就只有每个月固定转入银行帐户里的那几个数字。”
手被一股温暖覆盖,她的手覆在他手上,他抬眼,看见她的眼底有着怜惜。
他笑了,反手握住她。
“第一次见到我的母亲,是我十岁那年,在外婆的葬礼上,她跪在灵堂前哭哑了嗓子,外公推着我叫我过去,我有点排斥,但是还是走到她身边,她长得很美,可是很憔悴,看见我,伸出颤抖的手抱住我,一直对我说对不起,拼命拼命的说着对不起。我本来以为她是因为不能常常陪在我身边而道歉,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根本不是这样,乡下的三姑六婆消息是很灵通的,我从他们口中知道,我母亲早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结婚了,嫁了一个有钱又很爱她的老公,还有一个比我大一岁的继子,生活过得很优渥,她的有钱老公愿意每个月支付她奉养父母的金钱,唯一的条件就是不准再和我这个私生子见面。以她从来不曾出现判断,她当然是答应了。”
一声啜泣让他停止述说,看着她又开始哭了,是因为生病爱哭,还是为他哭呢?
他的心头暖暖,有着一种饱涨的感觉,胸口绷得紧紧的。
“真爱哭。”他笑,伸手替她抹掉眼泪,“要继续吗?不是什么温馨幸福的故事唷!”
“嗯,要听。”傅雅茜低哑的说。
“真拿你没办法。”戴阳祯摇头,只好继续说下去,“当时得知真相之后,我变得愤世嫉俗,开始荒唐,国中就跑去混帮派,外公怎么苦口婆心劝我我都听不进去,那时的我,只觉得全世界都欠我,对不起我,我要让每个人都付出代价,结果,付出代价的,只有我自己以及真正爱我的人。”
他垂下眼,“外公被我连累,让敌对的帮派派人给打成重伤,我那时才像是从恶梦中惊醒过来一样,可是后悔已经太迟了。
外公伤势沉重,要立刻动手术治疗,那时我们没有保险,全部都要自费,费用实在太大了,我根本筹不出来,没办法,我只好跑去找我母亲,可是我没见到她……应该说,他们家的佣人连通报都不愿意,我硬是闯了进去,结果他们报警了。
我那时是个混帮派的小混混,外公在医院,我不能被逮捕,只好在警察来之前离开,我想她应该有听到我的叫喊,知道发生什么事,我离开前有听见她在楼上的哭喊声,她其实想见我,想救外公,却被他们家的管家制止了吧,母亲那边无法得到援助,外公的医药费没着落,于是我决定铤而走险。“抬眼望向她,他淡淡一笑,”我闯进一家刚打烊的餐厅抢劫。“
“啊……”傅雅茜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就是在那里遇见师父的。”他替她抹去眼泪,“那家餐厅是师父和师母经营的,师母管理,师父则是大厨,那天我闯进去,手里拿着尖刀,威胁正在柜台里的师母把钱拿出来,我本来以为一定轻而易举,没想到我却被师母打得无法招架,最后一个过肩摔,摔得我眼冒金星,无法动弹,想当然,抢劫失败。那时我根本无暇去想我就要坐牢了,我只想到外公没办法动手术,这时师父从厨房出来,蹲在我身旁,问我有没有受伤,我抓住他,求他借我钱,我哭得非常狼狈,师母叫我别演戏了,拿起电话就要报警,可是师父阻止了她。”
戴阳祯红着眼,“师父叫我带他们到医院,见过外公的主治大夫之后,立刻安排手术,总算将外公抢救回来。后来我算是改邪归正,退出帮派,白天上课,课余时间就在餐厅打工,这其间师母还应师父所求,利用她家的势力帮我摆平了帮派的事,上高中之后,我开始进厨房当助理,我的厨艺就是那时候师父教的。”他吁了口气,“好啦,这就是我和师父的故事。”
“你外公现在呢?”
“去年一月的时候,在睡梦中安详的离开了。”戴阳祯微笑。
傅雅茜闭上眼,心中忍不住有些酸楚,“大黑熊,你有一个好师父呢。”
“没错,我很幸运能遇到师父。”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热度已经退很多了。
“睡一下吧。”戴阳祯替她拉好棉被。
她伸手抓住他的手,睁眼望着他。
“陪我一下。”她呢喃。
“好、我会在这里,哪里也不去。”他将椅子拉近一点,侧身靠着床沿,两人手握着手,“快睡。”
傅雅茜缓缓的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着了。
“我也很幸运能遇到你。”他轻声的说,头轻轻的往她枕边一靠,与侧睡的她面对面,静静的望着她。
太好了,她不会有事了……
放下心,眼皮渐渐的沉重,他闭上眼睛,跟着睡着了。
第五章
她是被说话声给吵醒的。
意识先清醒过来,眼睛却觉得异常酸涩而睁不开。
“她还好吧?早上接到你帮她请假的电话吓了一跳,听起来很严重的样子,所以一下班我就赶紧过来看看。”
是李品纶,还专程来探病,真是过意下去,想到自己还跟他预支了薪水,就觉得这个老板真的很好呢。
“李品纶,你还欠我一个解释,你最好给我说清楚,为什么她在你的工作室被整到不成人形?”戴阳祯揪着来探病的李品纶衣襟,火大的质问。
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大黑熊,他在发脾气,声音虽然刻意压低,可是怒气却完全没有打折。
听起来,大黑熊是在为她讨公道耶!
不过大黑熊怎么知道她被整?
她睁开眼睛,眨了好几次眼,才让眼睛生了些泪液,舒服了点。
“冤枉啊,我怎么可能整她?”李品纶喊冤,“我可是很欣赏她的。”
“我有说是你整她吗?”欣赏她?哼!
“我想可能是工作太累了,你也知道工作室的工作量有多大,大家都很忙,杂事自”然也多,她可能只是还没适应……“李品纶保持着他一贯的笑脸。
“你放屁!”戴阳祯打断他,“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她的伞老是不见,每天带一把伞出门,晚上要回家就得去买另外一把,这整个星期就这样重复着,最后两天那两把伞是我借她的,你怎么说?难不成是她的伞长脚,自己跑去躲起来啊?”
为什么大黑熊会知道这件事?她什么也没说啊!
糟糕,李品纶会不会以为是她告的状?
“有这种事?”李品纶疑问。
“当然有!你知不知道她高烧到四十二度!她会病得这么重,除了淋雨之外,体力透支,疲劳过度也是主因,你知不知道啊!这次如果不是我发现,她可能就这样倒在地上孤孤单单的死去!”
大黑熊说得太严重了啦!
她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呜……头好晕,感觉又开始发烧了,全身酸痛无力,可是她还是得下床,因为她想上厕所。
她将点滴挂到移动点滴架上,费力的移动双腿下床。
“真不知道你这个老板是怎么当的!底下员工才十几个人就管不好,你干脆把工作室关一关算了!”
“是她跟你诉苦的吗?”李品纶问。
啊!果然被怀疑了,唉!
“李品纶,我以为你精明得像只狐狸,没想到是我太看得起你了。”
戴阳祯冷哼一声,“如果她向我诉苦,我还需要找你问吗?我会直接找上那个敢整她的人海扁一顿!”
“说的也是,雅茜也不像是会告状的人。”李品纶笑说。
“别叫得那么亲热。”他警告。
“不会吧,连名字都不准叫?”李品纶笑得更夸张了。
“废话少说,你要怎么处理?”
“关于被整的指控,我会调查清楚,这样可以了吧?”李品纶说。
“把人给我揪出来,那种不认真工作,只会搞小动作的员工不要也罢!”戴阳祯瞪着他,“先给我查潘静荭那个阴险的女人,我看八成是她搞的鬼!”
“喔?为什么认为是她?”李品纶笑问。
“废话问那么多做什么,反正你给我查就对了!”“
“再一个问题。”李品纶突然说。
“什么?”问题真多。
“她的定位。”李品纶说。
“谁的定位?”他一愣,“潘静荭吗?不就是一个让人厌恶的花痴。”
“不是潘静荭,是雅茜。”
正想拉开布帘的傅雅茜也跟着一愣,她?
“什么意思?”他撇开眼。
对啊,什么意思?一波晕眩袭来,她赶紧在床沿坐下,呼吸有些喘。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她在你心里的定位是什么?”
啊……李品纶为什么问大黑熊这种问题?
她和大黑熊只是邻居而已,两人很谈得来,这阵子相处得也挺不错的,顶多再加一项,她现在是他的门下食客,这样而己,木是吗?
“那不关你的事。”
“当然关我的事,我必须知道她的定位,才能知道自己要调查到什么程度,给什么程度的交代。” 。
“反正你就把人揪出来,不管是一个人主使还是几个人联合起来整她,全都给我开除掉!” 。
“不行,他们每个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工作都很上手,我对他们的能力也很满意。”李品纶摇头。
“你他妈的在讲什么火星话?那种私德有问题的人留着干么?”
“抱歉,我重视工作能力胜过私人品德,只要能把工作做好,不会耽误到公事,他们私底下的事我是不管的,更何况说老实话,职场上这种事情不胜枚举,被欺负是家常便饭,若想加入战场,就得先武装好自己。”
“所以你是不打算给我一个交代了!”戴阳祯脸色冷硬。
“我可没这么说,我不是问你雅茜在你心里的定位了吗?”李品纶还是保持着他的狐狸笑,给他一个交代,呵呵!“如果她对你来说不是很重要的存在,我根本就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不重要的人而损失了我培养多年的员工。”
“如果不重要,我根本不会在这里,也不会要你给个交代,你问什么废话啊你!”他恼怒的说。
傅雅茜傻眼,她……对他是重要的存在?
脸好烫,她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他的话,可是所谓的“重要”又是什么意思?代表着他对她是那种心思吗?
“是吗?原来她对你很重要啊!我了解了。”李品纶又恢复了他一零一号狐狸笑的表情,“你之前说那些状况都是这一个星期以来才开始的,对吧?”
“没错。”所以他才怀疑是不是潘静荭搞的鬼。
“我了解了,我会查清楚,就这样,我回去了。”
听见离去的脚步声,她知道李品纶离开了。
虽然问题丁堆,可是现在她没心思想那么多,她已经快忍不住了。
站起身,推着点滴架,正想拉开布帘,布帘却早她一步被从外面拉开,她被走进来的陌生男人给吓了一跳。
“你下床做什么?”陌生男人看见她似乎也愣了一下,旋即皱着眉头责问。
她下床想尿尿,可是这不关他的事吧,她没想到除了李品纶之外还有其他人在,因为她刚刚只听到大黑熊和李品纶的声音,那……大黑熊人呢?
她望向陌生男人的身后,没有看见大黑熊,是送李品纶出去了吗?
视线不经意瞥见贴在墙上的警告,有些宵小会溜进病房偷取财物,所以这个男人是趁病房里没人在,打算进来做什么吗?
“你是谁?”见陌生男人靠近,她立即退后一步,抵着床。
男人突然眉毛一挑,方才皱着的眉头松开,没再靠近,双手抱胸,站在那里,微偏着头一脸兴味的望着她。
傅雅茜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人长相不俗,气质一百分,如果拉平他嘴角那似笑非笑的弧度,抹去他眼里诡异的亮光,看起来就是一个十足十的绅士,英俊的绅士。
只可惜,他的笑容和眼神泄露了他的真性情。
不过……他的眼神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先生,请问你到底是谁?来我的病房有什么事吗?”傅雅茜抓着点滴架稳住身子,谨慎的观察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这男人身材高大壮硕,光是闲散地站在那里,就给她强大的压迫感,她绝对不会把他当作中看不中用的人,就算她学过武术,平常的她也不见得抵抗得了,更别提自己现在病到软趴趴,连站都站不太稳了。
不过……他的身材也有点眼熟耶,这样的体格身型,她只见过一个,就是大黑熊,连双手抱胸、站着三七步的姿势,以及微抬着下巴、用眼缝睨着她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啊!”她失声低呼,一手指着他。
戴阳祯知道她认出自己了。
“啊什么啊!”他哼。
“大黑熊,你理了头发,刮掉胡子了!”
“你睡着的时候我回去一趟,准备你住院的东西,顺便把它们处理掉。”他摸着已经光溜溜出下巴。
“你好过分,竟然这样吓我,我刚刚以为你是打算偷东西的宵小,差点按铃叫救命了……”放松下来之后,她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戴阳祯伸手扶住她,见她一副快昏倒的虚弱模样,干脆将她抱起,送回床上。
“你连我的声音都认不出来,该检讨的人是你吧!我都差点要叫医生来替你检查耳朵和脑袋,看是不是烧过头把一些东西给烧坏了。”
戴阳祯轻哼。
“你刚刚只说了一句话,处在被陌生人惊吓的状况下,我怎么可能会注意到啊!”傅雅茜白他一眼,无力的闭上眼,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似的。
“又难过了?”他立即问。
“还好,只是没什么力气……”她无力的说,睁开眼睛,望着他清爽干净的模样,“你现在的样子和之前差好多。”
“很帅吧!”戴阳祯自傲的摸了摸下巴。
“是啊。”她虚弱的扯开嘴,现在总算理解为什么潘静荭那样的美人会倒追他了。
“为什么叫我大黑熊?”这个问题他之前就想问了,虽然大概猜得到啦。
“你不觉得你之前毛茸茸的样子,很像一只大黑熊啊?难道没人这样叫你吗?”她老实的说。
“他们通常都叫我山顶洞人或是原始人、野人这类的,这是我第一次从人类晋升为曾类。”他笑道,对他来说,喜欢兽类确实高于人类。
“你这样简直是大变身,我没料到你长得这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