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梦音对这个男人很不一般;在沐青面前,梦音才会真心的笑,真心的哭,真心的怒,甚至……还会害羞脸红。
虽是百般刁难,也依然觉得看不顺眼,楚悬风心中却已经认了这个妹婿,只是还不想轻易放过他,说穿了就是恋妹情结罢了,不过楚悬风当然不可能承认。
“我承诺过梦儿,一辈子要保护她,现在,我可以对着你,郑重地再说一次,我沐青,一辈子护着楚梦音,只护着她。”
想到沐青对着他承诺的表情,那语调中的肯定和执着,让楚悬风不得不承认,只有这个男人才有资格陪在他心爱的梦音身旁。
“当然好。”听见哥哥要陪着自己回南方的提议,梦音微笑回答,心中也为了能多些和哥哥相处的时间而开心。
虽然这些天见不到沐青,心中百般思念,却是每念一回,便更甜几分,丝毫不觉酸涩,两人往后的时间还很长,她不急于这一时。
楚悬风想到届时沐青的表情肯定精彩万分,不觉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为了不让楚天豪起疑,楚悬风在邀月大会前几天,便把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沐青处理,回到长白山庄去。
楚悬风一踏进大门,便被楚天豪急急召去。进了秘厅,玉姑娘和张献也在,几个人像是已商议了一会儿事,楚悬风注意到桌上的茶水已无热气,不动声色。
“总管事务繁多,至此时才回转,辛苦了。”楚天豪看着楚欢,皮笑肉不笑,假意劝慰,另外两人也说了一些客套话。
“属下惶恐,庄主亦是琐事烦杂,劳庄主和两位贵客久候,是属下的不是。”楚欢躬身一揖,脸上带着一贯的淡然,却警觉到楚天豪的疏离之意。
这几年楚悬风把山庄的事情打理得太好,让楚天豪觉得是个不小的威胁;他毕竟不是笨蛋,楚悬风虽然隐藏得很好,却掩盖不了他天生的气度和才干,这使楚天豪感到犹如芒刺在背。
看着楚欢已不是从前的毛头小子,楚天豪在心底冷哼,一挥袖便坐了下来,声音转冷几分,说道:“老夫交代你的事,可都办好了?”
楚悬风恭谨地呈上一份文书。楚天豪张开一看,连连点头,却也暗暗心惊这小子的能力竟已如此出众,看来就算再可惜,这回也非借故把他给除掉不可。
但他却不知道,楚悬风远比他预想的更为深沉。
“楚总管办事果然周全,如此一来,邀月大会便万无一失了。”楚天豪看完,把那文书仔细收了起来,才笑着对众人说道。
几人又商议了一会儿,才各自由不同的地方离开。楚悬风刚出秘厅,便被叫住。
“楚总管,能不能借一步说话?”玉姑娘跟着他,等到众人散去,才怯怯地开口。
“玉姑娘,有事吗?”楚悬风本不欲搭理,看到她含羞的目光,心中一动,停下了脚步;而玉姑娘也不急着说话,只是往前走,示意他跟上。
两人来到一处僻静角落,她又仔细看过左右,确认无人,才低声说道:“楚总管,邀月大会那天,楚庄主想对你不利。”
楚悬风只是微微挑眉,没想到他正要一探究竟的事,就这样轻松得到答案了,看来这个女人对他的心思不是一般。
玉姑娘见他没有特别的反应,以为他不相信,便急急道出了楚天豪的计划。
“多谢姑娘相告,今日之事,楚某必不泄露一字。”静静地听她说完,楚悬风眼中掠过一道精光,淡然道了谢,便离开了。
栽赃嫁祸,拉他替死?楚天豪掌理长白山庄好歹也有不短的时日,竟然只想得到这种计谋吗?
这个玉姑娘在想什么,他不是不清楚,只是现在这些事对他来说,只是麻烦而已。他会打得楚天豪一个措手不及,连实行计谋的机会都没有;至于那些邪门外派,之后他通通会撇清关系,才不负父亲一生的心血……
想着,楚悬风不由得露出一抹冷笑,平添一丝邪魅,随即敛起笑意,眼神冰冷。
两天过去,长白山庄周围的镇子渐渐热闹了起来,各地前来参加邀月大会的少年弟子已经到了好些人。
沐青在小河分堂中确保一切都照着计划进行。楚悬风要先回长白山庄,再立“长白英华”之名,他则要给那些趁着碧波园在显弱时虎视眈眈的门派一个下马威。
毕竟南北二路两条商道护镖利润实在大得惊人,不说楚天豪,前日接到长孙寒逍的来信,南边似乎也出了一些乱子。
沐青相信长孙寒逍足可处理好这事,因此并不担心,只是关注在眼前的事务上,沉稳地调配人手,也时时和楚悬风互通消息。
虽然每次都为了想见梦音一面而差点和对方打起来,他依然是用最短的时间安排了所有事情,加上秦衍的协助,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而梦音在绛冬苑中也没闲着,每日除了吃光楚悬风送来的补品,便跟着星儿学刺绣,生生扎破指头好几回。
“小姐,其实你想要绣什么,让星儿替你绣即可……”看着梦音白嫩的指头被刺得惨不忍睹,星儿忍不住开口。
“不……我想给夫君一个惊喜。”梦音也有点沮丧,她没想到这小小一支绣花针使起来,竟比三尺青锋还难控制,她不由得感到沮丧,却摇摇头不愿放弃。
即使这么短的时间里绣不出一对鸳鸯枕套,她还是想要学着绣点什么,好让沐青惊喜一番;自小她便不擅女红,在碧波园里更是没有心情去学,但她还记得有一次沐青看着小竹做给她的荷包,笑着说要是梦儿也绣一个给我多好。
星儿见她坚持,也就不再阻止。
明日便是八月十五了,不知道夫君和哥哥他们进行得是否顺利?才短短几日,要收集楚天豪的罪证,要暗暗剿灭几处玉蛇门的分堂,还要防着毒王谷的人在明日大会中做什么手脚……
梦音想着,打开窗户,就着月光继续绣起手中那只荷包,想赶在今夜把它做完。虽是十四,月亮却已经很圆了,明天,月亮想必会又大又亮吧。
她看着月亮出了神,浑然没发觉远远的一棵树上,沐青正坐在那儿,支着颐看着她,满眼温柔。
望月的人,成了他眼中最美的景致。
八月十五一早,长白山庄已是人声鼎沸,平时宽敞的练武场,早已筑起一座比武台,台子上搭了一座棚子,为镇场的几个武林大老设了座位,且已用条红布与之隔开来,留了地方让各家子弟上场前可以预先练练身手。
卯时刚过,练武场上已有不少人在此舒展拳脚,更多的是偷偷躲起来观察敌手,或是只在一旁打些基本套路、故作高深的人。
“今年有十几个门派参赛呢,还不提那些没有家门的,真可谓是盛况空前。”楚天豪陪着几个前辈上了座,热络地寻着话头。
“听闻碧波园的几个小子人品武功都是一时之选,怎地今年没参加?”雷川是个大嗓门,平时急公好义,颇受尊崇;他看过参赛名单,不禁感到疑惑。碧波园怎么说也算居于武林重要地位,竟没派人参赛!
“想来是碧波园近来事多,沐老爷子索性不理会我这小小的邀月会吧。”楚天豪笑笑地回答,话中之意却甚明显,在场众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碧波园贡品被劫,至今追索不回,少主又失踪,南方镖船此时又频遭水盗,还惊动了朝廷降旨问罪;这些事早已传开,是以也就不再多问,甚至有几人暗暗幸灾乐祸。
楚天豪看着众人说笑,心头忍不住雀跃。沐青早已不在人世,那天楚欢带回的尸体他是亲自去看过的,他要趁着这许多江湖中人聚集之时,宣告这件事,同时击垮碧波园,让长白山庄取而代之。
到时候他便能顺理成章掌控北方商道,而南方,自然有人会帮他,眼下只需要让这些德高望重的人承认碧波园不如长白山庄就行了。
他要证明,比起楚天兴,他更有能力做出一番大事!
第9章(2)
赛事在辰时开始,由于人数众多,第一场初初分为四组,最后没被踢下台者便算胜出,继续在下午再比一回。看着台上的人使尽浑身解数,拳脚翻飞很是热闹,场边观看的人们纷纷为这些后起之秀大声喝彩。
场边一座较远的小楼里,坐着各家女眷,梦音也在其中,她裹了一袭黑色斗篷,盖住了整张脸;虽是中秋,北方已显寒冷,凌烈寒风已能刮得人肌肤生疼,因此这样的打扮并不显突兀,偶有哪家的夫人小姐好奇过来想搭话,也会被星儿打发走,是以渐渐也就没人再来打扰她。
楚悬风只是吩咐她待在这里,并没有告诉她今天究竟会发生何事,只是要她耐心等着;而直至目前为止,沐青亦是连个影子都见不着。此时台上的比赛已进行到了第三组,场中一个人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个身穿玄色劲装的人并没用上什么华丽的招式,只是用不特别出彩,也不引人注意的平凡几招,敌手却是还没反应过来便已身在场外,一下子便分出了胜负。
梦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人竟是沐青!虽然隔了老远看不清脸面,但她知道那个人就是沐青,他居然参加了比武!
第一轮比武在午时便全部结束,下午便要比出个结果,他眼看着楚天豪四处张望,丝毫不在意比武进行得如何,沐青只是不动声色,暗暗在心中冷笑。
楚天豪,你再得意,也只剩这一刻了。
自从知道了梦音的身世,沐青便加倍厌恶起楚天豪;若说以前只是为了碧波园的利益而对付长白山庄,现在他更乐于用夫婿的名义替妻子报仇。
沐青闲闲望了一眼对面的敌手,刷地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银光灿灿,让在场众人倒抽了一口气。
这不是碧波园传家武器破荒软剑?这个面生的年轻人怎会握有这件兵器?
据说破荒剑身长四尺,硬是比平常的剑长了一尺,使开来轻灵矫健更胜普通青钢剑,威力惊人;据说当年碧波园的祖师爷便是携着这柄剑,一个人力退湘江一众水盗,从此威名大震,然而却少有人亲眼见过这套剑法。
难道说台上的人……楚天豪脸色有些难看,却又觉得不可能。他见过沐青,那面孔分明半分不像,他勉力镇定,却是越看越感心惊。
台上的人看起来甚是轻松写意,潇洒万分,一柄软剑在他手上硬是成了一条活生生的银龙,指东打西,招招精妙,虽身形飘忽,呼吸却不曾凌乱一分,才走过几招,敌手便已溃不成军,连连告饶。
场中一时寂静,人人均被那个手持软剑的男子给震慑住了。
楚天豪抚着胡子,着急地四处张望,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祥之感,便见到楚欢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名中年人,正是照着安排好的出现,不禁微露喜色。
“总管何事?”话方出口,众人便纷纷好奇地转头看着楚欢。
“庄主,这位大侠说他知道沐少主的下落。”楚悬风看似恭敬,心中却在冷笑。
就先帮你把戏做足,好让大家看看你的丑态。
众人一听,纷纷竖起耳朵。沐青在长白山庄范围内失踪,碧波园还曾不客气地上门要人,这些事众人都略有耳闻,因此听得更加专注。
“哦?快说!老夫也好给碧波园一个交代。”楚天豪十分配合地说道,以示长白山庄与此事并无关系,却还是帮着找人。
中年男子在楚悬风的示意下上前一步,面容平凡,还有些微微颤抖,像是没见过这样大的场面,因此很是骇怕;他先是慌乱地行了一个礼,才在楚天豪不耐烦呃催促下开口:“小的那日打猎,在一处山沟边发现了一具尸体……”中年男子吞吞吐吐,然而说出来的内容却让众人大吃一惊。
“那尸身上有多处擦伤,只是头部受到重创,小的猜想,许是不小心从崖上失足滑落……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爷们在找的那人,就是他身上的衣服和老爷们描述的一样……面容也和那画像有几分相似……”
楚天豪装作沉痛地叹了口气,一旁的人纷纷交头接耳,讨论着这个大消息。
“唉,那沐少主我见过,也算是个人才,怎么……这样一来,南北二路不就要起乱子了吗……”话中带着暗示。
众人一听,亦纷纷点头称是。碧波园没了少主,又没有个承继之人,这两条商道的霸权怕是会掀起一番争执,放眼江湖,也难即时找到一个门派能让两条道上的绿林好汉心悦诚服。
虽碧波园还有南北二路司,却不是沐家人,名不正言不顺。
几位在场的江湖大老略略商议一番,才由雷川打头阵,对楚天豪说道:“楚庄主,这北方一地,贵庄亦是一雄,平素行事侠义,颇得同道敬重,若是不嫌弃事多烦扰,还请楚庄主先行照应北路道上的行走,改日几位朋友再一同上碧波园同沐老爷子说说便是。”
楚天豪心中暗喜,虽想立即答应,依然假意推辞一番。“承蒙各位抬爱,然雷兄如此说,老夫实在怕担不起此重任……”
正说着,台上被众人暂时遗忘的男子忽然大笑出声,而后挥剑直指楚天豪。
“楚天豪!你害死亲兄前庄主,谋夺长白山庄,又和玉蛇门、毒王谷勾结,的确是无法担此重任,别说北路,全天下的绿林好汉也不会有人服你!”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男子声音洪亮,在场的人皆听得一清二楚。
“老夫与少侠素不相识,何出此言血口喷人?”楚天豪面色不改,心中却七上八下,只因他自知这个人说的句句属实,于是先声夺人。
众人面面相觑,便有人不客气地向那男子喝道:“哪儿来的小子,在这里胡说八道,侮辱楚庄主!”
“我能证明他的话。”楚悬风突然开口,接着从容地站到那小子身边,手一挥,那自称猎户的人便跪下道:“各位大爷明鉴,方才小人所言都是楚庄主教的,楚庄主还威胁小人若是不乖乖听话,便要杀了小人的老母妻小!”
众人一听,一时愣住。
看着楚欢的神色,楚天豪忽然就懂了。今日之事,楚欢怕是早就已策划好了,他勉力稳住心神,想起自己还留了一手。
“楚欢,你策划这桩阴谋,随便找个人诬蔑我,为的不就是想夺取长白山庄?这种行为,简直卑鄙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