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龙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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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龙瑾-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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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低垂眼睑专心绘图的小姐,巧儿在心底暗暗决定——
  她一定要好好想个办法,让小姐在十八岁这一年嫁掉!再继续蹉跎下去,小姐就会过了适婚年龄,成了老姑娘了。
  巧儿磨着墨,古灵精怪的想着,她可得好好的算计算计……
  远山含笑,大江东去。
  绮丽的长江上总有着帆影片片,有的顺江而去,有的逆江而行,或载货,或打渔。在这样凉风徐徐、一片。优闲的美景中,若能在船上再来壶好酒、几盘小菜,可就更加快意啦。
  可是,此刻那打着战家旗帜的船舫上,却有一名大汉青白着脸,像条死鱼般的靠坐在货箱上,脸上可找不到半点闲情逸致。
  望着船首飘扬的旗帜上那龙飞凤舞的“战”字,他似乎能看见那女人得意洋洋的嘴脸和那大旗重叠着,简直是让他不爽到了极点。
  海龙战家,名列大唐十大行会之一。
  为首者是位女子,名唤战青,年方……三十五?
  大概吧。反正她是个男人婆便是了。最让人无法置信的是,这个男人婆在他离家的这些年,竟然连拐带骗的嫁了一位冤大头,而那位冤大头偏偏是他老大的结拜义兄萧靖。
  唉,本来还想终于脱离这位男人婆的魔掌了,谁晓得到西域拐了一大圈回来,他还是被这个男人婆克得死死的。非但如此,现在她嫁了,嫁的还是他老大的老大,这辈分怎么算都还是他最小,而且还连降两级,这真是他一开始离家时始料未及的。
  黑胡子大汉唉叹一声,南方天气虽暖和却有些潮湿,他老觉得下巴上这一大把胡子无端端重了些,不知是否因为沾惹了些水气。
  他呢,姓战名不群,虽是战家少主,但脾性暴烈,少年时便因和老爹吵架而负气离家,在江湖上胡走了一遭,最后因缘际会行至西域,却迷途沙漠,差点在烈日骄阳下成了一具干尸。
  幸在半昏半醒间,竟让他胡里胡涂走到传闻中的黑鹰山外才昏迷过去,后又被黑鹰山少主赫连鹰救回,方抢回一条小命。
  在黑鹰山养伤期间,他发现赫连鹰虽看似冷傲,实则也是热血男子,再加上之后几次让他目睹有人劫掠黑鹰山的商队,三两下便让赫连鹰打退,而赫连鹰行事果断重义,待手下赏罚分明,且为善不欲人知,更让他对这武艺高强的少主心生佩服。
  之后不久,战不群便自愿投入黑鹰山旗下。赫连鹰嘴上没说,心里却对这豪爽男儿十分欣赏,虽未和他以兄弟相称,但对这七尺大汉也以心相交,形同兄弟。十年下来两人共同出生入死,更在沙漠中打下一片天地。
  赫连鹰能在西域闯出沙漠之王的名号,战不群功不可没;只不过他生怕被战家的人寻到,便甘于只当黑鹰山的一名大将,从末和人报上名号,外人皆只知沙漠之王身边有位勇猛无敌的黑胡子大汉,却从没人知这人的身家来历。
  不过黑鹰山的人向来十分神秘,是以也没人觉得奇怪,这才让战不群能在西域躲上十数年而不被号获。
  直至三年前,战不群代老大至玉门关做生意,却在客栈里巧遇萧靖,乍见这人指上戴着战家家传龙戒,他一时之间还以为家里出了事,打探之下才晓得男人婆早在多年前成亲了,这家伙便是他未曾见过的冤大头姐夫,而且似乎还在四处打听他的下落。
  不想被人给逮回去,战不群立刻便想离开玉门关回黑鹰山,但最后仍在出关前被那看似温文尔雅,实则聪明狡黠的姐夫拦下。
  头痛的是,萧靖竟就是老大找了十多年的奸夫——呢,不,是帮助嫂子逃亡的义兄,可他如今又是自个儿的姐夫,搞得他当下可不知究竟要不要逮他了。
  一阵沟通之后,战不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才和萧靖达成协议——他不会向老大通风报信,萧靖也别逼他回去,他并保证会定期捎讯给男人婆。
  他们就此决定后,便又分道扬镳,各自打道回府去。
  也因为这段因由,他这才又被逼着重新和老家联络上。
  三年的时间一眨眼便过去了,上个月他那老大赫连鹰终于和失踪已久的嫂子复合,老大却火他知情不报,嫂子呢,则火他们大伙儿一块儿蒙她。悦来客找那一晚上,大伙儿做鸟兽散,萧靖问他要不要一块儿回扬州看看,他考虑了一下,知道迟早都是要回去的,便和萧靖同行。
  两人骑马疾行数日,三日前入场州城时,萧靖转去码头办事,他则因为某原因谢绝同行,自行前往酒楼喝酒,没想到才喝没几坛,便被男人婆派人找到了……
  一阵晕眩传来,战不群坐靠在货箱上,瞪着缓缓倒退的青青河岸,脸色难看地忍住胸腹间不断涌出的恶心感。
  亏他三天前还想着回中原没想像中难过,谁知道不出三天,他就从还不错变得很难过了。
  这舱舫是战家旗下的货船。两日前从扬州起航太长江西行而上,打算经江州至洞庭。船上载满了船货,而他,不过是其中一样——
  河面上突起一阵清风,引来河浪使得船身随之晃荡,战不群瞬即止住思绪,脸色霎时转为青白。一刻钟过去,船身仍是晃得厉害,他终于再止不住喉间呕意,在步并两步地便冲到船边呕吐起来。
  “爷,您还好吧?”此次运货的领队见他吐得厉害,担心地过来询问。
  战不群无力说话,只能趴在船舷上,青白着脸勉强挥了挥手。可这手才挥了两下,又是一阵河浪打来——
  “恶……”他瞬即又对着浩浩长江呕吐起来。
  好不容易,当地吐光了胃里的东西时,河面上终于恢复了风平浪静。他血色尽失的趴在舶舷上,心里早骂完了那个男人婆的祖宗十八代。虽然想诅咒她生儿子没屁眼儿,但看在她儿子是他外甥的份上,这才勉强忍住。
  他x的!要是再这样每天吐下去,这船还没到洞庭,他就会先隔屁见阎王去了!
  全身虚脱地瞪着不断往后退的滔滔江水,他又是一阵作呕,赶紧将视线移开,脸色灰白的坐靠在船边。
  其他X的!早知道要受这种罪,老干就不回来了!
  瞪着天上缓缓飘行的白云,他不由得回想起同样是朗朗青天的那一日……
  才刚踏进战家在扬州的四海航运,战不群就差点撞倒一位匆匆忙忙从门内冲出来的大肚婆,他赶紧伸手扶稳差点跌倒的孕妇。
  “可恶,你没长眼吗?没事许在这儿干嘛!你是跟哪个——”大肚婆破口便是一阵大骂,却在看清眼前的人时倏地睁大了眼,“阿群?!”
  战不群大手还搁在她丰满的腰围上,两眼瞪得可是比她的还大。他神色怪异地瞪着她那大得像颗球的肚子,哺哺这:“我的老天,这是什么?”
  “我的肚子。”她稳定了心神,没好气的回答,一边拍掉他的大手,一边将他拨到一旁去,“把你的手拿开。还有,别挡我的路!”
  她说完便继续匆匆往外走,理都不理他,只又大声吩咐跟在身后的那一串人粽,“小伍,去港口看二叔到了没!小七,你再到秦家商行去确定一下明天要上船的货物!”她走到门外时,正好罗安抱着酒坛回来,她忙唤住他,“罗安,你回来得正好,快去四海楼一趟,看菜刀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那儿今天接下三十桌酒席,可能会忙不过来,要是人手不够,再去码头调人。”
  “知道了。”几个被点名的人—一应声,各自迅速分头办事去。
  “夫人,王老板上个月还差我们一笔贷款,他希望能延缓到下个月再结算。邹老板则已将这个月的货款付清了,不过他想和你谈谈运费调涨的问题。”管帐的老吴跟在她身后道。
  一股精明能干的大肚婆来到马车旁,掀起马车布帘,闻言面不改色地回头问:“王老板最近一年的付款情形如何?”
  “都很正常。”
  “那让他欠到下个月。至于邹玉成,和他说我们的运费十分合理,要是他有问题,可以去找别家。”
  “是。”老吴点点头,忙拿着毛笔在簿子上记下。
  “还有没有其他事?”她挺着个大肚子,动作干净俐落地跃上了马车,可把身后那一千人等吓出了一身冷汗,特别是从刚刚就一直呆看着她那圆滚滚腹部的战不群。
  老吴擦擦额上被她吓出的冷汗,忙道:“洞庭水家又捎信来,说是要再追加造船成本。”
  微蹩了下蛾眉,她沉吟了一下方道:“知道了。这事先搁着,我明天再处理。”
  “是。”
  “好了,我先回庄里,有事要人通知我便是。”她说完放下布帘,便要前头的车夫回城外的四海庄。
  大伙儿齐在门口恭送夫人,没想到马车才跑了几步,却听她突然扬声喊停。众人还搞不清楚出了什么事,只见她又掀开布带,对着大门旁的黑胡子大汉杨眉冷声道:“上车。”
  战不群看看左边,再瞧瞧右边,这才指着自己的鼻头问:“叫我?”
  “废话,不叫你叫谁?”真是的,她都差点忘了这家伙了。“愣着干嘛?还不快上车!”
  “嗓。”战不群搔搔头,忙乖乖上了车。
  没办法,谁要他什么人都不怕,就是拿孕妇没办法;特别是这位孕妇还刚刚好是他十多年未见的亲姐姐——那位名扬四海、精明能干、一呼百诺、百战无敌的海龙战家大小姐,战青是也。
  回到了四海庄,人还没下车,从码头赶回庄的萧靖便已来到门边,一把将亲亲娘子从车上抱了下来。看到战青挺着个大肚子小鸟依人的依偎在萧靖怀中,两人还嘘寒问暖的情话绵绵,战不群登时傻了眼,只差张口结舌了。
  一辈子没见过男人婆这么温顺,害他忍不住伸手揉了两下眼;这手都还没放下呢,就见打横里蹦出两个十岁左右的小萝卜头,冲着他一刀砍下,嘴里还不忘大叫:“蛮子,看刀!”
  “搞——”战不群一闪避过,右脚一抬、双手一拿,瞬即踢飞两人的大刀,一手一个像抓小鸡般地伶住了两人的衣领,皱着眉头把话说完:“搞什么鬼?!”
  “放开我!你这个蛮子!”右边那个挥舞着四肢拼命在半空中挣扎,气嘟嘟的瞪着他。
  左边那个则睁着大眼,一脸镇定的看着他,然后问了一句——
  “你打算吃了我们吗?”
  吃?!战不群一脸愕然,这两个小鬼以为他是吃人鬼吗?
  “傲然、傲天,不要胡闹。”前头那一对夫妻终于注意到这儿的情况,萧靖好笑的开口。
  “我们才没有胡闹,林老夫子说蛮子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坏人!”被战不群拎在右边的萧傲天大叫。
  “林老夫子还说,蛮子都杀人不眨眼,还会吃人哩。”左边的萧傲然一脸正经地对爹娘补充。
  “这林老夫子是谁?”萧靖眉一皱,狐疑地问在怀中的亲亲娘子。他月前离家时,可从没听儿子提过此人。
  “附近的一个说书先生。”战青看着两个儿子,扬眉冷声道:“我不是说过不准再去听他瞎说?”
  两个小子一见娘亲发言,气势顿时弱了不少。
  见他俩安分下来,战不群松开两个小鬼的衣领,让他们站好。
  战青美目一瞪,斥道:“谁让你们拿刀砍人的?让你们习武是这般胡来的吗?人家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今天幸好是你们舅舅,若哪天真伤了无辜路人,我看你们拿什么来赔人家!”
  傲然傲天闻言,心虚地低下头来,但在瞬间又双双抬起头,惊诧地瞪着战不群齐声大叫:“舅舅?!”
  战不群也没镇定到哪里去,只见他膛目结舌的瞪着眼前两个小鬼头,怎么也不敢相信男人婆已经有了两个这么大的儿子。
  傲天语声方落,忍不住瞪大了眼指着娘亲失声又道:“娘,原来你是蛮子!”
  “什么蛮子,满口胡说八道!”战青没好气地轻敲儿子的脑袋瓜。
  “可是他穿着胡服啊!”傲然狐疑的帮兄弟说话。
  “谁规定穿胡服的就是蛮子?”萧靖好笑的说:“那爹若穿上了胡服,你俩不也要拿刀砍爹了?”
  两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哑口,但仍是满心不解。傲然只又道:“那不一样,你是爹啊,又不是蛮子。”
  “那隔壁字文家小妹是胡人,那她就是蛮子罗?你俩难道要砍她吗?”萧靖笑笑地又问。
  傲天傲然顿时更加无言,只猛摇头。字文铃铃好可爱哪,他俩才舍不得拿刀砍她呢。
  “为什么不砍呢?她不是胡人吗?”萧靖明知故问。
  两兄弟再次对看一眼,做天半晌才回道:“铃妹是好人,宇文叔叔也是好人。”
  “原来如此。”萧靖佯装恍然大悟,再度微笑地请教儿子,“所以是不是要分辨好人坏人,而不是胡汉之分呢?”
  被爹一语点醒,两兄弟才乍然领悟,有些羞惭的低下头来。
  “知道错了吗?”
  “嗯。”他俩乖乖点头。
  萧靖笑笑,“那还不快和不群舅舅道歉。”
  傲然做天听话的转过身,知错能改地和身穿胡服的战不群鞠躬道歉。
  看这两个小子眉盾目秀,态度落落大方,小小年纪却很有气度,特别是那萧傲天颇有昔年老爹战天的神态,战不群心生感慨,便笑道:“算了,小子们只是爱听故事而已。”
  话落,四海庄的仆人已迎了过来,众人进门后一阵寒暄,便各自回房歇息去。
  战不群风尘仆仆的从玉泉镇一路赶至扬州,身上满是尘沙,随便一拍都会场起黄烟;幸好战家仆役伶俐,没三两下便打来洗澡水,更替他备好新衣。
  他梳洗完躺上床歇息片刻、再醒时已是月上枝头。
  一家仆来请,说是前备好了洗尘酒,他稍作整理便跟着倒了前头——
  河上风浪又起,战不群又是一阵作呕,打断了脑中的回忆。
  他xx的!什么“洗尘”啊?
  满脸青白的又呕出一口黄水,战不群火大的想着,他第二天早上就被那对没良心的夫妇踢出大门,说他再怎么样也是战家的人,无故离家那么多年,至少也得帮战家做点事,跟着就强逼他上船,硬要他到洞庭去查查水家近来为何直追加造船成本。
  老实说,他大可一出扬州便想办法离开船上,但那可恶的男人婆竟命令船上大伙儿沿途不准靠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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