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进房……”她挣开他,吃力的站起来。
路季扬傻住了!她的唇毫无半点血色,整个身子摇摇晃晃的,像个纸糊出来的娃娃正被狂风吹袭,随时都会倒下,随时都会四分五裂。
他惊骇的扑过去扶住她,“你醉了,我带你进去。”
“狼……”她整个身体顿时虚脱,顺势倒回路季扬胸膛里,开始嚎啕大哭起来,“你为何……对我如此冷淡?”
“为什么杰尔不爱你,你还是愿意爱他并且放弃我……”路季扬嫉妒方俊狼,也恨他的不懂惜福,即使他是他的最佳好友,一旦伤害了俦诗予就是不可原谅。
“狼……”她低喃,绯红着双颊,不胜酒力的睡着了。
路季扬看着她,痴醉了……她是如此纯真、无忧无虑,脸上洋溢着一抹甜美的微笑,这才是真正的俦诗予。
心疼的凝视她,他忍不住想品尝那微笑的唇的滋味,但仅有的理智适时地制止了他,因为他完全明白,现在的俦诗予只为方俊狼笑,她——从来不属于他。
路季扬将俦诗予抱回房间,替她脱下鞋子,轻轻的帮她盖上棉被,确定她睡得安稳后,他把今晚买来的香水百合摆在她房里的桌子上,写了张短笺插在花束里,告诉她他还是她一辈子的好朋友。
清晨醒来,俦诗予整个人昏昏沉沉,等到盥洗完毕,她泡了一杯热牛奶坐在床上,才忽然看见路季扬留下来的短笺。
真高兴他想通了,她以为男女之间结束恋情,连友谊都会不复存在。
想不起他昨天是何时来的,又是怎么进来?不过她内心那份罪恶感确实得到纾解。尽管如此她还是笑不出来,近来压力大到令她无法想像,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罹患忧郁症。
她像在喝猛酒似的把牛奶一口喝完,拿起手机寻找着陌生的号码,毫不犹豫的拨打出去。
“崔涓!”电话号码是崔涓在法国时留给她的,她直接说重点:“你放心,我答应你的要求,但是你要说到做到,绝对不能伤俊一根寒毛。”
“我答应你,但什么时候?”崔涓认出她声音,口气尽是欢乐、轻悦。
“明天。”俦诗予痛苦地咽了口口水,“我明天就如你所愿。”语至此,她立刻挂断电话。
她把室内电话线拔掉、手机关机,走到书桌旁坐了下来,把牛奶杯放在一旁,拿出尘封已久的信纸和一枝蓝色签字笔,开始履行对崔涓的承诺。
她写的信只有一封,不是给远在乡下的亲人,而是给她今生最爱的男人。
失去方俊狼的世界对她来说已经没有意义,她的心早被他伤得千疮百孔,要说生命还有什么意义的话,就是在死前还能为他做一件事。
不过在这之前,她一定要再见他一面,把他永远留在她的记忆里。
第9章(1)
殷柔欣告知俦诗予,方俊狼今天并没有到松贸巡视。为了直接找到他本人,虽然没有预约,也没经过他本人同意,俦诗予还是冒险来到方氏。
原本方俊狼拒绝会客,但也许她是曾经在这里出入一个月,公司上上下下的职员几乎都认识她,特别通融她一次,她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来到了方俊狼的办公室。
她敲门不见任何回应,便自动打开门往内窥探。
方俊狼披着一件西装外套坐在办公椅上睡着了,睡得十分香甜,对于她这个入侵者的动静完全没有察觉。
俦诗予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边,心满意足地看着沉睡的他,之后沉重地叹口气,从皮包里把昨天写了两小时的信拿出来,在他耳边轻声说着——
“狼,我喜欢这个字、喜欢这样呼唤你,你能够不生气,让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吗?你的故事我懂,因为我从小就失去父亲,或许境遇不同,我比你幸福太多,但你的感觉我也能感同身受。我知道你对‘恨’的定义是‘冷漠’,你憎恨爱情、恨所有爱你的女人,包括我在内;你认为爱你的女人全是贪图钱财及你的外表,你的冷漠其实是用来武装潜藏于深处那颗脆弱、残破的受创心灵。你根本不知道你的心中是有爱的,你渴望有人爱你,但你很矛盾,非但不接受别人对你的感情,还一味认定这是奢求。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不,你不会知道,因为你对我从不关心,你的眼中被恨及冷漠所遮蔽,所以你看不到爱。为了爱你,我伤了季扬那颗温柔多情的心;为了爱你,我独自承受着内心沉重的煎熬;为了爱你,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我的纪律。我不是要来跟你讨情债,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那么我在你心中可以变得那么重要吗?我要求不高,只要十分之一的重要性就好。难道你要说你对我从来没有心动过吗?那么失去我的话,是不是能让你更快乐?被你恨的我好难受,我气你对我的不信任,气你的残酷无情,有人将心小心翼翼地奉献给你,你却毫不领情地把它打碎,碎到无法重新拼装。我不是崔涓,更不是负心的人,但你是!你扼杀了我所有的感情,你是个冰冷的刽子手。我只是个想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的女人,爱你的我错了吗?就这么一点要求过分吗?不是每个爱情都危险、不可靠,它并不肤浅,当你真心去接纳和感受它时,它会是甜美的,也有它存在的价值。真心爱的人若是寻到了千万别抗拒,坦然去追求吧!我深信你一定会找到完全开启你心扉的女人,虽然我不知道那幸福的女人会是谁。不要再恨我,好吗?纵使你不爱我,爱你胜过于爱自己,我从来不后悔把一切交给你,而且我可以很自豪的告诉你,关于那天发生的事,我绝对不会违背诺言!最后,让我以忘记自己的方式来记得你吧!”
念完整封信,俦诗予强迫自己不准落泪,慢慢折好信件,把它放在依旧沉睡着的方俊狼身边。
她蹲下身大胆的搂住他,把脸贴在他身上,闻着他身上专有的迷人气息,聆听他的心跳。
她好舍不得他,就允许她放纵自己一次,让她再待在他身边一下下就好……
站起身,她还是没用的哭了。
是不是这一回头就真的再也看不到他?是不是这一走就再也回不到他身边?
俯下身在他刚毅的薄唇上烙下一吻,泪水顺着脸庞无声无息的滑落至他的脸上,俦诗予情绪激动的倒抽口气,好不容易吐出一句:“永别了,我的挚爱。”
她以双手捂住脸,不让自己哭出声音,门齿颤抖的紧咬住下唇,下定决心头也不回的离开他的世界。
俦诗予一离开,方俊狼就睁开了双眼。
在她念着信后半段的时候,他就被她啜泣的声音给吵醒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莫名的状况;他选择继续装睡,这样一来就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看了俦诗予留下的信件,被她方才那番痴傻告白给震撼得心酸莫名,唯一不懂的就是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他不懂她的意思,只是觉得她怪怪的,给人一种很不安的感觉,好像她随时会做出什么傻事般。
他好担心,没有办法再压抑自己对她的关心,所以他一定要找俦诗予把事情说清楚。他没花太多时间去思考,脑海里唯一想到的就是冲到明统,或许可以先从路季扬身上知道俦诗予近来的心理状态,幸运的话还可以遇到她。
“季扬,俦诗予有回来这里吗?”方俊狼匆匆忙忙跑进总裁室,开门见山的问。
“没有,她怎么了?”原要前往会议室的路季扬直觉事态严重,把资料放在一旁。
“她怪怪的,我以为她会来找你……”方俊狼依旧慌张,手足无措的东张西望。
“你为什么那么紧张?”路季扬对此时为俦诗予心慌的方俊狼感到莫名妒忌。
向来以冷静沉着自居的方俊狼,如今居然这般毛躁不安,活像个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从路季扬认识他至今,今天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慌乱。
“我……”
“杰尔,你爱她?”路季扬大胆推测。
方俊狼一愣。爱?他不知不觉爱上她?“不可能!我早就没有爱人的能力。”
“那你为何这么急于找她?”
“因为她刚才到我公司留了一封怪信。”方俊狼把信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来交给路季扬看,接着替自己辩解:“我关心她是发自朋友的关心,我不是爱她,绝不是……”他一脸恐惧,拼命摇头,所说的话似乎都是说给自己听的。
路季扬怒不可遏的掴了方俊狼一巴掌,怒斥道:“你真是太自私了!这掌还给你,顺便打醒你,让你看透你的无情。”
“我……”方俊狼抚着脸颊,好一阵子无法反驳。
接着,路季扬像着了魔般往方俊狼肚子一连挥了几拳。
“你这臭家伙对诗予做了什么?”看完信的路季扬气愤地殴打不还手的方俊狼。
从俦诗予信里的字里行间,不难发现很多事情的端倪。
“我……和她发生了关系,在签约的前一天。”方俊狼站直身体,缓缓说出实情,不管这件事是否出于他的本愿。
“你怎么可以?”由方俊狼口中听到事实,路季扬怒火中烧,顾不得多年情谊,疯狂地继续对方俊狼挥拳,一边说着:“亏我们是朋友,你不知道我爱诗予吗?我爱她好久好久,原本以为既然她爱的是你,我愿意放手成全,但今天你却告诉我你做的好事!你既然痛恨爱情,又为何要招惹如此单纯的她?你不爱她,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伤害她?我非杀死你这畜生不可!”他把方俊狼打倒在地,说一句话挥一个拳头。
“你可以打死我,但我一定要先见她一面。”方俊狼不反抗地任由路季扬痛打他,嘴角的血渗流进嘴里,他舔舔嘴唇,未阻止他宣泄他的情绪。
“你凭什么见她,又拿什么脸见她?你伤她伤得不够吗?”毫不还手的对手令路季扬失去打架的冲动,他将方俊狼推到一边。“你不能令她快乐,你永远只能令她伤心。诗予很乐观,她从来不哭的,但前天我却看到她哭了,而且是为你哭的。”
“我承认我在乎她。”冷不防地,方俊狼说出这句话。
“朋友的在乎?”
“我很久以前就在乎她,只是我不承认。”经过路季扬一阵痛打,方俊狼冷静思考了许多,吃力的站起身子面对路季扬,终于突破心防将自己的思绪化作文字说出来:“每次看到你和她有说有笑,我就很生气,恨不得想像刚才一样海扁你一顿。我喜欢跟她在一起的感觉,不管在哪里,跟她在一起不需要动用心机,因为我完全信任她。她和崔涓是一样的背叛者身分,我却明显怕伤害她,对她狠不下心;还有……这世界上,只有她懂得我的一切。”
“不管你有什么借口,你还是用你的冷漠彻底伤害她了。”路季扬捺下性子,打算用理性的方法解决问题。“她是执着的女人,她不会伤害你的。”
“我知道。”方俊狼擦干嘴角的血,以认真的口吻道:“季扬,谢谢你这一顿打,我终于厘清我的感觉,不再害怕受伤,因为我……我爱诗予!我爱她!到现在我才知道我以前的莫名感觉都是因为爱她,所以我不能失去她,我不能接受她和你在一起……”语气激颤,方俊狼眼里泛着泪光。
他好愚蠢,怎么会到现在才敢承认自己的情感?早在很久之前他就为俦诗予心动不已,却因害怕再度受伤而抑止情苗滋长。
“我不想管你,你自己去找她吧!”路季扬无话可说,一边是他所爱的人,一边是他多年好友,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立场来说话。“她应该在家里,如果你真的深爱她,我会祝福你,不过你要知道她的个性,她……”
“如果在我和她之间一定要有人受伤,她会选择受伤的是自己。”方俊狼接了路季扬未完的话。他了解那傻丫头的思考逻辑……等等,不会吧!她该不会……“季扬,诗予一定出事了!”他恍然大悟,激动地摇着路季扬的肩膀,大喊出声。
“你怎么知道?”路季扬不能理解方俊狼的激昂,试图让方俊狼镇定下来。
忽然间路季扬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接起电话:“找我有事吗?”
崔涓透过话筒诡谲地笑着,“季扬,我只跟你一个人说喔!”
“你想说什么?”路季扬发现崔涓不太对劲,偷偷把电话转成扩音模式,让一旁的方俊狼也可以听到。
“我……用方俊狼的绯闻照片威胁俦诗予,那笨女人居然答应我的要求,真是好笑,哈哈……”崔涓笑个不停,刺耳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什么威胁?”路季扬问,一面阻止方俊狼出声。
“我要她自杀呀!”她得意洋洋地宣告,“她死了!她答应我今天会自行了断,我好开心,谁教她自不量力要抢我想得到的东西,哈哈!傻瓜……”透过电话,可以听见崔涓身旁有玻璃破碎声此起彼落,似乎是有人在疯狂的摔东西。
“什么!”
方俊狼和路季扬异口同声问,满脸不可置信。
“杰尔在你那里?”崔涓耳尖地听到方俊狼的声音,笑声戛然而止。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你这个疯女人!”方俊狼面部抽搐,把路季扬的电话抢过来,手上的青筋明显浮出。
“她活该,死了好!我想现在的她应该已经下地狱了吧!”崔涓刻薄地说着,继续用笑声表达自己的快乐。“我就是疯了,你有本事把我送去坐牢呀!”
“她如果死了,我发誓绝对不会原谅你!”方俊狼火气直线上升,顾不得手机是谁的,他气愤地将它丢到一旁,接着拉住路季扬说:“快!快和我去找诗予,我就是怕她会选择用自杀的方式来对待自己呀!”
“好……快走!”路季扬早已在听到崔涓说俦诗予已死的瞬间方寸大乱,傻傻地被方俊狼一路拖下楼。
话筒里此时依旧传出笑声和东西摔破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声音全部静止下来,隐约可以听见崔涓忏悔的哭泣声……
他们一下车即默契十足地兵分两路,方俊狼找二楼房间,路季扬则梭巡楼下客厅。
两人均一无所获,只好坐在客厅动脑子,猜想俦诗予可能会去的地方。
方俊狼左思右想,脑海中闪过俦诗予曾说过她喜欢香水百合,希望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