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要蜷缩身子,膝盖贴在胸前,双手护住后脑之类的自救技巧,全是狗屁。这个时候压根就没功夫考虑这些。
因为速度极快,加之颠簸,整个机舱里的人,全都混乱成了一片,试想一下,某个人拿着装有绿豆的火柴盒随手摇晃。是什么状况,我们就是什么状况。
“绿豆”们上下翻滚,漂浮へ摆动へ冲撞へ流转,任何人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更无法做出有效的保护措施。
此场景是十分让人惊悚的,而且到了此地步我看不到任何有挽回的余地。
千万不要以为可以用昏迷,来逃避死亡接近的那种压抑感。就算飞机断裂,在高空因空气稀薄而窒息失去知觉,然而随着机身下降,很快就会苏醒过来。
坠机死亡残忍就残忍在这。大多数的乘客,就是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迎接死亡。
出师未捷身先死。这算什么名堂,一帮打鬼的,身背千古之谜,为了正义,为了和平,为了理想,深入险境,抛头颅,洒热血,结果——他妈的死于一场空难,真是要被人笑掉大牙。估役场划。
“快想办法!”
刚刚飞机剧烈震荡了一回,我双脚离地,幸亏手没有离开把手,才没被甩到天上。稍微平稳了一点,立马大声喊道。
我呼喊的对象自然是老宋他们,可话音刚出,就被喧杂的鬼哭狼嚎声淹没。
整个机舱现在就像个过山车,只不过不是娱乐,而是在玩命。“咔嗤へ咔嗤”,不停的有人撞击舱壁,摔得头破血流,骨骼断裂。
我趁着空档去找另外几个人。
最惨的是祝瑶瑶,身上没功夫,而且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的事情,早就花容失色,硬撑着把住身边的把手,总算看上去比边上的人要冷静。
四眼在她的身旁,时不时的伸出一脚,探出一手,为瑶瑶遮险避难,“别怕,有我呢,哎呀——”,说着话,脑门子就撞到了玻璃窗上。
老和尚和宋老头此时最稳健,但也架不住机身颠簸,下盘再稳,也摇摇晃晃的腾出空来。更何况他们的手里还抱着豆豆和念念。
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那两个孩子竟然还处于昏睡的状态,耷拉着四肢,嘴里流着哈喇子,时不时的还砸吧着小嘴。
我看的却是心中一慌。他们越不符合常理,就越说明,“嬅”和另外一位,正占据主导。果不然,隐隐约约的就看见那两孩子的身体周围,萦绕着一股子淡淡的影子。影子时进时出,就在他们的身体上盘旋绕行,就像有股子黏性,黏住了他们。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快速的下坠,导致他们也按捺不住。
你们倒是他妈的出来啊!我心里愤恨不已。搞鬼的是这两小子,能解决的也只有他们了。但似乎他们只是萦绕不散,却没有现身“横插一脚”的迹象。
“咕咚”一声,一个黑色毛绒球滚到了我的脚下,撞击墙角后,立马舒展开。大个儿坐在原地,脸上露出的居然是一阵惊恐的表情。
我看得意外,这么大块头,也有胆小的时候?它双手蒙住眼睛,就地一滚有缩成了球。这傻大个儿以为这样就能逃脱,却不料球滚来滚去的更加难以逃避。很快,它便滚到了另一侧,再舒展,再蜷缩,周而复始,毫不嫌累……
我一看这事儿麻烦了。他们自身难保,哪有功夫闲出来扭转乾坤,难不成真要死在这儿了。
耳边各种哭嚎へ叫喊,以及机身金属架断裂挤压声,不绝于耳。就在我绝望之际,一个熟悉的节奏和韵律插了进来。
“嗡麻利阿里轰……”
老和尚的佛颂声再起,我仔细辨听,不正是他的独门静心经?
佛颂声声入耳,瞬间如同甘露润禾,微风轻拂,一股子清凉的感觉从脑门钻进体内,里外都被这种绵绝不断的韵律包围。
渐渐的,机舱里竟然平静下来。虽然还是不断有乘客被抛向半空へ撞到舱壁へ滚在地板,然而受了撞击之后,他们立刻安定下来,坐在原地,神情淡然的把住把手,仿佛瞬间都被这袅袅佛经点化,看透了生死……
“咦——”四眼费劲的爬到我的身边,“你有没有觉得飞机平稳了一些。”
四眼不提醒我还没感觉,被他这样一说,貌似是这样,原来的角度很陡,现在似乎飞机正在翘头。
“我靠,这飞机也被老和尚的佛颂感化了?”我问道。
局面在一点点的好转,就像进入了良性循环。叫喊的人愈来愈少,跌跌撞撞出现的次数,也不像先前那样频繁。
人们只要一保持平衡,便坐到原地,一脸虔诚的聆听老和尚的“教诲”。
我渐渐的有点明白了,飞机之所以失控,正是因为机上的乘客来回折腾,现在一平静,所以就慢慢能够控制了?
老和尚不是感化了飞机,而是借由平静乘客们的慌乱之心,来让飞机重新恢复了平衡。
千万不要小看人的主观能动性,忙中出错和安之若素,完全会导致不同的结局。
况且还有经验丰富的机长。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我隐约听到“轰轰”两声,仿佛刚刚停止的发动机重新启动了。
机头继续向上,虽然还时不时的颠簸晃动,但较之先前已经好多了。
我抽空向窗外望去。窗户外的那架飞机也还在,在气流中上下翻飞,如同暴风雨中的纸飞机,正在努力迎风而动。
那正是我们的镜像。
我靠在椅背上不敢动,直到飞机彻底平稳下来。
貌似一切恢复,我们又在正常飞行了。只不过此时,机舱里早已是一片狼藉。老和尚的佛颂渐渐变弱,渐渐淡出。
那些被佛颂洗礼的乘客,安静的坐着。
我检查着自己的身体,看看有没有地方受伤,而四眼已经站了起来。他在狼藉中找到了头发凌乱,被折腾的不轻的空姐。
“你刚刚要干啥来着?”他问道。
第二百三十一章 突生一计
空姐一愣,好不容易才从刚刚的惊慌失措中反应回来。现在又遇到了前面的那个色狼。
“我真的是来帮你的。”四眼一本正经的说道。
空姐砸吧着嘴,欲言又止,隔了好一会儿。再冒出一句话来,“你。你帮我?”
四眼也不愿多说,解释一万句还不如让她直接看现实。
“大个儿”是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的,老和尚的佛颂扭转事态,让乘客们死里逃生。也是大伙都看到的。
这些个毋庸置疑的事实,正在改变空姐对四眼的态度。
“你,你们到底是些什么人?”
“你先别管我们是什么人。总而言之,我们能够办成你们办不成的事情。”四眼摇晃着脑袋,“现在可以讲了吧。你要是觉得人多不方便,也可以单独跟我说。”
刚刚被佛礼浸染的乘客们,也未提出异议,而是很自然的等待着他们继续话题。
“是,不是——”空姐语无伦次,看得出来。她心里还是忐忑不安。说的是没错,在她的眼里,我们这几个“身怀绝技”的人,应该比她的机长,要管用。
但话又讲回来。如果不是我们的出现,怎么会发生那么奇怪的事情呢?!
四眼仿佛看透了空姐的心思,插话道,“我也不废话了,解释起来太麻烦。简单一点的说吧,你们现在只能同我们合作,才有可能逃出生天。”请百度一下 谢谢!
空姐似是在考虑,但很快便有了答案,“我,我要去趟后面的储藏室。”
“储藏室?去拿什么?”四眼见她松了口。连忙一气呵成的询问下去。
“这,这个——”她看了看四周,貌似觉得答案不宜当众公布,于是乎便站了起来,嘴巴凑到四眼的耳边悉悉索索耳语了不少。
我听不见,只看到四眼的表情略略吃惊,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只不过眉间多了几分担忧。
到底是什么呢?
我好奇万分。
四眼也没有多啰嗦,便跟随着空姐一块向后走去。
乘客们还是保持着安静,这是我才发现,大个儿也学着人样,坐在前方的座位。它嘟着嘴,左看看右瞧瞧,还伸手拍拍隔壁一个糙汉的肩膀,指了指他身前的一本杂志。
糙汉自然是吓的连都白了,把杂志递给了大个人。大个儿看都不看,便往嘴巴里面塞。一会儿的功夫,一本厚厚的杂志便被咬得稀巴烂,咽进了肚子里。
这样的架势,就算冥顽不化的家伙,没被老和尚的佛颂洗礼,也起码被“大个儿”吓得不敢动弹了。
这也正和我意。
我和老宋他们使了个眼色,然后并着祝瑶瑶一同来到了走廊上。刚到舱位储藏室的门,就见着空姐和四眼,提这个黑色的箱子出来了。
“什么情况?”我问道。
四眼摇摇头,“我已经和她谈好了,咱们去驾驶室看看。
我们往前,走到工作区的跟前。我想想不对,回过头和“大个儿”做了几个手势。意思是它就待在机舱里,看着这些乘客,以免又出现之前的麻烦。
大个儿心领神会,随即站起来声,拍拍胸口,转头用老师看学生的眼神,俯瞰着人群。
有了他在外面站岗,我的心多少笃定了一点,这才拔腿跟上了前面的空姐,还有老宋他们几个人。
进了驾驶舱才发现果然问题严重。还不仅仅是因为前面飞机颠簸下坠导致里面狼藉一片,更严重的问题出现在下坠之前。
飞行员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的后脊梁已经被汗水湿透了。脑袋上还有撞击的乌青块。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当他发现有一架飞机和我们平行飞行时,立刻想与地面联系。这才发现,所有的通讯设备全都断了。
而且机上显示高度、地理坐标、油量之类参数的仪器全部失灵。
稍微有点飞行常识的人都知道,这等同于一个瞎子在悬崖峭壁上摸索着走路,险情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我再次看看窗外,那架飞机依旧没有消失,等速和我们保持着距离。
飞行员见我们进来那么多人一张,随即空姐便在他的耳边述说了情况,他便一个个上下打量着我们。
飞行员的心理素质,还真是过硬,他一个人在驾驶舱里,遭遇如此诡异的事情,还能头脑清醒,再把我们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也是不易。
“这么说,你是去储藏室拿备用通讯设备的?”
空姐点点头。
我知道这根本不是零件的机械或电子事故,压根就是老宋和老和尚,手里那两孩子的搞的鬼。然而当他们用新设备尝试着和地面联系的时候,我也没有阻拦。
结果自然是没有收获。
“我们现在在哪?”我看了一眼仍然在沉睡中的豆豆和念念,开口问道。
“就是不知道嘛,别说在哪,我们现在到底有多高也毫无概念。”飞行员悻悻然的说道,“你们是?”
“我们是社科院民俗研究中心的?”宋老头随口答道。
“哪?”飞行员张着嘴,惊讶的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知道这要解释一会儿了,便不去管他们,而是兀自观察期驾驶舱里的情形。控制面板果然已经砸破,上面还有几滴血渍,和飞行员脸上的伤口相对应。
我学得是工科,所以上面的一些术语符号,多少看得懂一点。连蒙带猜发现飞行员说的没有错,液压、侧翼、起降、高度、油压等等之类的参数完全失灵。
这么说吧,除了这架飞机还在天上飞,其它的就和报废的飞机模型没什么两样。
老和尚也在四处观察,转了一圈似乎并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于是坐到椅子上翘起了腿,这时我才发现他的腿上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你受伤了?”祝瑶瑶略略吃惊,低下身子,从包里取出绷带,给老和尚包扎起来。
差点忘了,祝瑶瑶是个护士。
什么参数都不能确定,这是一件挺麻烦的事儿。我最担心便是我们已经不在真实的世界里,而又到了某个诡异的空间。这才是最麻烦的事情。
“怎么样,听明白了吗?”宋老头稍微解释了一下我们的身份。当然解释的内容多是避重就轻,所以飞行员看上去还是一头雾水。
“我们得知道现在在哪?”趁着他们的交谈告一段落,我赶忙插话进去。
“是啊!”
“哎——,我们能不能下降?”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云层,突然灵光乍现。从上海到重庆,都是在相对富裕且人口集中的省份上空。
如果我们下降,能够找到地面上的参照物,岂不是就可以确定自己在哪了?
此言一出,立刻获得他们的认可。尽管未必能摆脱困境,但至少我们可以得到一些信息。
“会不会有人看见半空有两架飞机在飞行?”祝瑶瑶包扎好老和尚的伤口,回头问道。
对哦,照常理推,应该是这样的。
那岂不是有更多人可以目睹这么诡异的事情在眼皮子底下发生?
我倒是很想知道,这个结局到底会是什么。
想到便做。反正现在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况且天就要黑了,再浪费时间,就算到了低空,也找不到所谓的地理坐标了。
飞行员重新坐回了已被,把住起降杠杆,紧接着我的身体前倾,便随着飞机开始俯冲。
我满怀希望等待着此举,能够带来新的转机。飞机逐步下降,等我们的视野已能目测到地面的时候,才发现我们所处的位置,完全出乎最初的意料。
第二百三十二章 交错时光的电话
我睁大着眼睛看着机舱外可能出现的任何地标,指望着从中找到线索,然而举目望去,却是又一片无垠。这是一个非常震撼人的场面。完全不可思议。
我眨眨眼睛,满目金波。景色倒是不错,但我们不是来看风景的。眼前的错觉,会让人以为我们还在云海之上。再仔细一辨,顿觉不妙。因为我们是在一望无际的海面。
现在我们距离海平面大概一千米多米高。或者更低,我不知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从上海到重庆,怎么可能会出现海平面?!
稍微有点地理常识的人都能知道,这是一个从平原到孱丘,再到孱区的行程,下降过程中撞上孱、碰上崖都属正常,哪怕是看见长江呢,怎么可能会跑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