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娘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让冰颜主仆不明所以。
“我们不是来买布的——”
“不买布?那好,送客!”她打断冰颜的话,挥手下令。
听命的伙计上前正欲赶他们走,却被岩钜打倒在一旁,他怒目瞪视地朝孙大娘走过去。
“你、你想干什么!”她被岩钜的怒气吓得想逃。
“竟敢对我主子不敬!”
孙大娘被他抓着前襟一手提起,两只离地的脚不住地前后摆动,早吓得全身发软。“大爷!有话……好说!”
“岩钜,别把事情闹大,放她下来吧。”
他同孙大娘威胁。“敢再对我主子不敬,就打断你的四肢。”丢她在椅子上。
冰颜拿出娃衣走向孙大娘问道:“我们不想生事,来此只想请教一事。”
“是!是!大小姐请说!”
“请看这件娃儿的襁褓衣,抑或……是来自于其他布庄?”
在岩钜的怒瞪下,孙大娘战战兢兢地审视娃衣的料子。她先是疑惑地察看,不一会儿双目变得晶亮,急忙道:“没错,这料子和绣工是出自咱们织坊的!”
“大娘如何能这般肯定?”冰颜连忙问道。
“这料子叫绨丝,是咱们织坊所研发的布料,别的布庄不会有的!”孙大娘拿着娃衣头头是道地说着。
“那么大娘可记得这娃衣是哪户人家所有?”
孙大娘面有难色地回答:“用绨丝订制衣服的客人那么多,我怎么记得——”
“不记得?”岩钜厉声恐吓,吓得她赶紧再仔细察看。发现这娃儿的衣料陈旧,不是最近所制。
“敢问……这娃衣是多久以前添制的。”
“十六年前。”师父说过捡到她时才四个月大,所以估计是十六年以前的事。
“十六年前……”孙大娘仔细推算了下,回想当年研制出绨丝时正是十六、七年前的时候。由于是刚研制出的新布料,数量并不多,因此价钱昂贵且稀有,订制者多为王孙贵族,后来才普遍到一般百姓,但也只限于有财有势的富贵人家。“若是十六年前订制的,肯定是京城的王孙贵族或官宦之家。”
“京城?”
“是呀!虽然不知是哪位大官订制的,但绝对是王孙贵族。我孙大娘以人头担保!凭我在锦绣织坊待了几十年的时间,绝对错不了!”
看孙大娘如此肯定,冰颜不禁轻锁娥眉,难道她是官宦之女?
无论如何,已经可以确定下一个目的地,那就是京城。
冰颜命岩钜去採买马匹,去京城的路途遥远,她必须补充些药草来赚取去京城的盘缠。适才问了客栈的掌柜,知晓离城不远的地方有个叫洛林坡的林子,她决定去寻找一些已经用罄的药草。
急促的马蹄声划破了林间的宁静,肃杀之气惊动了林间的飞禽走兽。三匹快马奔驰在林中,皇太子领先奔驰于最前方,血腥的狩猎让他异常亢奋,手持的黑弓涂了一层蜡,削锐的箭尖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似乎在诉说着让血腥再次为它的战绩添上一笔。
皇太子的一干手下在前方拍打树枝,揹着七只猎犬搜寻猎物,惊动鸟兽使其四散奔逃,好让皇太子举弓猎杀个痛快。
“咻”地一声,一只小花鹿倒地,接着欢呼谄媚之声四起。
“殿下好功夫!一箭既出必然百发百中。”
“是呀!就算是神射手后羿在咱们殿下面前,也要甘拜下风自叹不如了。”
区区一只小花鹿岂能满足皇太子,这还只是个热身,他接下来要猎只大的。“小的不够看!找个大的!”
在他吆喝之下,侍从们立即策动猎犬搜寻。
而此刻正在这林中採药的冰颜,只是奇怪为何林中有着异常的骚动,不一会儿好似听到有什么东西从空中掉到地上,她好奇地走近一看,是一只折翼的大鵰。冰颜仔细瞧着大鵰,牠的身上插着一枝箭,身子因痛苦而颤动,防卫的眼神瞪着她。
自幼习惯为动物医治的她不忍心见大鵰如此痛苦,立即为牠医治,所幸箭矢末刺中心脏,她便以白布包住大鵰的头以防牠慌乱挣扎,将牠止血麻痺后正打算带走时,突然出现的猎犬将她团团围住,冰颜受惊地往后退去,却失去了平衡而跌倒在地,不过手中仍紧护着大鵰,侍从们随后也赶了过来,见到此景即大声喝道:“大胆女子,竟敢偷取殿下的猎物!”
冰颜不明白那名男子所言何意,只觉得这群人来者不善。
皇太子奔驰而来,侍从们恭敬地让开一条路。
“什么事?”他问。
“启禀殿下!属下们抓到一个偷盗者,正打算偷走殿下的猎物。”
“喔?”他策马上前,睥睨地扫视冰颜一眼,高傲地命令:“把头抬起来。”
她缓缓抬起脸,毫不畏惧地迎上那对凌厉高傲的眸子。
皇太子眼中有着不可置信的惊艳,这女子……竟然如此地美丽,连他府中的妃妾都比不上她美丽的十分之一。
“平民女子居然有此倾国之色,想不到鸡群中也会生出一只凤凰!”他不由得惊叹。
冰颜对他灼热的目光感到很不舒服,也有所警戒,立即回避他的目光,同这些包围她的男子道:“请让开,这大鵰受伤了,我要带回去医治牠。”
“放肆!你可知道偷了殿下的东西是要受刑责的!”一名领头的官兵吼道。
“这只大鹏是野生的而非饲养的宠物,怎能说是属于他的?”冰颜不解地问。
“大胆刁民!竟敢直呼殿下为”他“!”
“住手!”皇太子制止侍从的威吓,闪着兴味的眼神居高临下地欣赏她不畏的美颜,问道:“你可知我乃当朝皇太子,是未来的皇上。放眼天下,这一草一木皆属于天子,当然更不用说是你手上的大鵰。”
“我只知道大地万物遵行着天地之法,各安其分、各守其责,不属于任何人所有,就算是天子也不能违反。”她直说出心中想法。
皇太子眼眸闪过瞬间的怒火,但随即狂笑,想不到世间有如此大胆的女子,真是太够味了!
他收敛起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佔有的意淫眼神。“你叫什么名字?”
她踌躇了下,淡淡地回答:“冰颜。”
“果然人如其名,你很大胆,也很聪明,你——不怕我治你的罪?”
“救治这可怜的大鵰也犯了罪?”
“放肆!这是皇太子的猎物,轮不到你作主。殿下,该如何处置她?”
皇太子冷冷一笑,看她的眼神像是盯着猎物——一个比大鵰更令他满意的猎物,如何处置她,当下已有了决定。
“将她带走。”
第六章
“师父急召徒儿有何差遣?”
座上一位白发老者缓缓抚着花白鬍鬚,以他七十的年岁早已看尽世态炎凉,向来乐观出世的他生平只有两次神情肃穆的时候,一次是他义结金兰的义弟去世的时候,而这次是第二次,一件事情的发生,让他急忙召来这辈子唯一破例收的徒弟莫天炽,对他说明事情的原委。
“为师的有位结拜的义弟,此人正是大明的震王爷,他虽是王爷之尊,但却不分身分地位,与为师相见如故,进而义结金兰。但在十七年前震王爷一家人前往楼兰探视震王妃娘家之后,却在回程的路上于天山遇劫,你师伯遇害时为师正在高丽,当知道此事时,已是你师伯的大敛之时。只可惜消息知道得太慢,为师曾前往遇害之地察看,但只剩遍地沙尘和散乱的旌旗。”
“可查出是谁下的毒手?”
“朝廷说是盗匪,但能将随行精良士兵全数歼灭,可见盗匪的人数不是庞大就是武功高深。”
“师父认为呢?”
“后者可能性较大,虽然那儿已被清理过,但根据为师的察看,发现岩石和岩壁上的打斗痕迹,并非一般盗匪所为,从坚硬的岩壁留下嵌入的手印来看,可知对方武功高强。”
“朝廷知晓此事?”
“为师曾上报朝廷,但朝廷不予理会,声称为盗匪劫掠,将一干盗匪斩首后了结此案,但为师始终怀疑这不是一件单纯的盗匪案,只可惜追查多年仍一无所获,最后只能作罢。”
“师父再度重提往事,必然是有所发现。”
老者抚着花白鬍鬚频频颌首,对弟子聪明的头脑煞是欣慰。“不错,这么多年来为师始终对王爷一家人之死,总是存着挥之不去的疑虑,直到一件事发生,证明了为师的看法。”
莫天炽好奇地望着师父,老者拿出一枚青龙翡翠,上头刻着龙形图案。
“这是皇太后当年御赐给震王妃腹中胎儿的礼物,因为还不知是皇子还是公主,因此赐上一对龙凤翡翠,不管将来孩子是男或女,都可用得上。但为师却在市集上发现了这枚青龙翡翠。”
莫天炽将翡翠接过手里定睛细看,尔后抬眼望着师父道:“师父要弟子调查这翡翠的来处?”
“正是,为师相信当年行凶之人到现在仍逍遥法外,这翡翠的出现无疑是你师伯显灵,希望我为他找出幕后主使者,为师命你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以慰你师伯全家在天之灵。”
莫天炽端详手中的青龙翡翠,回忆着师父交代的话,翡翠辗转流通,这一路追踪翡翠最初流落的源头,事隔多年要打听出来可说是困难重重,银庄的包打听钱老三仍依稀记得十七年前得到这块雕琢精緻的青龙翡翠,不单是它本身质地珍贵精美,最主要是卖给他的人很特别,令人印象深刻。
“他们有六个人,从谈话不难猜出他们是兄弟,我一看他们就明白他们不是中原人,为了讨价还价,他们六人意见不一,在我面前争论了好久,说价钱太低不够他们嫖妓。”钱老三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难道是淫盗六魔?莫天炽甚是诧异,淫盗六魔为何会和青龙翡翠扯上关系?看来要解开青龙之谜,得先找六魔。心意一定,他决定先回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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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皇太子掳至京城的冰颜,被软禁在馨殿,随时有人守在一旁侍候她,与其说是侍候,不如说是监视她。
皇太子霸道地命令,三天后将举行仪式纳她为妾,她的闺苑摆满了珠宝首饰和宫装,全是皇太子派人送来讨好他的。
望着帘外的月色,冰颜只希望岩钜能及时赶来,在被带往京师的途中,她沿路洒下药粉做记号,相信岩钜很快会找来。
忽闻殿外传来轻微的争执声,只听得守门的女婢道:“国功夫人,殿下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此殿,奴婢无法作主哪!”
一位老妇喝道:“我是殿下的奶娘,哺育皇位继承人有功,连先帝都封我为国功夫人,你好大的胆子敢挡我的路!让开!”推开女婢,她气傲地闯入,颐指气使地喝问:“将殿下迷住的女子在哪!”
冰颜回首望着国功夫人,两人目光相对,国功夫人有一时的怔忡。
老天!这女子居然和去世的震王妃如此相像,她不禁往后退却一大步,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夫人?”随侍的女婢扶了她一把,她才由震惊当中收回心神,发觉自己的失态。该死!这有何好惊讶的,再仔细一看,她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平民女罢了。
“你就是殿下要纳的新妾?”
“是殿下要”强行“逼迫,我并不愿意。”冰颜更正道。
“你的确是美如天仙,难怪殿下回京也不探望太子妃,整日迷恋在这馨殿。”她非常反对皇太子冷落王妃的作法,皇太子自幼恃宠而骄、风流无术,可他聪明狂傲、不可一世,特立的行事作风受皇上宠爱而立为皇太子,但是过度迷恋女人难免引人非议,其他的皇子总想找机会取而代之,她不能任此事发生!
当初皇太子纳妖艳的媚姬为妾时,她就大力反对过,这会儿居然连一个来历不明的平民女子都带回宫了,成何体统!
“又多了个狐狸精!”她不禁骂道。
“大婶何口出秽言?我并未得罪你。”冰颜立即反驳。
“大婶?你好大的胆子!见到我不跪拜行礼,居然敢辱我!给我掌嘴!”
“住手!”皇太子从殿外跨步进来,所有人见到太子全跪拜行礼。
“殿下——”她高兴地迎了上去。“回到京里,怎么不来看看奶娘?老身甚是思念殿下呀!”
他脸上有丝不悦。“我不是说过没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擅自进出!”
“老身正是为此事而来,殿下不应该冷落了正妃,也不应该成天沈醉于女子温柔乡里,更不应该纳这女人为妾——”
“来人!送国功夫人回去休息!”烦死了,他来这儿可不是要听她说教。
“殿下!老身是为你着想呀!”她极力劝说。
“够了!全部退下!”要不是念在她哺育自己长大的分上,一般人早让他打断了腿。
国功夫人明白皇太子火爆固执的个性,在无可奈何之下只好让女婢搀扶离开,不过,有机会她还是会想办法阻止的。
送走了奶娘,皇太子命令一干人退下,镇日在外,他思念佳人心切,等不及提早回来看她,但他的接近引来冰颜警戒退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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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一个弱女子软禁在这里,不是大丈夫的作为。”
“我要的女人没有得不到的,你也不例外。要不了多久,你就会爱上本太子的!”
“我绝不会依你,你死心吧!”她坚决地说道。
“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即使是皇后之位。”
“我不稀罕你的任何恩赐。”
“想激怒我?”他冷笑道。“若我真想要,你拒绝得了吗?”言下之意非需明言。
“我累了,殿下。”她撇开脸,冰冷的表相下却也绷着神经,若他真的强来,怕是没人可救她的。
皇太子极力忍着对她的渴望,等待只会让期待变得更令人迫切渴求,为她等待是值得的。
“迟早你会是属于我的。”他轻抚着她玉滑凝脂的下巴,再次宣告之后便离去,临去前再次命令:“看住她,不得有误!”
冰颜轻吁了口气,他充满淫欲的眼令人胆寒,不知为何,这时她的脑海里竟冒出了莫天炽的影子。
她抬头望向天边一轮月色。不知莫天炽现在人在何方?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