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竟然会喜欢这种女人?!
一瞬间,真是替自己感到浓烈的悲哀。
“算了。和你这种人说什么都没用。”我最后看她一眼,“我会告诉良屋,要他和你分手。请你别再去找他了。”
向前走了几步,身后传来她的声音:“你以为这是你可以决定的吗?”
我回头。
“还是那么自以为是。”她瞪着我。
“你配不上他。”我昂起头,尽量平静地说道。
不管她再说什么,我都不想再回头。对于这个伤害了我,又伤害了我唯一朋友的女人,现在心里只剩下满腔的火焰。
在愤怒的驱动下,来不及察觉时间,就已经站到良屋家的门口。
呼吸急促,胸膛起伏。
我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事实上,我知道的事,良屋不是也知道了吗?
那么……他应该和我一样,会冷静地想一想,然后结束和樱子的关系吧。在这个时候,告诉他我也曾经和樱子交往过,不是更加打乱他的心吗?我回想起那段难过的时光。那时刚失恋的我,可是不想看到任何人,也不想听到任何有关樱子的事。
踌躇了一番,我终于还是没有进去。
在门外握紧拳,然后咬着嘴唇,转过身,我走向我家的门。
打开门的瞬间,用眼角瞥到余光,良屋房间里的灯似乎亮了起来。
回过头,却又关掉了。
我低下头,做了个深吸气的动作。
明天,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虽然现在心里很痛苦。
遇到了这样的事,对于自己付出的感情感到了不值。
但是,将来一定有一天可以淡忘的。
忽略胸口那个莫名又熟悉的酸痛,我蜷缩着身体,躺在床上,抱住了我的吉他。
明亮亮的月光晃进来,吉他的弦在手指间无意识地拨动着。
比起恋情,那是更加不会背叛我的事物吧。
第4章(1)
“雅也的吉他越来越好听了。”
因为店里没有客人的缘故,我无聊地弹着吉他。晴美静静地听着,一边微笑着说。
“弹了这么长时间,再学不会的话,大概只有傻瓜吧。”我苦笑道。
“哪里,店长他们也说雅也很有天分呢。复杂的和弦什么的也只要照着弹几次就会了。”
时常会有奇奇怪怪的音乐人跑来店里出售二手乐器,请求店长帮忙代卖。在店里待的时间长了,和这些人也算略微认识。每个人随意指点我几下,渐渐地好像真的学到了不少东西。
“雅也果然是有这方面的才华。”
“哪里……”对于晴美的由衷赞美,我没精打采地小声应和。
其实,我不是那么喜欢吉他。只是找不到其他喜欢做的事。但是周围的人都对我有误解,以为我疯狂地热衷音乐。
“我啊……马上就要去东京了呢。”
停下手中的工作,晴美回头看着我。
“呃?”我抬起头,“啊啊。你考了那边的学校对吧。”
“什么啊……”晴美露出了然的微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真是的,雅也,总是不好好地听别人说话呢。”
不知何时开始,晴美直接称呼起我的名字来了。
会这样郑重又正式叫我的人,仔细想想,也只有晴美了。
良屋保持孩子时的习惯,一直改不过来地叫着我“小雅、小雅”的,店长和社团的伙伴们则是直呼我为“荻”。
虽然平常的交流仅只限于打工期间,但毕竟认识这么久。多少还是应该表现出祝福吧。
“晴美厉害哦。考上了东京的大学啊。”我微笑着说道。这样,就够了吧。
“是啊。”低下头,又抬起头,双手撑在柜子的边沿,有着羞涩笑容与清秀面容的少女轻快地说了一句:“我会在那里等你的哦。雅也,也是会去东京的吧。来的话,就和我联络一下吧。我会帮你煮菜粥喝的哦。”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笑了。
“这样不行哦。”我用唱歌似的调子开玩笑说,“和男生讲这种话,是会被误解的啊。男孩子啊,是非常容易自作多情的生物呢。”
晴美没有回答,只是扯了扯嘴角,做出一个微笑的模样。
我有点紧张,自作多情的人或许就是我自己。很怕晴美会在离开前,用所谓最后的勇气向我告白。
总觉得……那样开口的话,会破坏掉一些微妙却又是我不想让它破坏掉的东西。
那一天到了打工结束的时间,晴美也没再向我说过什么。
离开的时候,也只是像平常一样,背着双肩背的书包,默默地站在店的招牌下,说了声:“再见。”
晴美总是披着长到肩膀的头发,上面再绑起两个小辫子。纯纯土土的样子,和那身黑蓝色的制服,一起消失在小巷的那一边。
以后……见不到了吧。
这样一想,竟然有点怅然。
“荻,你喜欢晴美吧。”
店里其他的家伙这样调笑我。
“怎么可能。”我失笑了。
又不是才认识。要是会喜欢,早就喜欢上了。
“她走了,你很寂寞吧。”
“哪有这种事。”
“少来了,明明就写在脸上了。”
被这样说了,可是我又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心里虽然有点奇妙的异样,但那可能是出于男性的自尊心吧。
只要是男孩子,就不可能讨厌喜欢自己的女性。
理所当然,我也并不讨厌晴美。
也就只是这样吧。
除了来店里再也看不到她之外,我的生活并没有更多改变。比较令人头痛的是,音乐社被迫解散了。
“一直招不到新生,三年级又不能再参加活动。被解散也是早晚的事吧。”
“是啊。再怎么说,这也是以升学为主的学校嘛。”
号称是音乐社,但其实只有小猫两三只的成员都或多或少地陷入了沮丧的境地。我也觉得有种看不到前途的异样焦虑。
退出社团的话,就有了更多的空闲时间。对于我这个没有爱好的无趣家伙来说,结果只能更长久地泡在店里。
顶替晴美来工作的新人,是为了购买店里的昂贵乐器,才来打工的家伙。因为总是被留下一起看店,两个人也会交流一些音乐方面的心得。
“我们乐队,准备要去东京发展!”
志村健二,眼睛闪亮亮地握拳说着。
“那是充满机会的都市啊。想要正式走那条路,果然必须要去东京啊!”
“啊……真好啊。”
“你也觉得很棒吧。你果然是可以理解的人呢。”
我要说明的是,这里好像出了某种误会。
我所说的“真好”,其实是针对于他拥有这种明确目标的羡慕。但是志村似乎以他自己的方式解读了我说的话,在隔天就向我正式提出了入团邀请。
“我和大家都说了哦。你的吉他弹得很棒,呐,你可以一起加入呀。”
热情的志村,像全世界为了理想拼搏的人一样,理所当然地认定他所热爱的事物,也绝对被大家所热爱。
简直就像棒球迷们不能理解世上还有人竟然不爱看棒球比赛是一样的。
“这个……”
“来嘛,和我们一起先练习看看再说!”
几乎是被半拉半扯半强迫的。我抱着我的吉他,和志村的乐队碰了面。出乎意料的并不是什么乌合之众。程度不用说,比社团那些家伙强太多了。
我被那种气氛感染了。
就好像坐在棒球场里,虽然自己不会因为一个全擂打而感动,但是却被其他观众的欢呼与眼泪搞得感动了。
晕头转向地加入了那个乐队。
因为找到放学后能一起说话和弹吉他的人,而略微地感到了安心。
老实说,我看不到自己的前途。和从小就性格稳健的良屋不同,他总是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并能够坚毅地执行下去。
面对这样的他,我有时会感到自卑。
心中的烦闷也变得没有办法对他开口。
因为这些事,是优秀的良屋所无法理解的。
我的烦恼也好、迷茫也好,在他看来,一定是非常可笑的庸人自扰。
“不想继续念书了……”
说出这样的话时,父母都被吓了一跳。
“发生了什么吗?不是就快要毕业了嘛。”
“你的成绩不是一向很好吗?”
我也是在那天晚上,才知道原来父母一直还是关注我的。对我的撒手不管,是缘自对我的过度信任。
“我不想上大学。”
这是实情。学校越来越让人感觉沉闷。看到相似的桌椅课本制服,甚至觉得头痛到不能忍受。
“在那里找不到我想要得到的东西。”我执拗的重复。
“你想要什么?”
面对父亲惊愕得张大的嘴巴,我忽然哑口无言。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只是清楚地知道,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按照别人规定好的路线,像普通人一样行走下去,让我觉得简直无法呼吸。
乐队的大家商量着要去东京,也有人留了下来决定不走,但是我和志村固执地坐上了开往东京的列车。
学历资格那种事,我会随便去考一个寄回家。
做那种没理由的事,只是为了让父母能够安心。
冬天的景色,在车窗玻璃上不停地向后退着,我和志村穿着厚厚的翻领大衣,最贵重的行李是抱在怀中的吉他。
“和朋友什么的,都告别了吧?”志村坐在对面,慎重地问我。
我抬头嗯了一声,知道他是很在意这种细节的人。
其实我,没有当面告诉良屋。只有他,我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对他说。
初中毕业的时候,是我要求他和我上一样的高中,但是我却没有留下和他一起等待毕业。
是为了追求理想,还是以理想为借口逃避迷茫呢?我很害怕那双清澈的黑白分明的眼睛熠熠地认真看着我。
如果良屋阻止我的话,我就会变得软弱。
“呐……”我握紧了手中的热咖啡杯。
“我们两个,要一起加油啊。”
我笑着,这样对志村说了。
“嘛。”他爽朗地笑道,“那是当然的!”
嗯,就是这样,这个,好像就是目前的我想要得到的。比起一个理想的实现,找到一个能去奋斗努力的目标,才更重要。
志村是和良屋类型不同的朋友,若是我软弱的话,他不会让我哭的,他会一个人向前毫不犹豫地把我舍弃掉。是伙伴定义高于亲友定义的朋友。
在列车轻缓前进的声音里,我正驶向自己选择的既定道路。
东京的房租贵得超乎想象。
捏着从志村的学长那里要来的地址,我们走遍了市区内由大学生为主流群体的廉价居住地。
“这样的价钱,在我们家乡,可以住上相当不错的房子了。”
志村的郁闷并不在于付不出钱,而是付出的价钱和租到手的房屋质量,实在不成正比。
“算了。”我太累了,一屁股坐在没有整理好的榻榻米上,“我们只能学着适应这边的物价了。”
“你在说什么啊。荻!刚刚去超市买饮料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个圆白菜是多少钱?”
“所以我在车站买了饭团啊。”我举起塑料袋,“相信我。就算再找下去,价钱也都是差不多的。”
“但是房子的质量却会因为各种原因而相差很多!”
志村是个在细枝末节方面相当固执又神经质的家伙。
为了迁就他这种尽量完美主义,我只能挪动着已经累到快要迈不出的双腿,跟着房屋中介商的脚步,又多绕了几圈。
最后选定的房子,除了多一个洗澡间之外,和最开始看到的几乎没有差别。而且地点还更远离了市中心。但既然志村都准备对疲惫投降了,我更没有理由说出反对的意见。
煤气还没有开通的房间里,我们用凉水随便洗了洗脸,就扑倒在地板上睡了一觉。
翌日与其说是自然醒过来,不如说是饿醒了。
暖暖的光线照在我的眼皮上,因为还没有安装窗帘,张眼的同时,先感觉到了自己正置身于满是光线的空间里。
耳朵比意识更先清醒。
听到吉他的声音。
涣散的视线随清醒的程度慢慢聚焦,看到志村带着宽沿帽子,抱着吉他站在窗旁一副心醉神驰的模样演奏着。
“哈哈哈。”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兀地指着他笑了起来。
一直以来,压抑着我的那种烦躁也像突然消失了一样。
第4章(2)
虽然这个房间充满未经打扫的灰尘,早冬的阳光赤裸裸地照射着肮脏的地板。但是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那个不顾是在怎样的环境里,兴高采烈地弹着吉他的伙伴,就觉得眼前和那扇未安窗帘的窗户一样,是一片豁亮的未来。
“嗨~”转过头,推推帽子的边沿,他眨下眼睛,露出清爽的微笑,“早安。伙伴。”
朝阳把志村浅金色的头发漂染了一层淡淡的绯红。他抱着吉他的姿势,第一次让我觉得这家伙其实很帅。
最重要的事一定是先找到打工的地点,但是那个早上,我们先找到的却是可以练习吉他的公园。
背靠背弹着吉他,志村扬起帽子开玩笑地转了个圈,放在地上。
“喂喂。这样的话,就成了乞丐了哦!”我警告他。
“那么就请小姐们放树叶进去好了。”
“你当大家是狸猫吗?”
东京的公园,和故乡的街道,也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在这个城市,一切都被放大了。人与人的密度却相应地变得稀疏。大家都任性地做着自己要做的事,偶尔投以彼此观望的目光。
有种被解放的肆无忌惮的快感,却又因为不管做什么都没有人管,而略微地寂寞不安。
轮流在家里打扫和出门寻找打工的机会。
到了第三天下午,志村带回来奇妙的访客。
“荻!”
开门的瞬间,这家伙就跳到我身上,手脚并用地给我来一个热烈的熊抱。
“找到工作了!”
是啊,是啊,但是没必要这么兴奋吧。我皱眉摆脱他的纠缠。
“椿先生!这位就是我说的荻,我的伙伴!”他依旧兴奋地拉着我的手,向跟随他进来的男人做着介绍。
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戴着一副细黑框眼镜架,不过奇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