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啸却是一副懒散之样,完全不在意他那一刀一剑。而就在这一个回合,那刀那剑竟都被锒铛截落!
无人瞧出公啸的刀。仍只是一个弧光闪。
刀剑双圭不禁喟然长叹:“想我刀剑溯上百年,雄风长在,却在一回,尽百我手!”说罢,拎取残刀断剑欲自了。
梭子见道:“丢人现眼!”
话出,只见一个女儿忙奔上前去,扶起自了者直哭:“爹爹……”
席下见道:“姑娘,扶你爹回去吧。哎,我说,纺线的快向他出手吧!”
梭子果然立时持起长剑,朝公啸绝速刺去!
然,还在半空,他的剑柄就已滴起了血。只听他嚷痛声:“啊,我的手,我的手……”
群雄欲笑又惧。
只听公啸道:“第三个,谁也?”
佛脚书生闻之,道:“在下已服,去也!”离开了场地。
鱼簖老亦叹:“不见其势,我剑也无用。老夫再也不踏足江湖,告辞!”
连去二人,大家禁了声。
但听经纬徐娘道:“好,我来领教阁下……刀招!”
公啸横眼相对,戾气又添了几分。而同样刚劲的纵横之剑,却现出了少有的阴气。
十几回合下来,公啸始终是避让。突然,经纬徐娘却停了下来,道:“我输了。”却没有一点丧气的样子。
公啸冷冷道:“那还站在这做什么?”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输的,也没有人知道她是否受了伤。
她离开的时候,脚步如初。
此时已经去了五个。接下来,上场的是怪里怪气的行素。
他的剑式就象一顿乱来,毫无章法,毫无新意!
公啸不由道:“你对剑还是悟了一些。好,我就不伤你,也不毁你剑,更不让你象那女人一样,对剑失去信心。来吧!”
行素不理会,只是沉着于他的出招还招。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公啸的赤手空拳,也都是一些规规矩矩的招,没有多少变化。
几个回合后,行素怔在当场,不动了。
只听公啸道:“你是一棵剑苗,再去好好勤练吧。”
行素若有所思地离开了。
中年柏乔寒柃步伐稳练地走进场中,道:“仍未见阁下兵刃却已连败六剑,佩服!”
公啸道:“出招。”
柏乔寒柃客笑了笑,缓缓亮出了剑,道:“只求一睹阁下兵刃,就足愿了。”
此客功力远胜于其他几人,不愧被邱婀排名在首。
公啸面色稍显肃穆,此时。
二十余回合过后,听柏乔寒柃客道:“阁下功力虽不在我之上,但技艺却……已远胜于我。不打了,不打了。”
公啸却道:“你还未见过我兵刃!”
柏乔寒柃客道:“若见到时,恐怕我已无性命。对我而言,剑,固然重要,但生命却更重要。”
公啸笑了:“原来怕死!”
柏乔寒柃客道:“我并不是为剑而活的人。在你之前,我已输给一个人。”
公啸一听,眼神一亮,却没有追问,也任他去了。
就在这一会儿,一曲箫声波起。
公啸侧过来,一看,道:“小孩,你走吧。我不想伤你。”
小剑令却笑道:“难道刀主怕我?”
公啸背过身去,不再言语。
小剑令当众嘲笑起来:“堂堂刀主,竟然怕我了,哈哈哈!”
邱婀听道:“小剑令,快走吧。”
小剑令却不肯听,正当出手时,又一个小女孩跑来道:“哥哥,别跟他打了,别跟他打了,我们走吧,走吧。”几乎哭起来。
小剑令始终不依,就在他出箫拔剑之际,又见刀光一掠!刺眼过后,众人只见……小剑令额心已流出了血,人也慢慢倒了下去,小女孩的哭声已……
这一刀,谁也来不及喝止!
邱婀不忍去看,闭上了眼睛。
全场几乎死静。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女子持剑上前,骂来:“你……太没人性了!”
公啸冷声:“你就是永剑传人?”
永剑女子道:“你出刀吧!”
公啸慢慢转过身来,欲言时,却有一个青年男子站到年轻女子面前,道:“姑娘,收起你的剑,回去吧。”
永剑女子瞪着他,道:“凭什么?”
话音一落,只听得一声入鞘剑音。
永剑女子已呆住。
-----她挥出的剑莫名其妙地归回了鞘。
第二十章 流传的后话
公啸已道:“你就是让寒柃剑收鞘的人?”
正是此人,背上一剑鬼。
他道:“姑娘,回去吧。”
永剑女子却未动。
公啸瞪道:“他叫你走,你还不走?”
永剑女子最终却是被席下拉出了场。
公啸接着道:“出剑吧。”
一剑鬼却一声不响地转过身去,似欲离开。
公啸道:“怎么,装酷?”
一剑鬼还是漠然。
公啸又道:“那你就不配用剑!”
一剑鬼站住身,淡淡道:“我不出招,是因为你用的不是剑。”
公啸怔了怔,道:“那我就逼你出手!”
在他欲出手时,一剑鬼道:“就算你是刀神,我也不会还手。”
公啸呆住。望着一剑鬼离去的身影,他开始有些茫然起来。
席下这时道:“刀神啊,他们都走了,该你和我了。”
公啸回道:“你还有什么招数?”
席下笑道:“招式并不重要,我依旧那套拳术,却不知你除了刀和那一手还有什么。”
公啸沉默会儿,又转望那神锈。
听他道:“好,我拿它打发你!”就去碑石上取剑,话落!
席下笑起来:“那要看你能不能拔出来!”
公啸站在石上,眼神犹豫着。
席下催嚷:“快拔啊,拔啊!”
公啸面上青筋突起,似在挣扎。就在这时,邱婀道:“席少郎,你自己武功不行,却要挑剔别人,不觉得有点‘小人’?”
席下一听,道:“姑娘,那你呢?”
邱婀道:“你又想临阵换人?”
席下道:“若姑娘青睐我,我倒并不介意和姑娘交交手,做个---知己。”
邱婀面色不改道:“只怕是我的荣幸吧?”
席下道:“姑娘当真愿意了?”
邱婀道:“就请赐教!”
席下道完一声“好”,就已出手----还是那拱搏术。
邱婀的招式还是那样刚柔相济,变化多姿。
十几招过后,席下却突然道:“慢!”
邱婀愣了愣,道:“又怎地?”
席下道:“你……怎么会……”
邱婀垂思几秒,道:“我不和你打了!”
席下却拦住她,低声问道:“你怎么会易掌?”
邱婀瞪他眼,道:“让开!”
席下又轻问:“难道你……就是我堂老哥所说的……天仙徒儿?”随即出手去摘她面谱。
但邱婀却早已提防,婀娜几步就退开来了。
席下一见她步法,又是一愕,道:“你……的轻功原来是这么的好,比她师姐的还好!”
邱婀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席下笑了笑,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让你露出面目来!”
席下终于使出了。
这是他最后的绝学----席家梵印。
场中仿佛响起了浓郁神秘的梵音。那盘坐在兽席之上的古老圣雄竟仿佛圈在了禅坐的席下身上。
只见他四指皆屈唯小指上翘的手势发出了一束光。这光在半空破开了一道口子,越来越宽亮。渐渐地,就漫出了一些画面:一个天仙般的女孩头插一根红色鸽翎,正勤练着武技。她旁边还有一位白发老人,正一一指点着。老人却正是药翁仲孙庆。
邱婀见道:“够了,够了!”ZEi8。Com电子书
席下起身道:“堂老哥他身怀绝技,可是他却从未在人前展示。江湖中,更没有人知道他有徒儿。而你却将他的一生绝学用于这样的打斗,你觉得值吗?”说罢,竟喷出了鲜血!
一个倩影立时奔了过来-----易鹤!
她扶住席下,焦急道:“你这是怎么了?”
席下却只盯着邱婀,接着道:“你可知道易掌的含义?”
邱婀不语,凝思。
席下道:“易掌,就是在变化的招式里,始终不变心中最深的意念。这份意念越真越善越……美,才是易掌的最高境层。变化的世界影响着我们的一生,但是我们却对自己的生命有不同的定义。为了这份唯一的认定,我们怎能随波逐流,浪费光阴?我们怎能毫无意义的行事?这……就是所创易掌的缘义。”
邱婀那眼眶里不禁泛映着泪色。
席下却又吐出了淋漓鲜血。易鹤急声道:“这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
席下笑了起来:“傻丫妹,我又不会死,你……别哭了!”
易鹤道:“那怎么会这样?”
席下道:“我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件真正值得的事。扶我起来。”
易鹤慢慢搀起了他。
席下看向邱婀,道:“姑娘,他有什么值得你舍身尾随?”
邱婀沉默。而公啸依旧在碑石上,回忆。
这时,那柄青剑扎向场中。接着,传来声音:“擀面杖敲鼓----抡的哪一槌?”
席下闻道:“怎么没去参加你师姐师兄的婚礼?”
检魂道:“平房门前不漏雨,你我有言在先!”
席下苦笑,不语了。
检魂见道:“算我活该,认识了你!”
席下开口道:“她确实与我不相干,可是,我却心甘情愿。但这并不是因为她那不可思议的美丽,只是因为她犯了错,一旦错下去,将无可挽回。而能尽自己所知,不仅值得,更义不容辞!”
检魂停了会儿,才道:“反正你我已绝交,生死各安天命!”
席下听道:“这么说,你还打算和他干上一场?”
检魂转望公啸,道:“哪怕没意义!”
席下道:“这倒不是。若真能和他交上一手,也值得,对一个持剑而活的人来说。”
检魂道:“你又在暗示什么?”
席下道:“你先问自己,它(青剑)在你生命中排老几。”
检魂愣了愣,道:“不用你担心,我还真不相信他的刀出神入化!”
席下道:“刀本身就是如此。”
检魂终于出了剑。而神迷目惘的公啸却仍旧呆痴不动。究竟他在想什么?为何望剑却步?
就当青光快接近他身间时,那支磁笛竟突然出现,挡住了剑势。
检魂收回剑,对爱巾道:“二姐,你这是做什么?”
爱巾将磁笛收在手上,道:“茧子,别再打了。”
检魂欲语,爱巾又道:“你是不是在找善妹?”
检魂眼神一亮,道:“二姐知道她在哪儿?”
爱巾道:“你过来。”
检魂走了过去。
爱巾附耳说完后,检魂就道:“二姐,她……她真的在那里?”
爱巾微笑着点了点头。
检魂二话不说,奔出场去。
爱巾走向席下和易鹤,叹道:“该怎么说你呢?”
席下笑道:“没什么可惜的。怎么没见着驴上人?”
爱巾刚要开口,就听得慕容方巾之声:“姐,姐!”
爱巾一侧头,就看见慕容方巾拉着子筋跑了过来。
爱巾从子筋无奈的神色里看出来了:“子筋,你为什么招呼也不打就离开山庄呢?”
子筋支吾道:“少夫人……我……”
爱巾微敛笑容,道:“叫我二姐吧。”
子筋叫了一声。
爱巾转道:“方儿,没看见连儿吗?”
慕容方巾回道:“三哥在陪大娘,在……伯伯墓前。”
话一落,席下就对易鹤道:“你陪二姐她们。”说着,朝场外走去。
慕容方巾见道:“姐,席大哥他……怎么了?”
爱巾无语。
半晌,易鹤接道:“他是去陪红邪。”
谁也没再说话。就在这一刻,公啸从碑石上踏然下来,道:“看来没错,他是有一个女儿!”
爱巾惊道:“你在说什么?”
公啸看向爱巾,道:“息悦,就是席悦。”
爱巾缓缓回神来:“你把悦儿弄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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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方巾见道:“姐,你认识他?”
爱巾却只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公啸回道:“我会去捉弄一个没了娘的,野种?”狂笑不止。
爱巾道:“公啸!你闭嘴!”
这话一落,许多的人吃惊了。但听公啸道:“既然在今时今日说穿我,那就当众了结你我之间的这段孽缘吧!”
他褪去面谱,转身面向群雄,道:“‘束剑’结束之前,我宣布,庚子年九月初九午时初,我与慕容爱巾夫妻缘尽,永不,纠缠!”
全场死静。
爱巾面色呆然。
慕容方巾怒道:“你混蛋!你不得好死!你丧心病狂!你无耻!!!”
公啸道:“骂吧,骂吧,骂吧!”
子筋拉住了慕容方巾,以防她冲动。
爱巾转过身来,面对公啸道:“你真的没有挟持悦儿?”
公啸却办愣半醒道:“她死了。”
爱巾踉跄道:“不……会的,不会的!”
公啸道:“你可以去找谈名!”
爱巾道:“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啸咬了咬牙,道:“我只想让他和我决斗!”
爱巾道:“所以你就想利用我威胁连儿,可是……你却间接害死了悦儿,对不对?”已经流出泪来。
公啸道:“不错!你想怎样?”
慕容方巾再也控制不住,泣喝道:“我要为悦儿报仇!”但子筋强有力的手臂却牢牢栓住了她。
这时,公啸身后的邱婀示意道:“他来了。”
公啸转移目光,朝神色忧悒的连习看去。
听公啸道:“现在,有一个人为你而死了,是不是后悔不已了?”又是那狂笑。
爱巾叫了一声:“连儿。”声音伤切。
连习红通通的眼睛仰天而合,喉带不时咽动。
公啸见道:“还不动手拔剑?”
连习朝他看去,不语。
爱巾道:“连儿,这不是你的错,是我造成的。该承担的话,由我来……”
连习接道:“姐,你们退一边。”
爱巾欲语,慕容方巾已道:“三哥,一定为悦儿报仇!”
公啸接道:“没错,快拔剑吧!”
连习道:“那不是我的。它是你曾经所有经历的印迹。它斑痕累累,是你心中敷不好的创伤。之所以在这些年里锈而不化,只是因为这些伤口正在一点点恶化,蔓延着痛。没人能拔出来,是因为你心中死结越来越紧,只是在想刀剑争锋的时候,你能抛开一切。所以,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拔出过它,更谈不上拥有。”
公啸沉默。
连习又道:“我的话已言过千回了。何去何从,随你。”
公啸过了片刻,道:“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