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会吧!”她给了自己一个模棱两可的解释,“我们认识了一年多,突然分开当然会想喽!就是养了一年半载的小猫小狗被送走,我也会很想很想的。”
言下之意,他比小猫小狗还不如?
尉骤拧起眉头赌气地丢下一句:“既然如此,我就更不能离开你了。”一年换不来她的想念,他就不信十年的时间还换不回她的回眸。
真是太走运了!
就凭着那堂《江有汜》公开课居然让校长对她印象深刻,眼看着她就能和心仪的学长成为同事了,她笑得嘴都歪了。
老天爷总算是待她不薄,知道上次她没把握好表白的机会,索性给她个随时都可敞开心门的工作。
想想吧!等暑假过后,她每天都能见到学长,听到学长的声音……
“请问……”
跟学长促膝长谈,细看学长的音容笑貌……
“你是聂语笑吗?”
还有机会望着学长深邃的眼眸跟他说:“我……爱……”
“我是尉骤的妈妈。”
呃?
聂语笑收回远游的畅想凝神望去,眼前这位女士自称是尉骤的妈妈?不会是尉骤单恋她的事被尉妈妈发现了吧?她是来指责她让尉骤误入早恋的崎途?
“您是尉妈妈?我也想找机会跟您谈谈呢!”聂语笑道,秉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原则率先开炮,“尉骤还处于青春期,各个方面的思想还不太成熟。他会对年轻女老师产生一些幻想也是很正常的,做家长的要加以引导,否则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您今天正好也来了,我就跟您说说……”
“这么说……”尉妈妈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这么说尉骤不想考大学是因为喜欢上了你——而你还是他的老师?”
“你……你不知道?”听尉妈妈的口气好像什么也不知道,难道她不打自招?
尉妈妈开始自责忽略儿子实在太久,要不然也不会连儿子恋上自己的老师她都不知道,“我今天找你来是想弄清楚为什么尉骤不愿意考大学,现在看来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解释了。”
说完她就要走,这可急坏了聂语笑,“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曾经在尉骤所在的班级当过实习老师。八成他看我好欺负,才喜欢时不时地逗我,我和他之间没什么的,尉妈妈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可我没办法相信我儿子。”事实放在她的眼前,继续选择相信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反正已经来了,尉妈妈想做最后一搏。“原本我只是知道尉骤每逢下雨必去一所大学接一个女孩,他这个年纪会有这种想法也能理解。我想等过段时间,他的感情稍稍降温,我再来跟他好好谈谈。可我等了又等,他不但变本加厉,花更多的时间精力在你身上。如今还打算放弃高考,直接出去找工作。”
尉妈妈气得说不下去,聂语笑是吓得说不出话来,“你的意思是……尉骤打算为了我放弃高考?”这是什么理论,她跟高考矛盾吗?
“他想早点走上社会开始工作、赚钱,他认为只有赚到足够多的钱,你才会把她当成平等的男人,而不是学生或小弟弟来看待。”她一个女人家要赚钱要操持家务,跟儿子交流的时间少之又少,要不然也不会等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才察觉儿子的心意。
他喜欢上了比自己大四岁的女子,还是他的实习老师。
晕!每个女生都想求得为自己全身心付出的男人,她连祈求都省了,这样的好事就直接降临到她头上,可聂语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现在在哪儿?”
“在家里——挖池塘。”
现今距离高考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高考生应该干什么呢?
为了放松心情他可以睡觉、听音乐,可以看碟、玩游戏,更可以干发呆什么也不干。但绝对没有考生会在这时刻裸着上身,奋力地在院子里挖坑。
“你来了?”用臂膀抹了把脸,汗水顺着手臂流下来,他笑得灿烂。
活了二十二年聂语笑第一次看到男生半裸的上身,一阵头晕侵袭,她快哭出来了,“你真的打算放弃高考吗?”
从房里拖了一张摇椅放在她面前,他试了试结实程度,“我记得你说过喜欢摇椅,这是我自己做的,你试试。”
他将她强压到摇椅上,脚尖轻踩一根椅腿,聂语笑的天地便开始摇晃。
“舒服吗?”他咧嘴笑望着她。
那份温柔渗进她心底,慢慢摇晃的椅子更是让她舒服地闭上眼,懒得说出破坏这种场景的对白。
“等我挖好坑,到了这个季节睡莲全都开了,你坐在这里会更舒服的。”
尉骤兴奋的语气让聂语笑蓦然惊醒,他做了这么多又是为她,“你觉得你放弃高考,在这里挖坑种睡莲,我就会很高兴了吗?”
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相反的,他这样全心付出,在他看来是个女人就该高兴才对。
她就不是他想象中那个女人,“告诉你,我一点也不高兴。你这不是喜欢我,你这是害我!”
“你终于肯面对我对你的喜欢了。”
他的厚颜无耻直叫她头痛,“我在跟你说正经事,你少在这里跟我胡搅蛮缠。我向学长打听过了,他说以你现在的成绩考个二流大学根本不成问题,可你偏偏在这时候放弃高考,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早点工作,早点挣钱,早点买房子娶你喽!”
尉骤的一本正经只能让聂语笑头上的青烟冒得愈加猛烈,“谁要你早点工作?谁要你放弃念大学的机会提早进入社会?”
聂语笑忽而觉得他的话就像一座高山重重压在她的肩膀上叫她喘不过气来,“你知不知道?你放弃读大学对我来说不是一种幸福,而是一种压力。我会觉得,你这一生为我所累,这种压力我实在承担不起,你明白吗?”
大学是人生重要的阶段,就这样错过太可惜了。她不要他为她放弃一辈子重要的契机,更不想以后他后悔,来怨恨她。
“这是我的选择,我承担所有后果,用不着你来提我承受压力。”八成妈去找她了吧!尉骤揣测着。
“我不要你为了我放弃你的未来,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这颗顽固的猪头,她真想挥起拳头来砸爆他的脑袋,如果她不曾当过他老师的话。
“我对你不只是青春期的一点点幻想,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是不明白?”如果她不是女人,他绝对会揍到她明白为止。
两人僵持不下,谁也不肯妥协,隔着满地泥互相干瞪着眼。
尉骤不相信自己做了这么多,她依然看不见,“整整一年的时间,我做了这么多的事,如果你还是坚持我对你只是一时的好奇和好玩的心态在作祟,那么过了这一年的时间,你总该明白我是认真的吧!”
一年前他十七,一年后他十八,说到底还是小孩子。人生的路还长得很,心态更是未定下来。根本不可信也!
“尉骤,别在我身上继续浪费时间了。等你上了大学,就会认识很多好女生,到时候你会觉得像我这样的女生根本微不足道,多的是优秀的女孩供你选择。”
“不会。”他斩钉截铁。
“会有女孩看上你的。”以女人的审美眼光来看,尉骤绝对是吸引异性眼球又容易让女生流泪的那种类型。
“我说不会。”他态度坚决。
他也太没自信了,聂语笑以人格担保,“会有女生看上你的,相信我。”
“相信我,除了你,我不会再看上任何一个人,不管是男是女。”他以自己的一生来担保。
第2章(2)
“你……”
研修过教育心理学,聂语笑知道对于一个青春期男生的坚持,太多的语言劝导只会让他心生厌烦,最好的办法就是引导他走上正确的道路,等他慢慢成长起来自然会明白她的用心良苦。
“你考不上大学,怎么会找到好工作?我好歹也是一流大学本科毕业,虽然说这个社会已经够开放了,但男女之间的门当户对还是根深蒂固。迫于舆论压力,我也不能找个比我自己水准还低的老公吧!退一万步,就算我同意,我父母也不会要这样的女婿。所以,你要是真心喜欢我,你就一定得参加高考,而且还必须考上好的大学。”
“告诉我,是不是只要我考上一流大学,你就不再会把我当成弟弟或是学生看?”
“我……”他本来就比她小,她把他当成弟弟来看没什么好奇怪的。加上她本来就当过他的老师,他就是她的学生啊!最讨厌她那种眼神,那让他有一种一辈子在她面前都矮一辈的感觉,“你什么话都别说,只回答我,是不是只要我考上最好的大学,有个所谓的好前途,你就会把我当成男人来看,就像你看汪明镐那样?”
怎么又扯上学长?自从实习结束以后她都许久不曾跟学长联系了,加上他三不五时地窜到她面前,光是解决他的纠缠就用去了她太多时间,她哪有工夫想学长啊!
“你沉默我就当你承认了。”
“啊?”
“我听你的话参加高考,争取为自己铺一条更好的前途。条件就是,一旦我考上名牌大学,成为大学生,你就得把我当成能够追求你的男人来看。”
他自说自话地一个人达成两个人的协议。
那一年,他十八岁,她二十二;他考上了一所著名的大学,研究卫星,她终于当上了老师,和暗恋已久的学长成了同事。
“罗姗姗,你打扮成这副骚狐狸精样,你以为这样尉骤就会被你迷倒了吗?”
撂起垂于肩头的卷发,罗姗姗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尉骤有没有被我迷倒我是不知道,不过他要带我去他的母校,我倒是很肯定。”
“他又不是只带你一个人回过他的母校,你襥什么襥?我也去过啊!”
“可是现在他要带的人是我!”
“少在那里得意了,尉骤带回母校的女生少说也有两位数。别以为现在他看上你,就会喜欢你一辈子,迟早他还是我的。”
两个女人在洗手间里醋劲大发,洗手间门外的男生却叼着支烟半晌不言语。
尉骤自己都不记得到底带了多少女生回母校,给他曾经的实习老师鉴赏观摩。他只记得,每次他带女生去都充满期待,回来的时候都是无比落寞。然后,他开始寻找下一个更艳丽的女生,再一次地带她回他的母校。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年,他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可是有人知道!
只要她开口,甚至连开口都可以免去。只要她表现出一丁点的醋意,只要她流露出一丝半点的挣扎,他立刻会停止所有荒唐的举动,做一个专情的男人,只对她一个人专情。
偏生她就不!
“感情不是用来游戏的,你都二十了,谈恋爱也无不可,要谈就认真找个女生定下来吧!”
每次他带着女生站到她面前,临走前她都用这句话作为此次见面的总结陈词。一次又一次,难道她对他不曾有过半点的心动吗?
尉骤不信,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之下,他有了一个又一个女朋友,他成了学校里名副其实的花花公子,虽然他甚至连有些“女朋友”的脸都记不住。
全都是她的错!
她得发现自己的错误,所以他继续带不同的女生在她眼前绕。
“姗姗,可以走了吗?”
他不耐烦的声音像一支强心针扎在罗姗姗的心口,拎上包包,她匆忙跟在他的身后,“来了!这就来了!”
风来了——
“秋风大,容易着凉,还是把窗户合上吧!”聂语笑温柔一笑,顺势把汪明镐办公桌旁的窗户掩上。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她到这所学校任教都两年了。从一个什么都不懂,动不动就被学生气哭,最后学长看不过去,亲自来带的新老师到如今站在讲台上又吼又叫仍面不改色的聂老师。
她变了许多。
惟独对学长的感情从大学到现在,从未改变。
只是,日日相对,他们之间熟得完全不来电。害她小心翼翼地横在同事、朋友的界限内,不敢乱了分寸。
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最近有几位年长的老师鸡婆地要帮学长做媒,说是介绍校长的侄女给他认识,这不是摆明了只准人家姑娘家点头,不准学长摇头嘛!
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关键时刻,聂语笑已顾不得女儿家的娇羞。
“学长,下班后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学妹真是客气,三不五时请他吃饭,吃得他都不好意思了。关上教坛主页,汪明镐婉拒:“我下班后还有点事,聂老师你为了秋季运动会的事操劳了这么久,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说到秋季运动会,这正是她请学长吃饭的理由,“要不是学长从旁帮忙,凭我一个新手哪能办得好。运动会期间学长您帮我跑前跑后,无论如何我也该请您吃饭表示感谢。”
她这么说,他就更不好意思了。每次两个人出去,学妹总是抢着请客付钱,他大男人的面子实在挂不住啊!
“还是算了吧!我看下回……下回等我们都闲下来再说。”
下回他跟校长的侄女看对了眼,哪还有时间陪她吃饭。聂语笑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外拖,“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豁出去了,今晚表白——再不犹豫。
看不出聂语笑身形小巧,发起猪头疯来力气很可观。被她这么硬拽着,汪明镐只能狼狈地跟着她往外走。
没走两步,一道比秋风还凉的声音窜了进来,配合来者的眼神让汪明镐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看不出来,两位老师居然利用教师办公室如此神圣的地方那个什么什么啊!”
黑影罩顶,旁有美女——类似的出场两年中不下三十次,聂语笑就是再如何天资拙劣也早已习惯。
“尉骤,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我和汪老师什么什么了?”
他们之间清白得很——聂语笑瞪他,不曾发现汪明镐早已不自在地松开了他们之间的肢体联系。
说起来他做了尉骤三年的班主任,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毕业之后,每回见到他,汪明镐就不自觉地感到腿软,尤其是跟聂老师在一起的时候,“尉骤,你来啦?”
上前一步,尉骤恶意用身高优势给汪明镐造成心理压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