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不要过来!”高木辙霍然咆哮出声,吓得高木瞳立刻止步,表情僵硬、难堪得一动也不敢动。
“瞳,你别理他。”高木次郎立刻道,“他今天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聊天聊到翻脸就对他大哥动手动脚的,你过来别理他。”他稍稍缓和了一下些许激动的口气,和蔼的又道:“自从上回结婚到现在,这似乎是我第一次再看到你喔?快过来让我看看。”
高木瞳不疑有他的再度举步向他走去。
“西浦瞳,我叫你出去你没听到吗?”高木辙气急败坏的大声咆哮。
“瞳,你别理他,过来我这里。”高木次郎向她伸手。
“出去!”
“瞳,快过来。”高木瞳的却步让高木次郎紧张得向她踏前一步,却引来高木辙激动的反应。
“站住!”高木辙举着枪朝他喝声警告,“你若再走一步就别怪我不客气。”
高木瞳不可置信的瞠大双眼,“辙,你怎么可以用这种口气对爸爸说话?”她转身面对他叫道。
“这是我家的事,用不着你管!”高木辙口不择言的吼道。
高木瞳的眼眶霎时一片潮湿,“可是我是你的妻子……”
“我说不关你的事你听不懂吗?出去!”
“辙……”
高木瞳不想接受这个事实,她以为经过那次的跳车事件之后,他多少有些在乎她,所以她的伤势一复原到可以下床之后,她便迫不及待的跑来找可能因为害羞而未在她住院时期来看她的他,可是她万万没想到……
“我叫你滚出去,听到没有!”
他的咆哮声犹如冰针痛扎她全身,一瞬间又融入她四肢百骇,让她想甩开、想装聋作哑拒绝这一切都不能。
清明的视线突然被一片朦胧笼罩,脸颊则被莫名其妙的滚烫液体灼伤,她坚强的看着他,并对他开口,声音却沙哑、哽咽得连自己都听不清楚,“滚……好,我滚……我滚……”她说着突然转身奔去。
“瞳!”高木次郎意图挽留,却是白费,他冷然的望向高木辙,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半眯的盯着高木辙,冷嘲热讽的称赞道:“你真了不起,我是否该为虎父无犬子而感到欣慰呀?”
“你的确该为这个感到欣慰。”另一个意外的声音由门外传来,高木泽一走进房内。
“大……伯。”高木辙意外的叫道,他以为大伯在他特意的安排下已经和几个老朋友出国玩了,怎么现在却……
“这件事让我来做比较合适。”高木泽一轻拍了高木辙肩膀一下,感喟的接过高木辙手中的手枪说道,“次郎,做了这么多坏事,你对这一天应该早已经有了觉悟,不是吗?”他盯着自己的胞弟,叹息的说。
“自古邪不胜正,我明知道却不信邪,这个结局也许我是早就该知道了。”高木次郎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认输的叹息道,“辙,放开铎吧,一切罪名由我一个人承担,他不过是个孝顺的儿子,无法违背我的命令而已。”
“不。”高木铎立刻叫道,“爸,一切罪名都是我犯下的,跟你完全无关,你是朝阳商社的总裁,一个正正经经、认分守法的生意人,跟你没有关系,一切都是我。”
“铎,一人做事一人担,老天是长眼睛的,相信这几年你所做的好事能为你抵些被我拖累的罪孽。”
“不,爸……”
“走吧,大哥,是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高木次郎转头对高木泽一说道,声音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疲惫与苍老。
“铎,你也跟我一起走吧。”高木泽一点着头说。
“辙,不要怀疑自己是否做错了。”三人走到门口,高木次郎突然停下来,转身对一直呆若木鸡的站在房内的高木辙说道,“我要你知道,从小到大你对我来说都是引以为傲的,以前没变过,今后也不会变。”说完,他带着前所未有的平静转身离去。
房内随着他们三人脚步声的远离而陷入沉静,高木辙一个人站在房内动也没动过一下,而房内随着他的木然仍旧悬滞在寂静无声中。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泣然随着重物落地的巨响在房内响起,高木辙双手抱头的颓然痴坐在地板上,而低泣声便从那儿有一声没一声的传出,打破了静寂的四周。
朝阳商社败倒的消息一天之内轰动整个日本,而同属头条级的新闻便是查获银马车等数间大型非法经营、贩卖人口、走私、贩毒等另一则震惊日本的焦点。这两则新闻引人注目的情况不相上下,不过却少有人会将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新闻串连在一起,毕竟在世人看来,它们一则是财经头条,一则却是社会版焦点。
其实银马车事件爆发后会有这样的结果,对高木辙而言并不意外,因为早在事前他打定主意要辞去PSA的任职,却被众人以威胁利诱的方式强制留下来之后,他便知道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保护他。
所以在他的上级长官,与西浦财团,以及他那群难兄难弟家族麾下的大小企业的威胁利诱之下,根本没有多少人知道他高木辙根本就是一个冷血无情、铁石心肠的人,不仅告发自己的父亲与兄弟,还眼睁睁的看着在世上与他最亲的两人被扣上手铐,送往不归路的尽头而无动于衷。
从来不曾如此厌恶过自己,即使以前待在佣兵部队以杀人为业的时候都不曾,虽说父兄罪有应得,而且也完全没有半点责怪、怨恨他的意思,但是他对自己的冷血无情无法释怀。
不想见任何人,他将自己关在家中足不出户,这段期间内他不接电话、不应门,连吃东西都是有一餐没一餐,到了肚子饿得受不了,才随随便便找些东西来充饥,而这样浑浑噩噩的日子他不知道自己总共过了几天,却明白的知道高木瞳一直都没有回家来。
她大概不会回来了吧?他嘲弄的问自己,在他这样对她咆哮过,在他如此冷血无情的对待自己父亲、兄长之后,她大概永远不会再回到他身边来了。
其实像他这样冷血无情、又自我、又不懂得体贴的男人,根本没有半点条件配得上她,或许诚如岳父所说,她是因为对他一见钟情,所以才会嫁给他,但是一见钟情这种东西能持续多久?一旦认清了对方跟自己所想像的相差十万八千里之后,所谓的一见钟情还有个屁用?
哈,他这是在做什么,自怜吗?就因为被她宣判出局?
真是太好笑了,没想到一向不识情滋味的他竟也会失恋,为失恋苦,而且对象竟还是一直与他有婚姻之实的老婆,这真的是太好笑了,可是他却笑不出来。
失恋?这该不会是他自己在妄自菲薄吧?毕竟她没亲口对他说她要与他离婚的事,他又怎会知道她真已将他判出局了呢?
可是她一直没回家来,这不就是一个最明显的理由吗?
也许她还在气头上,他何不主动去接她回来呢?
去接她?在这样对她狂吼,让她惊见他的冷酷无情之后,他该拿什么脸去接她回来?结局既已定了,他又何必再去自取其辱呢?
自取其辱?总归一句话,他根本就是胆小、不敢面对现实。
是的,他就是胆小、不敢面对现实,要不然也不会一个人躲在这间屋子里自哀自怜这么久,这也表示他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既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该知道这么做对已发生过的事根本没有半点助益,他该恢复正常,更不能忘了父亲说过以他为傲的话,这辈子他能为父亲做的只剩下谨守住这句话,做个永远让父亲引以为傲的儿子。
“引以为傲……”高木辙喃喃自语的念道,多天未开喉的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差一点认不出来。
父亲的确在离去前对他说过这句话,也许是他该振作起来的时候了,他沉郁的忖度着,所谓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这么一个打击就让他丧志的话,他还有什么资格令父亲对他引以为傲,他还有什么资格以高木的姓氏为荣呢?六本木家族,高木家族,他可是高木家族最年轻一代的PSA,他怎么可以如此轻易的被打败,他怎么可以如此无用、禁不起一点挫折呢?
他的确该振作、清醒了。
第10章
带着“进门”情怯的紧张,高木瞳站在门外深呼吸了好多次,却依然提不起勇气推开眼前的门。
自从上回的不欢而散之后,她已经有半个月没见到他了,想知道他这半个月好不好?
其实她知道他不好,在经历过那件事之后,任谁也不会好过,他当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更何况自从那件事之后,他便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家中谁也不见、谁也不理。
一想到他孤孤单单的窝在屋内没人关照,她的心不由自主的便整个儿揪起来,她觉得自己真的太不应该了,竟然在他最需要人支持、陪伴时,丢下他一个人独自承受痛苦,而她自己却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气呼呼的想要结束这场婚姻。
回想当她任性的向爸爸提出她要离婚的事,爸爸挣扎的告诉她所有曲折的事实时,她真的无地自容得恨不得挖个地洞将自己埋起来,也难怪一向疼她、爱她、宠她的爸爸在听到她想离婚时会对她厉声斥喝,她的确是太不懂事、太不明事理了。
不知道他是否也会有这种感觉,认为她不懂事、不明事理?
惨了,他不会以这个理由要求与她离婚吧?如果他真要与她离婚的话,她该怎么办?
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惊吓得退后一步,高木瞳的左手紧紧的握住由门把上缩回的右手,瞠圆的双目充满了不确定,脸色更是苍若白纸。
如果她这一进去,面对的就是他所递过来的离婚协议书,她该怎么办?
茫然、挣扎、犹豫不决得不知道自己是该转身离去当个逃兵,或者该勇敢的面对未知的未来,不管它将会有多糟,高木瞳呆呆的立在门口好久,直到外面突然下场西北雨,淋湿了她,让她不得不进门避雨,换下一身落汤鸡的行头。
推开门后的屋内一片寂静,感受不到有人在家的感觉,高木瞳注意到四周的景物不如她在家时洁净整齐,却也称不上乱,而他喜欢将看到一半的书报杂志翻开至他正阅读到那一页,随手放置在桌面、茶几上的习惯,正无拘无束的在这个家横行无阻着。
看着眼前这既熟悉却又陌生的一切,高木瞳蓦然间竟有种被幸福笼罩的感觉,而随着这种幸福的感觉,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就这样从她脑袋中冒出来。
也许他待在这里这么多天为的是等她,毕竟他除了这个地方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避风港不是吗?而之所以选择这里,也许为的就是她。
天啊!她真是笨得可以,早些时候为什么会没想到这一点呢?还在屋外挣扎、犹豫了那么久。
幸福的喜悦浪潮冲击得她差点站不住身,双脚却早已犹如有着自我意识般的移动,在屋内寻找他的身影,从一楼找到二楼、三楼,她迫不及待的想见到他,想看当他看到她时的表情,可为什么找遍屋内却不到他的身影?
疑问随着她走过最后一间房时划过心田,瞬间冷却了她自我膨胀的喜悦,他不在这里!高木瞳惊愕的发现这个事实。
怎么会这样?难道又是她在自作多情吗?可是屋内的一切,他的生活习惯、他的气息、他的味道……不,她不是在做梦,他的确是住在这里,只不过他现在不在这里而已,可是问题是他现在人呢?
屋内四处随性且未沾染上灰尘的物品说明他离去的时间并不长,也许一天,也许不超过一天,至少在二楼上他忘了关上的窗户边,根本看不出昨天下午那场大雷雨所遗留下来的痕迹,那他会去哪里呢?
也许他是出去买东西了,也许他因为久等不到她,按捺不住的到她娘家去接她了,也许……他会不会因为在这边得不到妻子该有的温柔与体贴,决定放弃她而跑去找情妇,他该不会真的跑到那边去找她吧?
一股莫名的冲动让她拨了那边的电话号码,原本只是想试探,没想到电话却在响了三声之后被人接起来。
“喂?”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挂上电话,高木瞳的心脏差点没跳出胸腔来,天啊!他真的在那里。
脑袋中一片空白,高木瞳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该悲还是该喜,她找到他了,却是在他情妇那里找到的,虽然他的情妇就是她,可是……
天啊!他们的关系一定要这么复杂吗?她再也受不了这种暧昧不明的关系了。
看来是她该结束那个伪装身份的时候了,不管怎么样,想赢得她老公的感情就得凭真才实学真本事,何需靠冒名、伪装去赢得这一切?况且就算赢了,恐怕也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所以与其继续分身乏术下去,不如专心致志以她情理法都站得住脚的身份去赢得他。
嗯,就这样决定了,首先她要做的就是去与他分手,早苗悠子该退场了。
拿着嘟嘟作响的话筒,高木辙呆站在电话旁边好久才慢慢挂回话筒。
是她,他知道,就算她没说话,甚至在他“喂”一声后即挂上电话,他也知道是她,因为这支电话的号码除了他之外,就只有她知道而已,若不是打错电话的,刚刚的人就一定是她。
她找他有什么事,又为什么在听到他的声音后挂断电话,那是她吧?应该不会是打错电话的人才对。
不,也许不是她,如果她要找他,早在他住在家里那段时间就已经去找他了,即使他不接电话、不应门也一样,因为她身上有家里钥匙。可是她没有出现,理所当然不会在他离开那个家转站这里时,打电话到这里来找他。
也许真的是打错电话的,可是打错电话至少要问一声,或者说声对不起吧?怎么会如此无礼的挂断电话,打错电话的人不该有这么激动的反应才对。
是她……不,不是她,可是……
该死的!他在这里挣扎什么?是不是她,打电话去问,或者直接去找她就行了,干么像个呆子一样在这边反反复复的,他真的是疯了。
拿起刚刚挂上的话筒,他首先拨的就是西浦家的电话,因为他根本没想过她会回他们的家。
电话铃声在响到第四声时被一个有些喘,似乎以跑步来接他电话的人接起。
“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