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安抚喂药,实在太过份了。
她抗议过无数次,可他总以相同的理由回应,要他和向家画清界线是不可能的事,人要懂得知恩图报。
大学毕业后,她考进一家知名企业工作,无意间遇见再婚却未再生育的父亲,父亲热切希望她回家同住,并为她安排了个非常具有发展性的工作,有意培植她成就大事。
原来这间规模甚大的金饰进出口公司是父亲所有,她当下升格为最有身价的董事长千金,追求者不计其数。
可是,她只独钟一人,为了他不肯改回父姓。
“小筑,人各有志,我知道赵伯伯有意招揽我入赵氏,你用不著来当说客。”他不想欠人人情。
钱债好还,人情难偿。
管意筑神情一黯的道:“你不是想赚很多钱报答向家吗?帮我父亲是最快的捷径。”
“恩情难以用金钱衡量,我宁可靠自己的力量去实现。”钱,他现在有的自认不比赵家少,只是他不想让她知晓。
或许是看穿了她对自己的爱慕之情,而他也明白有些事无法回到单纯的过去,以至于只好瞒著她有了秘密。
他一直当她是妹妹看待,从以前到现在始终不变,他知道自己的长相吸引不少女孩子的注目,即使他刻意淡化无意间散发的锋芒。
感情的事很难说得明白,在他身边是围绕了很多姿色出众的女孩子,有的甚至如同女明星般美丽且主动向他示爱,但他总是动不了心,脑海里浮现的是一张专注书本的小脸。
不答应赵伯伯去帮他忙的主要原因在于意筑,他不想让他们父女俩将他当成未来接班人,以婚姻为手段笼络他不得不进驻赵氏企业,成为人人称羡而他敬谢不敏的驸马爷。
有志气的男人会靠自己的双手打天下,依附现成的成就并非他所愿。
现实一点的说法是他不爱意筑,他没办法为了飞黄腾达而娶自己不爱的女人,这是一种不负责任的欺骗,何况他的心里只认定她是妹妹,兄妹结婚等于逆伦。
“哥,你为什么这么固执?当初你可以接受向家的帮助,现在没理由不接受我父亲的资助。”爸爸愿意出钱让他自组公司。
因为向家不求回报,纯粹出自真心。这两句话他没说出口。“我不再是当年必须顾及妹妹是否饿肚子的傻哥哥。”
是的,若非考量到她的关系,他可能不会和向家结下不解之缘。
但是他庆幸进了向家,遇上了改变他一生的小女孩。
管意筑为之一怔,“你是为了我才进向家?”
“不管是为了谁,我们受了人家恩惠就不能忘,那时若没有向家及时伸出援手,你、我都完成不了学业,只能窝在路旁看人脸色行乞。”他故意把事情说得很严重。
即使少了向家的援助,他们顶多生活困苦些,不致沦为乞丐,但肯定不会有今日的成就。
“行乞?!”她微微一颤,不能想像自已沦为乞丐的惨况。
“甚至会更惨,我们会被赶,而你可能被地方混混卖到酒店、舞厅之类的场所出卖灵肉……”
“不要再说了,我了解你的意思。”只是她还是不赞成他去向家当免费义工。
要帮外人不如帮帮自己人,爸爸还打算把事业交给他,由他一手去打理,包括她的未来。
“时间不早了,你该去上班了,虽说是自己的事业也不好迟到太久。”他看看表提醒她。
她也瞄了一眼手表,快九点了。“那你呢?课也不用上等著喝西北风?”
“反正你现在有钱嘛!等老哥穷得没一毛钱再赖给你养。”他开玩笑的道。
“你就爱作践自己,不肯为往后的日子多想想。”她对他实在有很深的挫折感。
“想多了只会头痛,我知道自已在做什么就好。”他像个友爱的兄长轻揉她的头。
一股怅然浮上了她的眼,“你几时才能将我看成女人而不是妹妹?”
温厚的气息就在眼前,她却不能像小时候那般恣意投入他怀中,尽情的要赖撒娇,让他只当她一人的英雄,永远的避风港。
长大了,顾忌也跟著多了,很多事都不可以做,单纯的想念都被禁止,当他的妹妹有什么好,能光明正大的大声说爱他吗?
只怕落人耻笑,笑她厚颜无耻,兄妹近二十年还搞不伦之爱。
因此,暗恋还是只是暗恋,除非他主动向她表示爱意,不然再多的暗示也枉然,徒增笑话而已,他的眼里没有她。
所以,她好恨向家的人,尤其是“她”。
“妹妹、水远是妹妹,这是不变的事实。”他常说这一句话。
妹妹呵!多暧昧的字眼。
“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你说过你要永远照顾我。”不知为何,她有种即将失去他的感觉。
虽然,她从未拥有他。
管玉坦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你是我妹妹,我自然要照顾你。”
“自然?”她笑得有点苦涩,“你说得好像我是你的责任,一个甩不掉的负担。”
除了父母手足子女,没有人“自然”要照顾另一个人,他的话伤人好深。
“是责任也是负担,但我心甘情愿,因为你是我妹妹。”他一再重复两人的兄妹关系,盼能打醒她。
妹妹……多悲哀的恋情。“有没有可能你会以妹妹以外的眼光看我?”
“不可能,妹妹就是妹妹,我……”他温和的表相下闪著精厉的眼神。
“拜托你别再伤人了,我全身都是伤了。”她成功的以灿烂的笑脸掩盖内心的悲伤。
只是,人永远学不会死心,她犹是欺骗自己是唯一的,只是他暂时没发现她的重要性罢了。
痴,是女人的第二个名字。
同时也是蠢的代名词。
顺著台阶下的管玉坦笑笑地拍拍她的脸。“老哥的行情太好了,过些日子给你找个嫂子。”
“嫂子?!”她愕然的表示好似不了解这两个字的意义,彷佛她从来没听过。
“高兴得变傻了呀!”他插入钥匙打开驾驶座的车门。
“谁?”她木然的问著,没什么感觉。
“以后你就知道了,快去上班。”捏捏她的鼻子,他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
管意筑忽地回神抓住他手臂,“你还是决定去向家,不顾你的工作了?”
“不,我不去向家。”他才刚由台南回来台北不久。
“那你要去哪里?”他的穿著不像去讲课,比较休闲。
“修道院。”希望是白走一趟。
“修道院?!”她有没有听错,他要去修道院?
他趁她松手时迅速关上门倒车,上了车道后才停下来,“虹儿可能在修道院。我走了,你自己上班小心。”
“向虹儿……”
又是她。
每回他一忙向家的事都是“只”为她而去,从无一次例外,难道她就如此不堪,比不上一位什么都不懂的蠢书呆吗?
好恨哪!
可是她知道自己心软得伤不了人,只能暗自饮恨,让惆怅和孤独陪伴著自己。望著迫不及待远去的车影,她幽然一叹。
“你几时才能回应我的爱呢?”玉坦。她只能在心底如此唤他。
一片落叶飘过围墙,近七月的暖阳她竟觉得冷。
是寂寞吧!!
风无语。
远处的木麻黄树上蝉鸣一声声,似乎在说:知了,知了,知了……
我知道你的心事。
☆☆☆
这是一间奇怪的修道院。
“美美修道院”五个大字镌在一块横切原木板上,建筑物看来有些老旧,不过似乎正在大兴土木,进出的工人三三两两,好像不赶时间地随意东做一点西做一点,动作轻巧无声,像怕吵到人似的。
大门是开著的,感觉上是欢迎他大驾光临,他不由得走了进去。
管玉坦如果有什么地方觉得不对劲的话,十公尺外迎面走来的修女就够他震撼了。
悠扬甜美的诗歌吟唱声令人闻之心旷神怡,彷佛置身在平静的海面,海风轻拂过脸颊,淡淡的海水味道盈鼻,旅行的海豚由身边游过,激起美丽白浪。
但是,那一身穿著……
缀著粉红花冠的修女帽,低胸丝质的黑色上衣,中间的腰腹毫无遮蔽,仅以一条腰链垂挂在肚脐位置,宝蓝色宝石正好盖住那小小凹陷处。
随风摇曳的裙摆像是随时会往下掉,类似那种一块布即能包裹全身的沙龙。
她……是修女吧?!
“先生,来散步吗?今天天气真好,很适合赏风。”然后吹著风躺在草皮上睡觉。
“赏风?!”是赏花吧!
“哇!法国首席大师阿曼设计的新装,你一定很有钱。”火爆浪子老嫌贵不肯穿。
他心头一惊,真是观察力敏锐的修女,“还好,朋友送的礼物。”
“真好,有个慷慨的朋友,和我家那口子一样。”葛老大和黄老三也常送他衣服和鞋子,名牌的。
“你家那口子?”她指的是谁,上帝还是……男人?他满头雾水。
咯咯笑的左芊芊小指一扬,“把你搞糊涂了吧!就是你后面气冲冲的家伙。”
“我后面……”他回头一看,果真有个火气十足的男人走了过来。
“女人,你敢给我偷人!”一说完,夏维森霸气地搂过她,狠狠的一吻宣示主权。
“你以为我有那么勤快呀!偷人很伤神的。”她一副浑身无力的样子赖在他身上。
“小米虫。”他轻笑的取笑她,接著面容一变,看向多余的障碍物,“你是谁?”
“管玉坦。”她大概不是修女。
管玉坦?“没听过,你是干什么的?”
“T大讲师。”
“的,我最讨厌有学问的人,你来做什么?”文人来这里做啥?他闻到了一丝不寻常。
“找人。”
“找谁?”
“向虹儿。”
他不耐烦的一嗤,“不认识,这里面只有惹人厌的修女。”
“那她……”他看向又在哼歌的女人。
“把你的狗眼给我收回去,我的女人是你能看的吗?”再看就打爆他的眼珠。
“我的意思是她是否认识向虹儿?听说她来这里当修女。”他温和的问道。
眼前这对男女一文一武、一刚一柔,但给人的感觉并不突兀。
“玛丽莎。”
“嘎?!”她刚刚是不是透露了什么?
“你要找的人是玛丽莎修女,大约两、三个月前才入修道院。”修道院的春天又来呵!
他急切地跨近一步,“对,她是在两个多月前失踪……呃,是进了修道院。”
“半个小时前我还看到她在啃书。”在洗手间。
啃书?那是她没错。“请问她在哪里?”
“这……”左芊芊眼睛一亮,看著前方,“你去问她,她会带你去找玛丽莎。”
夏维森忽然一呼,“要命,那个讨债鬼怎么又来了。”
他抱起死也不肯点头结婚的爱人快步走,避开想从他身上A钱的女人。
头可断,血可流,要钱免谈。
“夏维森,你给我站住,一百万支票你到底几时才要兑现?”呼!呼!跑得真快。
“下辈子吧你!”
风中传来这句话。
“对不起,我想找向虹儿。”
一开口尊贵有礼的气味和钱味相仿,已训练得像狗鼻子的朱黛妮一闻就知道他很有钱,她最喜欢钱的味道了。
“你找玛丽莎做什么?”她很想和颜悦色,可是一看见金主就太兴奋了,太妹形象立刻跑了出来。
为之一愣的管玉坦再次认为这里的修女都很怪。“想看她过得好不好。”
“有饭吃、有床睡,她好得不得了,简直乐不思蜀,差点葬在书堆里。”十分钟前她看见人在祈祷室——还是在看书。
没事看那么多书干么,脑袋坏掉了。
又是书,是她没错。“请问一下,方便带我去找她吗?”
朱黛妮看看腕间上百万的名表。“待会我的男人要来接我,没空。”
“嘎?!你的男人?”他确定她是修女,一身整齐的修女服。
“干么,吃了一斤狗屎呀!修女不能有男人吗?我家上帝又不管。”神很忙。
“向虹儿她……”一只手伸到他面前。
“你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来捐献一下,本修道院很穷,需要善心人士的接济。”多多益善。
有钱?!他眉头一皱,怎么他身上标上了记号吗?遇到两个很不一样的修女都冲著他说同样的话,而且她们都有男人。
难不成这间修道院是爱情养成班,专门教导修女谈恋爱的?
“黛儿,我的一千万不够吗?”
她脸一撇,迟到三分钟。“钱只有嫌少哪有人嫌多,百亿身价的男人是无法体会贫家女的心态的。”
百亿身价?暗自吃惊的管玉坦望著眼前这个中文流利、仪态非凡的外国男子,他想了一下终于想起这人是谁了,莱斯集团总裁莫斐斯·艾德尔。
而先前怕被人要债的男人则是夏维森,保全界第一把交椅,刑风企业的总经理。
他不由得暗叹美美修道院里卧虎藏龙,的确是个奇怪的地方。
“别忘了是你不止目嫁给我。”想到就呕。
她神气的一哼,“谁理你,有本事先去说服我妈妈和你的院长姑姑。”
“你……”莫斐斯苦笑著看爱人跑掉,“先生,如果你看上这里的修女,给你一个良心的建议,先拐她上礼堂,不然就有吃不完的苦头。”
不等他回答,莫斐斯长腿一跨追妻去。
到最后,管玉坦还是没有问出向虹儿到底在何处。
看来还是得认命些,自己去找。
☆☆☆
“虹儿——”
真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才想什么地方书最多,入眼的图书室指标引领他步入地下室,一个非常明显的人影正爬上椅子拿书柜上第八层的书。
而且很贪心,一口气搬了十来本又拿不下来,迟疑的站在上头烦恼,不晓得要用什么办法把它们搬下来。
听到有人唤她,向虹儿没手挪眼镜,头一低地透过镜片一瞧,非常讶异会在这种地方遇见熟人,来到美美修道院快三个月,他是第三个踏入图书室的人。
在他之前的两人不算,她们是来架她去吃饭、睡觉的,根本不碰一本书。
“管哥哥,你怎么来了?我们修道院不收男生,你走错了。”台湾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