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性杨花的女人!”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减。
她惊得退了一步,抿紧了惨无人色的唇,低着头狼狈的要推开人群。可是这群人怎么可能放过她?!为了抢镜头,互相推挤成一团,其中一名摄影记者混乱中撞掉了她的墨镜,刹那间,众人看见她布满血丝、浮肿、有着浓重黑眼圈的眼睛,少了遮蔽掩饰的墨镜,此刻她所有的惊慌恐惧,全部一览无遗的暴露在众人眼前。
记者们见到她这惨不忍睹的模样,哪能错过,镁光灯闪得更加猛烈,这引起了她前所未有的恐慌。天啊,谁来救救她!抱着头,无措的瞪着一闪又一闪刺目的灯光,她即将被灼烧死在灯海里了……
又一个人撞上她了,她掹地颠踬了一下,在难堪跌地前,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住了她。
她惊愕的看向解救她的人——
“够了,别再拍了,水墨没泛错,唯一犯的错就是她挑错了男人,既然那男人不能保护她,从今以后,就由我正大光明的来照顾她。”倪兆对着镜头像是在对着某个人宣誓。
“倪先生,你与杨小姐真的是情人关系吗——”
“你们让开,谁敢再说出一句冒犯水墨的话,我们将提出告诉,控告你们报导不实,毁谤!”他紧紧抱住抖颤无助的女人,态度强悍的说。
众人教他的气势震退了一步,他推开仍挡在前方的数十支麦克风,大步而强势的将杨水墨送上自己的座车,扬长而去。
站在一百公尺外的明经生,开车连闯数个红绿灯赶来后,愕然的听着倪兆的宣言,看着被他护走的女人,他的身体顿时定住动不了。他慢了一步,最终能够保护她的人竟然不是他,而是另一个男人,另一个男人……
他的眼前变得蒙眬,下一刻,记者发现他了,一阵惊叫,他被围在人群中央,接踵而来一连串的问题轰轰响起,但所有的声音就像是一层薄雾一样,变得缥缈了。
只住着明家二老的明家大宅。
“水墨,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明家大家长明势祖沉着脸问。
“父亲……”杨水墨绞着手指,低着头无言以对。
“如果你们真的离婚了,就别这么称呼我了!”
“我……”
“真离婚了?”他怒问。
她苍白着脸点头。
“荒唐,这么大的事你们居然没找我商量过就自作主张的离了!”他气得拍桌子,震得茶几上的茶杯里的水摇晃洒出。
“对不起……”她委屈的摇头。
“对不起?!你知道这将对经生的选情造成多大的冲击吗?!”他暴怒不已。
在权威的大家长面前,她不敢应声,只是不住的掉泪。
“我以为你是个懂事的女人,我错看你了,你竟然狠心的在背后捅自己丈夫一刀!”
“我没有!”
“没有?!你不是在外头有了野男人才离开经生的!想不到你是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枉费明家上下的人这么爱护你,你太让人失望了!”
“我——”
“什么都不用说了,如果这次他败选,这全是你的错,你这恶毒的女人,居然这样害自己的丈夫!”
“父亲,请你不要将错怪罪在水墨身上,如果我会败选也是我自己造成的,不关水墨的事!”明经生刚进门就听见父亲如此责备她,急忙开口揽责。
他一听闻父亲要找水墨,为了不让她受委屈,他赶了回来。
他已经让她独自面对那群会将人啃蚀殆尽的记者,不能再让她受到父亲指责,所有压力应该由他来面对承受,而不是让她成为罪人。
“你这小子还知道回来!”明势祖一看见儿子,脸色极为难看。“自从出事后你就消失了,整个竞选总部乱成一团,你从来不曾这么不负责任过,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
“父亲,将事情弄成这样我感到很抱歉。”他站在杨水墨身边,慎重的低下头来道歉。
“你道歉有什么用?这时候爆发离婚,你想毁了自己吗?!”
他看了身旁委屈的女人一眼。“离婚是我的决定,我愿意承担。”
“你!”明势祖气结。“你们婚姻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要离婚?是因为水墨真的有外遇吗?!”他转而严厉的诘问杨水墨。
“我——”
“有外遇的人不是水墨,是你的儿子,明经生!”倪兆闯入了。
明势祖派人从他面前将水墨带走,他随后赶来,并且不顾一切的与保全人员发生冲突后才得以进入。
明经生一看见他,脸色立即阴沉了下来。
“你就是倪兆,水墨外遇的对象?”明势祖老眼精明,审视着这个刚与保全扭打过、鼻青脸肿的小子。此刻的他模样虽然狼狈,但看得出不凡的气质。
“我不是水墨外遇的对象,但今后我希望成为她可以依靠的男人。”他毫不掩饰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话一出,让明经生全身一震,明势祖更是紧皱眉头,杨水墨则是不知如何应对。
“你知道我是谁吗?竟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明势祖怒极。
“我知道你的身分有多尊贵,但是水墨没犯错,犯错的人是你的儿子,想要质问对错,你该找的人是他!”倪兆无惧的直视一脸威怒的长辈。
“我看见新闻了,翰铃不可能介入他们的婚姻的。”明势祖自信的驳斥。
“不可能吗?这事你最好亲自问问你儿子,什么才是真相!现在,你无权将水墨扣住,更没有立场指责她的不是,她我带走了,如果下次你想请她来作客,最好客气点,毕竟你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绑架人的事要是传出去也不好听。”
“你!”第一次有人敢顶撞他,明势祖气急败坏。
倪兆无视于他的怒容,环过颤栗委屈的女人,要将她带离明家大宅。
“你不能带走水墨!”明经生拦住了人。
“让开!”护着怀中轻颤的女人,倪兆不客气的说。
“我想跟水墨谈谈,你放开她吧!”他严肃以对。
“不,你没有资格跟她说话!”
他瞪着倪兆,胸膛极剧的起伏着。“愿不愿意跟我谈是水墨的决定,不是你能插手的!水墨?”他恳求的望向始终低着头的人儿。
杨水墨抬头了,终于看见她的表情后,明经生愣住了,心痛难当。那张脸上深刻的写满了对他的失望!
不,请不要对他失望,只要听到他的解释,她会知道这一切不是他做的!
他在心里呐喊着。
他急急开口,“水墨,我有话要说,你——”
“有话就对你父亲说清楚吧,就算全世界都误解我,我希望至少你的家人不要也对我不谅解。”她打断他的要求道,拒绝留下来听他说什么。
她心灰意冷,对他的情、爱都成了伤害自己的刀,她好痛,好痛,痛得不想再自叹欺人了。
“水墨,不是我告诉记者的,我没有这么做!”不愿她就这么离去,他焦急的解释。
“我知道不会是你说的,因为这对你也没好处,我伤心的是,你掩盖了真相,乱扣我罪名!我能体会你为了事业这么做,但变得这么不择手段,这么没有担当的你,我……不想再见到了,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别再互相牵扯了。”
说完,她黯然伤痛的随着倪兆的步伐准备离开。
“不,别走,你听我说——”明经生追上前去,坚持要解释清楚,他绝不能让她就这么离去,这一走注定他将失去她了,他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你听得很清楚了,水墨不想再与你有丝毫瓜葛,明经生先生!”倪兆转身。一把将他推离。这个男人这么对待女人,他很不齿!
“你!让开!”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紧绷的气氛一触即发。
“不,我说过,你保护不了的女人由我来保护!”
“你凭什么保护我的女人!”
“她不再是你的女人了,你们离婚了,明经生先生!”倪兆残酷的提醒他。
他僵住了。
“水墨,我们走!”倪兆推开他,将杨水墨带走。
“水墨。”他在身后破碎的低唤。
她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你真的要跟他走?”他沙哑的问。
她红了眼眶,忍住回头看他的冲动。
“别离开……”他握紧了双拳低声求她。
她一阵刺骨的心痛。
“水墨,想想你的遭遇,别让自己心软了。”倪兆在身旁提醒着。
她阖上了眼,泪水扑簌而下,心中有了决定。
“经生,你保重了,再见。”她还是忍痛的选择离开了。
明经生愕然的瞪视着她的背影,心中一块地方瞬间塌落,绞痛得他几乎窒息。
第七章
杨水墨病了,已经连续住院七天,她依然食欲不佳,脸色苍白,槁木死灰的模样让人心疼。
“水墨,你得吃点东西,医生说你压力太大,才会引起低血压休克的,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倪兆忧心忡忡的劝着她。
她只是苦笑的摇着头。“可是我还是吃不下东西,我很抱歉,这么麻烦你。”
“你还要跟我这么客气吗?”他有点泄气的说。
“是我造成你的困扰的,明明没有你的事,却把你卷入了这场是非,你才是真正最无辜的人。”她一脸的歉意。
“不,我不算无辜,我确实行介入你婚姻的打算。”他诚实不讳。
“倪兆……”
“别再逃避我的心意!”他严肃的看着她,正色托起她的秀颚。“我不介意卷入你的是非,我所在意不舍的是你所受到的委屈,水墨,抛开过去吧,让自己从头开始好吗?”
“要怎么样才能重新开始?”她茫然失神的问。
如今的她不仅失去了丈夫,也成了全台湾人鄙夷的女人,她甚至不敢上街,不敢面对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舆论如影随形,这种压迫教她喘不过气来,也许躲到了医院,避开众人指责的目光,这里对她来说才是唯一能够喘口气的地方。
“跟我走,我带你回美国,在那里没有人认识你,你在那里重新开始。”
“去美国?”
“嗯,我来台湾只是为了个展,如今展览也结束了,我得回美国,我的事业以及朋友大多都在美国,你跟我走,我会照顾你的,你可以在美国过着舒适的日子,有我陪着,一切会很顺利的。”倪兆积极的游说着。
“我走得了吗……”走了就等于真正的离开他了……
“可以的,走吧,抛开这一切烦人的事,跟我一起走,虽然我不想卑鄙的趁虚而入,想等到你真正摆脱情伤时才要求你跟我在一起,但,此时此刻的你是如此的无助,我不可能放下你不管,眼睁睁的看着你一个人哭泣。”
“我不孤单的……我有父母——”
“你的父母只来看过你一次,那一次还是责怪你怎能背叛丈夫。他们是生你的父母,却听信媒体不相信自己的女儿,这样的父母你能依靠吗?”他残酷的说出事宙贝。
“不要说了!”杨水墨难堪的撇过头,父母居然不相信她,出现只为责骂她的不守妇道,让他们丢尽脸了,连一句话也不听她解释就离去。
“你不要自欺欺人了,现在的你众叛亲离,这里不值得你再留恋了,跟我走,我会给你幸福,相信我,你只要相信我就可以了!”
她怔怔的望着他。这男人是她溺水后唯一的浮木,是他让她没有被狂流溺毙,是他不断拉着她上岸,提醒她呼吸,要求她喘气,他对她的好、对她的真,她都感受得到,但是,自己真能将感激当成爱情吗?
“倪——”微启的唇突地被吻住,倪兆不想看见她的犹疑,用行动表达他的爱意,这一吻让杨水墨倏然惊大了眼眸。
白色墙外,地上跌落了一束百合,一个男人心痛得无法言喻,捧着胸膛脸色发青,瞳孔温度降成冰点,嘴角缓缓的扬起一抹痛彻心肺的笑容,沉痛愤怒得几乎站不住。
“水墨,我要你跟我走,我要你亲口答应愿意跟我离开!”这个吻仿佛绵延了一世纪之久后,倪兆才松开了呆若木鸡的人儿,他满是柔情的轻抚着还残留着他温度的樱唇。
杨水墨愣愣的望着他。他的笑容饱含着包容与真诚的浓情,他是个好男人……无庸置疑的好男人!忽然间,她整个人又再次茫然了。“倪兆,我——”
白墙外,男人的世界在刹那间停格不动,世界也顿时静默了。他听不见任何声响,当然,也听不见她的答案。
真好,听不见,真好!
“翰铃?”杨水墨愕然的瞪着意外的访客。
“我知道你并不想见到我,但是我不能不来见你,对不起。”翰铃还是一贯柔弱无依的模样。
她皱了皱眉。为什么翰铃随时看起来都像个受害者,而她反倒成了加害者了?
这让她觉得很无奈可笑。
“你特地来医院找我,有什么事吗?我以为我们之间不会有话好说的。”不想受影响,她尽量表现得淡漠。
翰铃落泪了,当着她的面“先”落泪了,她的眉拧得更紧。
“水墨,他真的失踪了,没人找得到他,他消失了!”她慌张的告诉她这件事。
“失踪了,消失了?!”她的心也急荡下来。
“没错,大选在即,但是他却消失得无影无踪,明伯伯发动所有人去找他,全都一无所获,大家都慌了,连媒体也知这件事情,正在大肆报导说他因为婚变大受打击,打算退出大选,就连他的政敌也不断出言抹黑,逼他非退选不可——”
“这些事你告诉我我也无能为力,他的行踪应该只有你最清楚,你来找我也无济于事。”杨水墨强忍住心中的担忧,让脸色看起来毫无波澜的说着。
为了清静,她好久没有看电视读报纸了,完全与外界隔离,而她自我封闭的这段时间,原来外面发生了这么多事。
瞧着她无动于衷的表情,翰铃心慌了。“你真的不知道他的下落?”他连心爱的女人也没找,他真的消失了!
“你认为我该知道吗?”杨水墨冷冷的反问。
“我以为他会来找你……”
“你凭什么以为他会来找我?!我不过是他的前妻,你才是他现在真正的女朋友,一个现在进行式对着过去式要人,你不觉得可笑吗?”
“我……对不起,我只是一时心急,以为他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