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想运很多硝油过来烧了龙极宫。”
这点倒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早收到消息有人要暗算他,也有所准备,可并未料到定国公竟然有胆毁掉整个海极人心中的崇高神明。
见他沉吟,她便把自己看到的事陈述一遍。
“若没有你,今夜必会伤亡惨重。”虽然他必定能赢,但若烧掉了龙极宫,即使赢了也不光彩。
“幸好有娑罗保护我,还有猎鹰,要不我早就死了。他们真的杀人呢!那个小伙计做错事就被做掉了。”虽然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很可怕,不过靠在他的怀里,她便不再害怕,高大的他足以为她遮挡住所有的刀光剑影。
“娑罗以后都会跟着你、保护你。还有,我宁愿他们烧掉龙极宫,也不想你有任何事。”他脸色一沉,不悦她置自己于险境的鲁莽。与他的胜败相比,她的安危对他而言更为重要。
“如果再有下次,我还是会这么做。”她坚持的说道。
“那我就让海极皇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像是惩罚她的倔强,他用力的吻着她,比之前的任何一个吻都更为狂烈,他甚至直接抱起她,带她进入龙极宫里。
“不可以,唔……”他他他……他竟然在这种时候把手探入她的衣襟里。“不行,你给我认真点,现在情势很严重好不好!”
她简直不敢相信,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有心情跟她调情?!
她的分心让宇文浩腾眼中染上不悦,他更加卖力的吻她、取悦她、迷惑她,让她忘了外界的纷扰,与他沉醉在爱的漩涡中……
最后这场混乱的杀戮以太子人马大胜告结,妄图服仇的无良贵族赔上了荣华及性命,那些观望的氏族因此有所警惕,逐渐收敛暴虐的行径。
在混乱过后,沁阳上城终将雨过天青。
今天依莎比任何人都高兴,经过之前那血腥杀伐的一夜,以及后来追查刺客、肃清逆党的混乱,一切终于归于平静,她也可以和每天忙得不见人影的宇文浩腾见面了。
“我们约好了未时,城门边的五里亭见。”凌依莎甜蜜地向芸妈妈说道:“时候到了,我先走啦!”
她欢快地走出绣楼,莹霜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地道:“妈妈,莎小姐跟了太子爷,那江腾怎么办?”
“哎……小莎应该自有打算,我们别管这么多,练曲去吧。”女儿跟太子在一起,她这做娘的是忧喜参半。喜的是太子对女儿的一往情深,至少能保证依莎后半生绝对衣食无忧,忧的是海极皇族都三宫六院,她怕女儿无法接受。芸妈妈有些头痛的想,只希望她心爱的女儿可以一直快乐幸福的过下去。
轻快地跑出重重院门,依莎来到回春楼大门前,只见一辆朴素、甚至可以算得上破烂的马车正横在门口。
“猎鹰?”依莎认出驾车的人。
“挑嘴的小莎,饿不饿?”
隔着布帘传出的爽朗嗓音她再熟悉不过了!这一刻,她的思绪陷入一片空白。
“江腾!”等她找回自己的声音,喊出男人的名字,她的人已经被带上马车,驶离回春楼。
“嘘──小声点,我可是秘密回惊的。”江腾孩子气地捂住她的唇,冲她眨眨眼,“要是被其它人知道,我们就麻烦大了。”
惊中贵族作乱,同光皇帝不满大儿子的处置方式,急召江腾秘密回惊商议,正好此时与虎国暂时休兵,进入谈判期。
经过战争洗礼,宇文江腾看来益发的成熟,然而以往对她无所保留的笑容里却带了一丝忧郁。
毫无心理准备的再次见到江腾,她莫名紧张,且有些内疚,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的情况还历历在目,她的话哽在喉咙,他们还是朋友吧?
“你在看什么?后面什么都没有。”江腾眼色沉黯,别具深意地望着她,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妒忌。
凌依莎收回目光,随着马车的吱呀声,她知道自己离五里亭越来越远。幽幽地轻叹一口气,她抬眼与江腾的眼神交会。
在他沉痛的眼神中,她心里猛然揪痛,立即明白,他知道她与浩腾的事,难掩的痛苦隐藏在他爽朗的笑容里。
她轻敌朱唇,想说些什么。
“别说,先听我说。”他断然阻止,害怕听见自己不想要的结果。“我应该早点结束这场战争。”若不是战事拖延,他不会这么晚才回来,也就不会失去她……
“江腾……”
“嘘!我给你带了虎国的美食,你尝尝。”他从车厢侧边拿出一个仔细包裹的布包,“虎国人讲究吃,也许他们的食物你会喜欢。这是玉花糕,这是果仁卷,这是云片酥。来,张嘴。”
如同奶油口感的果仁卷入口,香甜的味道立刻在她口中漫开,她的眼角坠下一颗泪珠。
她该如何偿还江腾的这份情?
她知道他是多么的把自己放在心上,他在告白后虽然来不及跟她道别就匆促离开,但他时刻不忘她的安危,否则不会留下猎鹰护着她,之前贵族作乱时,正是猎鹰及时出手救了她的。
他对她如此情深意重,她要拿什么来还?可她能给的,只有朋友之情。
“瞧你,这么好吃的东西,竟然哭着吃。”江腾勉强笑着,粗糙的指拭去她粉颊上的泪。
“我……”
“我好几次身陷危难之中,都告诉自己不可以死,不是为了海极,不是为了父皇,而是为了你。”江腾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径自说道:“我中过箭,被虎国探子暗杀,可不管身受多重的伤,我都告诉自己不可以死。我不能让你为我流泪,为我心碎。
“军医告诉我,他不敢替我拔出胸口的锐箭,因为情况太过危险,我若是昏过去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但我告诉他,我不会死,也不能死,再痛我也会忍耐,所以我清醒着让他拔箭,那时我的心里只有你!我多想你能在我身边,永远握着我的手……”
浓浓的心疼和愧疚笼罩着她,江腾黯然的神情及语气如同一根刺,狠狠扎入她的心。
“不要为我哭,我不需要你的眼泪。”江腾别过头,压住喉问的苦涩,沙哑地道:“上次离开太过匆忙,我没能等到你的答复。这次,我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你答应,我会带你离开这里,去寻找你喜爱的食物,逍遥自在的走遍天下,只有我和你。”
走了许久的马车终于停下,猎鹰挑开墨色的帘子,心事重重的凌依莎踏下车来,赫然发现五里亭飞翘的檐角就在眼前。
湿湿的雾气像在只灯笼上蒙了一层薄纱,在幽微的光亮中,亭中顿长的身影显得如此孤寂。
早已过了两人约定的未时,可他还在等她!热泪无声滑落粉腮。
就在凌依莎准备迈步奔向宇文浩腾时,身后的马车里,倏然传来江腾哀伤压抑的声音──
“记住我在等你,不要让自己后悔,也别让我伤心。”
第7章(1)
看着灰扑扑的马车调转车头,疾驰而去,凌依莎胸口翻腾,虚软迈步。
她缓慢的走向五里亭,边走边抹着脸上的泪水。
“浩腾。”她狼狈地低着头,闷闷地唤着。
见她出现,浑身散发冰冷之气的宇文浩腾上前两步,一把将她大力的拥入怀中,脸色比一身玄色的衣裳还要阴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哽咽的道着歉,泣不成声。她什么也不想说,只能不停道歉。
宇文浩腾的目光闪过一阵杀意,商羽给他的密报正藏在他的袖子里。
“你一定是在为了迟到道歉吧?迷路了吗?今夜的雾真是恼人。”她若是敢为其它事情说抱歉,就别怪他下狠手。
“嗯。”靠在他宽阔的怀里,凌依莎猛点着头,她现在情绪很复杂,不想说出江腾的事。
“我不在意,再久我也会等的,因为我知道你最终还是会回到我的怀里。”他猿臂收紧,紧紧地圈住她,彷佛她就要消失一样。
“我好累,送我回去好吗?”感受到他的霸气执着,凌依莎现在心乱如麻,喃喃地请求。
宇文浩腾咬牙,克制着心中猜疑,体贴地送她回到回春楼,见她睡下了才离开她的闺房。
沁阳城的冬雾渐浓,层层似云似露的水气也无法安抚这个难眠的夜晚,也掩不住去而服返的宇文浩腾驻足楼前的凄清身影。
隔日一大早,芸妈妈来到凌依莎的房里,小心地问:“女儿,昨夜出事啦?太子爷怎么在楼前站了一宿?”
“他没走?”一夜不得好眠的凌依莎,眨眨红肿的眼睛吃惊道。
“哎唷,小莎怎么哭了?是太子爷欺负你了吗?这可如何是好?”
“娘,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么回事?”
“江腾回来了。”芸妈妈为之一愣,“江爷回来了?”瞧女儿忧郁的神情,她能明白她的为难。
“娘叫厨房给你热点汤,别太难为自己。”哎,男女情爱之事,旁人帮不上忙也做不了主。
“谢谢娘。”她感激芸妈妈的不再追问。
雅致的闺房里再度剩下她一个人。
前程往事晃过心底,从来到海极皇朝开始,她不敢奢望被爱,能活下来已是奇迹,然而老天厚待她,在举目无亲的海极,命运给了她友情和爱情。
她不想伤害他们任何一个,她一样珍视他们的感情。
她对浩腾魂牵梦萦,自初见起,她的心已不由自主的追逐着他的身影,即使误会横生,她也不曾真正怨恨过他。,对于江腾,她则是羞愧难当,内疚地回想起他细心的照顾,她竟然在无数次的笑闹中,误将他的真心视为哥儿们的情谊,她错得离谱。
不做出决定,伤害永不会止息,深刻的明白这一点,她心中已有定论。
“准备告诉我结果了?”站在萧瑟的风中,江腾沁蓝的袍子随风翻飞。
“我想知道,不论我如何决定,你是否愿意一直当小莎是最好的朋友?”
江腾闭起浅褐色的眸子,掩饰痛苦,也不愿看她泪涟涟的样子。
“有一天,如果你和我身陷沙漠,我会毫不犹豫地将最后一口水让给你,哪怕我会渴死;我会在寒风中替你取暖,再危险也会为你勇敢起来,相依相伴驱走孤独,如果有好吃的食物我会与你共享,有一份珍宝我会跟你平分。我希望看你得到幸福,与心爱的姑娘成亲。我会十分开心的为你们准备婚礼,找到天下最好的琴、请楼里最美的姑娘为你们奏乐起舞……”
“你一定要这么残忍吗?”
“幻想着你的婚礼,我也想着自己穿着嫁衣的样子,我试图画出我们在一起的可能性,可我脑海里映出的身影却是……我骗不了自己。”
“别再说了。”江腾承受不住心痛,眼内布满可怕的血丝。
凌依莎哀伤的看着他,心疼着他的心痛。
“不,我不认为一切结束了,”没有颓丧多久,江腾立刻振作起来,黝黑的俊颜上有着无比的坚定,“小莎,你只是一时迷惑,因为我离开太久,现在我回来了,他根本就不配拥有你。”
“江腾,是我……”
“小莎。”江腾不改温柔地抚过她乌黑的发丝,“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不要做什么三皇子,也不要海极,我只要你。我们从这里出法,离开海极国,不会再有折磨,也不再有宇文浩腾。”他将她玲珑有致的身躯揽入怀中。“我们去任何你喜欢的地方,吃任何你喜欢的东西,给你找天下最好的巫师学习占星。我会实现你所有的愿望,甚至你可以不爱我,只求你别离开我。”
拥紧怀里的可人儿,他深情急切地将唇贴在她的贝耳上诉说着。他要逃出有宇文浩腾存在的沁阳,他要霸占整个依莎。
凌依莎呆愣在他怀里,旷野中的寒风灌入她的单衣,凝结她的血液。
“不,江腾,不可以这样。”她哭泣,拒绝,拚命地摇头。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你宁愿选他也不选我?”江腾嘶哑的问道,他不甘心,明明是他先认识她的,她却从没给过他爱的机会。
依莎的拒绝彻底激起他的愤恨,他不甘心,依莎是他的,怎能容别人夺去?
无情的事实抽空他所有理智,再冷的风也浇不熄他胸口升起的火焰,失去理智的他发了狂的将依莎按在地上,倾身深深吻住她的唇。
她的甜美让这个吻变得越来越火热,一路从依莎的芙蓉面上滑到她雪白的颈间,再到她因为挣扎而微微敞开的衣襟内。
拍!一个巴掌打偏他的头。
凌依莎掌心火辣辣的痛,她从怔住的江腾身下爬出来,拥着自己坐在地上。
“依莎,对不起。”蓦然清醒过来的江腾不敢相信自己对她做了什么,依莎手腕上的瘀青正控诉着他的暴行。
“没事……”依莎勾起唇,想挤出微笑,可眼角的泪水破坏了她的努力。
“小莎,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想伤害你的……”江腾懊悔不已的道着歉。
看着她的泪和颤抖不停的身子,宇文江腾觉得自己实在太该死了,他渐渐冷静下来,知道做出这种事情的自己已经没有资格拥有小莎的爱了。
即使如此,他仍温柔的劝着她,“小莎,就算你不选择我,也不该是跟他在一起,他不配拥有你。因为他将来是海极之君,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必须有众多妻子,也许是为了平衡权力,有时是拉拢异几。他的爱注定不能只为你存在,他的爱会伤害你。”他抢走依莎,除了爱,更多是希望她能一辈子开心幸福。
“江腾,不要对我这么好,我……”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的,知道他仍是那个惦记着她、护着她的江腾。
“那个男人选妃的奏折已经呈到父皇面前了,小莎,醒醒吧!在海极,他娶多少女人都是理所当然的事。以往你不是常说,要爱就爱一个人,对方也要如此,不是吗?”
“我们可以不说这些吗?江腾我想吃东西,我想再尝尝你带给我的果仁卷。”拉拢散乱的衣襟,整整凌乱的发,凌依莎笑着站起来,笑容里揉着心酸。
“对不起……”江腾心中一痛,倾身过去揽着她,“好,你总算有四彩米之外爱吃的东西了。”
“我跟你说──”她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刷刷刷,数把利剑出鞘的声音响起。
隔着重重芒草,几百位身着铁甲的禁军一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