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货公司里接到关棨样打来的电话时,许绫亚手上拎着一袋战利品,一边搜寻下一个目标。
“我出门走走,顺便买点东西。”
“出门走走?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回去接你,结果你人不在家里。”
关棨样简直闷透了,本来和朋友约好聚聚,快到聚餐地点时,又想到了绫亚一个人在家,这阵子她一下班就回家,哪也没去,他决定回家接她出来玩,哪知回到家,屋里空无一人,电锅里的饭已经煮好,她人却不知去向。
虽然两人没有任何的口角,他无从想像绫亚会有任何令她突然离家出走的理由,可是她就这么消失还是令他担心。
“你没跟我说你会回去找我,你只说不回去吃饭,所以我才想一个人出来走走。”
“你没事一个人出去干嘛?”
“就是因为没事才出来走走,我已经好一阵子没有出门了,等会儿就会回去了。”
“你现在人在哪里?”
“我在百货公司,等一下就回去了,你不是还有事吗?”为什么他不去处理自己的事,反而要打电话来查她的勤呢?许绫亚实在有点不解。
“你最好别比我晚回去!”
她有没有听错?关棨样居然对她撂下狠话?许绫亚难以置信,这是哪门子的双重标准?
“你……”怎么以前他们尚未同居时,他都不会管她这么多,现在连她出个门都得向他报备?“你是怎么了……算了,我们回家再说好了。”说完她就把电话挂了。
许绫亚没想到她不过是出来买些东西,关棨样居然会神经过敏到这种地步,为什么现在两个人住在一起了,他对她的控管反而比过去强烈?
难道两人住在一起后就完全失去自由?他也说过不喜欢有人管他不是吗?那他就得用同样的方式来对待她,这才叫公平。
虽然是这么想,但许绫亚还是快快的采买完东西就火速赶回去。
谁知一打开灯,屋里根本没有人,关棨样还没回家呢!
她看了下墙上的时钟,还不到九点,天晓得她是在紧张个什么劲?居然把他的威胁当真,她觉得自己好像傻瓜。
许绫亚把买回来的东西放在客厅的柜子上,把电锅的插头拔掉,这锅饭明天早上可以煮成粥,然后她开始整理厨房,把所有用过的锅子都洗干净。
关棨样的东西挺多的,现在又多了她的东西,她已经尽量把能收的都收进柜子里,希望放眼望去别满屋子都是物品,可是他们的东西真的太多了,她要搬进来之前已经扔掉许多不必要的东西,就怕太占空间,但关棨样的东西更多,电玩游戏主机、光碟,连音响都有特定的摆放位置,书桌上则摆着他的电脑,这些东西全都放在客厅,而客厅里还要放沙发跟电视,离不到几步远的地方还有流理台,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两人的东西多到都快不够放了。
她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件事?
她怕关棨样会因为屋子变得拥挤杂乱而认为一切是她的错,她真的很怕因为同居而让他们的感情生变。
正当许绫亚努力的想把屋子再整理得更整齐一些时,关棨样终于回来了。
“你晚上要出门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连声招呼都没打,他回到家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质问,脸上表情也不好看,尤其是看到她的打扮时,他只觉得有种很不爽的情绪往脑门冲上来。
她打扮得这么漂亮做什么?不是说只是去买东西吗?为什么要穿裙子?为什么她还化妆?为什么她看起来艳光逼人?
“我只是去买些东西。”她之前在电话里已经解释过了,怎么他好像听不懂似的。
“你穿这样去买东西?”他指着她,一副不能接受的模样。
“要不然我要穿什么?”她反问。
许绫亚不认为自己的装扮有什么不对,没道理她只能穿休闲服走来逛去吧?她也想好好打扮打扮自己,换上买了却一直没机会穿的新衣服,走到街上接受其他人欣赏的目光,她又不是要去勾引谁,只是喜欢看到别人欣赏的目光而已,这他也要生气?
“我以为你只是在附近买买东西。”
“的确没多远,我搭捷运也才几站。”
“那你干嘛穿成这样?”
关棨样不是故意发脾气,只是突然发现眼前的女人和这几天住在一块的那女孩判若两人,如果她是和他出门穿这样他还没话说,但她一个人出门有必要这样打扮吗?
“难道我出门一定要穿短裤拖鞋吗?棨样,你是怎么了?你让我觉得你只是想找我麻烦。”
许绫亚一脸委屈,不了解自己做错什么,这阵子的相处她都小心翼翼的,怕在他面前露出自己的缺陷,哪知他还是不满意。
“我……”关棨样看着她,发现她的眼眶泛红,也发现自己的确有点反应过度,他试着缓和下语气,“我只是觉得既然我们已经住在一起了,就应该更要注意对方的感受。”
“你的意思是我在下班后的时间出门,这让你不舒服是吗?”
“至少不是打扮成这样。”
“棨样,我不喜欢整天邋遢度日,也不想永远穿着短裤跟拖鞋,我不想变成那样!你懂我的意思吗?我为什么不能换上我想穿的衣服出门?”许绫亚的语气温和,但用词却表达出强烈的反弹。
“你让我以为你打扮成这样是要去招蜂引蝶。”
“你……你怎么会……”
她话说了一半就住口,神情显得疲累,一副不想跟他吵的样子,转身拿了换洗衣服什么也不说的就走向浴室。
“你要说什么,你说啊!”关棨样站在浴室外头问,不过他只听见水声哗啦啦的从里头传出,许绫亚显然一点也不想跟他说话。
站在浴室外头,关棨样只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他没事跟绫亚发什么脾气?其实他只是有点不安,现在他失业了,自然就担心起他的吸引力不如以往,怕绫亚会认为跟着他没有未来,也怕年轻貌美的她会被其他男人拐走,他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危机感,本以为和她同居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但是……
暗自叹了一口气,关棨样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绫亚已经很完美了,她不像朋友的女友那样,老是喜欢无理取闹,或是央求男友要买名贵的东西给她,怎么说他都应该要很满意有这样的女友,他干啥突然吃起没必要的飞醋呢?真是太愚蠢了!
第二章
回到床上谁也躲不开对方,许绫亚明明睡不着,但却紧闭着双眼,她从来没跟关棨样冷战过,打从两人相恋以来曾吵过几次小架,但哪一次不是她先让步,以前就算有什么不开心,她还可以回自己家去,但现在他们住在一块,她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叹息,她忍住想回头看看的冲动,过了一会儿,他的手臂伸过来环住她,将她往怀里带去。
“我不是故意生你的气。”
这算是道歉吗?许绫亚沉默的任由他拥着她,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你也知道我最近压力很大,我想尽快找到工作,等找到新工作以后,也许我就不会想那么多了。绫亚,我只是怕没办法给你太多,我对自己的未来有太多的不确定,更怕我的不确定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关系,甚至是让我失去你。”
或许是在黑暗中,看不见她充满期待的眼神,话就比较容易说出口,关棨样说出了自己的心情。
“你一向很引人注目,打从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应该是属于我的。”
许绫亚回想起他们初识的时候,她和朋友坐在咖啡店外头的露天座里喝咖啡聊天,旁边一桌则坐着一群男人,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关棨样,因为他是那么的醒目,但是她假装没注意到他的存在,迳自和朋友说话,直到他们当中有人跑来向她要电话,但被她拒绝了。
不过她的好友阿惠却把她的电话给了对方,只因阿惠觉得关棨样很帅,这种帅哥当然不能错过,再说只是电话而已,说不定他们根本不会打。
结果等她们喝完咖啡,许绫亚独自去搭捷运回家,在车上她就接到了关棨样的电话。
她一辈子都会记得当时她面红耳赤的感觉,只觉得自己的脸热烫得就快要炸开了,话说得结结巴巴的,因为她没想到关棨样会打电话给她,在没有心理准备之下,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但说什么其实不重要,当时她像个傻瓜,连他说些什么都没有印象,满脑子只有一个事实存在,那就是关棨样打电话给她!
之后他天天都会打电话给她,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或许是因为他帅吧。帅哥总是很吃得开,她没办法不多给他点优待,要是换做其他不起眼的男人追求,她可是会毫不考虑的给对方闭门羹,但关棨样是那样的不同,有时候她会担心自己的拒绝会不会让他觉得碰一鼻子灰,然后转身就此放弃,但他从没让她失望过,隔天她还是会接到他的电话。
那时两人刚认识,根本没有什么共通的话题,但她也不觉得无聊,每次听到他的声音,她只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怦怦狂跳。
这样的通话持续了好一阵子,聊的都只是生活琐事,有一回她说她好想吃巧克力蛋糕,当天关棨样就请人送了一盒到公司给她,而在她说想吃牛肉面的那天傍晚,他则出现在公司楼下说要带她去吃好吃的牛肉面。
就这样……她被关棨样给追到手,然后像个傻子一样的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虽然现在你人就在我怀里,但我还是觉得不太真实,我真的没想过你会跟我在一起,尤其是我现在……并不是那么顺利。”
“你已经在找工作了,也许这几天就会有公司找你去上班,一切并没有那么糟。”许绫亚安慰他。
在她心里,关棨样一直是个有自信的男人,难道他今天会对她发火真是因为他失去自信了吗?
“可是……我觉得自己好像少了以前的优势,竟然开始担心起你会离开我,这也让我最近情绪的起伏很大。”
他现在没有收入,加上他以前也没储蓄的习惯,身边的钱有限,失业一、两个月还好,要是再拖久一点可就不妙了。
年近三十失业……人家不是说“三十而立”吗?在这个应该是要成家立业的年纪,他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连住的房子都还是租来的,每个月光是房租就要花掉不少钱,这次被公司裁员让他惊觉再这么下去,可能到了四十岁还是什么都没有,别说是房子、车子,他可能连银子都存不到,这样的自己能给绫亚什么幸福?他不能要求绫亚要陪他一起过苦日子。
即使这阵子他没说,压力却随着失业日子的拖长而越来越沉重,幸运的是绫亚一直在他身边,所以他压抑的情绪才没爆发开来。
听了他的话,许绫亚转个身窝进他怀里,纤细的双臂环住他的腰,像是要给他一些支持。
“你的优势就是我啊,有我爱你就好了,再说我都已经搬过来了,你为什么反而变得没有安全感?”
“就算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还是会爱我吗?”
“会啊。”
“为什么?”他低下头贴着她的脸。
“‘爱’是唯一的理由。”
“只是爱?这答案一点也不具体。”他似乎不太满意这答案。
“或许吧,只要你能了解这个事实就好。”
“我看我需要在了解之外让这个事实再具体一点。”
关棨样将手伸进她的睡衣里,直接握住了她胸前的柔软,她的手轻轻的覆在他大手上,微微仰起身子迎合着他,她的动作点燃了他更炽热的欲火,迷醉的嘤咛更像是在催促着他占领她的全部。
这一切都是这么的美好,关棨样觉得自己永远都要不够她,以前他绝不认为自己会甘心只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他条件好,学历也不输人,从小他就知道自己在异性之间很吃得开,求学期间情书更是从来都没断过,出了社会后女友也是源源不绝,可是打从遇上绫亚后,一切都不同了。
他像个傻子似的打电话给她,一开始只是聊些天气之类的蠢话题,他不知道绫亚没挂他电话,是因为她人很好,还是她真的对他也有意思,不过连续讲了半个月的电话,从一次五分钟变成半小时,再到一小时,又延长到两个小时……最后他干脆办了跟绫亚同一家电信业者的门号。
单纯的讲电话已经不能满足他,他需要见她一面,当他冲动的出现在她公司楼下时,绫亚又惊又喜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当下他就确定了这女孩是他的,其他女人没有这种令他怦然心动的能力,但绫亚一个皱眉、一个微笑,总能牵动他所有的思绪,只是她温柔体贴的个性容易让人觉得这一切是理所当然,久了他也觉得自己对绫亚的付出不是那么多,而造成这印象的主因也许是因为他能给的不多,尤其是现在……
绫亚多得是人追求,她是个很容易让人喜欢的女孩,除去甜美的外貌不提,她的个性更是好得没话说,这样的女人有哪个男人不爱?可是她却和他在一起,在他失意的时候安慰他,绫亚告诉他今晚出去,只是为了替他买母亲节礼物好寄给他母亲,他这才知道自己醋劲大发的行为有多愚蠢。
“我保证以后一定会多关心你,只要能力所及我一定给你最好的。”关棨样在她耳边许下承诺,许绫亚则吻了下他的脸颊。
她可以感受得到这一刻棨样对自己的真心,这或许就是患难见真情吧,虽然现在的患难并不算什么,她连苦也没真的吃到,但对于未来她并没有太大的期望,只要这一刻她确定棨样对她是真心的,那未来的事还是留给未来去决定吧。
历经了一个半月的失业,关棨样赶在三十岁生日前找到新的工作,上班的前一天,许绫亚送了他一条新领带。
“你放心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一定会好好把握机会,这份工作只要好好做,未来前景一定看好。”
关棨样可是很有信心,以前他的工作态度是能混则混,反正大家都在混,不差他一个人,到最后总是会有人把残局收拾好,他只要跟着混吃等死就可以轻松度日。可是当他发现自己就算没比人家混,裁员时仍被列进黑名单里,这种日子可就不能再继续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