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俪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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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俪美人-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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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杀千刀的,爬树也就算了,竟然还给我在树上走单杠!”王大婶气得直骂。“你啊,摔死算了!”
  “哇──”狗子又疼又被骂,委屈之下哭得更伤心了。
  “瞧,害得你娘多担心啊!”玉珑温柔和婉地低道,纤白双手一边迅速地帮他挫伤的骨头挪回原位。
  她心底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不过是扭伤,这王大婶说话老爱这么吓死人。
  “月姑娘,咱家狗子不会有事吧?”骂归骂,总是自己的心肝宝贝,王大婶紧张的直问。
  “放心吧,能走能跳,还能让他再去多摔个十次!”玉珑抬起美颜,巧笑倩兮。她盈盈起身,转身回屋里去拿了伤药。“哪,敷着这个,每天换药,不到一个星期就又活蹦乱跳了。”
  “谢谢、谢谢!”王大婶破涕为笑,感激地接过伤药,回头却一个大掌打向狗子的头,凶巴巴地吼:“每次都麻烦人家,你还不快谢谢月姐姐!”
  “谢谢月姐姐……”狗子委屈地小小声道。
  玉珑不禁噗哧一笑。她是很喜欢狗子的,他身上的某些神态总会让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有过这么可爱的弟弟。
  “别哭了,狗子。”她笑着揉揉他的头,“月姐姐拿些糖给你吃好不好?”
  “好!”一听有糖,狗子的眼睛都亮起来了。
  “欸,这怎么好意思呢?”王大婶慌张地连忙阻止。
  “不打紧的。”她笑了笑,再度转身,一边回屋还一边问:“对了,狗子这次的急救做得还真不错。大婶,看来你也是三折肱而成良医啰!”
  “什么良医?”王大婶立刻红了脸,“我哪够格呀!狗子的急救不是我做的,是位壮士呢!”
  “壮士?”玉珑拿糖的手顿了一顿,不过很快又回复她一贯的闲定流利。“哦,那我真想看看救了狗子的恩人长什么样呢。”她笑称,随着脚步踏出屋外,暴露在暖阳下的面容依旧美得脱俗无瑕。
  “那还不简单,就是壮士背着狗子过来的呀!咦?人呢?”王大婶热情得不可思议,才说完她便急得什么似的开始帮她找人。
  “大婶,不用了啦!”玉珑啼笑皆非,她只不过随口说说而已。
  “哈,找到你了!”王大婶钻到门外,立刻迸出大叫。“怎么躲在门外呢?快点,进来和我们村里的女神医认识认识呀!”
  她分毫不容拒绝地硬拉着他进了大门。
  “月姑娘,我同你介绍介绍,这位便是救了我家狗子的壮士,他的名字是──”
  就在那男人踏进草庐大门的那一刻,就在那张即使历尽风霜、依旧俊美得不可思议的面孔完全呈现在她眼前时,她的世界仿佛被人放置了一颗杀伤力巨大的炸弹。
  她被轰得头晕脑胀,听不见王大婶喋喋不休的介绍,听不见世界里的所有声音。她浑身颤抖不休,几乎快要晕厥,却始终狠狠地盯着他,盯着那张她曾经最爱、更是她此生最恨的脸庞──
  厉勋!
  “月姑娘……月姑娘?”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阵剧烈摇晃下,玉珑终于惊醒。她一回头,王大婶疑问的脸近在眼前。
  “月姑娘,你怎么啦?你们……认识吗?”
  “不……不认识!”她反射性地摇头否认,蓦然想起她现在有着另一张脸、另一个名字──她不是寒玉珑,她是袭月!
  她立刻转头向他,强装出一脸微笑。“对不起,我一时失神了。请问公子是──”
  她何须问?!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她更熟知他一切的人了。
  “姓厉名勋。”他微微点头,眼光却始终胶着在眼前陌生而美丽的容颜。
  她的眼神强烈地令他怀疑。她真的不认识他吗?不然怎会对他产生这么大的反应?
  “原来是厉公子。”她也有礼地点头。“敝名袭月。”
  精神和肉体仿佛分成了两个人,她真的好怀疑,她怎能如此平静地说出如此客套的句子?!
  他两人的奇特反应尽入王大婶的眼里,但她不知其中曲折,还以为是典型的天雷勾动地火,立时贼笑忒忒,暧昧地拉着狗子便跑。
  “月姑娘,多谢啦!家里还有事,下次再来麻烦你啦!”
  玉珑连回话的精神都没有了,她只顾着凝望他,眼神专注得似乎要找出一切与她记忆中不同的细节。
  她灼热的眼神瞅得他浑身不自在,厉勋回头望见王大婶母子绝尘而去,他也尴尬得想全身而退。
  “既然狗子已经没事了,那我也先告辞了。”他点了头便要转身离去。
  这些年来对他疯狂示好的女性不是没有,但是他不愿多惹尘埃。他的心献给了一个人,但就算那个人已经永远不在了,他也要永保对她的绝对忠贞。
  “等一下!”
  行动比思考还快,她抢先一步扯住了他的衣袖。
  “姑娘?”他惊愕地望向她,在民风保守的大宋,这么主动的女子实属少见。
  “……请你留下来吧。”可能有无数个比这好上千万倍的借口,可是她现在一个也想不起来。她灼灼地盯着他,视线竟逐渐地模糊。
  “姑娘……”她荡漾着泪光的眼眸,让他心中的惊疑愈来愈盛。
  不对,她绝非那些厚颜的求欢女子!她的眼神和她的气质和那些人有天壤之别!那么……她为什么要揪着自己?
  厉勋深深地望着她,望进她眼眸的深处。
  她──定和他有过什么渊源!
  不知是好奇,或是其他什么他也不清楚的缘故,他还没有决定,便已听见自己的声音缓缓道出:“那我──就留下来吧。”
  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胸口竟炙烫得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他竟然就这么留下来了!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这位名为袭月的姑娘为他在草庐中清出了间干净的茅草房,除了每天按时地供应他三餐,她几乎不主动出现在他面前,即使偶然碰面了,也只是淡淡地打声招呼。
  相敬如宾的日子过了个把月,他心里的疑问愈来愈多,心绪也仿佛着了魔地愈来愈乱。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当他发觉,他竟然已满脑子都是她!
  因为她太奇怪了!当初那么激动地留他下来,过了这么久,她却竟对他一无所求?!
  有时候他猛然惊觉,会发现她悄悄地躲在暗处,不知已凝望了他多久!那眼神是如此的幽远、如此的复杂、如此的像他记忆中的那一个人,这让他几乎昏了头似的被她扯进去了。
  她就像是一个谜,飘飘匆忽地旋绕在他身边,他一伸手,却什么也抓不着。她是如此地神秘,却反而让他更想接近她,接近那隐藏在团团迷雾后的真正谜底。
  真正的她是什么?他想知道,真的好想知道。
  “厉公子,请用晚膳。”她窈窕的身姿出现在茅草房,阴暗的陋室仿佛霎时亮了起来。
  她将手中捧着的餐盘轻轻放下,转身便要出去,但是他开口唤住了她。
  “月姑娘,别急着走,我们一道用吧。”他仿佛忘了心底给自己下的不与任何女人接近的禁令,冲动地提出了请求。
  她的身躯不可察觉地微微一震,停了半秒,她才转过脸庞,神情笼着某种料中的死寂。
  “是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缓缓转身,从怀中掏出一根蜡烛在桌前点上。她轻轻坐下,优雅地捧起粗糙的碗筷。
  他的眼神自始至终没离开过她,当他坐在自己身边,他感到一股熟悉的晕眩。他胸口激荡着热情,对此却毫无任何头绪。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他痴望着她优雅的吃相,竟食不知味。
  她很快地便进食完毕,当她站起身收拾碗筷离开时,他有一股冲动想求她永远别离开自己身边。
  可是他的身体仿佛不听使唤,他的口舌仿佛不能运转,他只是愣愣地望着她盈盈离开了草房,也带走了所有的光亮。
  他呆坐在当场,震惊于他久未如此激烈的心绪。但是他的震惊尚未结束,她晶莹的容颜已再度出现在他门前。
  “厉公子……”她双眸灼亮,仿佛燃烧着不知名的火;她声音沙哑,充满着醉人的诱惑。她走到他面前,缓缓地靠近他身旁。“厉公子,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可……以。”他困难地回答,丧失了一切拒绝的能力。
  “勋。”
  当这声音低哑地逸出她红润的樱唇,仿佛有一把火在他脑中引爆,炸去他所有的自制力。他低吼一声,将她柔软的娇躯卷入自己的怀中。他疯狂地蹂躏着她的红唇,好像要道尽十年来积压的热情。
  不知何时,她已被他压在床上,身上的衣物散落一地。
  他疯狂的吻像是雨点,无所不在地落在她全身。
  她抬起娇颚,低低吟哦,狂热的激情被他瞬间点燃。她抬起手来圈住他的颈项,更主动地将自己的一切凑到他的唇下。
  她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十年。她闭上眼睛,本想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欢愉,但是眼泪却不听话地从眼角静静滑下。
  他果真从未爱过她!她十年来最后、而且是唯一的期待终于还是落空了!
  这些日子来,她每日都在挣扎。师父的话萦绕在她心头,她无时无刻不在思索着她究竟该不该杀他。
  可他竟终究把持不住,抗拒不了她甚至有些刻意疏远的诱惑!
  他就是这样可恨的一个人哪!十年前她早就该明了,但事到如今她究竟还在期待什么?期待什么?!
  耳鬓厮磨间,他尝到了微苦的碱意。他讶异地抬头,她脸上两道安静的泪河像桶冰水往他头上无情倾倒,霎时浇熄了他所有的激情。
  他低喘一声,惊吓地弹跳起来。他望着缓缓坐起的她,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疯狂地道着歉,对她,也对心中的那个她。他在干什么?!他怎么可以对不起她?!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她缓缓地靠近他。“为什么不继续抱我?我不够美吗?”
  “不,你很美。”他罪恶地闭上眼睛,不敢多看一眼她美丽的胴体。“但是我不能。”
  “为什么?”她静望着他痛苦的俊颜。“告诉我原因,不然我会恨你的。”
  给她一个致命的打击,让她下起手来能够更加俐落,再也不犹豫!
  “我不爱你,我不爱你……”他颓败地将脸埋在手中,反覆地低吼。
  “不爱我,为什么要抱我?”她摇头,怎么也不相信。
  “因为你太像了……真的太像了……”他终于崩溃,十年来首次泣不成声。
  他以为他已将她在心底深深藏起,他以为他的心早已随她而去。可是他错了!他好想她!好想她!好想她!
  他想她和婉的微笑,他想她优雅的举止,他想她温柔似水的气质,他想她的一切一切,他想要真实地拥她在怀中,而不是这样空泛无依而永无止境地疯狂怀念着她!
  她太像她了!虽然脸孔截然不同,但气质和举止无一不让他情不自禁地将她的身影重叠到她身上。
  而他太想她了!所以控制不住翻腾激荡的热情,差点再次犯下万死不辞的大错!
  “你太像她了……我看着你,忍不住以为她还没死,回到我身边……我好想她、好想她……每一天每一天我都在想,如果当初我留在她身边,就可以保护她,保护所有人……可是我没有!只因为我这个笨蛋蠢到自以为离开她对她才最好……她死了!是我害死她!我害死她!我每天都想杀死自己一次,可是……可是就算这样……她也永远回不来了……她回不来了!”他痛哭失声地大吼,十年来与日俱增的悔恨此时再也压抑不住地全部爆发出来。
  他想随她而去,他不想留在这没有她的世间,可是他不行,皇帝的指令像是枷锁套住了他,他逃不了,只有日夜承受寂寞痛苦的煎熬。
  他赤裸裸的热泪告白每一句都让她身躯剧震。
  他没有忘了她,一天都没有!她想她是太不争气,可是狂喜弥漫过了她的神智。她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抖的问话几乎凑不成一句。
  “你说的她……是谁?”她揪着心,戒慎恐惧。
  “我这辈子最爱的人……我的珑儿。”他毫无隐瞒,仿佛以向她忏悔来对心中的那个人赎罪。
  她难以自抑地低呼一声,泪水立刻溃堤地奔流不休。
  他……爱她!他爱她!
  她想仰天长啸,她想高声大笑。原来他心里真的爱她啊!
  “呵……呵呵呵……哈哈……”断断续续的笑声像流水般从她口中逸出,完全无法克制。
  他抬起头,讶异地望向她,而她竟间不容缓飞快在他身上点了数个大穴。
  “你──”他惊讶,正想运内力冲破穴门,却更惊讶地发现他竟然完全提不起任何内劲。
  “不用白费工夫了,我在烛芯里掺了化功散,三个时辰内你将内力全失。”
  “为什么?”他惊问,不解她的举动。
  她站起身为他和她都穿好衣服,深深地凝望了他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往脸皮上一撕,露出她真实的雪白娇颜。
  他的呼吸仿佛瞬间中止,过度震惊的事实超过了他的接受程度,他忘了反应,只是痴呆地怔望她。
  “很惊讶吗?是的,我没死。”她又哭又笑。“我跌入山崖,是师父救了我。他教了我一切足以报仇的伎俩,十年来,如果不是日日夜夜想着要报仇,我根本撑不下去。”
  他的背脊一亮,原来她……日日夜夜想着要杀了他……
  “为什么等到现在才动手?”这些日子以来,她有过无数的机会,不是吗?他咬牙忍住胸中剧痛,逼自己问。
  “我师父临死前对我说,当我真正要下手之前,再想一想,我究竟是恨你?还是爱你?”她偏着头,痴望着他,语调轻柔得像是呢喃爱的诗句。
  “那你究竟是爱我?还是恨我?”他问,情不自禁地期待。但她的答案却瞬间将他打入冰窖,永世不得翻身。
  “我好恨你啊,你杀了我全家人,他们每天都在我梦里哭喊着要我为他们报仇。我当然恨你,恨得想立刻杀死你。”她爬近他的身边,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抵住了他的咽喉。
  “那你就动手吧,这是我欠你的。”他喉头一紧,紧闭双眼,不让心底的痛楚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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