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从小二讲到联姻之时三人色变中推测出他们的身份的,可她没想到的是,凤如华竟然不知道联姻的事,在结合他现在出现在滇国京都,她哪里还会猜不出珮国使者打的算盘,想来他应该是想让凤如华死在滇国,然后再派人去苓国传递消息说凤如华到滇国向延陵容提亲,滇国国主不同意而杀了凤如华,如此一来,滇国与苓国只会彻底交恶。
而滇国与苓国交恶,珮国就彻底没了后顾之忧,这意味着珮国早就在谋划着一场战争,而现在他们恐怕已经万事俱备,只欠苓国这一把东风……
第六十章 身入虎穴
乔筱扬预料的一点也没错,自从凤如华三人踏入京城,珮国派来的杀手就伺机而动。他们在茶馆歇脚的时间里,杀手就已经潜入了茶楼,只要再迟上一时半刻,杀手精妙的布置之下,恐怕三人逃不出命丧茶馆的结局。
凤如华三人的突然离开确实出乎杀手们的预料,因而他们刚一离开,一个眼神阴寒的男子就上了二楼。他警觉地环顾了周围一圈,最后终于把视线放在了悠闲品茶的乔筱扬身上。
“刚才那三个人呢?”
“走了啊,急急忙忙的。”蓝田没好气地回答,这人的态度也差了吧,恶狠狠的眼神好像小姐惹到他一样。
如果乔筱扬能够听到蓝田的心声,她估计会感叹一句这丫头难得明白。茶馆二楼除了凤如华三人就剩下她们,凤如华走得如此突兀怎么看也不会和她没关系。
如果你要问乔筱扬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点跑人,那她只能告诉你,因为她没想到这些杀手竟然来得这么快,而且最可恶的是凤如华三人竟然不道义到没让她先走才逃跑!
乔筱扬自然清楚这些人有多穷凶极恶,但避无可避也只能期盼他们不敢在滇国的京都乱来了。
“你对他们说了什么?”
“怎么?我家小姐和人说话你还管得着?”蓝田气不打一处来,好不容易小姐愿意出来走走莫名其妙的人还要来败坏兴致。
瞬间那人的眼神就像淬了毒一样危险。
乔筱扬脸上依旧是一副冷面,但心下却各种念头翻涌不歇。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还能找谁求救?没想到那些暗卫竟然真的因为她的命令而没有跟来。
茶馆里的气氛严肃得一触即发,连迟钝的蓝田都有所觉察,不敢再说话了。
似乎下了什么决心,那人一步步向乔筱扬两人走近,左手紧紧贴着腰际,像是抽出了什么。
该怎么办?乔筱扬瞳孔一阵收缩。
一步。
两步……
越来越近。
在这样的茶馆他们竟然都能肆无忌惮地杀人灭口?不是的,他们应该是有依仗的,就算杀手不怕死也不会为了她这样没有作用的对象豁出命来,对,有依仗!
问题是依仗是谁?依仗……依仗……谁,会是谁!首先,或许,不,一定不是苓国的,太远了,那就是京中的。对,一定是京中的,然后,刺杀凤如华这么重要,他一定在现场!
王启!就是王启!
“王启应该和你们说过不要打草惊蛇吧。”乔筱扬盯着那人的眼睛,明显看到那人的脚步顿了顿。
猜对了。乔筱扬呼出一口气。
“让王启过来。”不容置疑的语气。
那人愣了愣,但乔筱扬能这么肯定地说出王启的名字,他不得不怀疑她其实也是计划里的人。
转头看向对面街道上的一个方向,那里几不可见地闪烁了一下。那人的左手又放了回去,语气恭敬了很多,“请稍等。”
危机暂时解除,乔筱扬却没有轻松多少。王启明明在茶馆的一楼,所以那人的举动只能有一个含义,真正的幕后黑手还有其他人,而他就在对面主持者这场谋杀。竟然连京城府尹都不是这些人的真正靠山,乔筱扬觉得不寒而栗。
季禺,你苦苦守护的江山真的如同你想的那样稳固吗?如果有一日你一心期盼能够富国强民的新政让整个江山倾覆,你该如何?
来人很快打断了乔筱扬的出神。“乔小姐,不得不说,要骗您真的很难。”王启直接在乔筱扬对面坐下,“呦,是春湖龙井,真是有口福。”
“怎么,王大人还会喝不到吗?”
“下官自然是没资格喝的。特等贡品除了国主也只有帝师大人又机会一品了,当然,现在还要加上乔小姐。”王启笑呵呵道。
“帝师大人?帝师大人怎么知道小姐要来茶楼?”蓝田好奇道。
“帝师大人真是用心。”王启了然,季禺是在京城所有的茶馆都预先准备了茶叶,只要乔筱扬一来,小二就会泡好送上来,甚至除了茶叶应该还有其他的……
乔筱扬自然也想到了,可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这些事放在之前她自然会感激涕零,或许还会傻到要追着嫁给季禺。但是现在,她绝不会为季禺动一分心思!
“嗯,茶也喝了。不知下官可否请教乔小姐一个问题啊?”
乔筱扬冷冷瞥了他一眼,“我是猜的,不过你最应该问的不应该是这个。”
“乔小姐猜的很准,而您要说的自然会说,不然下官怎么能放过您呢?”
面无表情。“我也想要破坏这次的联姻。”尽管猜到了他们的真正目的,但此刻决不能说出来,否则绝不可能活着离开。
“乔小姐真是聪慧过人,每次都是一针见血。”王启的表情毫无破绽,但作为心理学家,乔筱扬立即发现他放松不少敌意,还有杀意。
“那乔小姐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联手?”
“我不会和你们同流合污,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破坏联姻。”
“同流合污?乔小姐真是风趣。”王启站起身来,“今天很高兴能和乔小姐一叙,王某还有事就先走一步。”
这是条件交换成功了。
乔筱扬暗暗松了一口气。
同一时间,茶馆的对面。
“乔筱扬真的要破坏联姻?”
“属下查到延陵容曾在三日前召乔筱扬进宫,随后还赏了她一对玉镯子,主上您也清楚,延陵容一直都想嫁给季禺。”
“确实。看来这乔筱扬应该是有什么把柄在延陵容手里,所以才要帮她破坏联姻。”声音放缓了几分,“我们真正的目的不是破坏联姻,给我一个不杀乔筱扬的理由。”
“启禀主上,只有让联姻进行的不顺利,凤如华才会在京城多待上一段时日,这样我们才有时间安排下一次行动。”
“你就那么肯定乔筱扬能破坏联姻?”
“回禀主上,乔筱扬是属下见过的女子中最聪慧的,说是奇女子也不为过。”
“你对她的评价倒是不低。把她放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记住,她要是失败了,你也别回来见我了。”
随后,短短片刻之后,所有的声音消散,整个房间人去楼空,而街道上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发现那个房间曾经进去过好几个人又很快离开。
乔筱扬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能全身而退,因而当御林军在茶馆拦下她时,她神色不改地戴上了镣铐。
“小姐,你们为什么要抓我家小姐!”蓝田伸长了手还是够不到小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御林军带走。
想了想,蓝田转身风一样地跑回了帝师府,一路高喊,“快来人!我家小姐出事了!墨九!”
一身黑衣的墨九突兀地出现在蓝田面前,吓得她一下子蹲坐在地上,扶着墨九的腿,蓝田大喘气,“墨九,快去……快去告……告诉,帝师大人……我家小姐被御林军带走了!”
墨九抽出腿,无动于衷地看着蓝田跌坐在地上,“帝师大人已经进宫了。”
“真的?帝师大人一定要把我家小姐救出来啊,我家小姐是清白的!”
墨九冷哼,“救,主上不一直在救吗,就是某些人自己不想活还一定要让别人也活不好。”
“你阴阳怪气的说谁呢?”蓝田瞪眼。
墨九直接像来时一样从蓝田眼前突兀地消失,徒留蓝田在原地气得跳脚。
落下身形的墨九无言坐在屋顶上,担忧地看向皇宫的方向。这一次,主上又要受多少伤,被剜下多少血肉才能救下乔筱扬?每一次,主上伤痕累累地回来还要躲起来独自舔舐伤口,难道因为伤口看不见,某个欠下无数债的人就不用还了吗?甚至连一句感谢也没有。主上原来明明是如此风华绝代的那么一个人,哪怕冷心冷情,何曾如此狼狈过……
确如墨九所想,皇宫里是一片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御林军逮捕了乔筱扬根本没有送到刑部,直接就送去了皇宫。
带着铁索的镣铐很沉,所以乔筱扬行礼时很费劲也很缓慢。而国主就无言地看着乔筱扬艰难地跪下,磕头。
“民女乔筱扬见过国主,国主万福。”起身,低着头。
“民女?”龙椅上的人听不出喜怒。
可是乔筱扬不一样,“罪女乔筱扬见过国主,国主万福。”
又是一次艰难的下跪,磕头。
“你这是认罪了?”
“乔家满门株连,或许还记入了史册,‘罪臣乔铮私通外国,谋害十六位重臣,罪不可赦。’还能不认吗?”乔筱扬面无表情,但谁也不知道那短短二十个能把她的心划得有多支离破碎。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曾经说过这句话,所以朕以为你应该是懂的。”国主淡淡道。
“罪女明白。”
国主笑了,“明白就好,你也算是余孽。”
余孽当清。
“那如果这个余孽能将功赎罪呢?”国主的话没有让乔筱扬露出害怕的神情。
“什么功?”
“不日罪臣乔云谨从边塞逃出,从边塞发来的请罪书国主应该看看。”乔筱扬抬起头来,不卑不亢地看向国主。
第六十一章 戴罪立功
就在三日前,被流放到边塞的乔云谨乘着看守犯人的酷吏不注意牵走了一匹战马,随后煽动了一起暴乱,在混乱中顺利地逃逸而出。要不是最后暴乱平息以后,有人按照名册匹配那些尸体,估计谁也不会发现乔云谨的消失,可是此刻追早已为时过晚。
也就是说,乔云谨现在是去向不明。
乔云谨自被流放,没有什么人来特别打点关系,但上面的人却时不时会询问他的情况,因而发现人不见了,看守的人吓得魂都飞了,尤其随后还被国主亲自召见要求陈述当时的情形。双腿哆嗦的他真的宁愿自己一辈子也不会有面见国主这样的圣恩。不过奇怪的是,听到乔云谨下落不明,国主竟然也没有动大怒,他完好无损地从大殿走出来的时候无比怀疑这一切都只是场不切实际的梦境。
乔筱扬虽然在帝师府闭门不出,但季禺从来没有要遮蔽她耳目的意思,甚至连毓亟宫的三殿都依旧对她完全开放,似乎她真的是毓亟宫的主母。
以前乔筱扬还会嘲笑季禺这一行动的虚伪和假善,但现在她竟然有了那么一丁点儿感激。
她确实该感激季禺,明知道她不是什么温顺的宠物,把她养在了身边竟还能不磨平她的爪子,该说这人实在太有自信么?
无论如何,这一切都在此刻给了乔筱扬资本,一个可以和国主谈条件的前提。
乔筱扬无惧地看着国主,平静得仿佛不知道自己说出的话有多令人震惊,“哥哥此番逃逸必然会东山再起,也许当他再次出现就是国主从龙椅上跌下的时候。”
这女人是疯了吧!竟然敢就这么当着国主的面说他的皇位不保!这一刻所有的人都觉得自己的听力恐怕出现了重大的问题。所有人的大脑都震得一片茫然,好半响才回过神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乔筱扬,又立马惶恐地低下头去。
乔家满门忠烈,最后却因为一份请罪书的背叛血见三尺,果然这个乔家的叛徒就是个疯子!想不通帝师大人为什么会在乔家全家株连之下保下她,但显然今天她绝对是活到头了,也不知道她死了以后还有什么颜面去见乔将军?
在场大部分人都是这个想法,然而曾经出现在季禺书房里那位要清除乔家余孽的宫严大人却眯起了眼,看着乔筱扬的眼睛里不可察觉地闪过一丝赞赏。
兵行险招才能以奇制胜,这丫头,不得不说她相当有捉蛇捉三寸的小聪明。
诚如宫严所料,国主非但没有当场就把乔筱扬拖下去处决,反而还笑出来声,“那你要怎么个将功赎罪法。”
“罪女自愿留在皇宫,作为人质。”
此言说得斩钉截铁,无端的让人生出一股莫名的感觉。寄人篱下已是世间难忍,更何况作为人质,可一个女子为何能如此坦然而无畏地提出来?
看着乔筱扬无波无澜地说出这话,季禺的心脏突然刺痛了一下,不会令人致死,但却无法忽视地一直疼着,直到麻木,直到心死……
向前迈出一步,季禺表示自己有表上谏。
“帝师有何言?”
“启禀国主,臣以为乔筱扬不应该留在皇宫。倘若乔云谨真的有反叛之心,知道了乔筱扬在皇宫他恐怕会更加疯狂,不折手段地极力想要闯入皇宫。”
“帝师大人此言差矣。皇宫守备森严,料那乔云谨再是负隅顽抗也不可能突入皇宫的铜墙铁壁。反而有乔筱扬在宫内,还能逼得乔云谨失去理智,说不定能方寸大乱。”季禺一出言,宫严就紧随而上,字字句句都要与他针锋相对。
“宫大人所言虽是纸上谈兵但总算有几分道理。”季禺无视宫严脸色一黑,继续道:“礼自有制,乔筱扬这样的身份住在皇宫于礼不合。”
“那就让乔小姐住在我的容瑜宫吧,礼制中公主本来就可以有自己的陪媵。”
“启禀国主,容公主来了。”
延陵容和通传的公公几乎是同一时间走进大殿。难得延陵容有急到像这样可以说是失礼的时候。
但这个时候却没有人关注延陵容的失礼,因为他们都因为她的话震惊不小。
旧礼中,媵妾制曾经大为盛行,可是到了现朝今代却已经鲜有人提起,没想到容公主竟然还知道这一旧制。只是……那陪媵,名副其实,就是跟随公主一起出嫁的臣女,往往负责教导公主的闺中之事,甚至在一同嫁到夫家后还要帮着争宠。这乔筱扬,容貌确实有姿色,也不是愚笨的人,但这戴罪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