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赋》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冷香赋- 第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知道,不过都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大宝滔滔不绝地说着。“葛颖飞可怜了,带着全家老小连夜仓皇出逃,听说逃往东北关外去了。”
  “逃往东北!”桀琅大吃一惊,回头望了相思一眼。
  相思的眼瞳黯淡了下去,眉尖轻轻蹙了蹙,整个人发起呆来。
  “上俺家住几天吧?”大宝慰热地笑问。
  “多谢你的好意,我急着上山找擎天,不能打扰了。”桀琅笑了笑。
  “那好吧。”大宝又贴在他耳边叽哩咕噜着。“快点走也好,省得碰上朱雀街的姑娘,准会把你剥下一层皮来。”
  桀琅瞪大了眼睛,他可不想让相思看到那种场面,急忙向大宝借了三千文钱,带着相思往上山的路走。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他问。
  相思毫无头绪,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她茫然地问:“东北远吗?”
  “很远,骑快马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到。”
  “那……就去东北吧?”她静静地接口。
  桀琅深深吸气。“你真的要去东北?大老远去找你的舅舅有什么意义?你知道东北有多大吗?东北比石梨城大上几百倍,想找一个人比登天还难,你知道吗?”
  “我没有别的选择。”她嗫嚅着。
  “你有。”他急切地、一连串地说。“你明明可以选择我,可以嫁给我,可以跟着我,何必千山万水追去东北,去投靠一个不一定能带给你幸福的人。”
  相思面颊上的血色褪去,桀琅的一番话震动了她,她扭绞着衣带,一种说不清楚的酸楚感自心底漫淹了上来。
  “相思——”他轻柔地唤她,专注地凝望着她。
  他眼中盛着千万种细腻的真情,相思觉得自己就要陷进去了,陡地,一阵清脆甜腻的喊声惊住了相思——
  “桀琅、是桀琅!”
  此起彼落的尖叫一声声传过来,桀琅脸色大变,抓起相思拔腿就跑。
  相思被动地被桀琅拉着跑,疑惑地回头望去,赫然看见三个盛妆打扮的艳色女子一路追着他们,口中娇唤着桀琅的名字,她的眼蓦地阴暗沉郁了。
  她从桀琅手中奋力挣脱,停下来,怒视着他。
  “她们是谁?”她咬着牙问。
  桀琅冒出了冷汗,岂能对她说明真相,他真恨自己以前为什么老爱和青楼艳妓调笑,现在可尝到苦头了,听见娇媚的喊声愈来愈近,他急得几乎跳脚。“我们先走,有机会再向你解释,好不好?”
  他伸手拉她,她冷着脸拂开,固执地又问:“是你的妻子吗?”
  “不是!”他大叫。
  一阵延迟,蝴蝶般的女子如飞追至,纷纷张开双臂抱着桀琅,嫩绿、粉黄的各色蝴蝶痴缠在桀琅身上,面容冶艳,笑声宛如一阵狂风吹过的银铃,清脆悦耳,却惊心动魄。
  “桀琅,你可出现了,有了新的姑娘,就不睬我们了吗?你可真坏,好坏的豹子哥,坏心眼的男人……”蝴蝶姑娘们交相嗔怨着,纤纤手、点点唇,一一落到了桀琅的脸上、身上。
  相思毕生也不曾见过如此放浪的阵仗,屈辱蓦然来袭,让她无从挣脱与逃避。
  尽管看见桀琅尴尬狼狈地推拒着,也不能挽救相思饱受屈辱的感觉,莫名的愤怒排山倒海地淹没了她,她惊怒得浑身发颤,情绪整个崩溃决堤,她心里像被锥子戳刺似的悔恨不已。
  她痛骂着自己,怎么能相信他?她差点就要相信他了!
  “你们别胡闹了,快放手!”桀琅费尽全力想从花蝴蝶中挣脱而出,瞥见相思冷寒的目光,心底一丝恐慌飞闪而过,他急着想解释。“相思,你听我说……”
  相思掉转身子,步履飞快地奔跑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跑,只想将充塞在胸腔那种挫伤和绝望全部发泄出来。
  桀琅急忙推开软倚在他身上的花蝴蝶们,一颗心悬吊了起来,急追相思而去。
  “喂,豹子哥,要记得来看我们
  “
  妖娆的笑声半带促狭,半带嘲弄,缥缈遥传,相思如被针刺,跑得飞快,直到完全听不见为止。
  桀琅追上相思,扯住她的手臂,焦虑地低喊。“相思,你误会了,她们真的不是我的妻子。”
  相思跑得胸口快要炸开来,整个人晕眩得几乎站不住,她低着头,难受得靠在桀琅的胸膛上拚命喘气,急促地深呼吸,终于她恢复了镇定,心头的痛楚也有些疏散开来了。
  “好些了吗?”桀琅轻拍着她的背,怜惜地说。“你跑得这么快,我差点以为就要追不上你了。”
  “不是你的妻子?”相思抬起眼睫,木然地看着他。“既然如此,为何与她们那么熟?”
  “以前常到石梨城买东西,也常经过朱雀街,久而久之,就认识了朱雀街的姑娘,她们是青楼女,绝不是我的妻子。”他轻轻地解释,试图使她明白。
  “青楼女?”她蹙了蹙眉。
  “那是个为了银两而取悦男人的行业。”他解释得很含蓄。
  “你会给过她们银两?”
  “没有。”他郑重否认。
  “那么,她们为何想取悦你?”她倒想听听他如何自圆其说。
  桀琅一时语塞,接不上话来。
  “因为她们喜欢你,是不是这样?”相思冷笑着。“或者,你刚刚对我说的话,也曾经对她们说过?”
  “从来没有,那些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
  “你要对多少人说都与我无关。”相思冷冷地打断他。“男人不都是这样,丑行被揭穿了,也还能若无其事地狡辩。”
  “你非要这么说,我也百口莫辩。”他耸耸肩,转念一想,笑意不受控制地从眼角眉梢满溢了出来。“不过,我倒是很高兴你会为了这件事而吃醋,可见得你也不是那么不在意我,我真的很高兴。”
  “真是可笑。”她嗤之以鼻,语气不愠不火。“我不会被你欺骗,也不想欺骗你,不要在我身上枉费力气了,你找不到情和爱,也找不到相思。”
  桀琅扬高了眉,低沉地经笑着。
  “你以为自己掩藏得万无一失吗?”他专注地凝视她,细读着她的心事。“你把爱情和相思藏起来了,我会慢慢去找,用我一生的时间来找,总会找得到。”
  相思微微一震,她的信心又被桀琅摧折了,世上真有如此痴执的男人吗?她实在不敢相信。
  “一生的时间?”她合上眼,叹息着。“不累吗?”
  “也许,总有一天是会累的。”他的目光真挚、温柔、细腻,声音充满了感情。“但是相思,遇见你的这段日子,是我今生以来最美的部分,纵使再累,我也不愿放弃。”
  相思有一瞬间的晕眩,怔怔看着桀琅深邃迷人的双眸,所有的防备之心都支离破碎了,她无法忽视心中隐密热切的盼望,被他打动的心湖,正细细地泛起甜蜜的波澜。
  她微偏头,然后转身,带着浓浓的鼻音说:“也好,你来找吧。”
  桀琅大喜过望,虽然只是一句难以捉摸的话,听似无情却还有意,然而,他了解相思,能得到这样一句话已是不易,他获得了激励与鼓舞,尽管只是云淡风清似的一句话,他已得到莫大的满足。
  桀琅买了两匹马代步,允诺相思,到无忧谷寻到敖倪和擎天以后,就陪她到东北关外找她舅舅。
  两人进了无忧谷,相思惊诧地看见满天飘飞的花瓣,雪样的花从她眼前飘飞而过,在微风中回旋着。
  “这里……就是无忧谷?”她惊叹。
  “是啊,花都谢了。”桀琅轻轻响应。踏进无忧谷,几乎走远了的情绪纷纷回来了,变得尖锐而且清晰。
  他们策马越过小溪,当桀琅无意间发现一件白袍落在泥地上时,神情逐渐凝重了起来。
  那是敖倪的白袍子,应该是掠晒在石屋前,被风吹到这泥地上来的,以袍子脏污的程度来推测,敖倪、擎天和丹朱应该早已不在无忧谷了。
  桀琅远望着石屋,心中一阵怅然若失。
  狂风破空而来,把飘落在地上的花瓣吹得零乱四散,相思完全迷眩于这样凄楚而怅然的情绪中。
  突然间,相思彷佛看见在花雨漫飞的桃树下,站立着一个纤瘦的人影,伸着手盛接缤纷的落花,乌黑的长发、月白色的衣角,在风中款款地飞扬着,她几乎忘记了呼吸,怔怔地看着,只觉得是梦。
  “你看见了吗?”她转过脸问桀琅,声音轻如耳语,深怕惊扰了什么。
  桀琅循着她的视线望去,脸上随即绽出惊喜的笑容,他飞快地跳下马,狂奔过去,一路大喊。“擎天——”
  擎天回身站定,惊愣地看见桀琅,尽只一瞬,两人已经紧紧拥抱在一起。
  这个景象慑住相思,她知道桀琅口中的擎天是谁,那是个再耳熟不过的名字,但令她不敢相信的是,转身、回眸、微笑,那张美得眩目的脸庞,竟然会是一个男人所拥有的!
  “擎天,你没事吧?”桀琅仔细打量着他。“敖倪和丹朱呢?”
  “我很好,但是敖倪下落不明,丹朱则被敖仲抓回去了。”擎天说。
  “这是怎么回事?”
  “官府已经知道你和敖倪就是山魈了,曾经带兵把无忧谷彻底搜查过,我则因为听见丹朱的喊声才急忙逃走,这一个月来,我到处打听敖倪和丹朱的消息,只知道丹朱被敖仲带回汴京的敖府里,可是敖倪却不知所踪,狱卒只透露他伤得很重,不知道能不能活命。”擎天一连串地叙述着。
  桀琅眉头深锁,震怒不已。
  “看来这一切都是敖仲搞的鬼。”桀琅咬牙切齿,白牙缝中迸出几句话来。“我岂能善罢干休,敖仲加诸在我们身上的痛苦,我都要一并索讨回来。”
  “你打算怎么做?”擎天静静看着他。
  “当然是到汴京找敖仲算帐,如果敖倪真的死了,我要把敖仲的骨头一根根折下来,让他一命抵一命。”桀琅紧握拳头,阴郁地一笑。“我也一定要帮敖倪把丹朱抢回来,怎么能让敖仲这家伙白白占丹朱的便宜。”
  “好,我跟着你,你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擎天朝他笑了笑。
  桀琅点点头,转身将擎天拉到相思面前,喜孜孜她笑说:“擎天,来见见这位姑娘,她叫卓相思。”
  擎天一直没有发现还有外人,当他凝神细看,才发现有个娇小枭娜的女子,静静立在一匹高大的骏马旁,一双水盈盈的眼睛,清灵澄净的面颊,纤腰窄小得不盛一握,娇柔得宛如刚出蕊的花瓣。
  那份未修饰的清雅灵秀之气,让擎天的胸口紧了紧,他看了桀琅一眼,满腹疑团,但见桀琅唇边出现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忽然明白了,瞬间,心口彷佛裂开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好痛、好痛。
  他直视着相思,笑了笑,暗里却是五内如焚。
  相思定定地与擎天对望,她有些疑惑,俊美得魅惑人心的擎天,为何眼光冰冷如刀剑,让她的背脊泛起阵阵寒意。
  她局傲地抬起下颚回视擎天,一副不服输的姿态,她不清楚自己为何如此?只知道自己此刻奇异地平静了下来,唯有全神贯注,才能抵挡得住擎天眼中的酷寒。
  第五章
  汴京
  桀琅、擎天和相思三个人投宿在离“敖府”不远的小客栈里。
  一路上,相思将桀琅和擎天的对话拼拼凑凑起来,才终于知道敖倪和梅丹朱的关系,原来敖倪和梅丹朱自童年便相识了,当敖倪的娘不得已必须带他迁离时,敖倪将随身佩带的金锁环当成定情之物送给了丹朱,誓言会回来娶她,然而经过了十年,敖倪的挛生哥哥敖仲竟阴错阳差出现在丹朱眼前,丹朱不疑有他,应允了敖仲的婚事,敖倪震怒之下,从敖仲迎亲途中掳走了丹朱,两人在无忧谷结为夫妻,从此引发一连串的祸端。
  敖仲设计圈套诱捉敖倪和桀琅,敖倪受了重伤被官府抓入大牢,而桀琅掉落悬崖,丹朱则被敖仲软禁在敖府。
  相思不知道这世间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弟,对敖倪和敖仲好奇不已。
  这天,他们发现“敖府”异常混乱,奴仆们纷纷变卖贵重家俬,桀琅和擎天到处打听,才知道敖家准备搬离汴京。
  擎天决定趁乱混入“敖府”,见一见被敖仲软禁的丹朱。
  当擎天将又黑又长的头发缩出一个简单的髻,穿上轻柔的丝绸裙幅时,相思被擎天似男似女的容貌给震慑住了,她想不到擎天扮成女装之后,竟然嗅不出一丝男子气息。
  桀琅左右端详着,笑说:“擎天当个男人真可惜,若是个姑娘,早几年我就被他迷倒了。”
  擎天似有若无地一笑。
  这夜,擎天从“敖府”带回令人惊愕的消息——
  他对桀琅说:“听丹朱说,敖倪身负重伤带着她逃出敖府,不过才二日就被官差追上,敖倪中了一箭,甚至还被灼伤了双眼,被官差弃置在荒山,只把丹朱一个人抓回去。”
  桀琅一听见敖倪可能被人害死在山里的悲惨遭遇,遏不住暴怒填膺。
  “这个敖仲,简直是心狠手辣。”桀琅怒不可抑。
  擎天咬着牙,忧心如焚。“敖倪受了重伤,如何在荒山存活……”
  “想不到,一个算命的话居然应验了。”回想起敖倪对他们说过的宿命,桀琅觉得毛骨悚然。
  擎天看着他,蹙眉轻叹。“龙辰虎日出生的双生子,终其一生都会相争相斗,这种宿命之说实在太离奇。”
  相思听不懂他们的对话,静坐在一旁。
  “上一回,敖仲坑陷敖倪顶替他入狱,这一回为了抢回丹朱,不惜将敖倪碎尸万段而后已,如果他们兄弟一出生就注定要自相残杀,这样的宿命也未免太可怕了。”桀琅顿了顿,很忧心。
  “明天我们就到敖倪失踪的地点寻一寻,不管敖倪是生是死,我们都要找到他,至少给丹朱一个交代,就算要找敖仲报仇也有证据。”擎天说。
  “好,明天就去找敖倪。”桀琅深吸口气。
  “三天后,敖府一家会动身到南方,届时我们就把丹朱劫走。”擎天说。
  桀琅点点头,沉吟着,转过头来对相思说:“相思,这两天我和擎天上山,你在客栈里等我们回来,好吗?”
  相思默默啜着茶,无可无不可。
  她静静思索着这些明明与自己无关的人,却因为桀琅之故,她必须与敖倪、丹朱和擎天这几个人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