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吧,飞鸟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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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吧,飞鸟鱼-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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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萍忍着怒,跪坐在布垫上,她眼里深刻的不悦全落进傅予丞的眼中。
  他清了清喉咙,以暗哑的嗓音说道:
  “李嫂——她怎么说?”
  汪萍听了问句,尽量持平声调:
  “她说严儿成日游荡,冈田彻知道却视而不管。还说严儿看上了一个深居山林的女孩,为她荒废学业,整个人散漫极了!”汪萍终于忍不住的爆发了,她端起茶杯的手是微颤的。
  “真有这事?”傅予丞听而存疑,迟迟地开口:“我不相信阿彻会纵容这种事发生。”
  汪萍闻言,一股勃然的怒气涌了上来。
  “你是怎么了?”她的语气带着不解:“李嫂是自己人,你怎么反而帮着冈田一家说话?”
  傅予丞答得直接:
  “我不是不信李嫂,只是你对冈田家有偏见,你不能不听阿彻的说法就断下定论,让我先打个电话问问阿彻,看他怎么说……”
  他颤巍巍地起身,拄着拐杖的手臂因使力而冒出筋理。
  汪萍却对他一喝:
  “你先别打,我们还没谈完。”
  他见妻子如此坚决的口气,也只好让步地回座。
  “你还想说些什么呢?”
  汪萍怒眉一横,说道:
  “我惟一要说的,就是把阿彻叫回日本,另外派人去看视严儿。”她最大的用意就在于此。
  傅予丞的眼尾泛起了皱折,他有些讽刺地说了:
  “是‘看视’吗?我想是‘监视’吧。”
  “你……”汪萍不相信丈夫竟然与她作对。她提高声音回道:“你以为自己还能撑长鹤几年?你难道不知道,我们所有的子企业都在贬值,所有的合作对象都开始对我们保持观望,难道你预备让长鹤在你的领导下结束?”
  傅予丞闭上了眼,有些疲倦地说道:
  “你还不明白吗?严儿不适合从商,他的兴趣不在这儿,你何必让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呢?”
  傅予丞与傅严素来不亲。
  他是个严肃的人,而傅严却热情直爽。当初他接掌集团,也不是自己所选择的,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
  于是他投入了瞬息万变、较劲暗斗的商场,而后他是愈来愈深沉了,愈来愈不了解自己了。
  他一生逐名逐利,却始终没有梦想,只有从天而降的责任,命定的驱策着他的人生。
  而傅严却有梦。
  他从那孩子的眼中,始终看得到活着的快乐。
  他不懂何谓“梦想”,不过他知道,能这样奋不顾身地追求自己所爱,了解自己所爱,就是一种可贵。他无法达到的,就留予傅严去完成吧。
  然而他的妻子——汪萍,显然不这么想。
  傅家惟一的子嗣,是她仅能掌握的权力所系。
  自从他俩结婚生了傅严之后,她便母凭子贵,原先的温婉娴柔,在时间的淘洗下,成了虚妄膨胀。
  因为个性上的变质,使得这桩企业联姻更加没有焕发光采的一天。
  他俩的婚姻是可悲可叹的。
  两人的相处从最初的相敬如宾,走到中年的“相敬如冰”。直至他因工作劳累而轻微中风,形容哀槁;而她却驻颇有道,仍显雍贵,这样的结合,终是突兀而令他难堪的。
  他拿不出威严,也拿不出气魄,她要当家,就由她去吧。只是傅严的未来,他得挺住,这样的豪门悲剧,岂能一再重演?
  汪萍见傅予丞一身的衰老,眼里是有着蔑意的:
  “什么叫做‘不适合’?连你都可以从商,傅严当然可以。‘兴趣’是可以培养的,等到他接手长鹤,他照常可以念那些古书,我绝不干涉。”
  傅予丞闻言又道:
  “那么婚事呢?你也要替他做主吗?”他咳了一会儿,抬头望向汪萍的眼神多么恳切:“我们的悲剧,难道要让严儿再经历过一次吗?”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汪萍拍桌大喊,她不置可否地说道:“结婚以来,我从没嫌过你一声,你倒是对我们的婚姻很有心得的样子,怎么,你觉得痛苦难受?你觉得身不由己?”
  “好了……”傅予丞几乎是哀求的语气:“我不想吵架,你替严儿物色对象我不反对,可是请你不要太以自我为中心,全然不顾严儿的感受。他有自己的思想,他有自己的作为,你不要忘了妈的遗言……”
  汪萍抢口直道:
  “你少搬出妈的遗言来压我!妈遗言上写得清清楚楚,‘在其修满四年学业之前,任何人都不可夺其所好’,这我看得懂。严儿就要毕业了,妈遗言上并没有交代他的将来,何况追根究底,他是我的孩子,妈也管不着……”她突然话锋一厉。“我替严儿物色对象,有什么不对?你已经撑不住了,好歹我也要为你留个孙子……”
  “夫人!”冈田弘也不知何时进了大厅,他冷冷的嗓音打断了汪萍的连番言论:“夫人,请不要说了让自己后悔的话。”
  汪萍挑直了眉,忿忿地走近冈田弘也说道:
  “你只是个管家,你有什么资格打断我的话?”
  “阿萍你不要再说了……”
  傅予丞觉得好累,他的话从来就是蚊蝇之重,毫无力量的。
  冈田弘也一边搀扶着傅予丞走回卧房,也不正眼看汪萍一眼,只是持着一贯语调说道:
  “我有没有资格,我自己很清楚。”
  “你……”汪萍忍无可忍地回了话:“你不要自抬身价,你要知道,终究你是个管家,是个外人,你不要以为有一天他死了,你能分杯羹!我告诉你,什么都没有!你们冈田一家全给我滚!”
  汪萍愈说愈狠,愈说愈尖锐跋扈。
  傅予丞再也无法忍气吞声,他推开了冈田弘也,将手中的拐杖朝汪萍砸去,那根拐杖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了汪萍的脚跟。
  傅予丞瞪着汪萍,咬牙切齿说道:
  “你这女人说够了没有?你敢再说一句对冈田家不敬的话,我绝不饶你……”
  他说得血气直冲心脉,呼吸喘息十分的急促,那双向来漠然的眼神却盛满了难得一见的暴怒。
  冈田弘也见主人身体支撑不住了,连忙以肩负着主人走进卧室,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对汪萍丢了一个鄙夷至极的眼神。
  汪萍气不过自己被傅予丞压制住,立刻拿起了电话打给李嫂。
  她要傅严回来接掌事业,她也要冈田家彻底离开傅家。在这之前,她得好好部置一番才行。
  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羽翼渐丰的孩子飞离开她,她更不能让长鹤集团被冈田家瓜分。
  绝不行!绝不行!
  傅严有些气闷地在竹林里盘桓。
  他脑中不断地重复着今晨在车库前与冈田彻的对话。
  冈田彻说得没错,他说的全都是事实,只是这些对于傅严而言,他还不愿意那么快去想它。
  只要一触及他必须离开这里、回去接掌事业的话题,他全都将它束之高阁。
  他四望竹林,却也提不起劲。怎么搞的?一早的好心情就这样被破坏殆尽了吗?
  想他昨日还辗转床侧,对今天与小渔的再见面多所期望,这么珍贵的见面时间,他不要让小渔知道他内心的困顿。
  她也有着自己的烦恼,不是吗?而她的烦恼显然比自己大得多,那么让他去分担她的就好,至于自己的那部分就先管不着了。
  他靠在一棵竹上,眼神盯住她会走来的那条小径。
  等了约莫十多分钟,她终于出现了。
  小渔的表情甚是凝重,走起路来像是有些颠簸,傅严一看到那张瘦削而苍白的脸庞,眉上立刻聚集了忧虑。
  “你怎么了?”
  他发觉小渔始终以侧脸示人,不免有些怀疑。
  小渔却挤出了一丝笑意,对他说道:
  “你不是说要借我书吗?快拿给我吧,我不能出来太久,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书啊……”傅严指了指后背的背包,说道:“全在里头,很沉呢!我挑了好多本书,让我陪你走回家吧,这么重的书你拿不来的……”
  “不用不用……”小渔连声拒绝:“都给我吧,不必那么麻烦,你借我书读已经很麻烦你了,我自己拿回去就可以了。”
  她走到傅严后头要取下他的背包,岂料傅严一个错肩,却发现小渔左颊上一块轻易可见的青紫,那几撮垂下的发丝也遮不住的明显。
  傅严的语气立刻焦灼可闻:
  “谁打的啊?你不要说是你摔的,不可能……”
  小渔心知躲不过追问,却又想逃避。
  “你不要问这些,给我书吧。”
  她急着取下背包,傅严却制止她的举动,蓦地又抓住她葱白的手喊道:
  “手上也有伤!还有哪里?”
  他急着将小渔全身探视了一回,小渔被他看得不甚自在,对他说道:
  “你说过不探我隐私的,你忘了吗?”
  “这不叫隐私啊……”傅严顿了片刻又说:“是你爸打的?”他虽下了问句,心里却已有答案。
  小渔被他一说,竟落下了晶莹的泪珠,她强忍哽咽欲走。
  “你不给我书,那我要走了。”
  傅严讶于她今日的善感,连忙说道:
  “我不问,我不问……可是你至少让我替你送个书啊。”
  小渔擦了擦泪,勉强回话:
  “好吧。”
  语罢,她先走在前,傅严快步跟了上去。
  他第一次看到坚强的她落泪,不知如何是好,只是胡乱说了一通:
  “我给你带来了好多书,都是一些可以自修读懂的书,等到你这些看完了,我再教你读文字学、读声韵学,那些东西比较深,可是我绝对把你教到会……”
  小渔也对自己的泪腺发达懊恼,有些赧然地提起兴致说道:
  “还有些什么书呢?”
  “呃……还有一些诗集,有济慈、泰戈尔,也有重虹、席慕蓉,另外还有些小说……”傅严口沫横飞地介绍着一本又一本的书。
  蓦然,小渔停下脚步,对傅严慎重地说:
  “谢谢你。”她发自内心地说道。
  从没有人这样看重她的存在,他竟然如此重视她说过的每句言语,这令她备感受宠。
  傅严听到她轻声的感激竟脸红了,他盯着小渔的脸看,越发入迷。小渔也感觉到气氛不太寻常,又继续走着。
  半晌,她看到不远处就是她的居处,于是止住脚步说道:
  “前面就是我家了,地方太小太乱,就不请你进去坐了。把背包给我吧。”
  傅严对那间占地甚小的砖屋望了望,故意提高了音量,他别有用意:
  “你真的不请我进去坐啊!”
  小渔见状,连忙要他缩小声音:
  “小声点,别吵到我爸……”
  “我可以进去看一看伯父啊……”
  傅严又是一声大喊,小渔知道他想做些什么了。
  果然,傅严这招奏了效,砖屋的木门打开了
  一个提着酒瓶、眼底带着浓厚醉意的中年男子出来大喊:
  “谁在我家外面?”
  “爸,是我……”小渔连忙拉低丁傅严的身子,幸好前方正好有个晒衣架挡住他高大的身影。
  “你讨打是不是?在外面大小声叫些什么……”那醉汉砸了手中的酒瓶,呻骂了几句三字经。
  “爸,你进去吧,我只是跌了一跤……”
  在一旁的傅严禁不住嘟哝,对小渔说:
  “有没有搞错啊?这种人你喊他爸?”
  小渔就快压制不住傅严乱扭乱动的身子,见父亲进去了,她拖着比她高出一个半头的傅严来到了可以说话的地方。
  “你怎么可以这样,刚刚你如果被他发现的话,我就完了……”
  “你被他打成这样,我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呢!”傅严倒是回得很有个性。
  “你小声点啊……”小渔又将他脱离了家几步,免得他这大声公又引来父亲的注意。“我习惯了,我没关系……你不必管这些,把书给我,你快走……”这次她很顺利地拿走了他肩上的背包。
  “不行,他虐待你,你都快二十岁了,你有身体自主权,你大可不必忍受这些的。”傅严还是一径地说着。
  小渔拿着沉重的背包,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
  “如果我有身体的自主权,我就不会生长在这样一个家庭;如果我有身体自主权,我不必每天看着海却到不了岸……”
  小渔回了神,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再感慨这些。
  她又对傅严说道:
  “好了,我不能再多说了……”
  她转身要走,傅严拉住了她,却使力过头,将她的脸重重地撞了自己的胸膛一下,他不禁低咳了数声……
  小渔嗅到了他男性特有的体香,不知怎地全身顿感热燥,又发现自己的手还被他紧握着,想挣脱却挣脱不掉。
  傅严却握得自然极了,也或许他根本没有发觉他的手握住了什么,只是开了口说道:
  “他如果再打你呢?你就这样让他打啊?”
  小渔觉得身子躁得很,这人怎么还握着她不放?
  可是如果她刻意抽出了手,却又显得暖昧极了,而他的眼神却专注得让她乱了思绪。
  “怎么不说话?”
  小渔无法自己,只好怯怯地以眼神示意他松开双手。
  傅严顺着她的眼神望去,神经系统才通知他的脑门有这回事,他立刻像被电着了一般放开了手,窘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完了!我得解释解释……”
  “别愈描愈黑了……”
  两人的语言逻辑在此刻却同时出了大问题,全说了些怪怪的、令人不知所云的话。
  在那两句话之后——气氛凝窒得教人难受。小渔低着头,觉得再继续干耗下去也只有尴尬的分,于是她打算发言,岂料傅严却也同时开了话头——
  “那……”
  “那……”
  可恶!傅严觉得诡异极了。事实上,他盯着小渔的唇瓣有好一会儿了。
  他身边像是飞来了两个声音——
  黑天使凑近耳畔告诉他说:
  “你可以像只发情的公狗,上前狂吻她一番,她绝对会脑中一片天翻地覆地融化在你的绕指柔……”
  可是白天使却不那么乐观,她说:
  “你如果胆敢碰她,上前强夺芳泽的话,她会不客气地赏你两刮子,而且你会真正成为她眼中一开始对你下的断语:一个可鄙的‘登徒子’……”
  这可怎么办呢?他好懊恼。
  时间分秒地过去,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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