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有那么深的恐惧和忧虑,这并不是霍刚第一次拿他身旁的人来要挟他,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像昨晚那样深刻的感受。就连相处了十年的师妹偷跑下山来找他,让霍刚捉住时也没有。
那一刻,他才明白,玉儿将他的心给偷走了。
想不起她是如何办到的,或许是她率真的个性,或许是她甜美的笑颜,或者是她对他无条件的信赖……更或者是在他们第一次见面,她从天而降掉进他怀里,张开无邪的双眸看着他时,他就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吧!
纪天仇没忘记自身的血海深仇,更不敢或忘霍刚的阴狠狡猾。以他对霍刚的了解,此刻他必然躲在暗处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也就是说,即便他现在离开,玉儿还是会有危险,霍刚已经盯上她了。
从现在开始,他会寸步不离地守着玉儿。
她是他的珍宝,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
隐藏在暗处的邪恶,终于确定了猜测:“等了这么些年,总算是让我给等到了。纪天仇,你爹让我所受的一切,我不加倍讨回来,无法?肖我心头之恨!你等着吧,很快我就会让你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你等着吧!哈哈哈!”
第四章
折腾了一夜,原本躲进房是想趁夜溜走,没料到纪天仇会守在她房门口,看那样子一时片刻大概是不会走的,玉儿索性干脆先睡一觉再说。几乎是头一沾枕,她就立刻睡着了。
这一睡,睡到了近午,才让担心了一个早上的纪天仇的破门而入给吵醒。
揉揉惺忪的眼,玉儿神志尚未清醒,一脸莫名所以地瞪着破门而入的纪天仇。
纪天仇几个大步走到她床边,不发一语地伸手抚向她的额,确定没有发烧才放下心来。
“天仇哥哥,发生什么事了?”玉儿看着被踢坏的房门呆呆地问。
“一早上没见你出来,我以为你生病了。”纪天仇解释。
“哦!”玉儿迟缓地点点头,“那现在没事了?”
“嗯。”
“那好!”玉儿居然抱着被又躺了回去。
“你还想睡?”纪天仇不可思议地问。
“……”玉儿背对着他,沉默以对。
“还是你生我的气,不肯见我?”
生气?玉儿混沌的脑袋瓜中开始出现一丝清明的曙光。
“昨晚你跑到我房里,差点就让我误伤了,当时我很生气,根本没看清你给我的是什么东西,别生我的气了,好吗?”纪天仇柔声道。
绣帕!日光乍现,混沌尽退。
“你说那是鬼东西!”玉儿指控。
“我无心的。别再生我气了,好不好?”
“不好。”玉儿蒙着被说,“我再也不要理你了,从今天开始,咱们分道扬镳,各走各的。”昨晚禹哥哥说了,。他们以为她是让天仇哥哥拐骗离家的,她不能连累天仇哥哥让飞鹰堡追杀。
纪天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句话,愣了一下,他只想到从此要好好保护玉儿,却没想到经过昨晚被抓的惊吓,玉儿会有想离开他的念头。是他太自信了。
“我知道昨晚你吓坏了,如果你决定要和我就此分开,我无话可说。”纪天仇忍住心头的揪痛道。
玉儿忽地掀开棉被,跳下床瞪他:“我就知道你巴不得甩掉我这个包袱,连留我一下都不肯,太过分了。”
“留在我身边你随时会有危险,我不能强迫你。”
“才怪!你明明就是讨厌我,气我给你惹麻烦,想早点摆脱我。”
“玉儿,是你自己说要和我分道扬镳,各走各的。”纪天仇无奈地提醒道。
“是我说的没错,可是,那是因为我怕会连累你,忍痛下的决定耶,你怎么可以一下子就同意?多少也得表现出舍不得的样子劝我留下来嘛!”玉儿抱怨。
“我是舍不得让你走。”
“舍不得就不要让我走啊!你可以说,玉儿,我不怕你连累,留下来好不好?或者说……”玉儿指点道。
“玉儿,我不怕你连累,留下来好不好?”
“如果我说不,你可以再说,原来你一点都不喜欢我,所以巴不得想赶快离开,你以前说喜欢我,根本就是骗人的。这样,我……”玉儿倾囊相授。
“原来你一点都不喜欢我,所以巴不得想赶快离砰,你以前说喜欢我,根本就是骗人的。”纪天仇照本宣科,有些忍俊不住。
“我……你说什么?你舍不得让我走?”慢半拍的反应,说明他的话从刚刚打她耳朵进去,此刻才传到她的大脑。
“我还说了其他的话。你怎么回答?”纪天仇提醒她,嘴角微微上扬,知道她想离开是不想成为他的累赘,让他的心情大好。
“你怎么可以这样?”玉儿不满地说。
“我怎样?”
“你学人家讲话。”玉儿气嘟嘟地说,要留人连一点诚意也没有。
“玉儿姑娘不啬指教,在下自然要虚心学习啊!”看她可爱的模样,纪天仇忍不住逗她。
“你好讨厌!”玉儿娇嗔地瞪他。
“我知道了,原来你想和我分道扬镳,是因为你讨厌我。”
“才不是呢!人家最喜欢你了。”玉儿脱口道。
“我不相信。如果你真喜欢我,就不会想离开我了。”这是她自己刚才传授的绝招,应该会有用吧!
“那是因为我怕会连累你嘛!”玉儿说。
“可我不怕你连累啊!”
“你真的不怕?”玉儿张着大眼看着他问。
“不怕。你呢?你怕不怕会被我连累?”纪天仇反问。
“我也不怕。”
“那我们还要不要分道扬镳?”
“当然不要。我跟定你了,天仇哥哥。”玉儿一开心,又再度扑进纪天仇怀里。
奇的是,这回纪天仇没有再提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反而大手一伸,将她圈抱在怀里。
嘻嘻!她就说嘛!习惯成自然。
天仇哥哥的怀抱好舒服,身上的味道好好闻哦!不让人抱未免也太可惜了。
连着数口,纪天仇不再单独出外办事,陪着玉儿到处游玩。
此刻,他们悠闲地坐在画舫上,看山、看天、看水、垂钓,好不惬意!
突然,纪天仇长叹了一声。
“天仇哥哥,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叹起气来了?”
“没什么,只是好久没有这般悠闲了,不免有些感叹!”
玉儿移到他身边,玉手抚上他微皱的眉头,打从他们相识,他眉头的结就不曾放松过。
纪天仇覆上她的手,拉到胸口处,玉儿自动依偎到他怀里。“天仇哥哥,你的仇家是谁?能告诉我吗?”
纪天仇抱着她,好半晌后才道:“他叫霍刚,是我爹的同门师弟。”
“他做了什么?”
“他杀了我纪家上上下下五十七人。”纪天仇将头埋在她秀发里。“
感受到他的伤痛,玉儿任由他紧紧抱着,同时伸手回抱住他,没再多问。
好一会儿之后,纪天仇不再紧抱住她,搂着她走到船头望着远处的风景,以低沉的嗓音告诉她:“我师父、我爹和霍刚三个人原是同门师兄弟,三人同时爱上他们惟一的师妹——就是我娘。在得知我娘钟情我爹后,我师父大方地退让了,可是霍刚却不服气,有一夜竞潜进我娘的房里想先下手为强,幸而让我爹给阻止了,才没得逞。霍刚因此被逐出师门,不知去向。
“然后,我十岁那年,他突然出现并血洗我纪家庄,我爹、我娘、甚至连我襁褓中的妹妹,以及纪家庄所有的人全部遭他毒手,除了跑到庄外玩耍的我之外,无一幸存。”纪天仇说到这里停下来,两眼含泪。
玉儿偎着他,也是泪眼迷离。
“后来,我师父得知消息赶来,才将我带回家去。”
“这些事,也是你师父告诉你的吧?”
“嗯,师父一直到我二十岁那年,才告诉我的。从那之后,我就开始追查霍刚的下落,一直到现在。”
“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吗?”
“霍刚人很狡猾,有好几次我已经快逮到他了,可是都让他给逃掉了。这次,我怀疑他可能躲进了飞鹰堡。”
“不可能!”玉儿直觉反应,飞鹰堡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我本来也以为不可能,可是,霍刚的确是进了飞鹰堡范围后不见的。”
“飞鹰堡才不会收容这等恶人呢!一定是你弄错了。”
纪天仇奇怪地看她一眼:“玉儿,你对飞鹰堡很熟?”
“那当然……”玉儿冲口而出,然后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灵机一动,忙补救道,“住在这里的人,对飞鹰堡没有不熟的,你不知道吗?”
“是这样吗?”纪天仇看着她慌乱的表情,怀疑地问。
“不说这个。天仇哥哥,如果霍刚那个恶人真的跑进飞鹰堡,你打算怎么做?”
“你希望我怎么办?”纪天仇问她。瞧她紧张的模样,肯定和飞鹰堡有关系。
“我?”
“是啊!你要我怎么做?”
“我怎么说,你怎么做?”玉儿质疑地说。
“好。”纪天仇二话不说地应允。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那我要你答应,无论如何都不与飞鹰堡为敌,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庇护霍刚那恶贼。”玉儿道。
“我可以不和飞鹰堡为敌,但是,我不可能饶过霍刚。”纪天仇冷峻地说。
“你放心,就算飞鹰堡真的收容霍刚,那也绝对是因为他们并不清楚他的恶行;如果他们知道了,一定会将那恶贼五花大绑地送到你面前任你处置的。”
“你对他们倒是很有信心。”纪天仇不置可否地道。
当然有信心啦!她可是飞鹰堡的小姐耶!
幸好出门时,带了联络用的信号弹。
趁着纪天仇不在的空档,玉儿赶紧掏出身上的信号弹和火折子,准备让它一飞冲天。
可奇的是她也不过刚点上火,禹哥哥居然就出现了。这也未免太神了吧?
捻熄引信,玉儿不由得泄气,原来从头到尾她根本就没离开过家里的耳目,难怪她能出走得这么顺利了。
“你们故意耍着我玩。”玉儿生气地瞪着段叔禹。
“玉儿,你这不是做贼的喊捉贼吗?是谁一声不响就离家出走的?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大家会有多担心?”段叔禹责备道。
“人家无聊嘛!而且,我留了一封信告诉你们,要你们别担心,才没有一声不响呢!”玉儿心虚地反驳。
“你以为留封信离家出走,大家就不会担心?”
“那,我也没办法啊!要是跟你们说,你们一定不准的嘛!我又不是没说过。”玉儿小声地抱怨。
幸好唬过她了,段叔禹暗自松口气。
“玉儿,你知不知道红色信号是求救用的?一发出去,只要是见着的飞鹰堡兄弟,都得立刻放下手边的事赶来营救。”这里离飞鹰堡不过十七八里路,堡内肯定收得到信号,那还得了?大队人马不马上杀过来才怪!
“禹哥哥,你知不知道霍刚这个人?”她差点忘了这最重要的事了。至于信号是什么作用,她才不管,有人来就行了。
“霍刚?那是谁?”
“霍刚是个大恶贼,天仇哥哥说,他可能躲进咱们飞鹰堡里了。禹哥哥,你可不可以帮我回去查查看?”玉儿央求道。
“好。”
“禹哥哥,谢谢你,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玉儿开心地笑。
“你呢?玩了这些天,也够了,可以回家了吧?”
“不要,我要留在天仇哥哥身边。”
“真是女大不中留。”段叔禹摇头叹气,“回家时,别忘了将纪天仇一起带回来。”
“干什么?”玉儿想起那晚在林子里他说的话,连忙澄清道,“是我自己跑出来玩的,天仇哥哥没有诱拐我。”
“傻玉儿,难道你不想永远留在纪天仇身边吗?”
“永远留在天仇哥哥身边?”好幸福哦!玉儿两眼发出梦幻般的光彩。
“记得把他带回来。”他最亲爱的妹妹果然变成别人的了。呜……这笔账当然得记在纪天仇那小子身上。
玉儿好想吐!
吃晚膳时,听到有人心有余悸地嚷嚷城郊一户李姓人家全家遭人杀害,纪天仇听厂,脸色大变,拉着玉儿就往城郊而来。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难得天仇哥哥这么有兴致,她当然不会傻得去阻止,她自己也很想看哪!
不理天仇哥哥要她留在大门外的命令,她抢先一步进门,结果,晚膳吃下去的东西全涌卜来。直往喉头蹿。
“恶——”即使赶忙闭上眼,天仇哥哥又迅速将她抱出屋外,她依然忍不住吐了出来。
屋子很小,让人进去就可一眼看尽。因此,玉儿虽然只看了一眼。屋内的情形全进了眼里,印进脑海,怎么也挥之不去。
地上躺着几个被砍得全身血肉模糊的尸体,惟一完整的女尸则全身赤裸干扁,像被风干了似的仰躺在屋内中央的方桌上。
“恶——”吐光肚子里的东西,她欲罢不能地继续吐出胃酸。
轻拍她的背,纪天仇不由自责:“不该带你来的。”
“恶——不是你的错,是我……恶——不该不听你的话,硬要进……恶——进去的,是我……恶——自讨苦吃,怪不得……恶——你……恶!”
“我们回去吧!官府很快就会有人来了。”纪天仇将她抱起。
“你不看……恶——了?”玉儿虚弱地靠着他,“我好臭!”
“不看了。”纪天仇脚下施展轻功往城内而去,脸色凝重。
霍刚出现了!
沐过浴,喝下浓茶,总算止住了恶心欲呕的感觉。
“天仇哥哥,怎么会有人这么残暴?”玉儿心有余悸地打着冷颤。
纪天仇心疼地搂过她发颤的娇躯,将她安置在怀里,让自己的气息包围住她,沉痛地说:“是霍刚。”
玉儿僵了一下,伸手环住他的腰。“天仇哥哥——”一次次重复家人被杀害的惨状,这些年,天仇哥哥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没事的。”纪天仇给她一个安抚的笑,“霍刚因为练邪功走火人魔,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狂,需要靠处子的血才能控制住。这次他吸了血。又可以躲上一阵了。”
“天仇哥哥,你的意思是还会有人被害?”玉儿惊恐地道。
“霍刚若不除,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