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叔禹摇头,真笨!懒得理他了。
“婚书呢?”
“一年后,若是我侥幸不死,一定遵守承诺上门迎亲。”纪天仇将婚书交给他。
“不行,一年太久了,一个月。”段叔禹摇头要真让玉儿等上一年,东窗事发后,他不被剥皮才怪。
“你这是强人所难。”纪天仇锁起眉。
“我们飞鹰堡可以照顾令师妹,让你专心去寻仇。”
“我凭什么相信你?”才用玉儿要挟他,说这话谁会信?
“信不信由你。反正,你要做什么尽管去,令师妹在这里保证安全。一个月,别忘了。”段叔禹摇摇手上的婚书,走了。
“你……”
“对了,如果一个月内,你没来,后果由你自行负责。”段叔禹远远地又丢来一句听来像是威胁的话。
可是,他旨不在威胁,是声明!声明责任归属权。
一个月,是他们兄弟四人认为玉儿可以忍受的极限。如果这家伙超出期限,那是他的事,和他们四人无关。
日后知道真相,要怪也只能怪他,怨不得他们四兄弟!
“我要你去把段玉儿杀了。”
“不!”
“如果你还想要你女儿的命,最好照我的话去做。”
“你杀了我吧!只求你放过我可怜的女儿。她是无辜的。”
“无辜?哈哈哈,当年我又何尝不无辜?结果你们是怎么对我的?废我武功,甚至处我宫刑,这些难道是我罪有应得?”阴恻恻的声音叫人听了遍体生寒。
“是我对不起你,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敢求你原谅我,只求你看在同门的分上,放过那两个孩子。”
“同门?哈哈哈!当初你们陷害我,对我用刑的时候,有没有半点同门之情?记不记得,你和纪申为了灭口逼我跳崖时,说了什么?你说,念在师兄弟一场,要我自己跳下去,记得吗?”
“我没忘,这些年,我一直很后悔。”
“你当然会后悔,如果你们不逼我跳崖,我就得不到绝世秘藉,也就不能回来找你们报仇。你怎么能不后悔?”
“不是这样的,我是真的后悔……”
“就算你后悔了又如何?能让时问倒流?能让玉梅活过来?还是能还我一个完整的身体?”
“……”
“说不出话来了?我说过,我当初受过的苦,我要一一还在纪天仇身上,现在,我就要他尝尝失去爱人的滋味。你去杀了段玉儿,否则我就杀了你的女儿。”
“你……”
“这是纪天仇的人皮面具,戴上它去杀掉段玉儿。”
“你想嫁祸?”
“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当年你和纪申就是这样嫁祸给我的,不是吗?”
“……”
“段玉儿一死,飞鹰堡必然会全力追杀纪天仇。真该好好夸奖他一下,居然这么配合地找上势力庞大的飞鹰堡,让我可以顺利推行我的计划。”
“……”
“今晚就动手,你知道失手的结果。”
“小晴现在在哪里?”
“等你把段玉儿解决了,我自然会告诉你。你走吧!”
第八章
玉儿爱哭,是大家早知道的事。
那日跑出客栈,飞鹰堡的马车早在门口候着,玉儿没计较马车是谁叫来的,跳上去后,门一关,没人知道她在里头做什么?
马车到家时,车门一开,可把大伙儿给吓坏了,玉儿竟然昏倒在马车内,垫在脸下的椅垫毛皮湿了一大片,一看即知玉儿是哭昏过去的。
可是,玉儿醒来后,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非但没再见她哭过,心情还好得出奇,整天笑逐颜开的。更奇怪的是,向来厌恶针线,坐不了一刻钟的她,居然主动要求段夫人教她刺绣。
“玉儿,为什么突然想学刺绣了?”段夫人问专心画图样的女儿,觉得不可思议。当初,为了逼玉儿学女红,她花了多少心血,玉儿就是怎么也提不起兴致,老是借机开溜。怎么这回竟然主动想学了?
“我想绣一幅图送人。”玉儿回答。
“谁?”段夫人好奇地问,竟然能让玉儿拿起她最厌恶的针线,这人实在不简单。
“纪天仇。”玉儿说。
“纪天仇?他是谁?”
“娘不知道?”她以为家人都知道她在外头的事了呢!
“娘该知道吗?”
“哥哥他们没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段夫人纳闷地问。
“没什么,娘,纪天仇是我这次出门认识的朋友。”玉儿轻描淡写地说。
“你喜欢他?”玉儿已到婚嫁之龄,上门提亲的人不在少数,之所以迟迟没有为她婚配,是她和老爷都希望能找到一个真心接受玉儿的男子。
“娘,他已经有心上人了。”因为低头绘着图样,是以,段夫人没瞧见她的表情。因而让她语气中的轻快给骗了。
“既然他已经有心上人,玉儿,你就不能再送他绣品了。”段夫人说。
“当妹妹的送样东西给哥哥,有什么不可以?”
“玉儿,就算你和他亲如兄妹,可他终究不是你的亲哥哥,会让人误会的。”段夫人劝。
“我才不管别人怎么说呢!”
“玉儿。”段夫人叹息。
“娘,别说这个了,我图样画好了,你快来教我,怎么才能绣得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好,让娘看看你画了什么?这是……”段夫人愣住了。
“好看吗?不好看我再重画。”玉儿咬着下唇。
“玉儿,你……”段夫人到口的责备在看见玉儿盈然欲滴的眼泪时顿住了。
“娘,我一定要送给他。”玉儿央求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玉儿……”段夫人让玉儿脸上浮现的伤心给吓着了。难道,玉儿她爱上这个纪天仇了?
“娘,玉儿请你答应。”玉儿突然“咚”的一声跪在地上。若是娘不答应教她,她绣出来一定会像先前送他的那条鸳鸯绣帕一样惨。
“玉儿……”这孩子从小到大没跪过,如今居然……怎么会这样呢?早知如此,就不该同意儿子们让她出门去的。 “起来吧!娘答应你就是。”
“谢谢娘。”
“你这孩子!唉!”
看着图上巧笑倩兮的女儿,再看向眼前挂泪含笑的女儿,段夫人心疼极了,这孩子,爱得很深哪!
怎么办才好?
飞鹰堡堡主段鹰扬坐在堂前,怒瞪着底下四个儿子。
“说,是谁的主意?”居然敢自作主张将玉儿许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
“是孩儿的主意。”段叔禹硬着头皮道。
“你们呢?”段鹰扬扫视其他三个儿子,这事他们肯定有分。
“我们附议。”
段鹰扬闭上眼,平抚汹涌的怒气。四个儿子对玉儿的疼爱不亚于他,这之前他也询问过他们对来向玉儿提亲的对象的想法,发现他们甚至比他这个当爹的更吹毛求疵。这个纪天仇真有那么好?好到能同时得到他们四兄弟的认同?
“这个纪天仇好在哪里?”他张开眼看向四个儿子。虽然眼中仍有怒气,但已经不再暴怒了。
危机解除!四兄弟松了口气,以眼神示意段叔禹当代言人。
“爹,依我们看,纪天仇没有一点好。”段叔禹认真地说,其他三人点头表示同感。
“没一点好,你们还将玉儿许给他?”段鹰扬又吼了。
“可是,爹,玉儿看他却有千样好,我们能怎么办?”段叔禹无奈地说。
段鹰扬正想大骂儿子一顿,闻言愣了一下。“你们的意思是,玉儿喜欢他?怎么可能,玉儿才出去几天,怎么可能就喜欢上人了?”
“我们也很不想相信啊!”段季汤抱怨道。
“你们给我说清楚,玉儿和这个纪天仇究竟是怎么回事?”
“玉儿爬树逃家的时候,正巧掉到纪天仇怀里,之后,玉儿就硬赖在他身边了。”段仲舜道。
“就这样?”
“玉儿还熬夜绣了一条鸳鸯戏水的绣帕送给纪天仇。”段叔禹道。
“玉儿刺绣?还熬夜?”宁可装病躺在床上也要逃避刺绣功课的玉儿?
“一番心血还被嫌弃。说她绣的是鬼东西。”段李汤愤愤地说。
“什么?敢嫌弃玉儿,我宰了他。伯尧,你去教训他。”段鹰扬比段季汤更火大。
“不去。”一直保持沉默的段伯尧终于开口。
“不去?他嫌弃你妹妹,辜负她一番心血,你当哥哥的人,居然不去替她讨回公道?”段鹰扬怒道。
“他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段伯尧道,做人不能太护短。
“你说这是什么话?”段鹰扬瞪他。
“实话。”沉默是金,他不打算开口了。
“你……仲舜。你去!”拿他没辙,段鹰扬转向二儿子。
“爹,你真的认为玉儿需要我们替她出头?”段仲舜用看怪物的眼光看他。
“你……”段鹰扬气结。
“爹,你别生气,我们怎么可能真的看玉儿被欺负而无动于衷?”段叔禹乘机道。
“是吗?你们的表现可不是这么说的。”段鹰扬气呼呼地说。
“要教训姓纪的,不一定非动拳脚不可,还有其他的办法。”段叔禹笑得像狐狸,哈哈!爹上钩了。只要事关玉儿,爹的聪明睿智就会全数化成一团浆糊。
“什么办法?”
“就是这纸婚书啊!”
“我不会把玉儿嫁给嫌弃她的人。”段鹰扬气道。
“爹,玉儿喜欢他,如果你不答应这门亲事,玉儿一定会很伤心的。你也不想看玉儿整天以泪洗面吧?”
“这……你先说,你想怎么做?”
“纪天仇并不知道玉儿是飞鹰堡的小姐,这纸婚书是我以玉儿的生命威胁他立下的,也就是说,他并不知道他要娶的人是玉儿,心里对这门亲事不愿意得很。”
“他敢不愿意?”段鹰扬又吼了。
“他当然不愿意。他原本还想用他的命来跟我换玉儿的命,你想,他对玉儿的感情如何?他想娶的是玉儿,不是飞鹰堡的小姐。”
“他肯为了玉儿送命?”段鹰扬有些动容。
“我们就是因此才认定他够格当玉儿的夫婿的。”
段季汤投给段叔禹一个嘲弄的眼神,段叔禹装没看见。
“这样啊!”
“所以,爹,你先不要急着将婚书送回去,我们趁这一个月的时间来考验他。一个月后,如果你觉得不满意,再退回婚书就是了。”
“嗯,这也是个办法。”段鹰扬考虑了一会儿,“好,就这么办!”
“爹,这事该不该让玉儿知道?”
“事情尚未成定局前,当然不宜让她知道了。还有,最好也瞒着你们的娘,知道吗?”
“连娘也要瞒着?”段叔禹忍住笑意问。
段鹰扬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他们真以为他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吗?
“你们以为她会同意你们去整玉儿的心上人?”
“这么说,爹允许我们去整纪天仇了?”段叔禹忍住笑道。
“不准我干吗要你们瞒着你们的娘?”段鹰扬道。
可怜的爹!段家其他三位兄弟同声一叹。
“孩儿遵命!”四兄弟默契十足地抱拳领命。
段鹰扬狐疑地看着四个儿子,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被设计了?
“小姐,夜深了,明儿个再绣吧!你已经绣了一整天了。”
“你们先去休息……哎哟!”玉儿把手指含进嘴里,一整天下来,她的十只手指已经让针扎得没一处完肤了。
“小姐!擦个药吧!”婢女连忙拿起一旁的药膏上前。
玉儿挥挥手,道:“不用了,你们下去吧!别在这里吵我。”玉儿拿起针又绣了起来。
“是。”两名婢女应声正要出去,从窗口突然跳进一个人,她们一人一边护住小姐,娇喝:“你是谁?”
“玉儿。”没理她们的喝问,直接对着她们身后的玉儿叫。
“天仇哥哥?”玉儿站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是我。”纪天仇笑看着她。
“你怎么来了?”玉儿好惊讶,天仇哥哥并不知道她是飞鹰堡的人呀!
“我来接你。”纪天仇道。
“接我?”
“是啊!玉儿,跟我走。”纪天仇伸出手。
“我……”玉儿看着他的手犹豫着。
“不管你是谁,小姐都不能跟你走。”两名婢女再度挡在玉儿身前,她们奉命保护小姐,怎么可以让小姐半夜跟个男人走?
“玉儿?”纪天仇依然只看着玉儿。
“你师妹怎么办?”玉儿迟疑地问。
“我师妹?你是说小晴?”
“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她。”玉儿闷闷地说。
“你看……你见过小晴?她在哪里?”纪天仇突然激动起来。
“她不见了?”天仇哥哥一提到她就那么紧张,果然他心里只有他师妹。玉儿落寞地将眼神停在绣架上完成四分之一的图上。
“你在哪里见到她的?”纪天仇上前追问,两名婢女同时往前一步戒备着。
“就只有在客栈见你抱着睡着的她那一次,之后,我就没再见过她了。”
“我抱着……”纪天仇释然地笑了,不复激动。
“天仇哥哥,你来找我,是想我帮忙寻找令师妹吗?”玉儿咬着下唇,忍住心痛问。
“不是,我是来带你走的。”纪天仇摇头,快如闪电地出手探向她。
两名婢女出手阻止已然不及,玉儿已经让他给揽在怀里了。
“你不是……”玉儿惊愕地看着他。
纪天仇没让她说完。手一砍,击昏了她。
“放下我家小姐。”两名婢女投鼠忌器,不敢抢上。
“告诉你家堡主,人,我纪天仇带走了。”话落,抱起玉儿纵身由窗口逃逸。
“快去禀告少爷。”她们不要命了才会直接去找堡主,堡里人人都知道只要牵扯到夫人和小姐,堡主会有多么“不冷静”。
“纪天仇劫走玉儿?他不是不知道玉儿的身份吗?怎么会上咱们飞鹰堡掳人?”段仲舜道。
“哼!我看,他早就知道了,只是故作不知而已!你们想想,他为什么会在咱们护林里徘徊?又那么巧接住从树上掉下来的玉儿?还有,为什么二话不说,就答应我们提的婚事?这一切根本就是他设计的。我们上了他的恶当了。”段季汤生气地道。
“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段叔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