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个好人,就算是喝血,也是不得已。”
“嗯。”
“她会去哪里?”
登上一个山峰,胡四回首看着远处那一片浓烟滚滚的所在,问潘玉。
潘玉微愕,看着神色平静的胡四,他思索再三,觉得真实的答案会让胡四成长。
“无间地狱。”
胡四愣住,再次回首,无语,随即默默的跟在潘玉身后,离开了这个地方。
雨住,晴空万里。
琵琶怨
知了变哑巴
河水潺潺,在月光下安静得像位娇羞的少女,波光粼粼,宛如少女含情的秋波,一艘华丽的画舫静静的停靠在芦苇丛中,船身微微一动,惊起一只休憩的野鸭,扑愣愣张着膀子飞到远处。
画舫很精致,仿佛精心描绘的工笔人物画,呢声细语,软语温存,从画舫深处传来,红色的珍珠罗帐低垂,地下散落着男子和女子的衣物,不时有咯咯娇笑声从帐中传出,语声柔媚,低柔婉转,“嗯嗯,公子,不要这样,呵呵……”男人在女人的肌肤上轻嗅着,吻着,“宝贝,你好凉!”
乌黑的发甩起,披在细腻的肌肤上,丝丝缕缕,遮住她大半的脸,“奴的心冷,公子如何让它暖起来呢?”
“宝贝,本公子会让你的心和身热的!”男人将女人压在身下,手指在雪白滑腻的肌肤上游走不定,引来她阵阵娇笑,女人轻笑着推开猴急的男人,慢慢将长发轻轻梳拢到一侧,在手中把玩,明眸轻瞟了眼脸色泛红,呼吸急促的男人,抿嘴儿轻笑,施施然下了床,披上外袍,却未系带子,半隐半露,更增诱惑,男人眼睛微暗,伸指去抓,不想抓了个空,她像条游鱼,滑不溜手,露出最诱人的姿态,却不让人吃,干着急。
她在前跑,他在后追,跑到甲板上,他抓住她,深深吻下去,吻得她娇喘连连,面色娇红,引得他的手又开始不规矩起来,“你真是个小妖精!”轻咬着如玉的小耳垂,引得她身子颤抖不已,却在关键的时刻,一把抓住他的手,媚眼如丝,“公子,先不着急,奴是你的,只是奴家想先问明一事。”
“何事?”不理她的话,自顾自的吻着细白的脖颈。
“公子可曾听过奴家弹奏的琵琶?”
男人轻笑,点了点她尖俏的鼻尖,“如果不是听了你的琵琶,我又怎么会来找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哦,那公子可觉得奴家的琵琶弹得如何?”
男人脸色微沉,他觉得此时此刻谈论琵琶是件大杀风景的事,可是美人相询,又岂可不说,含糊道:“当然好听得很,今夜良宵难得,我们还是不说这些无聊的事了,来来来,我们做点更有趣的事情可好?”
女人秀目微微眯了眯,“公子认为这事无聊?”
未曾留意到女人话语中的不快,男人笑着想拉近她,“美人,别说这些扫兴的话题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要抓紧时间。”
“呵呵,看来在公子的眼中,奴家的身体比奴家的琵琶更能吸引公子的注意,是么?”不动声色的将自己和男人推开一小段距离,并未引起男人的注意。
“美人的姿色和琵琶,我都喜欢,我都爱,我们就不说这些了,天色不早了,早点进去吧,你穿的太少,当心着凉。”男人软语温存,只想哄着她进舱好接着缠绵。
“哎呀!”女人身子一软,斜斜的倒在男人的怀里,宽大的袍子衣襟微微下滑,露出晶莹的锁骨,“奴家的脚扭了下,公子抱人家进舱可好?”
男人当然求之不得,轻轻抱起女人,身子轻盈得让他不由得啧啧称奇,“只怕赵飞燕也不过如此。”
“赵飞燕是皇后,公子用来比奴家,岂不是高抬了奴家。”美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意味的光亮,可惜男人没有注意到,如兰似麝的口脂香阵阵袭来,吹得男人头脑发晕,不由自主的抱紧怀中人,“你太凉了,一会儿我让你暖起来。”
“公子从进来,一直在称赞奴家的美貌,可是半字不提奴家的琵琶,真让奴家有些失望啊。”
男人皱了皱眉,展颜笑道:“美人的琵琶等到明日再弹不迟,今夜就先让我和美人一起共度良宵吧。”
“呵呵,奴家可真有些失望啊,”纤长的玉指轻轻抚着男人的黑发,眉目流转间中人欲醉,“公子啊,奴家真的好失望,好失望啊。”
扑通,一个东西落入湖水里,深黑的水波荡漾,月光照在上面,银白的光辉,女人面颊如丝似玉,黑发低垂,水般的光滑,水似的眸子里漾着清波,迷蒙的大眼睛盯着不停荡着圈圈涟漪的湖水,舔了舔小巧的红唇,微微一笑。
夜,再度寂静。
艳阳高照,万里无云,柳叶都被晒得卷了边,知了无精打采的叫着,声嘶力竭,仿佛要将积压的怨气一股脑的发泄出来,潘玉舔舔干裂的唇皮,手习惯的伸向腰间的水囊,攥在手里,瘪瘪的,倒了半天,半滴水都没有,环顾四周,除了一望无际的原野和干裂的土地,再无半个人影,地面热气蒸腾,映得远处的景物仿佛在蒸笼上,潘玉觉得自己就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找不到一丝凉快的地方。
偷眼瞅了瞅身后不远处的胡四,和前两天一样,安静的跟在身后,若依平时,她早已抱怨个没完没了,不是数落潘玉,就是诅咒老天,总之,不会有片刻的安静,可是此时的她,只是沉默的跟在潘玉身后,没有怨言,没有罗嗦,安静得如同无色无味的气体。
这样的状况已经持续三天了,从江府中出来,胡四一直沉默寡言,开始时潘玉还暗自庆幸,以为胡四转了性,他还乐得清闲,耳边总算恢复了以往的清静,可后来他发现事情远没有想象中简单。
胡四不单单不再说话,而且对事物的好奇心也直线下降,以前的她每看到一个新鲜的没见过的东西,就会问东问西,直到把潘玉问得失去耐性,大吼一顿才会稍稍止歇,可是纵观如今,不论潘玉如何逗引她说话,只是翻翻长睫毛,大眼睛转了转,再度安静,仿佛当潘玉是空气。
这让潘玉有点沮丧,以前他一直认为胡四太聒噪,有时都想把她的嘴缝起来,好让耳边有片刻的清静,可是现在,当真没有声音了,他又觉得浑身不自在,难道他真是个天生贱命?潘玉晃晃头,把这个可怕的念头从脑海中驱逐出去,不过是回复到从前独来独往的时候,岂不是更好,想到此,潘玉再度兴奋。
正寻思间,身后传来车轴声,潘玉回头,一个瘦驴拉着一辆破车,车上坐着一个衣衫蔽旧的老头,头上戴着一个破旧的斗笠,嘴里哼着小曲,一只手里拿着根黑得发亮的鞭子,另一只手里握着一个红得发亮的葫芦,不时喝一口,再哼哼,极是惬意。
潘玉如见救命稻草,马上上前拦住车子,打了躬,嘴里唱喏:“老丈,可否捎我们一程?”
路很颠,潘玉坐在上面并不舒服,摸摸渐瘪的钱袋,潘玉瞟了一眼那个枯瘦的背影,不禁暗骂:“老狐狸!”不过是顺道拉一趟,居然找他要了三钱银子,潘玉虽然疼钱,奈何脚更疼,只能屈从于现实,把钱给了老头,不情愿的坐在驴车上。
直到进城,老头儿一路笑得像个老狐狸,把潘玉和胡四扔在城门口,径自走了,潘玉想骂娘,可他怕他的娘,想骂老天,又怕师傅会算出来,想骂胡四,可看了看胡四呆滞的模样,心中不忍,最后,只能狠狠的把自己在心中数落个遍,要知道走不了多远就到了城里,他是决不会出钱搭车的,望天,潘玉想大吼,想他潘大少从来都没有为钱发过愁,如今居然为了区区三钱银子而斤斤计较,只怕认识他的人会笑掉大牙。
撇掉脑子里众人窃笑的场景,最现实的问题来了,潘玉肚子里的水早化为了汗,干粮早吃没了,袋里的钱也只够吃两顿饭的,好看的眉毛皱起来,手在身上瞎踅摸,以期能找到点值钱的东西,突然,他看到胡四背上的小包袱,立刻眉开眼笑。
潘玉掂着手中的银子,忍不住想欢呼,暗赞自己聪明,好在他有先见之明,并未把镜子丢掉,那面镜子虽然不再是妖镜,却是货真价实的古董,而且有了上次的经验,此次潘玉不再找当铺,直接找了个古董铺,那个老板对着镜子研究了半晌,和潘玉再三讨价还价,才算敲定了最后的价格,潘玉觉得自己居然还有经商的天才,忍不住想笑。
银子有了,饭和住宿都有了解决,潘玉这次不找豪华的饭馆,找了个虽小却干净的小客栈,要了两间上房,在房里梳洗一番,才算勉强清爽,到得楼下,叫了两样小菜和两碗饭,外带一壶酒,自斟自饮,却也自得其乐,胡四安静的坐在对过,手捧着饭碗,低头吃着,对于饭菜她也没有了怨言,就像一个真正受过大家训练的淑女,潘玉本以为自己会很高兴,可过了一会儿,他就开始不自在,瞪了胡四半晌,叹了口气,低头吃饭。
躺在硬梆梆的床上,双手放在脑后,潘玉瞪着帐顶,不明白为何聒噪得像只知了的胡四会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他本以为自己会接受,可是现在却发现,他更愿意看到吵吵闹闹的胡四。
上房在二楼,倒也清静,翻了个身,潘玉打了个哈欠,困意上涌,迷迷糊糊中沉入梦乡。也不知睡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阵阵丝竹管弦,幽幽扬扬的倒也好听,只是嘈杂声渐多,到得后来几乎人声鼎沸,潘玉用被蒙着头也不能阻挡声音的传入,忍无可忍下一把掀开被子,蹬蹬蹬走到窗前,猛的推开窗子,探头往下看,到底出了何事,这一看,潘玉不禁呆了呆。
青楼一日游
客栈虽小,房中的设施倒也齐备,还算干净,胡四回到房里,洗了把脸,然后蒙头躺在床上,虽然精神疲惫,却怎么也睡不着,下山后所经历的事在脑中不停闪过。莫愁在火中抱镜中的决绝和脸上的温柔,沈香痛苦却深情的凝望,竹君含泪忍悲的眸子,每个人的容颜不停的流转,同样,另一些人的嘴脸也浮现在心头,莫老爷狰狞可怖的脸,刘员外气得胡子哆嗦,喝令刘枫离开沈香时的厌恶,江浩然扭曲的容颜。
胡四轻轻闭上眼,这不是她能理解的人间,在书里,她所知的人间是个不一样的世界,有着不一样的人,这些时日以来的所见所闻,彻底颠覆了她以往的知识,她见到了人性中的善良与美好,也见到了人性中的丑恶与罪恶。出了江府后,她一直在思索,不是没听见潘玉的话,而是一直在脑中回想,回想经历的一切,通过这番思考,胡四再看人时,再也没有了以往的单纯。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潘玉口中成长的代价,如果成长如此痛苦,她宁愿永远都不长大。
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连门都不敲,直接把房门推开,啪,房门撞到墙上,身上猛的一凉,被子被掀开,胡四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潘玉扯出了屋子。
胡四坐在椅子上,表情几近于呆滞,前一刻,她还在清静的客栈里睡觉,下一刻,就身在莺莺燕燕的环绕中喝酒,这反差也太大了,回顾那个拉自己来的罪魁祸首,反倒很是自得其乐,难得这就是他所谓的乐子?
“哎呀,这位公子,可生得真俊,来,在奴家的手中喝了这杯酒!”故作娇柔的声音让胡四忍不住摸摸胳膊,看起没起鸡皮疙瘩,头微侧,一只剥了皮的葡萄碰到胡四的嘴,吓了她一跳,一只柔软纤细的小手轻轻搭在胡四的肩上,一双似笑非笑的含情目,汪着两汪水,瞟着胡四,看得胡四心中发毛:“你,你要做什么?”
“呵呵,公子真会说笑,奴家想喂公子吃颗葡萄,这可是西域的葡萄,中原可是难得吃到的,张开嘴,让奴家喂你。”
到得此时,胡四身上的鸡皮疙瘩终于全线落到地上,她几乎滚到桌下,怒瞪着在一旁左拥右抱的潘玉,胡四几日的怒气终于发泄了,一把打掉潘玉手中的酒,胡四叉着腰,指着潘玉:“说清楚,姓潘的,把我拉到这种地方来,你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打的什么主意?”潘玉无辜的望着胡四,大眼睛眨巴眨巴,直把周围的妓女们看得个个酥倒,“我不过是见你不开心,想拉你来这里坐坐,放松一下,最近你太紧张了。”
胡四拍掉摸她的一只手,抱着头,躲到角落里,眼不见为净,可是,耳边的声音不是堵住耳朵就能成功阻止的,还是有一些话传入耳中,让她不胜其烦,忍无可忍,胡四站起身刚要呵斥,正见这些女人中长得最标致的那个嘴里含了口酒,正要喂潘玉,而看潘玉,仿佛很受用的样子,突然,胡四想起了江浩然,胃里一阵翻,嘴一张,刚吃下去的酒菜,一股脑的吐了出来,吐也罢了,正好吐在女人那张精致的脸上。
那一夜,艳春楼的客人们看到了楼里百年难见的一幕,名列艳春楼十大名花的烟花穿着一件几近透明的诱人薄纱红裙,跳进了养着数十尾金鲤的荷花池,此次事件后来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烟花也成为了人们的笑柄。
“哎哟!”胡四被人推到一旁,肩膀撞到墙上,疼得她几乎以为骨头断了,“哼,下次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老鸨颤着一身肥肉,胖胖的手指哆嗦着,想起烟花带雨的小脸和客人们哄堂大笑的场景,她老人家的肉就止不住的颤。
胡四的小脸垮下来,刚要爬起来,一双靴子出现在眼前,抬起头,潘玉眯着一对桃花眼,笑嘻嘻的看着她,心中大怒,迅速跳起来,扭头就走,刚迈出一步,手腕子被紧紧攥住,用力甩了甩,仿佛粘上,怎么也甩不掉,回头冷笑道:“怎么,潘大少,想找我的晦气吗?”
“啧啧啧,四儿,看来我的疗效起了作用,你可比前几日精神多了,说起来,还得谢谢我哪!”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种下流的地方?”
“下流?”潘玉摇着头,一脸的不以为然,“错了,四儿,男人在这里可以舒缓身心,要知道,只有在这里,男人才能完全轻松,完全不必考虑责任,完全的没有顾忌。”越说,潘玉的眼神越神往,忍不住瞟了瞟大门,艳春楼三个烫金大字,很是气派,两边挂着红灯笼,红漆大门上兽头铜环锃亮,花枝招展的姑娘们穿得人比花娇,站在大门口娇声娇气的拉着过往的男人。
好不容易回过头,潘玉发现胡四的表情很奇怪,好象还要吐,他吓了一跳,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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