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霜叶也笑了:“今日随你看个尽兴,以后只怕就没有机会了。”他的笑容阴冷,带着一阵透骨的寒气。
“你倒是很自信嘛。”屈道人退后了两步,道:“这三个鼎炉中,我最中意你,本欲立刻成就好事。只是方才帮你宽衣解带,就发现了这么漂亮的东西,不得不认真欣赏一下啊。。。。。。这龙嘛,本是至阳极阳的象征,不知是哪位高人帮你纹的?”
应霜叶挑了挑眉毛道:“纹它的人已经被我杀了。”
屈道人有些失望道:“为什么?”
应霜叶道:“因为他该死。”他顿了一顿,不屑道:“若是道长你也想纹身,不如由我代劳好了。”
“你也会?”屈道人微微惊奇。
应霜叶笑道:“会,我的双刀专门纹死人。”
屈道人笑着点了点头:“年轻人火气不小啊,只是现在这种情形,只怕由不得你啊。”他说着走上前去,欲有所作为,“还是让我来帮你消消火吧。”
应霜叶淡淡道:“我没有火,倒是道长你如果有火要泄,或者准备修真阴阳,是不是应该找个女子交媾更为妥当啊。”
屈道人听闻,笑着退后,上下打量了一下应霜叶,“没有想到你对我们道教也有一番研究啊?”
应霜叶道:“这研究,实在是不敢当。”
屈道人将手背于身后,踱了几步:“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这女色嘛,至毒也,我是从来不近的。”他仰头长叹道:“想我虽师承林真人,但对内丹的习练却完全与他不同,而是遵从前辈‘纯阳子’吕洞宾仙师的教义,我觉得只有这至阳极阳的火候到了,才能登入上界,转生为仙啊。”
应霜叶暗自嘲笑这道人的胡言乱语。却不知日后的长春子邱处机的习道理论也和他颇有些相似之处。
屈道人说完,人已上前跨坐至应霜叶腿上,那双蛇一般冰冷的手在应霜叶的身上滑动,上下其手,道:“不如你也入了我的道门,和我双修如何?”
应霜叶被他如此轻薄,已经没了刚才的冷静沉着,只是两只手前挡后挡,身体左躲右闪,无奈此人压在自已腿上,自已又没有力气,于事无补,羞臊愤恨之下,只恨不得上去咬下他一块肉来,口中道:“等你死了以后吧!”。
屈道人一边去亲他那一身雕梁画柱,一边笑道:“我死就不用了,一会儿就让你仙仙欲死。”
就在这时,屈道人只听得外面一阵兵器相交之声,心中一惊,便弃了应霜叶,奔至门前,从门缝里向外看,低声道:“不好!这两人哪里来的?”
他正感叹间,门已被撞开,屈道长就势闪过一边。
戚少商和张赫已经立在门口。
张赫看见屋中景象愣了一愣,应霜叶却大叫:“小心!”
原来躲在一边的屈道人手一扬,一团粉末便撒向空中。
戚少商疾进一步,伸手掀起桌布,飞身而起,空中兜了几兜,落地时已将粉末尽数收于裹起的桌布内。
而张赫的枪也已抵在了屈道人的咽喉。
戚少商道:“张兄,不要杀他,我还有话问他。”说完,他快步走到应霜叶身边,仔细将他衣衫穿好,伸手解了他的穴道。
应霜叶立刻就想站起来,戚少商按住他的肩膀道:”别急,你穴道被制时间较长,纵然解了,也一时不能恢复,还是先坐着休息一下。”应霜叶点头坐下。
然后戚少商又行到屋角,解开那两个俊秀青年的绳索,帮他们也解了穴。那两人点头谢过后,就靠墙瘫坐着恢复体力。
戚少商看了看被枪头顶着,僵在那里的屈道人,“道长武功虽然不算过人,可这鸡鸣狗盗的‘用药’之术却是让人叹服啊。”
屈道人看着面前的戚少商,心下不由赞叹这人年纪不大,相貌出众,却是武功高绝,若是能采了他。。。。。。
一动邪念,表情也猥亵起来。张赫进门看到应霜叶的情形,就明白了七八分,此刻又看他看戚少商的表情,暗知他心里乱动的无耻心思,于是枪尖向前顶了顶。
屈道人喉头一痛,自是清醒过来,尴尬地笑了笑:“练道之人对药自然是要精通一些。却不知我哪里得罪了大侠你呢?”
戚少商道:“你为什么要派手下昨夜屠杀破庙里的江湖人士?”
屈道人笑了笑,“因为这些人该杀,想动蔡太师生辰纲的人无疑是与朝廷为敌。”
戚少商心中一拎,看来的确是和那件事有关,他看向瘫坐在墙边的那两人,想求证一下。
其中一人忙道:“江南小朝廷的大贪官朱勔到处搜刮金银财宝,残害百姓,已是怨声载道。‘东原’的主人金玉堂得到消息,说他为了巴结当朝太师蔡京,趁着他快要过生日的时机,准备送生辰纲去京城为他祝寿。金老下了英雄贴,请天下英雄有意去劫这趟货的去‘东原’汇合,我们师傅正是收了这贴,带上我们一起去的。”
另一个道:“金老消息灵通,他知道这趟货走的具体路线,也知道压送的都是硬手,想着人多力量大,大家齐心协力,更容易劫下这批不义之财,所以才下了英雄贴。”
戚少商眉头皱了皱,转向屈道人:“这里是通往‘东原’的必经之路,但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人是为了生辰纲而来的?你又怎么知道他们路过这里的大概时间?”
屈道人沉默了片刻道:“是不是我说了,你就不杀我?”
戚少商想了想,全衡了一下利弊,杀了这个荒淫的道士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只是如果真的事有蹊跷,那枉死的绝对不只破庙里的那十几个人。于是,他点了点头。
屈道人舒了口气,道:“十几天前,朱勔朱大人差人飞鸽传书我,让我等在这里,只要有机会,就把途经这里的江湖人士杀掉,能杀多少杀多少,漏过一些也无所谓。”
戚少商眉头皱得更紧了,道:“他要你在这儿等多久?”
屈道人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要等他通知我才能离开。”话刚说完,人便已倒地,应霜叶寒着面孔站在一边,手中双刀垂在身侧,正在滴血于地上。
戚少商吃了一惊。
应霜叶冲着躺倒在地的尸体道:“他不杀我杀!”
张赫忙上前想扶住身形有些摇晃的他,道:“小叶,你没事吧。”
应霜叶侧肩让过他,不让他扶。
戚少商叹了口气道:“他已经死了,你放心。”
应霜叶有点迷惑地看了看戚少商:“我。。。。。。”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困惑,戚少商在哪里曾经见过?
他缓缓道:“你只不过杀了一个你该杀的人。”
墙角那两位终于能站起来了,其中一个抱拳道:“在下曾纪,他叫魏英。帮主死在破庙,我们还要继续去和东原主人汇合,也好将帮主的死讯告诉他。”
张赫问:“少商,那我们下面应该怎么办?”
戚少商正色道:“此事疑点重重,让人无法独善其身,另外我觉得你们前次去劫却失手的东西一定在这生辰纲里面,反正也顺路,先去‘东原’看看。”
张赫又道:“那这道观中的道士要怎么处理,我们这么大动静。。。。。。”
应霜叶情绪已经大定,道:“都杀了干净,以免留下后患。”
戚少商不由暗叹他的狠毒,本有心责备他,又转念想到他年少时家里惨遭巨变,刚才又被人侮辱,性情偏激也是情有可原,于是道:“那倒不必,他们又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快点离开这里就行了。”
第20章
二十、
金满堂,江湖绰号“赛关公”,平时挥金如土,仗义疏财,喜好结交江湖名士,而且看上去家里产业经营有道,所以以他喜好花销的性情,仍然是富甲一方。
“东原”的确是江湖大户,光看这专门用来待客的宅子的气派就已经非一般江湖门户所能及。
英雄贴被冯琴带在身上,已经不知被埋在何处了。没有英雄贴的引荐,戚少商一行五人只好站在这宅院门口等着守门的家丁进去禀报。
不一会儿,一位红脸老者身后跟着几人一起迎了出来。他衣着华丽,看上去年纪虽长,却生得广颐方额,绰有丰神。
“老夫就是东原的主人金满堂,几位英雄是。。。。。。”他拱了拱手,满脸笑意道。
曾纪先回了一礼,然后指了一下魏英道:“我和这位是冯帮主的弟子,在下曾纪,他叫魏英。路上冯帮主和众位兄弟都为奸人所害。。。。。。”他面露悲愤之色继续道:“我们两人还算幸运,被戚大侠他们所救。”
金满堂倒吸了一口冷气,忙道:“怎么会这样!?几位快快进来详谈。”
一行人边走边说,曾纪、魏英把路上被屈道人手下伏击于破庙的情形大致讲了一遍。
金满堂一边听着,眉间越来越沉重,道:“竟有这等事情!?老夫的英雄贴发出去几十份,十几天过去了,好些名家高手至今未到,只怕路上已有不测。”
说话间,已到了大堂,金满堂吩咐下人道:“快去请出所有到来的英雄,老夫有话要说。”
而他自已则把戚少商等人引进大堂坐定。
戚少商落座后左右观望,只见这大堂十分宽阔,都用厚重的青砖铺成,两侧分别整齐地排列着酸枝镶嵌大理石的太师椅,左右各十来张,一看便知价值不菲,正面悬挂着一块匾额,上书四个大字“义炳千秋”,笔力遒劲,字走龙蛇,确是气势不凡。
戚少商暗道:想当年自已连云寨最风光之日,也没有这般得阔绰,这位‘赛关公’倒的确是生财有道。须知这江湖中人大多是苦哈哈的汉子,真要是家底殷实,有使不尽的银子,谁愿意整日过这刀头舔血、有今朝没明日的生活。
他正想着,应霜叶将嘴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少商兄,我要是有这样的家底决不会冒着掉了脑袋的危险去劫这生辰纲。”
戚少商听得,心中留意。
这时,陆陆续续走进来高矮胖瘦十来人,被家丁各自引入座位坐下。
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走到金满堂身后站定,看他的模样分明是二十多年前的”赛关公“,相必是他的子嗣。
金满堂见人已到齐,咳嗽了一声,本来还相互交头接耳的众人便静了下来。他清了清嗓子道:”现在把各位一起请到这‘忠义堂’中,实是因为得到了一个紧要的消息。‘金刚铁腕‘高不群、‘病虎’冯琴两位前来的英雄以及他们同行的弟子均已遭奸人所害。”他向曾纪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这位曾贤侄就是‘病虎’冯琴的弟子,还是让他详细说明一下吧。”
曾纪把事情原委又说了一遍。在坐的人都大大吃惊,一起相互谈论起来,有几人向戚少商这里看了过来,他们颇感意外的是这名满天下、曾经的黑道魁首居然是这么一个俊朗青年。
戚少商一直没有说话,而是仔细地打量着这客厅里的十几人。他之所以跟到这里来,就是怀疑这些接贴之人中有朱勔的奸细,要不然屈道人怎么会知道在往东原的必经之路上截杀江湖人士?若不把此人揪出来,这里在座的其他人想不枉死也不容易。
这时,一直站在金满堂身边那人走了出来道:“朱勔那狗贼指使妖道残杀我江湖同道,手段之卑劣,实在是人神共愤,那妖道虽为戚大侠所杀,但这笔帐还是要算在朱勔那狗贼头上。”他便是金满堂的儿子金澜。他一席话下来,说得在座的众人都是义愤填膺。须知若不是他们幸运躲过,估计下场也不会比冯琴好多少,所以由已推人,自是心生不平。
座下一位白衣文士模样的人略有深意地看了看他,道:“金公子所言及是,我觉得当务之急就是要选出一人,带领我们大家劫了那十万金珠,给狗官朱勔一个迎头痛击。”
此人名叫白榆关,和金满堂乃是至交好友,江湖人称‘夺命秀士’。
他旁边本坐着的一个长脸老者站了起来,抚了抚颌下长须,接着道:”白榆关说的没错,金老得高望众,义薄云天,又是此次大事的发起人,由他带领我们当然是众望所归。”说罢看了看坐着的金满堂。后者向他拱了拱手,略露笑意道:“崔兄过奖了。”
这位长脸老者,绰号“毒手阎罗”,名叫崔沽,平时从金满堂这里得了不少钱财好处,此刻不出来顺势推举、巴结恩主更待何时?
“崔老此言差矣!”较远处坐着的一位疤面大汉站起身来,边说边向堂正中走来,此人容貌外表看来凶狠残暴,但是认识他的人却知他其实是心机深沉、阴险狡诈的狠角色,他便是“独行狼”云守中,横行淮南一带,大名鼎鼎的剧盗。
他于堂正中站定,中气实足道:“明人不说暗话,大伙此番来到这里,大半图的不是为民除害,否则直接冲到朱勔府中杀那狗官了事,图的不过是那生辰纲的十万金珠。有命抢也得有命用才行,所以,以我所见,最要紧的是要选出一位武功、智计最强之人带领大伙儿成此好事,名声威望倒是次要的。”
他此番言论立即得到在座大部分人的赞同,大家一起随声附和。
“毒手阎罗”崔沽见云守中不给自己面子,心下大为不快,道:“金老不但德高望重,一双铁掌更是二十年未逢敌手,名震武林,若他都担不起这领头重任,难道你‘独行狼’能担当得起吗?”
崔沽这番话直呼其匪号,说的是极不客气。云守中却并不动气,阴侧侧一笑道:“金老前辈的‘惊雷掌’据说八尺之内可开碑碎石,在下武艺微薄当然无法相提并论。但金老毕竟年事已高,说实话,他老人家的风采,在座年纪稍轻的朋友都未曾得见吧?”然后,他面向四周抱拳一圈,道:“以在下愚见,此番选领头大哥,定需大家心悦诚服才可,我建议还是比武夺帅,不知在座各位意下如何?”
座位上叫好声一片,连连站起数人冲云守中抱拳以示赞同。
金满堂见大势所趋,便也站起身道:“云兄弟说的颇有道理,老夫也很是赞同。诸位比试间还要点到即止,莫要伤了和气。”然后他手一摆道:“老夫这里有一处练武场,是我平时习练武功之处,倒是十分宽敞,诸位随我一同前去吧。”说完当前领路,众人便跟随而去。
戚少商等三人走在最后面,心中暗想:江湖中人果然还是和自已在京城所见的官场上人大不相同,武人信服的还是武力,倒也来得简单直率。
应霜叶跟在他身边,低声道:“少商兄,我们不如把这龙头老大的位置夺下,当可使我们势力大增。”
张赫在戚少商另一边道:“小叶,我们来这里不过是为了顺便帮他们找出奸细,救一干性命,而且这群人中,不少声狼籍之辈,那样一来似乎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