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财实在是个好东西,能挣的时候总是狠不下心收手。只是,一直这样挣下去,就没时间过我计划好的日子了。若不是这次失手,我还是不能保证自已会停的下来。”她莞尔一笑:”这样看来,其实我还应该感谢你。”
戚少商忽然觉得很好笑:“莫姑娘对钱财未免过于重视了。”
莫无涯一脸无辜,道:“钱财不好么?有了它可以买自已想买的东西,做很多自已想做的事情,为什么不能重视?世人总将能与钱财划清界线来表示自已的节操,岂知过于视金钱如粪土,其实也是对它的一种重视,方式不同而已。有人重视人情,有人重视权势,有人重视名誉,有人重视美貌。。。。。。不是一样嘛?”
戚少商想了想道:“莫姑娘说的有道理。”
莫无涯好奇地看着他:“你重视什么?年纪轻轻,武功高超,为人仗义,我对你倒是佩服的紧。”
戚少商笑了笑道:“应该是我心中的那个‘义’字。”
莫无涯摇摇头:“那个字我不懂,所以我没有兄弟,没有朋友。”她说这话时表情轻松自在,好象这是天经地意的事情。
戚少商抚了抚手中长剑道:“我的剑,名为‘逆水寒’。莫姑娘的那把小剑在下印象深刻,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他一向对武功、兵器都很有兴趣,莫无涯小剑的威力他见识过,惊为“神器”,现在有机会当然想弄清楚它的来历。
莫无涯脸色变了变,偏过头去,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戚少商。
戚少商忙道:”不方便说?”
莫无涯轻笑道:“这剑与我身世有关,不过告诉你也无妨,必竟能让我有好感的男人不多。”
戚少商听到她的话,心中苦笑,这女子也算是个怪人。
他自然不知道莫无涯虽然是女子,却和他一样崇尚武力,本来武功比她强的人就很少,她能遇见的自然更少,难免会多注意注意,再加上戚少商年少成名、外形俊朗,她产生好感也是极自然的事。
她右袖一抖,那晶莹剔透的小剑带着一股寒气便已到了手中,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变得冷漠:“这剑唤作‘珠袖剑’,是我娘留给我的。”
莫无涯将珠袖剑拿在手中把玩,“她因为错爱一个男人,生下我后,空余情恨,便出世为道,专注于炼剑,寻到一块万年坚冰,取了‘冰之魄’、‘雪之精’加上她的眼泪,就成就了这把‘珠袖剑’。”她讲话的口气平淡,象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一样。
戚少商微皱眉头,想到了一个人:“你娘难道就是‘阴神’?”
“阴神”是江湖中传言已久的一位异人,武功之高早已被人神化,几乎没有人见过她,只听说她因为被人所负便出家当了女道士,专心研究武功和兵器。
莫无涯眉头微蹙,摇了摇头道:“她早已死了很久,是谁已经不重要了。”说完,她眼角带愁,眉梢带怨,却冲戚少商很妩媚地一笑。
这一笑,双眸流转,自然一茫缌鳎欢脶椅Ⅴ荆鹩幸环钋椋萆偕炭丛谘劾铮纳褚徽蟮囱痪醭樟恕�
同样是美人一笑,息红泪的笑是轰轰烈烈的一种惊艳,莫无涯的笑却是淡淡流露出的侵肤蚀骨。
莫无涯收了笑颜,瞬间面色转为冷漠。
戚少商庆幸这女子在船上交手时没有对自已这样一笑,不然估计难免为她扰了心神,死在她剑下。
莫无涯道:“娘临死前警告过我,千万不要和别人抢男人,不然必定会和她一样痛苦。”她定定看着戚少商:“我不要象她一样痛苦,我要快乐。可惜你和息红泪互有情愫,不然。。。。。。”话锋一转,道:“我马上要走了,以后会找个地方,建个道观,过平淡却富足的快活日子去。”
戚少商见她起身,走向门口,立刻站起身,追上前:“莫姑娘,陆沉久现在何处?”
莫无涯回头道:“他和我道不同,已经分开了。不过,不管怎样,他是我师弟,别说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话音一落,人便已在一丈之外了。
顾惜朝立于太师府大堂之下,蔡京坐在主座上看着他,面上表情阴晴不定。
“太师,这是朱大人让我捎给您的密信。”顾惜朝双手承上锦盒。
蔡京缓缓起身,接过锦盒,打开,道:”朱勔还真会找地方用心思,”他冲顾惜朝轻笑一下道:“还好你路上不曾动一动偷看一下的念头。”
顾惜朝愕然,不知所云:“太师此言何意?”
蔡京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吩咐了下人,取银盆盛了热水来,然后将蜡丸放入水中。只稍稍一会儿,蜡丸外壳的封蜡便被热水融化,里面的特制防水信纸卷成一小卷,似有白色粉末附着在上面,瞬间银盆的盆壁上便一片漆黑。
顾惜朝大惊,原来这蜡丸里不但封有密信,还藏着剧毒。
蔡京抬眼看了看他,“看来朱勔不信任你啊。”
顾惜朝额头渗出汗水,却无可辩驳,默默退至一边。
蔡京等了一会儿,见信纸已在水中展开,于是俯身细看,边看边不住摇头。
顾惜朝在一边心中忐忑不安,想着这信里不知写了些什么,一会儿对蔡京要如何应对。
蔡京着人将盆端出去处理,然后又手俯于身后,轻轻踱了两步道:“顾惜朝,你不想知道信上写了些什么?”
顾惜朝低首道:“那是朱大人与太师的密信,顾惜朝不想知道内容。”
蔡京冷冷笑了笑:“朱勔是我重用之人,此次差你离京去他那里,一方面是让你先避一避童贯,另一方面也是想让朱勔见识一下你。这信便是他对你的评价。”
顾惜朝心知这信绝对不会是好话,张了张嘴,一时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蔡京道:“他对你倒是下了一番心思好好考量观察,没有辜负我对他的用心,可是你。。。。。。”
顾惜朝施了一礼道:“太师,朱大人他。。。。。。”蔡京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下去,道:“他对你没有个人私怨,也肯定了你的才能,你知道他对你的评价是什么吗?”
顾惜朝摇了摇道:“在下不知。”
蔡京淡淡道:“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最后总结给我一句话----‘此人满腹绵秀,却匪气太重,朝堂之上不可重用,戎马之间还请太师定夺。’”
顾惜朝心中猛然一坠,身形微微晃了晃。
蔡京慢慢走到他面前:“顾惜朝,你只因为一句戏言就伤人性命,朱勔说你‘匪气太重’并不为过。况且打狗还要看主人,这人算是朱勔的人,你都忍不下一口气,在朝堂之上要如何立足?!”
顾惜朝垂首道:“顾惜朝这次做错了,还请太师责罚。”
蔡京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其实朱勔说的那些,我初见你之时就已经了解,你必竟是江湖出身。我本就没打算把你安置在朝堂之上。”他叹了一口气道:“童贯独揽军政大权的日子也已经很久了。”
顾惜朝闻言,目光闪烁,连忙抬起头来:“太师,你的意思是。。。。。。?”
蔡京看着他,眉角一挑,手抚美髯道:“我的意思?我没什么意思。我们文官,对军政是插不上手的,虽然大宋重文抑武,可是眼下局势不定,文武双修的童将军自然是要凌架于我们这些文臣之上了。”他冲顾惜朝点了点头道:“顾将军,这军权是好东西,你要好好把握啊。”
顾惜朝听言明意,立刻知晓了蔡京的意思,是要培植他从武官上位,以后成就气候,从童贯手上抢一席军政之权,“顾惜朝一定不会令太师失望!”
蔡京忽然悠悠道:“张俊告诉我,你和戚少商护送金使一路便由敌化友,感情倒是增进很快啊。。。。。。只是,我这生辰纲丢的有些冤啊。”
顾惜朝的眼角不禁跳了跳。
蔡京斜着眼睛看向顾惜朝:“戚少商嘛,你若是能收为已用,真到你建功立业的时候倒也如虎添翼。等你有了战功,道君面前我才好为你说话啊,呵呵。”
顾惜朝低首道:“在下尽力而为。”
蔡京释然地笑了笑,道:“顾将军,机会稍纵即逝,你见到便要抓牢啊。有些时候该忍的要忍,一直要忍到你不用忍的时候,你就真的不用忍啦。”他转过身一边走出大堂,一边道:“你知道么,把我一手抬举到这个位置上的人。。。。。。就是童贯。”
第26章
二十六、
戚少商回兄弟会后,一连很多天看上去都有些烦燥,应霜叶曾经问他是不是追上顾惜朝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说是一场误会,也不细言。
其实他一边应付兄弟会的事务,一边就等着顾惜朝送来有关陆沉久的消息,焦虑难奈,难免心情烦燥。
这焦虑本是源于他对顾惜朝的行事没有把握,虽然之后两人并未正面为敌,可是顾惜朝心怀百万铁甲,志在权倾朝堂,他戚少商是知道的。一旦自已成为他达到目标的障碍,那个人会怎么做?若是蔡京让他抓劫生辰纲之人,他是不是会在某个猝不及防的时刻杀进兄弟会来?戚少商心中七上八下,着实也不能确定。那人的心思对他戚少商来讲仿佛海底之针,让他琢磨不透,是敌是友还是模糊难辨。
这日,应霜叶刚和戚少商商量完一些帮会内部事务,挑了门帘准备出去,却见兄弟会派驻在凤歌酒楼充当小厮的一名下属急冲冲地奔了进来。应霜叶一把拦住他:“什么事,这么急?”
来人气喘吁吁道:“戚大哥等的人到了。”
应霜叶不解道:“他等什么人?”心下一阵揣度,自已怎么没听他提起过。
“我也不知道,只是戚大哥一回来就到酒楼里吩咐过我们,说是如果有人要找他,就要最快时间通知他。”
应霜叶思索了一下,道:“找他的人看上去什么样子?”
兄弟会这次劫了蔡京的生辰纲,在江湖上必然惹眼之极,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到官府,可是一连许多日子,官府没有一点动静,反倒让应霜叶心下生疑,但凡有些微风吹草动都难免草木皆兵。现在冷不防地有人跑到凤歌酒楼找他们的大哥戚少商,怎能不让他心里多绕几个弯呢。
“我也不知道,来的人是个冷俊的青年,提了个盒子,说是来给戚大哥送礼的。”
两人正说话间,戚少商也挑了门帘出来,“什么事?”
应霜叶答道:“说是有人到凤歌酒楼找你。”
戚少商闻言,面色一凝道:“先走一步!”迈步就要出门,却被应霜叶一把拉住了:“大哥,你等等。”戚少商见他一把拉住自已,知他平时凡事都比别人想的多些,定是又想到了什么,于是停下脚步。
应霜叶道:“因为生辰纲一事,目前这段时间我们一定要小心为妙。约你的是什么人事关我们兄弟会的安全,孰我不能不问。”
戚少商道:“我也不是存心隐瞒,他与我单独有约在先,这事本就只需我自已出面,所以没有知会你们。”
顾惜朝因对他戚少商和连云寨弃信背誓,落于无间,一路追杀他又得罪了无数江湖同道,早已经人人得而诛之。戚少商在江湖中摸爬滚打了这许多年,怎会不知道兄弟会的人,尤其是应霜叶对顾惜朝的敌意,能不让他们知道当然是对顾惜朝最好。
应霜叶嘴角微挑,嗤笑道:“看来是顾惜朝到了。”
戚少商点点头:“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自已去便好。他帮我打听陆沉久的消息,既是去‘凤歌酒楼’找我,定然是有了结果。”
应霜叶叹了口气:“你既然把他约到兄弟会的联络地,就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
戚少商抢上一步:“以他的为人,这次不该。。。。。。”他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也一直在犯嘀咕,是以话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干脆就要径直走出去。应霜叶却一个错步,挡在戚少商面前,目光阴冷道:“戚大哥,顾惜朝为人如何,我想根本用不着我去评价,只是一个人若能出卖你一次,就有可能出卖你第二次。我不能让你去,也决不能让‘兄弟会’成为第二个‘连云寨’!”
这话说得极重,就象一柄重锤狠狠地打在戚少商的心头,话里责备之意也再明显不过。
“我不怕以下犯上,该说的话我一定要说!”应霜叶牙关咬紧,恨意顿生:“你戚少商一世英雄,怎么一遇上顾惜朝就头脑糊涂呢?!你把他约到那里对兄弟会的威胁有多大,你想过没有?”
戚少商垂首沉默片刻,然后道:“我没想过。”
应霜叶紧皱眉头,目光焦虑而急切地盯着戚少商的双眼,似乎想从那里找到答案,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气愤涌上心头。
戚少商避开他的目光,看向远方,心中早已下定决心,沉声道:“你说的没错,但我一定要去,若是这次他对兄弟会不利,我便先杀了他,再以死向兄弟会谢罪!”
他行事一向全凭自已意气,一直敢做敢当,此刻虽知道做错了,但也决计不推卸逶迤。他声音虽轻却气势不凡道:“小叶,闪开,你拦不住我。”
应霜叶缓缓让过一边,道:“你要去可以,把我们三个兄弟一起带上。“他手一挥,冲呆在一边的下属道:”去请张哥和慕容一起来。”
他见戚少商要去见顾惜朝的主意已定,明白以自已的势力决计挡他不住,但是心里又十分担心戚少商此行的安危。他的戚大哥虽然武功了得,再大的危险也可全身而退,只是顾惜朝诡计多端,就怕戚少商一个不小心就着了他的道儿。
戚少商见应霜叶已经退让一步,而在‘凤歌酒楼’约见顾惜朝本就是自已考虑不周,有失大体,当下不再多话,站在那里等着另外两人。
戚少商一行四人踏进凤歌酒楼时,顾惜朝早已找了个靠窗的好位置坐着,一边喝酒,一边自在地享受着从窗外遗落进来的阳光。
顾惜朝端起酒杯时,正好抬头见到戚少商,于是欢喜地一笑,道:“你来了。”冷不防地却看见他背后还跟着三人,看自已的眼神十分犀利。
戚少商点点头,“你久等了。”随后介绍身后三人给顾惜朝认识。
张赫、秋慕容同时向顾惜朝拱了拱手,顾惜朝站起身来,应霜叶却上前一步,道:”原来这位就是顾大寨主,今日算是见识了。”
应霜叶这话明摆着就是搅局来的。
顾惜朝寒着面孔打量了他一下,道:“你信不信?我真想吐你一脸吐沫。”
应霜叶一愣,他准备了成百上千句话等着顾惜朝的反驳,却没料到顾惜朝并没有反驳,而是干脆骂人了,一时话都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双手就想抽刀,余光却瞟见戚少商早已紧皱眉头,对自已怒目而视,想了想,还是硬忍了下来,别过头去。
顾惜朝不去理会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