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摇头,印无忧看都没有看那个竹篮子,心里边隐隐作痛,自己失手伤了澹台玄,澹台梦仍然没有怪自己,反而下厨为自己弄吃的,事怕衡量人怕比,师父可以以怨报德,澹台梦可以恩怨分明,可是自己的父母却挟私抱怨,不知道母亲经过此事,是不是真的可以幡然悔悟,还有一直踪迹不见的父亲,不知道藏匿在哪里,会不会暗中行事,伺机报复?
现在师父受了伤,应该有很多人蠢蠢欲动了。
一想到此,印无忧恨不得杀了自己。
砰,贝小熙用手肘碰了印无忧一下,也没有十分用力,不过还是打得生疼,印无忧连头都没有抬,也没有躲闪,贝小熙急了:“喂,小印,你太不够意思了,哪里有你这样小气记仇的?当时情况那么乱,我已经气死了,踢你一脚算你便宜,要不是小瑜子拦着我,我”他说到这里,发觉自己想表达的和自己说出来的话正好南辕北辙,气得拍了一下自己的头“笨死了你个贝小熙。”
这下敲得很响,咚地一声,印无忧看了他一眼:“做什么?”
终于听到印无忧说话了,贝小熙松了一口气,有些不情愿地:“喂,你踢我一下好了,不然打我一下也行。”
印无忧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贝小熙瞪着眼睛:“看什么?好了好了,我当时是一时气急败坏,对不起,我不是有心,是我头脑简单,容易冲动,我不该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你要是心里有气,就打还回来好了。”
印无忧嗯了一声,有些无精打采,他心里根本没有多想什么,那种状况之下,发火动手都很正常。
哼了一声,贝小熙道:“你哦什么哦?反正我们一会儿都要饱餐竹笋炒肉了,哎。”他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师父的伤势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固然让人高兴,可是那笔没有算完的帐在等着他,这心里还是七上八下,他也知道印无忧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儿和他计较,他也不是真的对这事儿耿耿于怀,只是因为不知道要挨多少藤条才算过关,心里边忐忑不安,只能找点儿什么话题来分散注意力。
又是嗯了一声,印无忧道:“也是。”
他含含糊糊地说了两个字,就闭嘴了。
贝小熙本来心里就没有底儿,听他说了半句话,又碰了他一下:“也是什么?”
贝小熙的神情有些滑稽,到了这个时候,还对支根末节的事情好奇,圆溜溜的眼睛,皂白分明,瞪起来的时候就更圆了,琉璃珠子般在哪里滚来滚去,印无忧沉痛的心也不由得舒朗了一些。
他淡淡地道:“反正一会儿都会被师父打,我何必再浪费力气?”
一开始,贝小熙也没明白印无忧的意思,有些愣愣地,然后琢磨了一下,恍然大悟,他可没想到印无忧会说出一句玩笑来,忍不住大笑起来,笑了两声,又板起脸来:“都是林瑜那个笨蛋非要让我和你道歉,他说什么,哦,我忘了他那些文绉绉的话了,反正就是要我和你道歉,怕你心里不自在,其实有什么了不起的,对吧,男子汉大丈夫,拳来脚往,不打不相识,而且我是你师兄,勉勉强强,也能打得上你。”
原来是林瑜,林瑜的心思比较细,生怕在此情况下,太多的责难会让印无忧更难过,所以才教训了贝小熙很多话,可是贝小熙根本听不太懂林瑜说的那些拗口的说教道理,但是中心的意思是要他道歉,贝小熙心里虽然不以为然,可是林瑜说这样做对印无忧有所帮助,贝小熙还是不情不愿地答应了,现在看到印无忧没有事儿,言语间就把林瑜卖了出来,他心中也没有多想什么,反正印无忧也不是外人。
贝小熙又要把竹篮子上边的盖布掀开,印无忧摇头,他现在真的什么也吃不下去。
娘子你慢点走。
外边传来洛怡菲的声音,还充满了关切,然后还有萧玉轩和林瑜说话的声音,他们两个陪着洛怡菲和卓小妖进了院子。
卓小妖娥眉微颦,削葱似的手,拿着一条用金丝绣着丹凤牡丹图案的帕子掩着口,然后扭着腰肢,娉娉婷婷地走着,洛怡菲在一旁搀扶着她,卓小妖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左顾右看,飘忽不定。
萧玉轩已经知道了发生什么事情,所以看到印无忧和贝小熙跪在这里也不怎么奇怪,他很客气地对洛怡菲和卓小妖抱拳:“请贤伉俪在此稍候,萧某进去禀告师父。”
洛怡菲也很客气地抱拳:“烦劳萧少侠了。”
她听萧玉轩称呼自己为洛公子,多少有些尴尬,从萧玉轩的眼神里看得出来,他也看得出来自己其实是女扮男装。
卓小妖的眼光,终于停留在印无忧的身上,掩在手帕后的嘴角,微微一翘,眼中就涌出一丝笑意来。
萧玉轩走到屋门外,轻轻敲了一下门,听到里边澹台玄叫他进来,这才掀了帘子进来。
屋子里边生着火盆,在火盆的旁边,放着已经磨得光滑的条凳,条凳上边,端端正正地放着那根藤条。
澹台玄坐在椅子上,半闭着眼睛,好像在养神,列云枫就站在他身边,看见萧玉轩进来,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来。
萧玉轩过来施礼:“师父,您的伤势好些了没有?”
澹台玄只是点点头,表示无妨。
看了一眼火盆旁边的条凳和藤条,萧玉轩道:“师父,洛公子夫妇在外边求见。”
澹台玄慢慢睁开眼睛:“你叫洛怡菲进来就好了。”
萧玉轩答应一声,可是没有动,看看澹台玄的脸色不是特别难看,于是试探着问:“师父请出了家法,是要教训小熙和无忧?”
看看澹台玄没有什么反映,萧玉轩又道:“师父,轩儿知道他们两个犯了错,按理说教训一顿也不为过,可是百年庆典就要到了,我们这里又不平静,而且师父现在有伤在身,依弟子看,不如……”
澹台玄道:“嗯,方才正要枫儿去找你呢,现在为师身上有伤,不方便教训他们,你是大师兄,就替为师教训教训他们吧。”
萧玉轩立时愣了,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愣地看着澹台玄。
列云枫笑道:“大师兄,师尊有恙,弟子代劳,不过就是教训教训他们两个一番而已,你总不能让师父带伤动手吧。”
萧玉轩十分为难,他和师弟从小玩到大,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以前犯了错,总是他和师弟们一起挨打,现在忽然要他代行家法去打人,这样的事情他如何做得出来。
澹台玄一皱眉,低声喝道:“你愣着做什么?难道师父的话没听清楚?”
一看师父有些生气了,萧玉轩立刻道:“听清楚了,那,那,那他们两个……”
澹台玄道:“轩儿,你入门这么长时间,不会不知道他们犯了门规的第几条吧?”
萧玉轩连忙点头:“知道知道,可是师父……”
澹台玄一挥手,萧玉轩不敢多说,心中奇怪师父为什么非要现在打贝小熙和印无忧,就是他们两个犯了门规,等到百年庆典过后一起算账有何不可,现在师父已经受伤了,再搭上这两个,如果出了什么意外的事情,该如何应对。
他一边出来,一边在心里埋怨师父实在刻板严苛,都不知道变通变通,还有列云枫也是奇怪,他不说帮着师父消消火气,居然也跟着起哄,可恨自己不是能说会道的人,一见澹台玄脸一沉,就吓得什么话都说不好了,如果自己有列云枫那张利口,一定会劝得师父回心转意。
他走了出来,冲着贝小熙和印无忧道:“贝小熙,你任性妄为,私刑囚人,虽然是无心之过,但是有违玄天宗开山立派的宗旨,所以,”他低头想了想,心里在衡量该罚多少,罚得少了,恐怕师父以为他徇私,到时候会重新再罚,自己本是回护之意,反而会让贝小熙多挨好多下,如果罚得多了,贝小熙就太委屈了,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更重要的是,还有印无忧跟在后边,印无忧犯的过错可比贝小熙严重多了,在量刑上也要被贝小熙重,他不由自主地犹豫起来。
卓小妖以帕掩口,娇滴滴地一笑:“所以干脆逐出门墙算了。”
洛怡菲拽了她的衣角一下,示意她不要插话,这是人家玄天宗的事情,卓小妖呦了一声:“相公,你不也是玄天宗的弟子吗,为什么不让奴家说话?奴家跟了你,也算是玄天宗的人,这个家伙既然违反了我们玄天宗开山立派的宗旨,还和他纠缠什么,直接扫地出门好了。”
洛怡菲满面通红,小声道:“别说了,我,我那个是权宜之计,当着真人还装神弄鬼,会被人家笑死。”
切。
卓小妖白了洛怡菲一眼,不悦地:“八十老娘倒绷孩儿,奴家还指望妻凭夫贵,也拉着玄天宗的大旗抖抖威风呢,越到刚口你到想缩头了?你都堂而皇之地冒充了那么久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卓小妖说得如此口无遮拦,惹得萧玉轩和林瑜都看向洛怡菲,洛怡菲的脸更红了,神态困窘。
贝小熙跪在哪里冷哼了一声:“逐出门墙?这又不是你们家院子,哪里轮到你指手画脚,我就是被赶到墙外边,还是可以跳进来,还妻凭夫贵呢,我要是被逐出门墙,你就该休回娘家去。”
卓小妖低低一笑,几步过去,手帕向贝小熙的脸上一甩:“哥哥,你也太小看奴家的相公了,糟糠之妻不下堂,奴家的相公才不会那么薄情寡义,只是哥哥要跳墙的话,也看清楚再跳,别一不小心跳到奴家的院子里边,瓜田李下,惹人非议。”
她说到后边,笑得更厉害,那双眼睛,皆是揶揄挑拨之色。
贝小熙张口结舌地看着她,生气固然生气,却不知道怎么应付卓小妖,他说话虽然也口无遮拦,可是还从来没有见过像卓小妖这样的口无遮拦,话说得如此暧昧尖刺,满面笑意,还冲着他挤了一下眼睛,那个洛怡菲还在旁边,贝小熙也看出来洛怡菲是女扮男装,心中只是替洛怡菲发愁叹气,不知道将来她怎样摆脱这个女人。
洛怡菲也吓了一跳,她也没有想到卓小妖如此放肆,怎么说自己还是她名义上的相公,她居然当着自己的面和贝小熙调笑,尽管是在奚落嘲笑贝小熙,可是洛怡菲还是感觉特别不舒服,卓小妖能如此明目张胆,也不怕自己怀疑生气?
当时在幻雪宫的慈颜殿上,洛怡菲见到了卓小妖,卓小妖正跪在殿中心,而洛怡菲刚刚从幻雪宫的一处宫殿里边,偷了些珠宝出来,到了慈颜殿的时候,有人发现了洛怡菲,卓小妖掩护着洛怡菲离开了幻雪宫,并且以身相许,尽管卓小妖编了个很动人的故事,洛怡菲还是一眼看穿她在说谎,她知道卓小妖和幻雪宫关系非凡,既然寻到了自己的身上,就将计就计好了。
师父在世的时候说过,师姐林雪若看上去就特别聪明,这样反而是江湖之忌,让人容易心生戒备,而自己看上去有些迷迷糊糊,这样反而是上天赋予的伪装,容易麻痹别人。
其实,洛怡菲觉得自己表里一致,都不是特别聪明剔透的人,但是也没有别人想象的那样迷糊,这样的表象,还是对自己十分有利,所以她就装着很是相信卓小妖。
在确定了她上当之后,从卓小妖的眼神里边,洛怡菲感觉到卓小妖一定笑得肠子抽搐,其实那个时候,洛怡菲也暗中笑得肠子抽搐。
萧玉轩皱着眉头:“洛公子,家师有请。”
贝小熙啊地叫了一声:“大师兄,师父要我和洛怡菲一起进去?难道,难道……”
他知道洛怡菲是个女子,师父不会一边会见洛怡菲,一边责打自己吧?
萧玉轩明白贝小熙的意思,他方才还真的没有多问一句,此时愣了愣。
贝小熙马上起来,冲着洛怡菲一抱拳:“对不起,洛公子,那个我师父要动用家法,小弟怕吓到洛公子,请你稍候片刻,一会儿就好。”
他说着话,感觉不能再耽搁了,飞快地拉着萧玉轩往屋子里边跑,心中想师父打人和爆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地一会儿就打完了,自己可不能在这里耗着,免得外人面前出丑。
洛怡菲可没有动,就是贝小熙不说这个,她哪里好意思进去看,卓小妖已经靠在她身边,用肩头碰了碰她:“相公,愣着做什么,我们去拜会下师父嘛。”
里边忽然传出来贝小熙的叫声,多少有些夸张,而且叫的声音比较奇怪,说不好是哭是笑。
卓小妖眼光发亮,然后扑哧一笑:“相公,走啦。”她拉着洛怡菲就要进去,洛怡菲拦住她,向她瞪眼示意。
里边沉默了一会儿,贝小熙的叫声又传了出来,这一声叫得挺哀痛,然后又是连着叫了几声,听得林瑜心有不忍,连忙也进去为贝小熙求情。
林瑜刚进去一会儿,贝小熙在里边也不叫喊了,门帘一动,萧玉轩走出来,十分客气地道:“师父请洛公子进去,不过洛夫人还请稍候。”
听说还要自己等着,卓小妖哼了一声,瞥了萧玉轩一眼,异常不满,洛怡菲听到澹台玄要见她,也顾不上安慰卓小妖了,连忙和萧玉轩进去。
卓小妖百无聊赖地转下头,看到尚在那里跪着的印无忧,立时眉开眼笑,双手绞着手帕,慢慢地走过去,然后蹲了下去,笑眯眯地道:“哥哥可是姓印?奴家应该没有认错人吧?”
她说着话,手中的帕子一扬,就扫向了印无忧的脸颊。
责切情深泪无声
香风飘绕,脂粉的香气随着扬起的手帕飘散开来。
卓小妖自持手上的力道把握得很好,那帕子上用绣满了金灿灿的图案,那些金线是真的赤金抽丝,细如发丝,可是团团朵朵地绣了那么多,也是有些分量。
帕子很轻盈地翩飞如蝶,可是居然没有扫到印无忧。
卓小妖愣了一下,她没有感觉到印无忧躲闪,怎么会碰不到他?除非印无忧平着移开,不过自己离他怎么近,应该有所觉察才是,难道印无忧的武功比自己想象得要高?
冷冷地看了卓小妖一眼,印无忧满脸的不耐烦,可是他也懒得和她说话。
卓小妖一时好胜心起,又向前凑了凑,手托着那方帕子,笑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是这流水也不要太薄情,哥哥,这方罗帕实在太重了,金丝累人,弱不胜衣,奴家拿得手腕都酸了,头也晕了,马上就要晕倒了啊。”她说着话,身子软软地一靠,好像真的晕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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