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十几个细如竹丝的银镯子。
银镯子雪亮的寒芒,还带着酷冷和血腥,林瑜看得很清楚,她方才就是用这十几个银镯子套成一条银链,在呼吸之间,一卷一勾,就勾掉了对方的性命。
慕容愁看着地上的尸体,检查着他们的伤口,看看自己动手除掉的人,再看看霞露清霜的手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好俊的手法,你应该去离别谷了。”
林瑜无语,抬头看着不远处的断崖,那边有大师兄萧玉轩守着,澹台玄吩咐过,萧玉轩只负责远处监视过去的是些什么人,有什么特征,看到以后就往山下发信号,这边路口的林瑜就可以撤下去了。
只见上边也是雪尘滚滚,好像是风吹动一样,但是从这个角度看去,那些雪尘很有规律,表示已经有人经过那里,去找莫逍遥接头了。
林瑜的目光又落在满地的尸体之上,这些人在临来之前,知不知道自己不过是一枚需要牺牲的棋子?他们也应该是有家庭有妻子的人,为什么非要为非作歹,走这条不归之路?自己不但没有得到任何东西,还将死亡的痛楚留给他们的家人,损人不利己,却是何苦。
霞露清霜哼了一声:“林瑜,你救了我这次,算我欠你个人情,你要怎么还?”
她一直都冷如冰霜,很多会主动说话,林瑜微微有些意外,淡然道:“我没有救你,只是在做我自己的事情,所以,你没有欠我什么,不欠就不用还了。”
冷冷地笑意,浮上霞露清霜的双眸,她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林瑜,然后道:“我从来不会欠别人的情,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我怎么还这份人情?林瑜,你给我听清楚了,机会到手的时候如果不珍惜,你一定会后悔的。”
慕容愁忽然一笑:“你有什么东西是林瑜稀罕的?你们幻雪宫虽然遍地是珍宝,可惜好像没有什么属于你,霞露清霜,我看除了你自己以外,就没有什么会是你的,如果真的要还,只能把自己还给他了。”
霞露清霜还未等反应,林瑜有些窘:“慕容姑娘,不要开玩笑了,这样很唐突霞露姑娘。”
淡淡地冷笑,让霞露清霜的眼中又充满了杀机:“林瑜,你还是要放弃最后的机会嘛?”
杀气,越来越浓,霞露清霜身子未动,可是衣裙开始飘飞起来。
慕容愁迈出一步,要去阻拦,她也发觉霞露清霜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动了杀机。
轻轻地拉她到一旁,林瑜低声道:“霞露姑娘,我们之间并无仇怨,何必要刀剑相向?”
霞露清霜冷冷地:“生死有命,不用抱怨,谁让你扯掉我的面纱,既然你不要这个人情,我要杀你了,你准备好吧。”
林瑜道:“扯掉姑娘的面纱,也是意外而已,如果姑娘的面纱有破损的话,林某愿意加倍赔偿。”
慕容愁看看林瑜,又看看霞露清霜,心中已然明白了大半:“林瑜,只怕你赔不起人家的面纱,不如就买个盖头直接送给她好了。”
听慕容愁这样一说,林瑜也恍然了。
霞露清霜冷冷地,手腕未动,就要动手,慕容愁马上道:“喂,你是不是也有个什么规矩,扯掉你面纱的那个男人,就是你要嫁的人?如果真是这样,干脆就用盖头换面纱好了。为什么要动刀动剑,非要弄出人命来?”
杀气一滞,霞露清霜迟疑一下,慕容愁说话实在让人不适,但是她从来不会无故杀人,而且要对林瑜下手,她仍然犹豫不决,她的手开始微微地抖。
林瑜摇头:“霞露姑娘也是冰雪聪明,何必为几句誓言自困?”
我要杀你。
霞露清霜一字一顿地道。
林瑜淡淡一笑:“杀我?你冒雪上山,只是为了杀我?”
他这句话,立时提醒了霞露清霜,她马上收住杀气:“林瑜,带我去见澹台玄,我有要紧的东西送给他。”
莫问天意莫问情(上)
雪,下了整整一天一夜,到了第二日清晨,阴风四合的铅色阴云,才从苍冷的天空慢慢散去。
东方天际,一抹亮丽的橘红色,掩映在浅浅的鱼肚白里,深浅相依,将绚丽和朴素融合在一起,显得格外瑰奇神秘。
藏龙山的最高峰上,白雪皑皑,终年不化,如今又下了这么大的一场雪,路,基本都掩埋在积雪之下。
一块巨大的岩石,好像天外飞来,一半儿悬在悬崖的旁边,一半儿已经凸显在悬崖之外,半边石头都探了出去,山顶上的风,特别猛烈,好像都把石头吹得摇摇欲坠。
山崖下,是无边无际的云海,雪白的云朵,海潮一样时聚时散,时而风尖,时而浪谷,飘忽不定,千变万化。
列云枫和澹台梦站在岩石之上,并肩而立,望着日出的方向眺望。
他们两个都穿着半旧的皮氅,是山里猎户的那种装扮,质地很平常,做工也比较粗糙,只是绫罗绸缎,掩饰不了眉宇间头的市侩和猥琐,而荆钗布裙,也遮挡不了骨子里的清傲和灵动。
周遭的雪色山光,映着两个人俊秀清灵的容貌,和洌洌如水的眼睛,不知不觉间多了几分飘逸和脱尘之感。
紧紧地靠在一起,因为山顶的空气稀薄,寒气太重,两个人挨得紧密些,可以互相取暖。
因为明天就是百年大典了,今天可以休息,暂时不练功,澹台梦天没亮时,就去招呼列云枫陪她去看日出,凡是澹台梦提出来的事情,列云枫都会毫不犹豫地应承。
澹台梦不停地搓着手,一边搓一边呵着气,一缕缕白色的雾气,从她浅粉色的唇中吐出来,瞬间就结成了细小的冰粒。
列云枫伸手握住澹台梦的手,紧紧地把她的手握在自己的双手里边:“我们回去吧,再站一会儿,太阳没有出来,我们两个就变成雪人儿了。”
澹台梦嫣然一笑:“那也好,先变成雪人,然后日久天长,就变成石头了,你看那边”她说着抽出手来,用手一指,不远处有一座山峰,远远地看去,那形状宛若一个女子站立翘望,“那个叫做望夫崖,传说是个女子新婚间遭遇战争,丈夫不
得不跟着军队去打仗,可是一去三四年没有回来,那个女子天天去山上望,最后变成了一块石头。”
列云枫抬手,将澹台梦的手握住,重新放在自己手里,一边焐着澹台梦的手,一边顺着看过去:“这些名目,好像那个地方都有,九州之内,也不知道有多少望夫石,望儿山,可惜为什么没有望妻山?难道有情的只是女人,世间的男子就不能为心爱的人成木成石?”
澹台梦淡淡一笑:“情之为物,只分厚薄,不分男女,不同的是,男人守情不易,女人忘情太难,世间之人已经习惯于斯,如果女人移情,就是杨花水性,如果男人守情,就是优柔寡断,本是无奈之事,只能一笑置之。”
她这么一说,列云枫就想起林瑜来,尤其林瑜和慕容愁带着幻雪宫的霞露清霜上山来,还赶着一辆大马车,里边捂得严严实实,不知道装得是什么东西,霞露清霜坚持只要澹台玄一个人看,林瑜只要扶着澹台玄出来,澹台玄看上去憔损了很多,有气无力,勉强凑到马车的车尾,霞露清霜掀起了车子的棉布帘儿,露出一个小小的角儿来,澹台玄只探头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啊了一声,显然是吓了一跳。
霞露清霜满脸漠然,把车帘又重新掩好,然后面无表情地:“在这车里边的东西未见天日之前,我不会走,你要不放心,只管找人看着我好了。”
澹台玄吩咐弟子们不要去打扰霞露清霜,也不许他们去偷看马车里边装的是什么东西,在挑房间的时候,霞露清霜就挑在住林瑜的隔壁。
澹台梦笑意浅浅:“其实林师兄只是心思细密些,他现在已经忘记了那段过去,你们也用不着再担心什么了。”在列云枫的眼神疏落之际,她就猜到了列云枫在想些什么。
列云枫用力地握着澹台梦的手,让自己手上的暖意传得更快更多:“这个你又知道,不过,我发现林师兄的眼神有些奇怪。”
手,还是冰雪般凄寒,和两坨冰一样,在迅速地掠夺着周围的温暖,过了没有多久,列云枫的手心,也是寒凉一片,阵阵冷意从手臂传到心间。
天际,忽然一轮红日弹珠一样,跳出了云海,将翻腾飞卷的云海,照出跳跃的五彩光来,和着漫天的霞彩金光,气势磅礴,绚丽伟美,震撼到让人无法呼吸。
喜悦之色,涌上眉梢,澹台梦有些雀跃:“日出,我们终于等到日出了,藏龙山氤氲弥漫,夏天是雾,冬天是雪,就没有几日晴天能看得见日出,不过藏龙山的日出是不是真的好看?”
在他面前,澹台梦很少掩饰自己内心的情感,所以难得如此高兴,列云枫也不忍拂她的兴致:“是,小师姐的话是法旨纶音,谁敢不信?玄天弟子甲天下,藏龙看过更无山。”
知道列云枫是在哄自己开心,澹台梦轻轻咬着嘴唇,抽出手来打了列云枫的手背一下:“讨厌,你再胡说八道,我要爹爹揍你。”她自己说着,忍不住一笑,甚是娇嗔可爱。
列云枫道:“说起师父我道差点儿忘了,他要我去单独见他,有要事商量。”
澹台梦笑道:“你又不是关云长,单刀赴会,多半没有什么好事儿,估计是爹爹又想到你什么错处,叫了你去好教训一番。”
列云枫不以为然:“你吓我?明天就是我们玄天宗的百年庆典了,师父才不会笨到这个时候有闲心来教训我,说不定是有喜事儿要告诉我。”
听到喜事,澹台梦瞪了他一样,可是仍然忍住不住满眼的笑意。
列云枫道:“看来你也是知道什么喜事儿了,不过怎么觉得你比我还好意思?”
澹台梦低低笑道:“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是替你为难,这师父变成了泰山,要是发起脾气来,更加山崩地裂,天经地义了,到时候会有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列云枫也笑了:“不过有人更忙,又要装晕搅局,又要提心吊胆,又要去熬粥熬药。”
澹台梦抽出手来,用力地掐了他一下,嗔道:“风儿,你找死。”
忽然,列云枫竖起一根指头来,嘘了一声,然后一指左前方,在一片冰雪之中,隐隐地有人影晃来。
一大清早,又是巅峰绝顶,冰天雪地,会有什么人跑到这里来。
列云枫下意识地一把拽住了澹台梦,两个人伏在岩石向后倾斜地部分,利用凸出的地方遮挡这住自己,免得暴露出去。
再看那边,几个人已经向这边飞快地跑来。
前边两个人,后边五个人。
很显然这是两伙人,前边的在跑,后边的在追。
到了有七八丈的地方,两个人才看清楚来的人是谁,而且跑的和追的,他们两个都十分熟悉。
莫问天意莫问情(下)
前边的两个人居然是印别离和陈九州,陈九州受了伤,浑身是血,被印别离架着,边战边退,印别离手中也没有兵刃,不知道从哪里折来的一段树枝,看样子陈九州伤得很重,几乎是被印别离拖着前行。
后边追赶着的人,为首的就是莫逍遥,还有叶梧、张浦和几个弟子,每个人手中长剑挥动,招招紧逼,一定要置对方于死地,莫逍遥笑得冷厉,他动手的时候不多,都是趁着弟子攻击时的空隙,正好在印别离招式递老的时候,发出致命一击。
印别离的身法有些涩滞,好像也是受了伤,看他的步法路数,是想冲出包围往云水居的方向走,但是这些人却紧咬着不放,一波一波的攻击,逼着印别离往悬崖这边撤退。
因为一大早谢神通忽然想吃松枝烤兔子,他这个人想出来就必须去做,松枝在水云居的院子外边就有,但是兔子得到林子里边去逮,藏龙山的山下和山谷里边,都散落地居住着人家,还有很多人就是靠着打猎为生,兔子虽然不值几个钱,但是可以充饥果腹,结果那些兔子愈发乖滑得很,几乎都把洞穴挖在高山上,远远地避开人。
谢神通吩咐印别离上山去抓兔子,但是不许他用弓箭石子什么的打,那样打死的兔子会有淤血,而且兔子死的时候,挣扎抽搐,血液里边就有了痛苦怨恨的毒素,兔肉就不够鲜美了,因此吩咐印别离要空手去抓,一定抓活的兔子回来。
印别离只得空手上山,本来印无忧要陪着来,结果让印别离赶了回去,他堂堂离别谷的谷主,不得不在藏龙山上边空手抓兔子,已经是丢人之极的事情,他怎么能让儿子跟着去,有时候印别离看见印无忧就是一肚子气,恨不得把印无忧按在那里狠狠地抽打一顿,要不是因为印无忧,谢神通那个老疯子怎么会盯上自己不放,而且还变着法儿地折腾自己,不过印别离终是没敢,他怕无缘无故地打了印无忧,谢神通一不高兴,说不定会让自己难堪。从谢神通的言谈举止里边,印别离感觉到这个老疯子特别喜欢自己的儿子印无忧,不然就凭着自己以前做过的事情,谢神通
着一掌打死自己。
没想到进了深山,还没等自己去抓兔子,就遇到陈九州和莫逍遥的弟子厮打拼杀,陈九州口口声声要见澹台玄,可是张浦和叶梧他们非说陈九州是奸细,一定要活捉陈九州去见自己的师父莫逍遥,陈九州哪里肯跟他们去,印别离本来没有想去参战,反正这两伙儿人谁胜谁负都和他没有关系,没想到打了一会儿,莫逍遥也赶来了,不但没有劝阻弟子不要以多欺少,居然还趁机偷袭,陈九州本来已经堪堪不支了,再加上一个武功高深的莫逍遥,立时身中数剑,受了重伤。
印别离看着不免生气,他也是久闻莫逍遥之名,深知此人武功卓绝,没有想到为人原是如此卑鄙,受了重伤的陈九州已然大喊要见澹台玄,印别离一时心动,才出手相救,只是他的武功和莫逍遥相比,还是处于下风,自己又要架着陈九州,对方还有好几个人围攻,印别离知道不能恋战,所以架着陈九州想回水云居,却被莫逍遥识破了意图,一路逼到此处来。
印别离此时又有些后悔了,埋怨自己好好的管什么闲事,这个陈九州要死要活,和自己什么关系,偏偏自己要惹祸上身,真要是死在此处,岂不冤枉?
住手。
印别离断喝了一声:“你们既然住在藏龙山上,就应该是玄天宗的人,这个人是要见澹台玄,他是奸细也好,是匪徒也好,为什么不让澹台玄来做处理?你们非要置他于死地,是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