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青时红的羞怒之色,让莫逍遥有些窘困,他只怪自己太沉不住气了,还没等忘情把事情说出来,就冒然出头,现在澹台玄还是玄天宗的掌门,他虽然身为师叔,在百年庆典的场合中,也不应该冒然出头。
忘情手按着长刀:“小子,上次姑奶奶不小心中了你的暗算,今天这笔帐我要加倍讨回来,像你这种无耻的小人,只能靠着暗器来算计人,没有一点真本事,不说乖乖地躲在旁边还敢出头?真是找死!”
她上次被列云枫暗算,以至失手被擒,自然对列云枫和印无忧都衔恨在心,今天又在这里遇见了,列云枫还出来坏她的好事,忘情恼恨羞怒,恨不得把列云枫碎尸万段方才解恨。
列云枫笑道:“小爷我只会关门打狗,从来不会暗箭伤人,更不会蠢头蠢脑地设下什么局,明明是亲兄妹,偏偏一个装作狂蜂浪蝶,一个装作纤纤弱女……”
他的笑,轻蔑清傲,看着忘情,不屑之极,忘情心头一震,暗道难道贺思危已经落入他们手中?不可能的,她临来的时候已经问过卫离,卫离告诉她,贺思危现在已经混入了玄天宗的庆典现场,到时候会配合她上演一场戏,他会装作痛改前非,承认自己当初一时糊涂侵犯过忘情,然后力证澹台玄对忘情始乱终弃。
自从被擒之后,忘情一直被软禁在长春帮,她自知落入敌手,绝无生还之理,所以一心求死,可是卫离常常来看望她,总和她说些无关的闲话,而且对她也特别客气,还和忘情学习倭语,并不以阶下囚相待,两个人还算谈得来,最后卫离希望通过她和魅火教取得联系,忘情自然不敢轻易相信卫离的话,但是卫离并没有忘情答应此事,就放她离开。
忘情回去后,和十地阎罗王谈及此事,十地阎罗王是在中原的称谓,很少人知道这个十地阎罗王其实就是魅火教的教主,十地阎罗王也派人去探查过卫离的底细后,派人去联系卫离,共同商讨大事。
今日之行,忘情身担要任,如果不能按照计划完成任务,就要受到教规的严厉惩罚,所以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现在列云枫忽然提到了贺思危,忘情连忙打断他的话,冷声喝道:“你不要胡说八道,谁说那个贺思危是我的哥哥?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们是兄妹?”
列云枫摇着扇子,点头微笑不语。
澹台梦笑道:“不战而屈人之兵,将之才也,不打而招人之实,人之杰也,枫儿,这个是不是就叫做做贼心虚,不打自招?”
忘情先是一愣,继而也明白自己把话说急了,列云枫虽然话里有话,可是并没有提到贺思危和她有什么关系,结果她自己反而说了出来,倒有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微微地冷笑一声,忘情眼神一肃:“是有怎么样?对,贺思危就是我的同族哥哥,我当年就是个无知少女,钦慕澹台玄少年英雄,名满江湖,为了吸引他的注意,才和哥哥设下个计策,而且我觉得通过这件事情,也可以看出来澹台玄的人品,一举两得,说到底也是我不谙世事而已,我们有没有伤天害理,不怕你们知道!可是,没有想到澹台玄,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你明明看破了我的计谋,还将计就计,利用我对你的钦慕之情,做下了人神共愤的事情,你不但趁机占有了我,还让我怀上了你的孩子,事情过去后,你却不肯承认,连我肚子里边的孩子也不肯承认,而且还要杀我灭口,可怜我举目无亲,带着身孕,在藏龙山的山后生下了孩子,正好碰到了你的夫人云真真,我当时已经万念俱灰,只是不舍得这个孩子跟着我受苦,所以我把孩子送给了云真真,也告诉她这个孩子的来历,云真真把这个可怜的孩子带到玄天宗,最后她也离你而去,澹台玄,你是不是一直不知道云真真为什么绝然而去?因为她也不愿意和一个伪君子在一起,还有这个孩子,其实一直留在你身边,他已经看透了你的真实面目,因为你一直怀疑他的来历,所以同样是你的弟子,你却一直不肯传授他真正的功夫……”
说到此处,忘情声泪俱下,哭得哽咽难抬,好像真的有万千委屈一般,只是话说到此处,却被贝小熙断喝了一声:“放屁,你们这些大倭国的疯狗,看我贝小熙好欺负是不是?他奶奶的还有完没完?今儿他,明儿你,轮番地上来要和我攀亲戚,我告诉你,你再敢跟我胡说八道,我先宰了你这个老妖婆!”
贝小熙果然是被气到了,先是有个邹断肠冒充他爹,然后贺思危非说是他舅舅,现在可好,这个忘情居然要做他娘,贝小熙现在看见这些魅火教的倭人,恨得牙根痒痒,要不是身边林瑜拽着他,他早蹦过去把忘情剁成十块八块的了。
忘情哭倒在地:“孩子,我是你的亲娘啊,你怎么连娘都不认了,澹台玄,你看看你做的孽,你教出来的孩子,连亲娘都不认,这就是你在报复我吗?你也太无情无义了。”
澹台玄沉默不语,只是冷冷地看着忘情,他在等着有人站出来,在百年庆典上弄出此事,绝对不会由着忘情一个人在哪里唱戏。
放开我,我要宰了她。
贝小熙气得满脸通红,拼命地挣扎着,可是林瑜拽得很紧,不敢放开他去胡闹。
莫逍遥站了起来,面沉似水:“掌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难道这位姑娘说的是真的吗?你曾经做过亏心事?所以惹得人家姑娘现在找上门来?今天是我们玄天宗百年庆典,怎么能发生如此有伤风化的事情?”
忘情立刻哭道:“前辈,这样的事情,本来我也只好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边咽,他澹台玄可以不讲情面,无情无义,可是我还不愿意抛头露面,但是别的我可以不在乎,我自己的儿子我都无法见一面,我曾经求过澹台玄,要他把儿子还给我,可是他威胁我说,如果再敢提这个话,就杀了贝小熙,让我永远都见不到他,所以我只好自己偷偷流泪,很怕他真的会痛下杀手,伤害了我的儿子,没有想到他不但不顾念我和小熙的母子之情,也不顾念我们曾经的情义,暗中派他的弟子列云枫和印无忧来追杀我,幸好老天长眼,有贵人相救,不然我已经枉死在小人手中,这段冤情只能沉于海底了。”
忽然间听忘情牵扯到自己,印无忧立时眉立,本来就很嫌恶她这个人,尽管当年的情形如何,印无忧并不清楚,但是凭着半年多的相处,他感觉师父澹台玄一定不会像忘情说的那样,现在居然连自己都编排上了,根本是子虚乌有,信口雌黄,他哪里还能忍得下去,纵身而起,一剑穿心。
看着剑光如雪,直刺自己的心窝,忘情心里冷笑,可是没有动,而是故作惊慌。
嘭。
印无忧只觉眼前有条人影掠过,有人单掌一挥,就迸开了自己的剑,力道极猛,震得他虎口发麻。
原来是莫逍遥出手阻拦,而且厉色道:“印无忧,你想杀人灭口吗?”
印无忧冷冷地哼了一声,他也看出来莫逍遥很明显地偏帮着忘情,只是他懒得和他说什么,长剑一挽,又要动手。
莫逍遥冷笑道:“掌门,请你给大家一个交代,不然就是杀人灭口,也难抵天下悠悠之口,本来我还不相信你会做出如此龌龊之事,还觉得这位姑娘是一面之词,不足取信,没有想到,你居然纵容弟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凶杀人,真相如何,只怕是昭然若揭了吧?”
澹台玄摇头叹了口气,他也猜测到莫逍遥会出头揽事,趁机排挤打压他,只是莫逍遥实在也太急了,让在场的武林人士看到此番情景,也只是笑话他们玄天宗内部不和,这样的情形,他并不愿意看到。
这是在忘情的身后走出来五个人,都是红衣蒙面,手持长刀,其中一个哑着嗓子道:“澹台玄,你始乱终弃,薄情寡义,今天我们兄弟要替忘情向你讨回一个公道。”
这五个人,穿着普通,气势平平,好像只是魅火教的一般弟子,他们按着五行的方位站好,缓缓地举起长刀。
这是挑衅,尤其当着这么多人,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就是死也不能退却,不然会被同道中人耻笑。
稳稳地坐在那里,澹台玄没有动,只是对印无忧喝了一声:“退下。”
印无忧瞪着那几个人,却不能违背澹台玄的命令,只得恨恨地退了一步,手中的剑犹自灵蛇般蠢蠢欲动。
那个哑着嗓子说话人冷笑道:“怎么,害怕了?难道玄天宗只有会糟蹋良家妇女的衣冠禽兽吗?”
莫逍遥微怒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们玄天宗的弟子从来没有败类,你们和澹台玄的帐,不要算到我们玄天宗的头上,如果你们口无遮拦,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列云枫悠然地迈出来一步,然后用手指一钩,向着那个哑着嗓子的人笑道:“让小爷想想,接下来你该说什么呢?你是不是应该说,喂,莫逍遥,我们是代表魅火教替忘情讨回一个公道,如果你敢拦着我们,就是代表玄天宗替澹台玄出头,不是你的事情,你又何必有惹祸上身吗?”
他说话的时候,模仿着那个人的语气,虽然声音并不太像,可是神情口吻却特别肖似。
那个哑嗓子的人冷哼了一声,好像是很不屑的样子,其实是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
莫逍遥的脸色立时变得更难看了,列云枫说得不错,只要哑嗓子的人一说这样的话,他就可以接过来,因为他知道澹台玄身受重伤,无法和人动手,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展示一下自己的武功,将澹台玄这一脉人都压下去,并且能树立起自己的声望。
他已经和魅火教的人商量好了,只要魅火教的人帮助他登上掌门之位,他就让魅火教的人进入玄天祠,寻找失落了很多年的魅火令,莫逍遥也怕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但是反复考虑过后,觉得这笔买卖还是很划算,他感觉魅火教没有必要骗他什么,他身上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去骗,人家魅火教可是倭国的国教,有权有势,玄天宗也没有什么值得他们觊觎抢夺的东西。
可恨这个列云枫,居然说破了对方想要说的话,这样一来,又得见机行事。
谁知道列云枫继续笑道:“不知道阁下真的这么说的话,莫师叔祖会怎么接呢?”他故作沉吟地低下头,然后用足尖点着台板,好像打着鼓点一样,发出有节奏的声音,然后笑着道“师叔祖会不会说,这是我们玄天宗的事情,澹台玄如果真的德行有亏,我们玄天宗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可是玄天宗的声誉,不能任由你们随便侮辱,既然你们划出道儿来,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们玄天宗的武功。”
莫逍遥眉间一蹙,就要发作,那五个人互相对望一下,领头的沉声喝道:“我们没有时间和你们浪费唇舌,反正这笔债就是要找你们玄天宗的人来讨回,江湖规矩,如果我们输了,就素忘情欠了前生的孽债,算她活该倒霉,如果我们赢了,澹台玄就要给忘情一个交代,你们,谁出来应战?如果没有把握,不妨一起上!”
列云枫呵呵一笑:“你们那点功夫,还不放在小爷我的眼里,只是师出有名,这句话你们总该听过吧?你们确定忘情没有说谎?”
忘情已经站了起来,听了列云枫的话,满面怒色:“说谎?你是信不着我?”
列云枫好笑道:“我为什么要信得着你,你们是倭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们说的话,是贼咬一口,我们又不疯不傻,怎么可能相信?”
忘情冷冷地:“强词夺理,列云枫,我说的话,有凭有据,当年托孤的时候,孩子就是交在云真真的手上,她是澹台玄的老婆,总不能冤枉澹台玄吧,你要证据,好啊,你把云真真找来,我们当面对质!”
列云枫啧啧摇头:“月盈则亏,水满则溢,说话要给自己留几分余地,可惜啊,已经没有让你转圜的余地了,你以为我师娘被卢妃仙子困住了,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嘛?”
他说着话,有些怜悯地看着忘情。
忘情心中就是一沉,觉得身后有异样的目光观望着自己。
猛地回头,忘情大吃一惊,只见身后果真站着一个人,正是云真真。
忘情的心猛地一抽搐,想都不及多想,长刀一挥儿,破空发出凄厉地响声,她带来的那些人,一个个也舞动长刀,发出破空之声,在纷飞的刀影中,带着尖利啸声的烟花弹腾空而起。
忘情哈哈大笑:“你们这些瓮中之鳖,一个也别想跑。”
混战藏龙惊烽火
忘情的笑,得意而放肆,好像眼中这些人,真的都变成了她的囊中之物,只要她高兴,不妨探手取来。
她看着云真真神情漠然地走过来,不由得甜蜜地一笑:“澹台夫人,转眼快二十年不见了,夫人一向可好啊?”
看到云真真走来,澹台玄站了起来:“这边坐吧,你身体有佯,体力还没有复原。”
云真真轻轻摇头:“不必了,我的事,永远是我的事。”
她的话,语气很轻,轻而无情。
澹台梦凝神静气地望着母亲,本来母亲心魔未解,父亲用金针过穴之法,并佐以药物,暂时可以平复云真真体内错乱贲张的气脉,为防止万一,还求叶知秋和寒汐露照顾看护,依照澹台玄的意思,是不想让云真真再纠结到凡尘俗世之中,再被人掀起从前那些旧事。
没有想到,云真真还是来了。
澹台盈就站在萧玉轩的旁边,她昨天晚上也见到母亲了,第一次见到生身之母,澹台盈只是掉泪,居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藏在心中十几年的话,全都堵在心口,堵着酸涩涩地胀痛。
因为澹台玄要云真真静心休养,澹台盈终是没有鼓起勇气和母亲说句话,她生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会嚎啕大哭,这样会影响到母亲的情绪,她也听师兄们说到母亲是被心魔困住,情形极不稳定,只要母亲安然无事,她就是远远地望着也好。
现在这样的情形下,云真真忽然出现,澹台盈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方才这个忘情说的话,她是一句也不相信,因为如果事情真的会像忘情说的那样,贝小熙是父亲的私生子,澹台玄一定不会隐瞒,事情的结局不外乎两种,一种是父亲根本不知情,云真真把孩子抱来后,并没有提及贝小熙的身世;另一种是忘情在说谎,根本没有这样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澹台盈心里竟然隐隐希望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