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路33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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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路33号-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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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堂堂四公主天逸畏罪潜逃,三两步就走得没有了踪影。

石墩子上的鹤劫放缓缓立起身,仍然是美男子淡定自若的样子,沿着御水河线安步当车。

他的脚步随着心事积聚越来越快,很快就去到不知何处的杨柳岸。

到了这里,他的脸上才微微带笑,垂头看看阳光扫在地上的疏影,忽然一个停步。

动作行云流水,停步,转身,伸脚——只听“噗通”一声,有重物落下了御水河。

鹤劫放又坐去石墩子上,假作焦急道:“哎呀,掉下去的是哪个?”

河中身影跃出,冷冷看着他,自行游到近岸。

“这却如何是好?本王未加提防,居然把我们车路将军给绊下了御水河,真是罪过罪过!”

黑衣大老板正了正脸色,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一把将落汤鸡一般的媚男子拉了上来。

此时的暄城浑身湿漉漉,长发也不经管束,丝丝沾连,泛着黑光,嘀嘀嗒嗒往下滴水。

原本的白衣不够厚实,露着内里的一点光线,尤其是胸前两个红点,受了凉,呼之欲出不容忽视。

再看下去真正是罪过,鹤劫放只得转过脸去偷笑。

“世子此举不觉幼稚吗?”水中栽培而出的大将军挑眉问。

他额际的红痕被这么一折腾,居然褪了颜色,由大红渐变成粉红。

“那是你自己画上去的?”鹤劫放诧异不已,手指竟然直接攀上了暄城的额,那是冰凉又潮湿的触觉,于是他拿手指搓搓搓,无果。

于是讪然收回这孟浪的举动,还将军一个清白:“都是真得,不是色料。”

“呵呵,世子殿下英明。”被唐突的男子不怒反笑,轻轻拿起自己的袖子,用手拧一把水汁子,居然淅沥哗啦也流了很久。

鹤劫放看了他许久,上前帮他拧起另外一只袖子来,动作十分自然,丝毫不觉突兀。

水声不止。

时光于此刻流转地特别慢,特别令暄城感觉恍惚。

“对不住。”鹤劫放到底对他说出了这三字,他不该为了天逸那锥心的话就迁怒于车路将军。

暄城笑着领受,权当代姐姐燕舞慢慢收回当年的情债。

“其实,我先前找世子正想问问仪式操办有何暄城可效劳之处。”他语声轻柔,如同一介书生,怕是寅罡见了师兄此刻的样子都要吓得寒毛竖立。

鹤劫放却管不得那么多,他一听此言就恢复了冷面,回了一句:“将军还是回去好好梳洗梳洗,其他的事,不劳费心。”

话毕将自己手中的袖子速速放下,沾水的缘故,袖子如鞭,恶狠狠在风中摆出一个剧烈的幅度。

美男子身影已远。

暄城的笑却越来越大,正如盛放的浮途,艳而浓靡。

他嘴里似是在说:“鹤五郎,本座真正好奇你失去好友亲人时会是什么表情。”

机缘未远,相信不日他的心愿就能达成。

作者有话要说:更完

桂花树老

天魔宫的流水近日特别慢。

或是因为连神教车路将军也落下过这御水河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四公主天逸日日朝河里抛下无数花瓣,万般相思。

这水流载不动许多愁,在伤怀人眼中简直是停滞不动。

只有世子鹤劫放一日比一日清醒,他常去的杨柳岸边的几个石墩子,一日换一个坐,已然换到了第八个。

这悠长八日间,他同未婚妻天逸公主不交一语,甚至从不并肩而立,偶尔在偌大的天魔宫内不幸巧遇,彼此也只是默默颔首即告擦身而过。

这是两条不愿再有交集的弧。

而天魔皇与车路将军却好似两波荡漾的涟漪,你荡到了我,我漾去你处。

他们关系日渐密切,时常一同走出弘光殿,或是一起步入烟波堂用膳。

对外,他们坚称是在讨论喜事要如何操办。

但向被断袖留言缠身的天羽帝同容貌娇媚的车路将军如此行迹,很难不惹出一点半点离谱的传言。

不多几日已有天女们在窃窃私语,说天魔皇梅开二度,逢夕阳焕新彩,绽放出灿目的一大朵跨界桃花来。

他的四女儿听到这话,也只得微微蹙眉而已。

倒是后宫妃子里最受宠的一个莲妃,用向来无稽夸张的言辞形容道:“陛下哪里会看上暄城那样的小妖精?吾皇老而弥姜,眼光必然也超脱凡俗,我觉得,还是传他和暄城的恩师重光有奸情比较靠谱!”

“呃……”天逸还真不好插进嘴去。

说来真奇怪,父皇那样一个不苟言笑,重视仪度的男子,居然独宠这个面貌不算最出众,出口却绝对成“脏”的妃子。

“重光和朕有什么奸情被莲妃的神目给探测到了?”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正聚在一处晒太阳的嫔妃公主慌忙回顾,见到风神俊逸的陛下正独自游晃到此,心情似乎还不错。

当此情形,她们打算顷刻间作鸟兽散。

“天逸,不日就要举办定婚宴,你怎么还终日游手好闲,全无公主的形容?”一把野火烧来她脑袋上。

识时务者如三三,立即低头不语以示认罪。

“随朕来!”父皇转身即走,她忙忙跟上,小心留意脚下,生怕被公主服长长的垂带给绊住。

哪里知道父皇领她直奔桂花树下。

天逸脸色黯淡,心也不由一紧,宫中好树成千,父皇为何单单挑中这棵?

老美男并无废话,一只手直接抚上树身。

指着“小四与小7可得百年。”的字迹,对着天逸冷冷道:“写这字的是你皇叔,如今他们虽得百年,小7却再也认不得小四了。”

手指下移,直指“来世且共婵娟。”与此话之上的一朵莲花。

老美男稍作停顿,用异常平静的声音说:“写这话,画此花的,是你父皇,我,段小楼。画和花皆只为了我心仪的一个女子。”

天逸闻言大为一震。

他待她专心看字后才接下去说:“如今,此花已死。她的名字你或许听说过——神教美女致莲。也死于上次的天劫。”

天逸简直合不拢嘴,自语道:“天劫一役中死了父皇的未婚妻可秀,还有一个过世的却并不出名,只知她长得漂亮,是神教两大美女之一。”

“她死了,就死在我眼前。我却于她死后的第二天就登基为天魔皇。”

是这样无奈的过往,千百年来天羽帝头一次说出来,对象却是自己行将大婚的四女儿。

天逸终于略略明白,为何父皇于那夜会叫她一声“莲儿”;而莲妃又为何独受恩宠。

他们父女一同凝神看,这古老树上的字画年代久远,却一点也不模糊。

深深浅浅如同各自的缘分,当初也一样缠绵悱恻,千回百转;最终却都是昙花一现,成为长河里的零落花瓣,随着时光推移wωw奇書网,留在原处的只有树上这些抹不去的只字片语,而被迫往前行去的孤舟,早于沧海桑田变中,过了万重山。

父皇要说的话终于明确。

他的眼神缓缓挪去最下的五个字“二老板牧白”。

水落石出,他说:“你在冥界发生的一应事故,父皇不是不清楚。只是你要明白,这天魔宫中的情深缘浅,这桂花树上的微小心愿,都未必花开结果。”

她怔然,作不出任何反应来。

父皇又道:“四儿,鹤劫放实乃佳侣,你们当年也曾携手一起来朕座前说要结亲。为父将你交予他十分放心。”

这话她却听懂了,对着慈慈善教的美男爹露出惨然一笑道:“可是那世子殿下向父皇告了天逸和牧白的状?”

若是如此,还谈什么佳侣?

天魔皇少有的好耐心,进一步为小女儿指点迷津道:“天逸,你须明白,从此只有大老板无浪,再无二老板牧白。”

言尽于此,假装未见树下小女儿满眼眶的泪,他拂袖离去。

牧白说过,三三,很多事情流泪是没有用的。

果然如此。

她的晶莹泪水阻挡不了时光流逝,即使哭着,也要眼睁睁看定亲大仪之日的来临。

逢此心境,见花不是花,见水不似水。

无论整个天魔宫为了这喜宴如何粉饰繁华,也无论宫中的男女对她道了多少声恭喜,在天逸眼中,无非是庞大的一片空白。

空白之中唯有一影,掩映着紫色的柔光,他虽不在身侧,气息却犹环绕。

她暗自带笑,一任天女为她宽衣换喜袍。

心中只有坚定二字:牧白。

父皇说此宫中的情事不能开花结果,也罢,那她大可离去,同她的牧白随意找一个角落,没有桃红柳绿一样也可白头终老。

对于故人故事,她以这一身喜袍全然交待了,他明不明白都在其次,井中月何必一定要捞起?

所以见到同样喜袍加身的美男子鹤劫放的时候,天逸竟然绽放了多日来罕见的大笑。

这笑让鹤劫放恍惚,生怕她嘴里吐出熟悉的话——“红衣丑八怪。”

他在她面前穿过红装,那次为了掩人耳目,特意去张裁缝处选了一套尺寸与款式尽皆不合适的衣服,又小心翼翼收了自己的贵气,梳出奇异的发型,敛起一双黑眸中的光彩。怨不得她见了就惊得差些跪倒。

在黄泉路33号中,那些头顶亮彩他尽皆让与二老板牧白,渐渐,连年少的青梅也让来让去,让进了他人怀抱。

走神间,是暄城的声音缓缓响起:“世子殿下果然英姿不凡。”

废话。

鹤劫放与天逸心中皆有此感。

鹤五郎之美无须怀疑,乃板上钉钉,传遍天界的事实。更何况他此刻身穿魔教特制的大红喜服,衣上金龙盘踞,与天逸身上的彩色凤纹图饰恰成一体,高大男子即使玉立不动,也已美不胜收。

连天魔皇也暗自点头,鹤家男子确实于红色一道别有一功。

不知为何,仪式走得潦草,天魔皇也未多请宾客,只说等婚宴当日,鹤四郎夫妇俱在之时,再风风光光操办一番。

暄城抿嘴一笑。

这是一出演给他一个看的好戏,自要细细欣赏。尤其是高不可攀的世子殿下,当此风流美事,内心的焦灼却可以想见一二。

车路将军不自知地学他恩师,拨弄起了手上的修罗戒,直到红衣男子在不远处缓缓朝座上的天魔皇陛下曲了一条腿,成跪姿恭恭敬敬行以一礼。

他的手乍离了修罗戒,以眼色示意身旁的伺将,即是好戏,总也要有些波折高潮才好看不是?

傀儡般的一对金童玉女被送进后殿稍坐。

闲坐无话。

他优雅地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以缓解室内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气氛。

天逸虽未剑拔弩张,却也七情上面,带着咄咄挑衅之意道:“欢宴之后,世子殿下是否可以兑现承诺将天逸带出天魔宫,回去冥界与牧白相守?”

他答:“鹤劫放早说过有一日会带臭丫头离开天魔宫,不肯信我的人却是四公主殿下。”

她闻言苦笑,看了一眼自己红色的大袖,喃喃自语起来:“是啊,瘦皮鹤说过一年内会来娶本宫,从此再也不必锁在天魔宫内看父皇的脸色行事。小天逸哪里明白这都是孩童的戏语,短短一个月的相处又哪里作得数,当时只觉瘦皮鹤此话是年少时最大的希望,一年时光易过,届时就可以享尽温暖,再不用体受御水河之凉。”

她歇一口气道:“等来等去,本宫也就成了笑话。娶不娶皆在其次,但连只字片语都不得。终是要等,一等数年,等来了天界的种种传言。原来当日那河前信誓旦旦的丑八怪早已忘记了半夜哭泣的臭丫头;听说他已风流倜傥,艳闻频传,天魔宫内失宠女子的这点小小心愿,自然只是微不足道的往昔旧事。”

泪盈眸睫,她继续诉说:“天逸没有其他好本事,唯有自行疗伤最最擅长。既然短暂温暖伤人,只有遗忘来得容易一些。十年光阴,相比一生枯等,真是容易得很。也幸好由牧白重又给了四公主莫大的温暖之意,所以那夜雪地里恍然认出当年的那只瘦皮鹤,三三依旧可以拿你当朋友。”

“鹤劫放,前事已渺,本宫不会记恨你的负情忘义。只求你一点,放我去冥界和牧白团聚,你仍做你的大老板,我做我的门神,黄泉路33号一如既往。这是本宫最后的心愿,不知殿下肯否成全?”

她话毕,用冰凉的手指为自己拭泪。

隐忍了多少年,以为尘封已久的往事,就这样荒唐地在定亲仪式上找到了倾诉对象。

他永远不会懂,忘记那些过往,不恨瘦皮鹤,拿他当朋友需要多少的勇气。

=奇=鹤劫放垂首,他怕看臭丫头的泪眼。

=书=她说他负情忘义。

=网=世子殿下无从辩起,虽然,他从未有负,但言辞苍白,时机又太迟,她早已被牧白搭救,另投了温暖怀抱。

他们之间的一切,尽在四字之间——阴差阳错。

他缓缓立起身,语声轻柔道:“三三,起来,稍后我们就能回去黄泉路33号。”

她欣喜抬头,眼光中尽是期待,他的呼吸被迫一窒,此苦远甚黄连。

正在这两个要回喜堂之际,却是车路将军手下的护将突然在门口现身。

见到鹤劫放立即躬身:“世子殿下,有事禀报。”

红衣男子略微变色,上前附耳。

片刻,他急急回眸,口道:“天逸,和我一起走,牧白出事了!”

“啊?”她一个脚软,几乎站不稳。他却一把拉起她就朝外奔去。

喜堂中两位男子见这一双火红身影远去,天魔皇似是要对暄城解释:“总要让他们见最后一面。”

暄城了然一笑答道:“避劫丹一案由魔教黑衣影卫揭发牧白为幕后大贼,恩师要我代为致谢陛下,虽然无缘迎娶四公主,但魔教于龙凤堂之深情厚谊,我们决不敢忘,日后如有效劳之处也必定不辞。”

天魔皇面无表情道:“神教家务事,魔教不会插手。将此话带给重光即可。”

作者有话要说:更完

阶下囚

地府苦牢并不太凄苦。

牢前既无烧红的炭块,也无沾水的长鞭,更无老虎凳剥皮驴,毕竟形形色色的酷刑,地狱中展示出来得已然太多。

眼前这金刚栅栏后的一室就是所谓囚房。

寅罡对他爹说:“光是恐惧与绝望已足够让人就范。”

牢中男子静坐已久。

灯火通明,让他将空荡的囚室看得分外仔细。就这样呆看了足足四日,墙上的蚊子血都红得触目,渐渐知道左墙角是蛛网,右墙角有微小的纸片,兴致勃勃拾来看,也只是空白,并无丝毫墨迹。

牢中的日子,从脸色到心情,处处皆白。

他这样的阶下囚却也有访客。

每日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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