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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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向前走-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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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霓虹初上的夜晚,凉风习习吹来,这不是韦凌珊第一次踏进国家音乐厅,但今天的滋味却分外不同。
  她凝视着外墙那张表框的海报良久良久,上头有个穿英格兰制服的女孩在吹长笛,眉清目秀、气质优雅,那是她的女儿,她从襁褓开始就再也没见过面的女儿。
  与李震昱碰面之后,她上网查了资料,赫然发现她的女儿是如此的充满了音乐天份。
  她被伦敦的音乐界誉为天才长笛公主,这次来台表演是受国家音乐厅之邀,总共有超过二十个国家的儿童会出席演出。
  十年来,她想遗忘那段记忆,便刻意不去采查关于李震昱的一切,也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原来已经出落成一个漂亮的美少女了,这一切,深深震撼了她平静多年的心灵。
  “怎么了?这张海报这么好看吗?”范洛见她只差没伸手抚摸海报而已,眼里还流露着浓浓的依恋,令他深感不解。
  “没什么。”韦凌珊局促的转身对他笑了笑,像要掩饰什么情绪似的拉起他的手。“进去吧。”
  他诧异的发现她的纤手是冰凉的,而且明明抹着口红,她却一直不自觉的润着唇,她紧张的模样全落入了他的眼里,但他不动声色,什么也没问。
  两人落坐之后,她更加不安了。
  当表演开始,红色布幕往两旁拉开,热烈的掌声响起,她魂不守舍的看着首位登台表演的少年,一颗心全系在别的地方。
  她在后台准备了吧?此刻她的女儿就与她站在同一块土地上,然而她却不知道她这个亲生妈妈正屏息等待她的出现……
  “你还好吗?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范洛关心的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表演厅的空调适中,但她看起来怎么好像呼吸困难。“要不要出去坐一下?”
  “不,不要。”她紧紧盯着前方的舞台,好像那舞台上有什么珍贵的东西会出现,她不能错过一样。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再说什么。
  表演钢琴独奏的少年下台了,换上一位来自日本东京的大提琴好手,她拉的大提琴让台下的观众听得如痴如醉。
  “接下来是今天的压轴表演,让我们欢迎来自英国伦敦的长笛公主李依书!”
  主持人一句短短的介绍词让韦凌珊几乎没从椅中弹跳起来。
  她浑身僵直的坐在椅中,双眸牢牢的直视着前方,一看到那亭亭玉立的少女随着帘幕拉开出现在她眼前,她的呼吸急促、脸色苍白,眼眶随之发红,泪珠也跟着在眼眶中打转了。
  她的眸光一瞬也不瞬的停驻在女儿的身上,神情又激动又感伤。
  她好漂亮,真的好漂亮,显而易见的他们把她照顾得很好。
  还有,她长笛吹得真好,是她听过最美妙的天籁,她一定很喜欢吹长笛,她可以感受得到,她是用整个心灵去吹奏的……
  透过泪雾,她痴痴凝视着亲生女儿,她满眼眶早已都是泪水,她真的没办法控制自己,想到不曾好好照顾她长大,泪珠便滑下了她的眼眶。
  看到她过得这么好,她已经没有牵挂了,她不会奢望能够与她相认的,她也没有那个资格,因为是她先抛弃她的,是她先抛弃她的……
  直到走出音乐厅,她的情绪依然无法平复,她的心好像被挖开了一个大洞,不停的淌着血。
  范洛紧揽着她的肩膀,什么也没问。
  他当然知道其中必有问题,她不可能被音乐感动成那样,但他依然没问,他静默的开着车,让她独自静静。
  回到家,她依然像个游魂,他替她拿了换洗衣物,替她放了热水,推她进去洗澡。
  洗完澡,他把她按进沙发里,拿了条毛巾替她擦着湿发,把一杯刚煮好的热咖啡交到她手中,诚恳的看着她。
  “说吧,如果你愿意谈一谈的话。”
  她大大震动了一下,睁大眼睛望着他。
  他……知道什么了吗?
  他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和那个女孩必定有一些关系,否则你不会这样伤心难过。”
  她神色凄然的凝视着他,伸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知道话一出口,她将有一半的机率会永远失去他。
  但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她不可能欺瞒他一辈子的……她毅然的一甩头,下定了决心。
  “十年前,有个才十七岁的小女孩被父母送到了英国就读昂贵的寄宿学校,她纤细又敏锐,那冷冷多雾的城市并不适合她,她无法融入那个充满了骄傲贵族女孩的学校,她觉得寂寞。”
  他反握住她冷冷的手,静静聆听,知道她说的小女孩就是她自己。
  “有一天,女孩结识了一个英俊但眉宇间总是流露着沉沉忧郁的男人,那个男人整整大了她十三岁,对她温柔体贴、宠爱呵护,她很快的坠入了情网,将课业抛在脑后,天真的一心只想跟这个男人厮守终身……”她抬起垂着的眼眸直视着范洛。“两个人朝夕相处的腻在一起,终于,她怀孕了。”
  因为知道这是她的故事,听到这里,他的脑门像被狠打了一拳,一时无法消化她所说的话。
  他迷惑的看着她。
  她曾怀过别的男人的孩子?
  她真的曾经怀过孩子吗?
  怎么可能……
  “男人知道后欣喜若狂,对她更加的好,并且亲自为她套上婚戒,承诺了他们的终身,十个月后,她瞒着远在台湾的望族父母,偷偷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女婴,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她发现她所深爱的男人竟然是个有妇之夫,这个事实几乎令她崩溃了。”
  当时的她才十八岁,根本不会处理感情和情绪,当她发现李震昱早已有结婚多年的发妻时,她就恨不得自己可以马上死掉。
  “男人祈求她的原谅,保证会和分居中的妻子离婚,她才知道,原来他们的婚姻触礁了,他才会那么忧郁,才会向外寻求慰藉,而她却糊里糊涂的介入了他的婚姻之中,她恨自己,更恨他的欺骗让她陷进了万劫不复的地狱,于是愤怒中的她失去了理智,她把女儿丢给男人,自己一走了之,从此……”她的语音哽咽。“……从此再也没见过男人和她的亲生女儿。”
  这就是她的故事,她年少轻狂、任性妄爱付出的代价,一段伤害,潜藏了十年,仍然逃不过要面对的一天。
  她说完了,长长的沉默笼罩在他们之间,她垂着眼眸没有看范洛,聪明如他应该已经听懂了,然而他没有说话,这等于判了她死刑。
  他不会接受这样不完美的她,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虽然如此,一想到要失去他了,她的心紧紧一缩,快负荷不了心碎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不是决定把一切告诉他,去留由他决定吗?她怎么会好希望从他口中听到“他不介意”这四个宇?她怎么会好渴望他再紧紧的抱住她,告诉她,他仍然要她!
  “这故事还有后续吗?”半晌之后,他问。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会有那些异常失神的时候。
  初见她的当晚,她在梦中哭泣,睁开眼睛之后的神情很悲伤。
  在咖啡馆里,她对起争执的母女投以艳羡的眼光。
  在婚礼上,她的眸子始终温柔的落在花童身上。
  还有在苗栗的育幼院里,她对那个十岁的女童芳慈特别得好……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因为她想念自己的女儿。
  “没有。”韦凌珊摇了摇头。“后续的事你应该已经猜到了,今天在台上表演的那个女孩就是我的女儿,所以我才会那么激动。”
  又是半晌之后,他说:“她很漂亮。”
  她愣了下,本能的认同了他的话。“是的,她很漂亮。”
  他专注的看着她。“知道吗?她几乎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她又是微微的一愣。“是吗?”
  “我敢说,如果她看到你,一定就会知道你是她的亲生母亲。”
  因他的话,她再度陷入沉思。
  当她亲眼看到女儿的时候,情绪太过激动,只感觉到她长得很漂亮,眉清目秀的,根本没联想到自己和女儿长得有多相似。
  她们母女真的长得很像吗?
  “如果由她来当我们的花童,不知道她会不会抗拒自己这么大了还当花童?”
  当范洛微带着戏谑的声音传进她耳里,她讶异的抬眼看着他,闪动着睫毛,拚命咬住嘴唇,一时之间还以为是梦境。
  就在她死命忍住快掉下来的眼泪时,她手里的咖啡杯被抽走,她瞬间被拥进了熟悉温暖的宽阔怀抱里,他轻轻顺着她颤动不已的纤背,这抚慰她心灵的举动让她的眼泪掉得更凶。
  “我以为……我要失去你了。”她止不住泪如泉涌,哽咽地说。
  他知道在这个时候,唯一可以弥补她少女时期的伤,把她当个小女孩对待就没错了。
  于是他惩罚地轻轻叩了叩她的头,骂道:“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么肤浅的男人。”
  她吸了吸鼻子,又吸了吸鼻子,拚命摇头。
  他抬起了她的脸,为她擦掉了泪痕,深刻的审视着她的眼睛。“从现在开始,忘记过往,请你为我重活一遍,可以吗?”
  他可以体谅她当年的心情,带着心底最深处的痛楚一直过到今天,她已经惩罚了自己,也付出了代价,任何人,包括他,都没有资格苛责她。
  她痴痴的望着他,眼里焕发着光采,他的请求像一帖特效药,让她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她如痴如狂的眼光瞬间征服了他,无法再等到她回答他,他的嘴唇已经捕捉住了她的唇,交缠成相恋的迭影。
  韦凌珊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她的行李,该打包的就打包,该托运的就托运,而公寓就决定暂时借给居无定所的范汝和叶捷住了,这也让范洛可以稍微对妹妹只身留在台湾放心一点。
  于是这天,一切就绪,他们又来到了机场,准备搭近午的班机返回奥克兰。
  “你觉不觉得我们这阵子好像一直在飞来飞去的?”范洛挑了挑眉说。
  韦凌珊笑了。“航空界就是需要我们这种人,促进飞航繁荣啊。”
  “也对。”范洛亲昵的揽住她的肩头。“时间还早,赌你没兴趣进去逛免税商店,去喝杯咖啡吧?”
  说完,他的眸光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梭巡了一圈,像在找什么人。
  “范汝不是不会来吗?”她注意到了他在找人。
  叶捷在南部的父母忽然跑来北部看他,他们小俩口为了招待长辈,忙得人仰马翻,因为叶捷一直告诉父母,他在广告公司上班,而且还是个小主任,他们为了圆谎又得编一大堆理由。
  “对哦。”他夸张的一个拍额。“我忘了。”
  “洛——”她抬眸瞅着头顶上方的他。“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也没什么。”他轻描淡写的说:“只是有人说要来替我们送行,怎么还没到呢?是不是找不到人啊?”
  她笑了。“是谁?胖子他们吗?”昨天他们才抽空和他的死党们又聚了一摊,大家都说等着喝他们的喜酒。
  “来了,你自己看就知道。”
  他把她的身体扳正,让她直视着前方。
  只见三名男女朝他们走近,其中一名身长玉立、衣着雅洁的小小少女牢牢的吸引住了她的视线,她的呼吸一窒,几乎快停止心跳了。
  “呼吸——呼吸——”范洛在一旁提醒她,同时也知道自己做对了。
  “怎么会……怎么会呢?”她昏乱的回眸问他,已经激动得满眼泪水了。
  知道她的近亲情怯,他鼓励地轻轻推了她一把。
  她被动的往前一步,三人已来到她面前。
  李依书微笑沉静地看着眼前那赋予她生命的人,由衷的对她深深一鞠躬,抬头,恭敬又不失亲昵的唤了她一声,“妈妈。”
  韦凌珊呆立在那儿,她的眼中迷蒙着泪水,心魂俱催。
  “你知道我……我是你的妈妈?”
  李震昱不是说,依书不知道有她的存在吗?
  蓦然之间,有双柔嫩的小手亲昵的拉住了她的手。“妈妈,我一直知道我有你这个妈妈,只是我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漂亮。”
  从她懂事开始,照顾着她,陪伴着她的母亲就告诉她,生她的母亲另有其人,只是她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不方便在她身边照顾她罢了,要她千万要对给予她生命的妈妈感恩,这一直是她与母亲的小秘密,连父亲都不知道。
  “依书……小依书,妈妈对不起你!”她先是伸手去轻触她的面颊,最后终于忍不住一把将女儿拥进了怀里,激动的喊着,也不管旁边站了多少人,一次哭个痛快。
  她的心好酸、好酸,但是她同时也好高兴、好高兴,亲生女儿就在她怀里,不再只是午夜梦回的伤怀。
  “妈妈!我的妈妈!”李依书同样搂抱着她,汲取她身上那属于母亲的芳香,母女间的天性让她们彷佛没有分离过,这是骨肉亲情啊。
  看着她们母女又哭又笑的相拥在一起,李震昱一阵鼻酸,他伸手握住了同样泪眼婆娑的妻子。
  “采玲,我不知道你会把依书生母的存在告诉她,谢谢你。”
  他是个很成功的商人,却是个感情的失败者,当年因为他的优柔寡断,害了一个芳华正盛的少女,幸好依书的到来填满了他与妻子婚姻的空缺,如今的他才不至于只是个空有财富的可怜人。
  “这是我该做的,不是吗?”吴采玲对丈夫微微一笑,她相信纵使女儿知道生母另有其人,也不会泯灭她们十年来一点一滴所培养起来的母女之情,依书是个好孩子,她有这个信心。
  “瞧瞧你们母女的眼泪,都快跟水库泄洪有得拚了。”
  范洛笑着把面纸递给她们,嗯,看来一包根本不够,待会儿还要去买一包。
  依书边擦眼泪边笑。“洛叔叔,你说的哦,等我放暑假去奥克兰时,你要亲自带我去玩高空弹跳和坐热汽球。”
  范洛对小依书眨眨眼。“还有最刺激的激流泛舟,我当队长,你当副队长。”
  或许是爱屋及乌吧,他喜欢依书这个早熟懂事的小女孩。
  当他找上她下榻的饭店时,对于他造访的来意她一点也没有感到讶异,她兴奋的询问着她生母的长相和职业,然后露出深深的崇拜神情来。
  所以他完全放心了,他相信依书不会伤害她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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