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吶吶的应。
当呼吸渐缓,他撑坐起身,一并拉起她,「妳还想要告诉我什么?」他揪起她颊上的发丝玩弄,「咱们把该说未说的一次解决。」
维琴萨拉起被子,「刚刚那位是维吉尼亚州的汤警官。」
「嗯,然后呢?」
「欧大威一家遭到不幸。」
「嗯,我在机场看到新闻了,很遗憾。」
蓦然眼一热,她顿了半晌,「……我曾经是个杀手。」哽咽之际,热泪不由得翻滚。
他放下发丝,转而揩去她的泪,「我知道,在潘芭杜见到妳时,大概心里有底,喔不,或者更早。」
「什么?」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眼眶噙泪。
他甩头一哂,「二○○三年台北郊区,巩老板的巴洛克豪宅里,那天我记得是一场以面具为主题的宴会,我对一个跳盆火舞的冷傲女孩一见钟情。」他转而把目光锁定她,「我还记得那女孩对我说,今晚的宴会是遥遥无期的审问,她说完这么吊诡的话语后,那天晚上巩老板心脏中枪倒卧血泊,我的确困在那漫长的审问中,而她,霎时消失不见了。」
维琴萨脸色讶然,愣愣的望着他。
「没想到,事隔一年,我会在潘芭杜看见她,当下,我恨不得可以掳了她就走。呵呵,老天助我,给我一个机会,所以我当然不会再松手,这么冷情美丽的女人若是再让她抛头露面的,怕不知道又有谁要遭殃了。」
「你自始至终都知道我?」
「纯属揣测。」
「为什么?」
「妳耳朵上有抹火焰的印记。」
她抚上耳朵,一脸茫然。
「果然,妳对它完全不知情。说说那是什么样的组织?」他佯装着轻松。
「焰盟,豢养了一批杀手,我们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孤儿,每个人彼此都不甚熟稔,用不同的身份当作掩饰,当组织给了命令,我们就天涯海角的除去目标……」
维琴萨巨细靡遗的说着过往,然后聊起了早先警方的讯问,忽地,她陷入一片宁静的茫然思索。
「妳想什么?」他察觉她的神思缥缈。
「齐桓,我想……」她欲言又止。
他将下颚抵在她肩上,「想什么?如果妳是想着要离开我,我劝妳省点力气。」
她仰起头看他,「你不怕吗?我那些残忍的昔日伙伴不知道何时会出现,我很害怕,怕失去一切,这一定是这些年来身上所背负的亡魂给我的惩罚……」
「嘘,当时妳也没有选择,那时候的妳还那么年幼,妳也是受害者。」他圈紧她,「不怕的小萨儿,我只怕妳离开我。」
她靠着他温暖的胸膛,不敢想象自己还可以这么幸福的拥有,心里严肃的下了一个决定。
「齐桓,我决定了。」
「什么决定?」
「人只能对一个目标忠诚,汤警官说的对,如果只是为了私利争夺就要杀人,那么焰盟这样的组织实在不该存在。」
聂齐桓紧张的抓紧她,「小萨儿,妳不会是要冒险吧?」
「不,我决定跟警方合作,供出焰盟的一切,因为现在的我只能忠诚于你。」
「妳--这丫头。」他狠狠的吻上她,「等所有事情告一段落,嫁给我,我想看见妳披着婚纱的模样,还要让妳在众人的见证下再一次的嫁给我。」
「齐桓……」她咬着唇,心中无限感动。
一个礼拜前,在汤镇权的安排下,维琴萨住进了维吉尼亚州的匡提科,像是幽禁一般的住在联邦调查局位于此的严密孤岛。
她跟警方详诉所有关于焰盟的一切,包括昔日伙伴的专长特点、焰盟总部的所在处、聚会习惯……等等,为的就是在汤镇权的领导下,能够一举歼灭焰盟,以求真正的自由与罪赎。
生死存亡的那天,是那么的惊心动魄,维琴萨在匡提科的指挥处和大批干员里应外合的攻破了焰盟的领地,她看着昔日伙伴遭到逮捕或者反抗狙杀,她是那么的挣扎苦痛。
焰盟是个不该存在的组织,她和那些伙伴们都是遭到蒙蔽利用的杀手,然而不歼灭焰盟,世界的正义就不会存在,是以她不得不选择背叛。
大获全胜的消息传来,她没有欢天喜地,只是默默的感到悲哀,现在,她只想回归平静的依偎在聂齐桓的怀中,直到永远……
维琴萨在警方的护送下回到她和聂齐桓的家。
「小姐,小姐!」车道前的力芸珊欢天喜地的朝她招手,热烈的欢迎着她的归来,童稚之情溢于言表,「为了欢迎小姐回来,我一整天都在准备丰盛的晚餐喔!小姐,人家好想念妳喔!」
而他,维琴萨日夜思念的男人,正以着潇洒站姿,深邃眼眸斜睨着,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随意的撩拨他的发,似笑非笑的模样,彷佛在责怪她不吭一声的就进驻了联邦调查局指挥处。
「聂先生,这次警方非常感谢你的大量,还有维小姐的鼎力协助。」汤镇权朝他打着招呼,「现在我将维琴萨小姐安全的送回你身边,不辱我的约定。」
聂齐桓从容颔首,而汤镇权扬手致意之后便离开了,他们则维持着方才的深情凝望,终于,他走下台阶,她迎上前去。
「我回来了。」
聂齐桓接过她手中的行李,伸手一揽,接着在她的发上落下一吻,「亲爱的小萨儿,我想我们以后不会再有分离的情况发生了,一天都不行,妳最好要有心理准备。」
「嗯。」她毫不迟疑的点头允诺。
画下完美的句点了,血舞这个代号将永远消失,从今而后,她只会是维琴萨,聂齐桓的妻子。
婚礼就订在她归来的三天后,聂家宁静之中但见喜气。
为了这场婚礼,他们又前往潘芭杜挑选了许多家具家饰,共同为这空旷的家更添舒适,而婚礼的媒人还特地请到潘芭杜的单可薇老板来担任。
聂齐桓倚在洗手台上,「待会我送妳到婚纱公司准备。」他手指又禁不住揩着她的粉颊。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在婚礼之前,我们不该再见面的。」维琴萨擦拭脸上的水珠,转而往更衣室去。
「哼,那种八股的念头是谁教妳的?我说过,我再也不想和妳分开,一天都不行。」他亦步亦趋的跟了过去。
「嘿,我说准新郎啊,你怎么那么闲,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闲情逸致跟前跟后的监视我。」她在他胸口抡了一拳。
「所有的事情有闲琛在张罗,况且珊珊会帮他的。」
「你还真悠闲。」她皱皱鼻子,揶揄他。
「当然,悠闲的想要俘虏我的小萨儿上床打滚儿。」他覆在她耳上低语。
「聂齐桓,你这大色狼--」
「是呀,我的确是呀,这点我从来没有否认过。」自信满满的聂齐桓又开始伸手在她身上轻抚。
她一掌拍去,「哎呀!我不跟你瞎扯了,得赶快准备出门,对了,待会让珊珊来接我就好。」
「欸,妳宁可让珊珊接妳,也不让我护送。」他撇过头去,一副大感受伤的模样。
「你这麻花卷,如果这么闲,就下楼去帮闲琛,他一个人要张罗那么多事情,很辛苦的,这是你的婚礼欸,就算不动手,你好歹也下去说说话,指挥指挥嘛!更何况晚上来的都是你的大客户、好朋友,万一失了礼可是丢你的脸喔!」
「好、好、好,老婆大人怎么说,小的就怎么做。」他百般不愿的起身。
「我定喽,掰掰--」她抓来外套往肩上一披,随即赶着出门。
「小萨儿。」他突然唤,目光澄透的凝望着她。
「嗯,什么事?」她停下动作,回头看他。
聂齐桓面容严肃的走上前去,托起她细如滑蛋般的脸庞,蓦然,他咧嘴潇洒一笑,「原来,结婚真的会让人兴奋。」
说完,他低头密密实实吻住她丰润的唇瓣,那是尝了千百回都不腻的香甜。
肩上的外套落了地,她无暇顾及的攀紧他的肩膀,热切的回应。
难分难舍之际,突然一阵咳嗽声,非常杀风景的打断他们,两人随即弹开,维琴萨一脸的尴尬,连忙低头抓整头发。
「咳、咳、咳……聂先生,你怎么可以霸占住新娘啦!婚纱公司打电话来催了。」力芸珊双手遮在脸上,很不好意思的嚷嚷,「我要下去忙了,你们别又来了喔!」
警告完这对难分难舍的准新人,她顽皮的吐出舌头,飞也似的逃开,因为她敢说,聂先生现在一定很不得杀了她沾哇沙米宴客。
「这个臭珊珊!」聂齐桓咬牙低斥。
「你看,电话都来催了,真糗欸!」维琴萨埋怨的睐他一眼。
「催什么催,我也才亲妳一下,用不了多少时间的,又不是……」
「聂齐桓!」瞪他一记白眼,她满脸通红的离开。
「小萨儿……」他又唤。
「又怎么了?」这次她学聪明了,看都不看他一眼,免得他又深情款款的瞎望。
他走过来从她身后抱住,「真舍不得让妳离开我的视线须臾。」脸靠在她的颈窝上。
「别闹了,我只是去做个发型化个妆,顺便换套礼服,用不了多久时间的。」不可否认,聂齐桓的赖皮让她内心涌现一阵窃喜,喜着这辈子能够有个男人这么的恋她、爱她。
「再让我亲一下。」他孩子气的命令着。
她回头瞪他,「聂齐桓,你是不想娶我了是不是?再亲下去,我们今天这场婚礼就可以取消了。」她鼓胀着俏脸。
「好,不亲,这样总行吧!」他悻悻然的噘起嘴巴,「看什么?限妳一秒钟之内在我面前消失,要不然后果自负!」
维琴萨拧了他的脸一记,这才笑盈盈的下楼,「老公,记得让珊珊来接我喔!」
看着她消失,聂齐桓没来由的一阵发怅,随即一改平常从容镇定的成熟男人形象,疯狂的大抓自己的头发。
「呃啊--什么婚礼、什么宴客,直接送入洞房就好了!」下一秒又兀自嚷嚷,「妈的,我是怎么了,干么像个娘儿们似的……」
爱情国度,不只有女人会死心踏地的疯狂,就连男人也一样,一旦爱上了,就完全没有豁免权的陷入疯狂境地。
第10章
从昂贵的深紫色高背皮椅上起身,款款走去,银亮璀璨的长镜前,维琴萨瞬也不瞬的看着自己。
脸色透着粉嫩的美丽,丰颊满光华,明亮的大眼、嫣巧的唇瓣,这根本不是她,简直像是另一个人,一个美丽的女人。
乌黑的发盘整成髻,感觉复古,缎纱的雪白礼服裹着她的身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也能有如此婀娜高雅的一天,足下的高跟鞋让她整个人蹬高了几吋,宛若女皇般的高高在上。
「真是漂亮的新娘。」服务人员满怀笑脸的捧着两个宝蓝色的锦盒过来,一大一小,「新娘子快来坐下,还没完成喔!」
「嗯,还没完成?」她一脸狐疑,妆、发型、衣服通通都穿戴好在她身上,她不明白还有什么没完成的。
「对呀,聂先生特地委托我们打造一套首饰,刚刚才送抵。」
「什么首饰?」她没听他提起。她傻傻的坐回到高背椅。
服务人员打开大锦盒,取出一顶镶满粉钻的小皇冠,缀着拖曳到底的长白纱,在维琴萨瞠目结舌下,缓缓的落在她的头上。
「这……」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镜里自己头上的皇冠。
「很美吧?这是聂先生请人特别为新娘子量身打造的喔!」
服务人员依序又打开小锦盒,把其它同款的钻饰一一的为她配戴,顿时,她的美丽璀璨无比。
「太好了,大功告成。」一群服务人员欢声雷动的鼓掌。
幸福,满满的幸福,这都是来自聂齐桓无法无天的宠爱。
而她,何其有幸?她不禁濡湿了眼眶。
「车子来接维小姐了。」一名女孩跑进来,同样满挂着笑脸。
在众人的搀扶下,维琴萨上了车,准备回家。
「天啊!好美、好美喔!」驾驶座上的力芸珊眼睛为之一亮。
「真的吗?」她喜不自胜。
「当然,聂先生看到小姐这么美丽,一定又会迫不及待的扑上来。」
「珊珊--」她的直率让维琴萨有些尴尬。
「好嘛,下说就是了,我们回家吧!」力芸珊驾着车子往聂家归去。
婚礼,一场真正属于自己的婚礼。维琴萨想到这里,就觉得心窝一阵暖意甜蜜,望着窗外,平凡的景致顿时都成了美景,街楼招贴影像交织宛若蒙得利安之抽象,一幕幕飞快掠过眼前。
她在想,待会聂齐桓见到她,会是怎个模样?他是不是又会站在门前的阶梯,用他那带点坏,却又潇洒至极的眼神瞟她?
一思及此,她的脸上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幸福的光辉,嘴角的笑容往上扬去,久久不退。
忽地,她发现这并不是回家的路,连忙问:「珊珊,妳是不是开错路啦?」
「没有,没有错,」她坚持的道。
维琴萨回头看着眼前闪过的街景,全然的陌生,「可是这……」
「小姐,幸福的感觉是什么?」力芸珊突然问。
「啥?」对于她的口吻维琴萨有些错愕。
「幸福的感觉啊,被一个男人这么无私的呵护宠溺,妳一定觉得车福吧?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呢?是沾沾自喜自己的幸运,还是害怕只是昙花一现,抑或者是……有小蚂蚁在啃爬那样的搔痒?」
「珊珊,妳怎么了?」她蹙起眉。
寂静半晌--「妳不觉得妳很残忍、很自私吗?」后照镜传递来她不友善的视线。
「珊珊?」维琴萨开始觉得不对劲,然而车门是上锁的。
「妳为了自己的幸福,背叛了组织,对于昔日的伙伴,妳的罪过难辞其咎。」
「珊珊--妳马上停车!」维琴萨喝令。
「哼,珊珊?」突然一个紧急煞车,车子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下,驾驶座前的人回过了脸。
维琴萨看着力芸珊脸上的麻点,没错,这还是她熟悉的脸孔,然而一触及她的眼神,维琴萨感觉全身的血液在这一秒钟凝结成冰。
「黑、黑玦--」妆妍的丽容顿时惨白无血色,紧绷的下颚和扩张的大眼,在在说明她的震惊。
「血舞,没想到是我吧?一直这么尽心的陪伴在妳身旁。」
她胸口剧烈的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