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就这么走啦,那我们的亲事呢?”关冬雪不由得跺跺脚,朝着两人的背影大喊道。
“七天,我给你七天的时间说服我去退亲。”头也不回地回,李淳极再次坏心地给了她期限。
优扬的琴音缭绕,温醇的乐音彷佛一道暖风舒人心脾。
“你今天心情很好?”
虽然李淳极的表情平静无波,但从那乐音之中,东方慕养便能得知他的心情极佳。
这阵子显少见到他有这般心情,令向来沉稳的他倒是有些好奇。
“还可以。”抚弄琴弦的修长手指没有停歇,反倒更加飞快地舞弄着琴弦,让乐音琮琮而响。
“可以告诉大哥为什么吗?”
“因为……”李淳极的脸上泛起一抹神秘笑容,话到口边因为脑海中突然泛起的一抹人影而停住。
“怎么,连大哥都不能说吗?”着实太好奇了,所以东方慕养难得的端出大哥的身分逼问。
要知道,他这个从小在深宫中长大,深谙诡谲多变的宫廷生存之道,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兄弟,如今却明显的表露心情,怎不教他好奇呢!
“不是不能说,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娃儿还真逗趣,明明外表一副优雅娴静、大家闺秀的模样,可骨子里却是完全的孩子心性,好逗弄得紧。
不过要是大哥知道他替自己找了个这样的皇子妃,只怕又得忧心忡忡了吧!
“不必这么小气吧!从咱们一起在天山学艺,大哥就很少看你表现出情绪,这会儿你心情极佳,不防说出来和大哥分享分享。”
虽然向来也是沉稳性格的人,可是在最疼人心嵌的二弟前面,东方慕养不介意耍要宝。
“大哥,今天不必炖药膳吗?”为他炖些调理体质的药膳,可是大哥每天必定亲力亲为的事。
看着大哥楞住的模样,李淳极打从心底泛起一抹暖意。
其实真要认真说起来,他这辈子也没啥好抱怨的了。
打从出娘始起就锦衣玉食、仆佣如云,后来因为宫中争斗被远送天山学艺,认识了两个结拜的好兄弟。
现下……又得了个有趣的妻子,若非如今宫内的明争暗斗有日趋激烈的态势,他真的可算是个天之骄子了。
唉!怎么又想起她了?
李淳极摇了摇头甩去那骤然浮上的脸孔,将心思转向站在他案几之前,居高临下审视着他的大哥。
“今天不用我炖,有人巧手炖来了为你补气养身的蔘汤。”
“喔,是谁?”
“你那未过门的娘子啊!”东方慕养本来视关家姑娘只是能救上二弟一命的命定之女,倒也没多大的好恶,可是现下见她这般有心,对她的好感增添许多。
“她?!”这世界上鲜少有事能让他吃惊,但她的善意着实让他吃了一惊呵!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她那日不是说她不擅厨艺吗?
那么这盅鸡汤究竟带着什么样的玄机?
李淳极忍不住地有些期待,停下抚弄琴弦的手,仰头对着东方慕养说道:“我饿了!”
瞧见他深幽眸中那抹期待,东方慕养再次诧异,但却不动声色挥手要人奉上鸡汤。
接过了鸡汤,东方慕养顺手掀开了盅,一阵香味扑鼻而来。
“倒是挺香的啊!”
李淳极轻嗯了一声,深邃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那盅冒着热气的鸡汤瞧着。
不擅厨艺吗?他倒不这么觉得。
瞧这扑鼻的香味,不是一般厨子熬煮得出来的。
心思还在绕转着,却见大哥一如以往的拿起了汤勺想先试上一口,这习惯养成多年了,毕竟这皇位的争夺战已经愈演愈烈,所以大哥对于让他入口的东西也就更加小心。
“先别尝。”还来不及深思,李淳极话已经脱了口。
他的突然阻止让东方慕养一楞,眸中透着诧异地瞧着他,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不能尝?”
不都是这样的吗?他先尝,确定没问题之后才让他下肚,毕竟现在他的身子很虚,禁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
莫名地,李淳极的双颊微微地透着一抹可疑的红。
“大哥,这既是我那未过门的娘子的一分心意,理当由我来亲尝。”
“可是……”
即使是亲兄弟手足都要防了,何况是未过门的娘子呢?
东方慕养的眸中透着不赞同,李淳极却迫不及待的起身,不过眨眼的时间,他已经到了他的身前,还顺手劫过那盅香味四溢的鸡汤。
呃,有那么饿吗?
手中倏地一空,东方慕养再回神,见他已经安稳地盘腿坐在案几之前,那把向来被他视为珍宝的古琴寂然地躺在地上。
怪了,二弟有那么饿吗?
他的食量一向小,一天没吃也常不见他喊饿,怎么现在却把汤当宝儿似的抢,这其中……
不理会大哥诧异的注视,李淳极盯着手中的汤好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匙汤送入口中,
那汤才一触及舌尖儿,他的脸上便漾起满满的笑容。
呵,就知道……
“怎么,未来弟妹的手艺有好成这样吗?”瞧他脸上那难得浮现的真心笑容,东方慕养不由得好奇问道。生在皇室的他,什么山珍海味没尝过,这碗汤……
“非也,这汤……”面对兄长好奇的询问,李淳极摇了摇头,汤其实难喝得紧,但却让他觉得很有趣。
瞧来,她是真的不想嫁他,而且还准备无所不用其极啊!
“怎么样?”好奇极了,东方慕养忍不住伸长脖子瞧着那盅汤。
“这滋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李淳极莫测高深的说。
她竟然异想天开的以为他若喝了这汤,就会去请父皇收回成命。
呵呵!他真的开始期待她还想用什么方法来让他打退堂鼓了。
倏地将整个盅端起,他面不改色地仰首一饮而尽,然后什么话都没说,便双手负于身后的踱了出去。
东方慕养好奇极了,“你要去哪?”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今儿个他原本是不出门的吧!
“去找我那未过门的媳妇儿啊!”李淳极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喝了人家的汤,不去回回礼也说不过去吧!
话才说完,他的人便一溜烟的不见了。
怪,真的很奇怪,瞪着那快速消失的背影,一种怪异的感觉陡生。
这样的二弟是他从来没瞧过的,那关家姑娘的出现对他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但不管是好是坏,怕也只能静观其变了,毕竟现在二弟的命还得靠她来护持呢!
想着想着,东方慕养的眼角瞄到置于几上的空盅,好奇之心作祟,他一个箭步上前。拿起空盅瞧了一会,接着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当下,他的脸色大变。这味道未免太恐怖了吧!可瞧二弟那一脸享受的模样,这……莫不是他的脑子也受了病症的影响了吧!
“小姐,你就别费神了啦!”
红裳不知道劝了多少次了,几乎说破了嘴,主子却任性依旧。
身为一个贴身丫鬟却见主子为了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茶饭不思,她就是忍不住想劝。
“你别管我。”
“我不能不管。若是小姐再这样不吃不睡下去,我就要去告诉老爷夫人一切了。”红裳语带威胁地说道。
这几天小姐不吃不睡的,整个人失了神,满脑子想的尽是要如何解除婚约。
“不准!”头也不抬、眸也没瞧,关冬雪挥手喝道。
白痴也知道,若爹娘知道她曾经做过的事,绝对会天天来她的耳朵旁边叨念,直到她乖乖上花轿为止。
再说,她方才差人送去的汤也不晓得有没有达到效果了?所以她可不希望爹娘大惊小怪的来搅局呢!
那汤,苦的咧!
她记得在她七、八岁的时候,爹的好友到家中做客,特地送上了一些只有西域得见的奇花异草,让爹栽植在园子里赏玩。
她瞧那花美艳欲滴,好像挺好吃的,忍不住就摘下了一朵来吃,没想到一吃,舌根苦了整整一个礼拜。
那次经验让她永生难忘,刚巧这次要吓吓那个可恶的男人,那奇花便可以派上用处。
所以今天天色都还未大亮,她就忙不迭的去采那耀眼的红花,然后精心炖煮,煮出了一盅汤汁清澄,可是却足以让人苦到舌尖发麻的鸡汤。
哼,她就不信那苦到家的鸡汤还吓不倒那个三皇子,不让他乖乖去退婚。
“要红裳不说也可以,但你也得乖乖的吃饭。”瞧瞧都瘦了一大圈了,还不肯安份的吃饭,难不成小姐是想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然后让三皇子自动退避三舍吗?
“我还不饿……”关冬雪不耐的正要让红裳退了那些饭菜,眼角突然瞥见窗棂上多了一抹人影。
“你……”活像是见了鬼似的,她白皙的手指儿在半空中抖啊抖的,直指着衣襬飘飘的男人。
“我来谢谢你的汤。”像是没瞧见她惊愕的表情,李淳极的语气就像是在话家常一般。
“你喝了?”她愕然地问。
如果他真的喝了,那……他怎么还能好端端地出现在这里啊?
而且他不但好端端的,还潇洒恣意得很咧。
他现在不应该是怒发冲冠,怒气冲冲的吗?
那道汤可是她刻意精心调制的,就是为了要让他见识一下自己的厨艺,怎么他瞧来好像没有丝毫的怒气,完全不是她想象中应该会出现的反应啊?
“不但喝了,还喝得一乾二净。”李淳极扬眉浅笑。
“你不觉得难喝?”望着他脸上那炫人的笑容,关冬雪不死心地问。
若他真的喝得一乾二净,怎么可能像个没事人一样?
“是挺特别的。”
特别?!就这两个字?那汤可是她花了一夜熬出来的,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敢尝上一口耶!
没想到没达到效果不说,竟然还只得到特别两字的评语。
她的眸子透着强烈的不敢置信,整个人只能呆楞楞地望着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这种“特别”的反应。
这到底是谁特别啊?喝了那种苦到家的汤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其实我觉得你的厨艺还不错耶!”没有三两三,哪有可能将汤熬得那样澄净,而且那种汤,想必她也不敢假他人之手吧!所以他很确定她的厨艺必定不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糟。
利落的跃下了窗棂,李淳极几个箭步缩短了和她的距离,修长的食指亲昵地挑勾起她的下颔,“四天,四天之后你将成为我的妻,这个事实还是没有改变。”
肯定的语气活像是誓言似的冷不防撞进了关冬雪的心坎儿里,也再次让她闪神。
瞧她又傻成了木头人似的,两瓣丰润的红唇微嘟,他索性俯首欺上她的红唇,用另一种方式告诉她,他的决心。
第四章
探手、抚唇!
那彷佛还残存其上的热烫温度让关冬雪莫名惊骇地抽回了手。
他真的很可恶耶!
明知道她想要退婚,怎么可以占她的便宜?
她愤愤地想着,但葱白的纤指却又忍不住再次探向自己的唇瓣。
“我说冬雪啊,你能不能不要再摸了?”
奇怪了,自己的嘴唇有啥好摸的,怎么她这个姐妹淘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已经摸了不下十次了。
“我……”陷入自己思绪之中的关冬雪被好友阮念湘这么一问,才惊觉自己的举动有多奇怪。
扬起一抹尴尬的笑容,她立刻将手抽离自己的唇瓣,双手交握置于膝上,以免又在不自觉中做出那种奇怪的举动。
“我说,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了三皇子吧?”阮念湘臆测的问。
虽说好友总是愤愤地述说有关于两人之间几次的交手,但隐约间她觉得他们之间彷佛有着什么正在酝酿。
“拜托,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他。”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怪人耶!
要是真喜欢上他,她哪里还有可能这样千方百计的要解决两人之间的婚事啊!
“不可能吗?”阮念湘质疑。她可真不这么觉得哩!
对于好友的问题,关冬雪忍不住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很没好气地说:“当然是不可能的,我跟你讲这么多,就是希望你能帮忙想想法子,好让他自动去向皇上要求撤了这婚事嘛!”
“这很难吧!姑且先不说他愿不愿意退婚,皇命已下,就算三皇子愿意,事情也未必能如你所愿啊!”
“我知道,可是……如果由他来开口,皇上或许会愿意啊!”
关冬雪顿了一下又说:“由他来开口,总比我逃婚来得强吧!”
反正她就是不想嫁给李淳极嘛,还没见过他以前不想嫁,见过了更不想嫁。
虽然他的眸子很令人着迷,模样挺俊逸的,虽也有着她败不光的家产,但她还是不想嫁。
只要一想到他的怪异常让她做出一些以往不会做的蠢事和蠢样,她就不想嫁给他了。
“他有那么不好吗?”对于好友的坚持不成亲,阮念湘觉得挺奇怪的。
毕竟,以三皇子的人才和钱财,再加上他都承诺不干涉她散金败家了,这样的夫婿人选还有什么好挑的。
“他……怪怪的!”
皱了皱俏鼻,关冬雪给了李淳极一个评语。
听到她的评语,阮念湘惊诧,也忍不住扬高了声调,语话中甚至带着一丁点的质问。“就因为他脾气好,所以你觉得他怪?”
这是什么见鬼的论调啊?
女人家一辈子寻寻觅觅,不就是在找像三皇子一样,极品中的极品吗?
到底为什么她对他的优点视而不见,还执意嫌弃他所拥有的优良条件呢?
“也不是啦!这……”
厚,该怎么说啊!
她知道他的条件不算差啦,若他换成是寻常人,或许她还会对他倾心,可现在问题就在于他不是寻常人。
他是皇亲国戚耶,甚至有一天还有可能登上九五,那……她不就要同许多的女人分享他一人。
想到众妃争宠的场面她的背脊就一阵寒凉,更加不可能心甘情愿的嫁给他为妻。
“你倒是说出来啊!”
“反正我就是不想要过那种后宫的凄凉生活啦,麻烦!”被逼问到心烦意乱,关冬雪不耐地挥了挥手道。
“原来……”这么说阮念湘就懂了。
看来,向来大剌剌,好像总没烦心事的好友,也在懵懵懂懂问初识了情滋味。
既是手帕交,怎会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