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期未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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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恋期未满-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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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烈旭一张脸沉了下来,勾起背包离开教室。
  林德政跟上去。“你跟她到底发生什么事?”
  “我对她付出真心,她却——就像你说的,只拿我当作生活上的调剂,大鱼大肉之后的肠胃消化剂。”
  “健胃仙?”
  “优酪乳。”
  不会吧?他的条件好到让他们这班平均身高一七二、脸蛋像国字一样方正的中庸男又羡又妒,女同学看得口水直流,又是社团里的风云人物、教授眼中前途不可限量的精锐份子,这样还配不上那位美丽的姐姐?
  看着林德政一脸下可思议的表情,柏烈旭苦笑。“没有面包,爱情只是一时的虚与委蛇,没有真心。”
  他是付出了真心,无奈何过上的,是重视现实问题更胜感情的都会仕女。
  怪不得人,正如她说,她看不见他的未来,哪怕他在学校的表现优异,进了社会能不能出人头地还在未定之天,谁都说不准。
  调适了几天,心虽然还是不时会隐隐作痛,但男人天性中的刚强已经逐渐帮他慢慢裹伤,至少现在不会淌血。
  他只能静待时间作最后的调养,好让自己能真正释怀接受他爱的人不爱他的事实。
  失去爱情,人还是要活下去。
  “别难过了,时间会冲淡一切。”林德政只能给与同情,在同时又忍不住瞻战心惊。
  连阿旭这样条件的人都会被三振出局,那他们这票孟子中庸之道的信奉者又岂能安然活命?
  该不会将来应付不了现代新女性的眼高于顶,最后只能花钱寻找自己的真命天女吧?
  “我没事。”柏烈旭笑笑响应同学的关心。
  “对嘛!像你这么有条件的人,将来出社会当了某某大公司的总经理什么的,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大丈夫何患无妻,更何况那个大姐姐只是一家公司的小小秘书。”
  柏烈旭沉默了一会儿,摇头。“用物质衡量的感情没有意义。”他还是喜欢心灵上、情感上童叟无欺的坦诚。
  他并非柏拉图的信奉者,只是相信爱情的存在而已。
  “你应该去念中文系,学徐志摩诵春悲秋说浪漫,而不是到经济系学蛛网理论和凯恩斯曲线。”
  柏烈旭白了哥儿们一眼。“念商并不代表在感情上也要用这些理论处理,难道感情还能画出一张资产负债表?”
  林德政耸肩摊手,说得无奈:“这年头大家都是这样,感情跟金钱差不了多少,表面上说得是风花雪月,其实暗地里都在写收支表,算算自己为对方付出多少,将来要怎么才能回本,这样就算最后的结局是分手,自己也不会吃亏。”
  柏烈旭停下脚步,讶异地看着身边的朋友,无法想象和他一样处于同个世代的林德政对感情这么地——商业化。“这样的感情还有什么真实可言?”
  “当你不觉得它是谎言的时候就是真实。”
  “自欺欺人?”
  “有时候事实的真相反而更伤人。”
  他无法苟同地摇头,继续往前走。
  前方不远,他看到两个女生在他左手边的树荫下,穿著淡雅无袖连身裙的女生让打扮中性率气的友人搂着,前者用手帕捂着脸靠在后者肩上啜泣。
  这让他想起那天下午遇见的陌生女子。
  身为男性好象天生就被剥夺哭泣的权利,遇到什么事只能忍住,反复把“男儿有泪不轻弹”念给自己听。
  天晓得男人其实也会掉眼泪。
  那天下午是他满十八岁后第一次落泪,虽然是在二十一岁的今天还是在一个女孩子面前,但他却不觉得尴尬困窘,也不认为自己没有男人气概。
  那个女孩子陪他一起喝咖啡、一块儿掉眼泪,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安慰对方,同为沦落人,知道对方要的只是安静和短暂的相依。
  喝了一下午的咖啡,除却之前互相分享的伤心事之外,他们谁都没有说话。他曾分心看着那个女人的脸,哭肿的眼睛其实很明亮,皱红的鼻子很挺直,削瘦的瓜子脸有一点点独立自主的骄傲迹象。
  整体看来,他猜想她是一个坚强的女人。
  只是遇到感情的事,再怎么坚强也挡不住波涛汹涌的黯然神伤,会掉泪是正常,会大哭也是应该。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他心想,脚下的步伐缓缓地经过勾起他记忆的两个女孩。
  哭泣的女生太难过,以致于一个不小心,让拭泪的手帕离了抓握的指头,意外地往一旁飘落。
  柏烈旭想也不想,顺手拦截,在手帕落地前接住。
  对一个伤心哭泣的女孩子要怎么表达自己的好意?有点难,可是不说话更尴尬。
  “嗯……你的手帕。”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
  “呜……谢、谢谢……”掉了手帕的女生抬起头,哭红的眼并没有看清楚帮她接住手帕的人的长相。
  但这一眼就让柏烈旭认出人。
  是她!那天在咖啡店遇见的女孩子!
  “是你!”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你也在这里念书?”
  这个声音……梁雨萍抬头,哭红的眼闪着疑惑,但对方的声音有点熟。
  “你不记得我?”一份没来由的心慌让柏烈旭急忙开口:“那天在咖啡店,我和你一起跟老板为了咖啡的事吵架,记不记得?”
  “是你!”她认出他,这次真的看清楚他的长相,发现他很高。
  也发现这个看似无涯的世界有时候真的很小。
  第三章
  隔着桌子对坐的两人抬起了头,同时启口:
  “你……”
  “你……”
  巧合的默契让双方闭紧嘴,低头不语。
  抬头、张口欲言无语、再低头陷入自己的心事——这两个人已经重复近十几分钟,连跟踪前来,躲在角落处的旁观者叶秋和林德政都不耐烦,直想街上前大叫:你们两个够了没啊!
  不能再这样下去,这无肋于解决问题,反而只会让彼此更尴尬。
  “我姓柏,柏烈旭。”他开头,作个友善的自我介绍。“经济系三年级。”
  “梁雨萍,法律系四年级。”
  有最初步的响应,接下来就容易多了。
  “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念书。”
  “嗯……”没有预料会再见到他,梁雨萍后悔起那天因为情绪不稳,把事情全跟他说了的冲动作为。
  曾经是短暂的盟友,以为不会再相遇,所以放心地在对方面前狼狈地哭泣,却没想到竟然会在大学单纯的校园里再度相遇。
  这——该怎么收场?她很困扰。
  是该当作不认识?还是没看见?
  可是,心里又有那么一点滴的舍不得和不忍心。
  唉,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天他和自己一样,哭得那么伤心,且与她分享不为人知的哀痛,再把他当作陌生人实在说不过去,而且……
  “如果你觉得困扰,我可以装作不认识你,不好意思。”柏烈旭说话的语调并未掺杂丝毫怒气。
  他明白她心里的想法,因为他也觉得伤脑筋,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天,他抱着她是陌生人,以后不会再见的想法,才侃侃谈及自己的伤心事,
  没想到狭路相逢,他们竟然在同一所大学念书,是他不该一时冲动认出她,还提醒她之所以认识的经过。
  心上的伤口在未痊愈的时刻,谁会想被一再触及?
  “我先走了,再——不,是不见。”说时,他起身,很有风度地打算退场。
  “等、等一下!”梁雨萍直觉伸手,还来得及抓住他衣角。“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我明白,”柏烈旭理解地点点头,笑了笑。“我也一样,很惊讶会再见到你。”也很惊讶会再看见她哭泣的模样。
  那天,他不像个男人的哭过之后,心里觉得轻松了些,虽然至今仍觉得忧郁闷躁,却不曾再想过“哭”这件事。
  很单纯的,他只是高兴不起来,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所以我完全可以理解你的想法,其实叫住你之后,我觉得自己的行为太冲动。我想你应该不希望我认出你吧?”
  “呃……”梁雨萍一脸愕然,他说得太坦白,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柏烈旭俯首朝她一笑:“我也一样,在你面前做了那么丢脸的事,其实再见面也很尴尬。”说着说着,斯文的脸上不自在地泛起微红。
  坦率的话语、体贴的心意,让梁雨萍露出几天来第一个真心的微笑。
  “谢谢你。”她说,指的是几天前的陪伴。
  听出话意,柏烈旭接下,也道出自己的:“彼此彼此。”
  “可以坐下吗?”惊讶和最难面对的尴尬过后,不知怎地,她想交他这个朋友。
  感觉上,她还想和他再说些话、分担点情绪。
  “呃?”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交个朋友好吗?”她伸手,等待他的响应。
  落落大方的举动让柏烈旭觉得讶异。
  和一个看过自己狼狈样的人作朋友?他没想过。叫住她只是一时口快,事后他也后悔得不得了,完全没想到她会提出这邀请。
  “你不愿意?”一抹失落,淡淡地,划过心版。
  “不是不愿,只是——”她不介意?
  梁雨萍会意地摇头。“难友更应该互相帮助不是吗?那天,真的谢谢你听我说话。”
  摊在眼前的友谊继续等着他响应。
  柏烈旭终于伸手,轻轻地,与她虎口相接,握住。
  “彼此彼此。”他重复道。
  情字最磨人,这话一点都没错。
  坐在学校图书馆,梁雨萍翻开厚厚的一本《民法案例解析》,两只眼睛虽然落在上头,却连一个字也读不出来,更别提一段论述的意思了。
  当事人A与B成立买卖契约等等等,已无法吸引她;真正吸引她目光的,是右手边设定成无声震动的手机。
  整个晚上——不,是那天之后的无时无刻,她都会注意手机,看是否有他的来电,或者,有没有他的留言。
  她在等,等他的解释与挽留,等他告诉她,他与她一样,都想继续经营这段感情。
  四年多的感情,她不想就这样结束,她不想!
  滋滋……恍惚间,手机在桌面上震动,摩擦出声,发光的屏幕显示来电者的姓名。
  是他?梁雨萍急忙抓起手机,往最近的楼梯间奔去。
  她跑得飞快,深怕对方断线。
  按下通话键,她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怦咚怦咚,像在打鼓。
  “定邦!”口气又急又快,净是抑不住的思念与激动。
  “……嗯。”
  迟疑半晌,冯定邦才出声,语调不像她的充满感情。
  深呼吸一次,让自己抓回些许理智,冯定邦的语气让她觉得害怕。
  也许,他打电话来不是为了解释,不是为了挽留,只是为了——
  谈分手,正正式式地谈分手。
  “有什么事?”她说,强迫自己用最冷静的语气。
  “该谈的还是要谈,方便说话吗?”
  “你从来没有用这么客套的语气跟我说话。”他总是不在乎她是否方便,要她听他说话。“突然这么客气,是不是因为……”哽咽忽上喉头,梗住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想了很久,其实这件事早就该告诉你,却一直没有,”冯定邦沉吟了一会儿,续道:“我顾虑到这会影响你的学业。本来,是打算在你毕业后说的,没料到你会突然去公司找我……”
  “你的意思是我没有事先通知,是我的错?”他说话的语调像在施恩,彷佛他顾虑她所以瞒着她是多么伟大的牺牲!彷佛他冯定邦所做的事再正确不过!“冯定邦!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怎么能!”
  “理智一点,不要无理取闹!”对线的冯定邦回喝。“你知道我最受不了你的是什么吗?是你的情绪化!你这样根本不能谈事情!”
  “那是因为你先背叛我!”还记得这里是会有回声的楼梯间,梁雨萍强迫自己低嘶,不敢冲动大吼。“你记得吗?是你……是你先背叛我!”气愤、怨懑填满着胸口,可真正让她掉泪的,却是感情的难舍。
  她是气他的背叛、他的欺骗,但她同时也在等待他的解释,但……
  “就是知道你会这样,这几天我才不跟你联络,本以为你会冷静下来。”冯定邦的口吻不乏失望。“看来是我错想了,如果你不能冷静,那就当我没有打电话找过你。”
  “如果我不能冷静,是不是也当这四年多的感情没有发生过?”
  她推心置腹爱的人,为什么这样对她?
  “你这样对我,公平吗?表面上说是顾虑我的学业,事实上——如果我一直没有发现,你是不是会继续瞒我,继续……脚踏两条船?”
  “说话客气点,梁雨萍!”什么脚踏两条船!冯定邦打死不承认。“我从来没有阻止你和异性来往。在婚前,每个人都有多方尝试的权利,我尊重你,也希望你尊重我。”
  尊重?呵呵呵……梁雨萍笑得苦涩。
  “尊重?瞒着我跟别的女人交往,这是你尊重我的方式?我的去向只要你问,我就必须向你报备,你的去向我却连问都不能问,这叫尊重我?”
  “不要拿你念法律的那套辩论功夫对付我,你不是法官,我也不是被告,”冯定邦的口气明显不满。“真搞不懂你,工作做得好好的,偏偏要回头念书。”
  她回头念大学,他也支持的不是吗……梁雨萍愣了住,无法理解一个人怎能再而三地推翻自己以前说过的话。
  偏偏,冯定邦对她的抱怨如洪水般不绝:
  “你知不知道,自从你进大学,我跟你之间就愈来愈遥远,和你在一起就像跟律师应对,字字句句都要小心,以免又犯了你什么大忌,约会的时候你甚至跟我谈论女权主义和沙文论!我是你的男朋友,不是你的同学或学生!”
  他的抱怨让梁雨萍又愣了住。“我以为……你从来没提过,我以为你并不排斥这类的话题。”
  “是没错,但一再谈论只会让人厌烦!”冯定邦不耐地耙梳了头发。“再者,你对我并没有全心依赖;在很多时候,你甚至不让我知道你在做什么,除非我问,否则你不会主动告诉我——”
  “你说你欣赏独立的女孩子,”她打断他:“而我学着这么做,不去妨碍你,这样也错了吗?是你说的,难道你忘了?”
  “也许是,但我仍希望你能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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