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蛋!你会不会骑车啊?要是害我音容宛在,我绝对会拖你作陪。”她气吼。
“猪脑!音容宛在不是这样用的,你有没有读过书啊!”
“要你管,我高兴这样用!”
一来一往,太专注着吵架,等到他们发现时——
“哇靠!这什么鬼地方?”江孟擎猛地一阵煞车,她一鼻子撞上宽背。
这什么地方?!“妈的!江孟擎,你有种再说一遍!”
他的意思是,他迷路了?!
“闭嘴,你可不可以安静一点?”江孟擎环视陌生的山路,试图找到可能的出略。
“是谁笨得跟猪一样,走几百遍了还会迷路!”
“怪谁?要不是你吱吱喳喳吵死人,害我分心,我会迷路吗?”
喝!居然怪她?
“喂,姓江的——”
“你再鬼吼鬼叫的,我把你踢下车。”
“我——”她才刚要张口,对上他威胁的眼神,又幸幸然闭上嘴。
以此人毫不尊重淑女的劣根性来说,绝对有可能说到做到!更何况他从不把她当女人。
绕啊绕的,半小时过去了,眼前的景物有点熟悉,好像刚刚才经过耶……
“喂……”她轻扯了下他衣角。
“干么?”他没好气地瞥她一眼。
“这里……我们已经走过一次了耶……”
“废话,我有眼睛,自己会看。”绕不出去,他有什么办法?
“你很笨耶!”
“你了不起,你来?”
“我……”明知道她最没方向感了,他走过哪些路,她压根儿没概念。
他改绕另一条路,微弱的车灯映照在荒凉无人的山路上,透着一丝诡谲阴凉的氛围,她已经开始有点毛了,偏偏他还挑在这时机,嗓音又轻又沉地冒出一句:“喂,男人婆,你有没有觉得不太对劲?”
“啥?”
“我们好像一直在原地打转,不管绕哪一条路,最后都会回到这里,好像——”鬼打墙。
“喂!”她惊叫。“你不要乱讲话。”
要命,这棵树她今天已经看到第四次了!
愈想愈不安,下意识又往他的方向缩。
江孟擎挑眉,凉凉道:“别抱那么紧,我怕你爱上我。”
“你去死啦!”还爱上他咧!
她的慌惧,明显到藏不住,他当然也感受到了。
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言子苹,居然怕鬼。难得占了上风,江孟擎乐得说风凉话,一报宿怨。
“你怕什么?平时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可见你平时做了不少伤天害理、泯灭良知的亏心事。”
深吸一口气,忍耐。
“正所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啊,对了,我忘了你是标准的小人嘛!”
真是够了,现在是谁比较小人啊!
“你怎么不讲话?气氛太安静我好不习惯。啊,对了,我突然想到一则鬼故事——你知道的,愈靠近山区、愈荒凉的地方‘那种东西'就愈多,它们常常晃啊晃的,找目馏’交替'才能投胎,也有那种情人殉情后,找不到另一半,阴魂不散在原地徘徊,一不小心就容易被误认成是它们的另一半,如果你觉得背脊凉凉的。那就代表——”
“江孟擎!你给我闭嘴!”他、他根本就是故意的!这个变态,看她吓得发抖很好玩吗?
他耸耸肩,很配合地安静下来。
咦?他这人会这么好商量?以她对他的基本认知,逮到机会,他只会更变本加厉,吓到她面无血色才对呀——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开口了。“男人婆——”
“住口,我不想听。”绝对没好话。
“那好吧。”他手一摊,果真不说了。
静默了三分钟!
“什么事啦?”压抑不住,终究还是问了。
“就……你千万冷静点……”
“到底什么事!”她强烈感到不安。
“不能尖叫,不能歇斯底里——”
“有、屁、快、放!”
“如果我说……”顿了顿。“车子快没油了,你会怎样?”
“什么——”拔尖的音量,陡然升高八度。“江孟擎,你他妈找死就再说一遍!”
果然!他挖挖耳朵,谈天气似的回她:“如果二十分钟内还绕不出去,就准备露宿荒郊吧!”
“你、你、你——”她抖着手指,不堪负荷的心脏,濒临中风边缘。
“草包脑袋,你不会指望这里有加油站吧?”斜瞥她一眼,淡讽了句。“有时间拉嗓练京剧,怎么不帮我记一下路?”
“算你狠!”她咬牙,恨恨地垂下手。
最后他们到底是怎么绕出来的?其实她也搞不清楚,只记得一开始他们都还很理性地判断该走哪条路,到最后发现愈绕场景愈陌生,耐心完全用尽,胡搅蛮缠乱钻一通,居然就让他们绕出来了。
事后,她愈想愈怀疑,总觉得这当中整人的成分居多,就算他真的找不到路好了,也绝对有借机恶整的嫌疑!
例如,回到市区后,他们总共经过了四个加油站,他一滴油都没加,还唬烂她说什么油表到底了,害她紧张了个半死,这男人也够恶劣了!
她暗自恨得咬牙。“江孟擎,本姑娘发誓,这辈子和你誓不两立。”
隔天,身体好多了的吴韵柔回到学校,三个人约了在凉亭吃午餐,不经意就聊起这件事来。
“你们昨天是骑到西伯利亚去了哦?明明骑在前面,怎么我们都到了,还待了一个多小时,都要回去了还没看见你们?”小臻随口问。
“唉,别提了,我们在山区迷路。”
“迷——路?小孟?!这怎可能,他做事情很谨慎的,载我那么久了,从来没有迷路过。”连向路人问路都不曾有过,他会迷路?
“对嘛,我就说他对我不满!”看吧,又找到一个他存心整人的证据了。
小柔表情有些复杂。“你一定很慌张吧?”
“那还用说,我怕得都快尿失禁了。”
小柔扯唇,无意识拨弄白饭。“小孟那么贴心,他一定会想办法安抚你的情绪的。”
“他?你别开玩笑了,他不整到我尿裤子我就偷笑了。”大剌剌地扒了一大口饭,同时一举干掉豆芽菜。
“怎么会?小孟很有骑士精神的,一有状况,都很保护女孩子。”
“那是对你啦!他从来就没有把我当女人看过,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她一整个便当都快见底了,韵柔小鸟啄米的吃法,还吃不到一半。“你荷包蛋不吃厚?那给找。”
吴韵柔挟了荷包蛋过去。凝视她毫不矫饰的吃相。“你们——那几个小时,都做了什么?”
“做什么?就找路啊!”
便当正式阵亡,还意犹未尽地追杀饭粒,一颗都不愿放过,小柔摇摇头,顺手将她的便当盒递去。“给你吧,我吃不下了。”
“好啊!”她也老实不客气地接过,整个脸埋进便当盒里继续厮杀。
谁都知道她好动,没一刻静得下来,运动量大,热量消耗自然也大,食量就更不用说了。
江孟擎骂她是猪八戒,没看过比她还会吃的女人。
“那他——我是说小孟,他跟你说了……什么?”狼吞虎咽吃得不亦乐乎之际,右脚被人重重踩了一下,痛得她整张脸差点栽进便当里。
“小臻,你干——”
一双眼神眨啊眨地,像在暗示什么。
小臻怎么了?眼睛抽筋哦?
搞不清状况顺着看过去。
小柔?
对对对!小臻猛点头。
啊然后咧!忙着用眼神交流。
小——孟!
读出小臻的唇语了。
小孟?小柔?然后!她瞬间懂了!
“小柔,你该不会以为我和那个姓江的浑蛋会有什么吧?”她快人快语,一把喊了出来。
“我——”小柔的无言,表示她说中了。
“拜托——全天下最不可能和他有什么的人就是我了!你不要危机意识这么强烈好不好?”
“可是,小孟那么好,你真的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眼底满满惶惑与不确定,显示小柔是真的严重地被这个问题给困扰着。
“有啊!”紧接着补上一句:“想剁成十八块丢到海里喂鱼的感觉算不算? ”
“呵——”小柔浅浅地笑开。
见她已释怀,言子苹松了口气,这才说:“也只有你会觉得他好,我倒觉得他恶劣、小心眼、没风度,缺点多到数不完。你那么漂亮,追求者随便抓就有一把了,他才配不上你好不好?你肯看上他是他的福气,早早该叩谢皇恩了,真不晓得你在不安什么。”
“你不要这样讲啦,小孟真的很好,是你不了解他。”小苹忙着和他对立,以至于没认真去看,小孟有其特殊魅力,和他独一无二的好,其实暗恋他的女孩子好多。
“是是是,我会努力观察的——”顿了顿。“你不怕我观察完后爱上他?”
“呃?”愣住。
“哈哈!”恶作剧得逞,言子苹乐得拍桌大笑。“笨蛋小柔,这么好骗。”
“小苹!”羞恼娇斥。
她还在笑。“你担什么心啊?你条件那么好,我哪一点比得上?就算我真的喜欢上他,又怎么会是你的对手?”她太清楚自己几两重了,小柔太出色,她向来部只是那片衬托的绿叶,有眼睛的男人都知道要怎么选。
“是吗?”吴韵柔垂眸低喃。
只是啊——小苹不明白,感情的事,随心所至,又怎么会是外在条件所能拘束
第三章
这两个人又卯上了。
至于怎么卯上的……算了,这个直接跳过,反正他们只要见面,场面没有不火爆的,去形容他们怎么和平共处还比较有建设性。
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呢?
哦,对了,一个恐龙妹向他告白,她在一旁扇风点火,搞得他尴尬得半死,当下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恐龙妹含情脉脉,他苦在心里,她却在一旁乐得看他困窘,内心暗笑到肠子快打结。
人家花费心思做来小点心寄托情意,他还没来得及拒绝,她就抢着说:“你怎么知道他最爱吃蓝莓蛋糕?你真有心。”
人家问他明天有没有空,要不要去看电影,她抢着回答:“有有有!他刚刚才在喊无聊,那部片子他一直想去看,所以你放心,他不会拒绝的啦,不然就显得好像针对你。”
人家问他,会不会嫌弃她身材有点胖,不够好看?她甚至说:“不会啦,我们小孟才不是那种肤浅的人呢,他不会以貌取人的,所以你放心,他会很乐意和你从朋友做起,说不定能培养出感情……”
“言子苹!”他用眼神射杀她。
她闲闲地偏开头,假装没看到那双足以将她分尸的眼神。
从此,恐龙妹三天两头来找他,而且必定携来“据说”他最爱的蓝莓蛋糕,而那些蓝莓蛋糕,最后都会被她抢先吃掉,连个渣都不剩。
被人阴魂不散地缠了半个月,江孟擎已经够烦躁了,再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一点反省意味都没有,似乎颇以他的困窘为乐。一把火整个烧旺起来。
“言子苹,你是猪吗?一刻不吃东西会死是不是?要不要数数你今天丢了多少东西进肚子里?”
“能吃就是福,你嫉妒还羡慕?”
“是啊,除了馊水,你还有什么不能吃的?”他冷冷地扯唇。
“本人生平无大志啊,哪像你,大、情、圣!好好享受你的艳福吧。”他们都知道,那个恐龙妹实在花痴到不行,一天到晚偷窥他;偷窥就算了,还拿相机猛拍;拿相机拍就算了,还跟踪他回家……
他简直快疯了,她还敢拿这件事来嘲笑他。
“这很好笑吗?我告诉你,言子苹,你不比她好到哪里去!”
“喝!哪里一样了?我起码——”
“要不要去量量体重啊?没见过食量比你还大的女人,再吃下去,我看什么时候肥死你。”
“本人靠的是聪慧过人,不是色相,你懂不懂啊!”
“哼哼!”一声哼笑,上下扫了她一眼。“还真敢说!全身上下什么都重,唯一轻的是什么都没装的脑袋。”
“喂!”这就很过分了哦。
“不是吗?考的什么成绩,还敢说自己聪慧,别笑掉人家大牙了。”
“我、我、我——”努力想举证反驳,一时居然找不到。
“我什么我?要内涵,脑袋空空,论外表,可歌可泣;一天到晚除了吃还是吃,拿你和猪比,猪都还会抗议羞辱了牠们。”谁都看得出来,他那天心情极度恶劣,言词毒辣,完全没留情。
气氛很火爆,所有人都以为,下一刻他们就会掀桌子。
那天过后,她不服气地回家秤了体重,隔天一脸严肃地跑到吴韵柔教室问她:“小柔,你体重几公斤?”
“四十五啊,怎样?”
四、四十五?颜面神经抖了一下,像只斗败的公鸡,垮着肩,垂头丧气地离去,留下小柔一脸莫名其妙。大老远跑到她教室来,就专程为了间她这个问题?
四十五、四十五、四十五……
这个数字像一道雷,威力十足地劈下来,当场将她劈成僵尸。
人家四十五,她是五十四,多伤人的对比,难怪小孟骂她是猪,她还能反驳什么?
就在那一天,大受刺激的言子苹,居然吃错药地开始节食起来。
以往说到吃饭就眉开眼笑,有时还可以一个人嗑掉两个排骨便当,心满意足的表情,仿佛全天下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幸福了。
而现在,说到美食完全提不起劲,餐餐吃没味道的蒟蒻面,有时水果、蔬菜沙拉就想打发掉一餐。
球场上再也看不到她活泼快乐的身影穿梭其中,认认真真拿起课本苦读的模样。倒挺像一回事的。
看来她是卯起来了,似要反驳小孟那句“一无是处”的论调。
“小苹,下了课一起去吃冰哦!”柯嘉铭经过她的教室,在窗外喊道。
她头也没抬,眼睛还黏在课本上。“不了,你们去吧。”
“干么?又有事哦?”
“我要回去读书。”和小哥约好了,今天要教她数学。
“你已经很久没和我们一起出去了耶!”以前下了课,他们六个人常会约了一起出去吃吃东西、唱唱歌,到处玩乐,恣情挥洒青春,但是最近总凑不齐人数,少了小苹,连带地阿勤看起来也很没劲,他的机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