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的混蛋家伙拿了就上街闹事,还好死不死的给杜小笙瞧见了。
王媒婆上门去说四爷洗心革面、改过向善,说得天花乱坠句句动听,无奈杜小笙就是无动于衷,冷笑几声就给她吃了闭门羹。
王媒婆回来不骂自己办事不力,先怪宫家的家丁胡闹,把最近心情恶劣的四爷惹得勃然大怒。终于大发雷霆了。
大总管陪着笑脸道:“四爷,我看这事我来查,你老别动怒,当心身子呀。”他心虚得很,隐约知道那日上门来闹,他叫人打出去的姑娘,似乎就是引起这件事的主角。
要是给四爷知道了,那他皮没掉了一层才奇怪呢。
“迟早被你们这群混账气死!”他的苦心大计呀,不会就这样付诸流水了吧?
平常他才不怕这种小事,反正他可以瞎办胡扯说是误会,要他指天咒地发誓否认没这回事也行。
问题是,他现在说不得谎呀。
“没人要承认是吧?”熊勇大声道,“那就大伙排排站,不许吃饭。”
此言一出,求饶声四起,那日出门赶人的几名壮汉面面相觑,求救似的眼光纷纷射向了大总管。
“四爷,我看这事一时半刻办不成,就交给我吧。”他连忙找个话题来引开注意力,“早上守门的阿丁说有个教书的先生要来应征西席,不知道四爷见不见?”
他本来不想说的,所以命人挡在门外,毕竟他要谋夺人家的家产,当然希望主子继续目不识丁下去呀。
虽说四爷为人仔细、精明,但不识字还是吃了大亏,很多重要的账目和生意都得假手他人,这就给了他亏空的空间啦。
要是先生请进门来,看出了什么毛病,那他和管账的朱八就倒霉啦。
但是此时情况危急,也由不得他不说了。
“你脑袋是豆腐渣还是花生做的?”宫四横了他一眼,“请先生请了两个多月了,好不容易有人上门来应征,你敢挡着不让我见?”
他试着想解释,“小的想说你身体微恙……”
“还不快请!”宫四头痛不已的说:“真不知道我干吗要让你当大总管。”
蠢得跟头猪一样,难道这里脑袋里装人脑的,就只有他吗?
习惯了有问必答,大总管一听他这么说,立刻毕恭毕敬的回答,“那是因为小的三代都在宫家当差,小的的爷爷是大总管、爹也是大总管,小的自然就……”
“闭嘴!”天哪,来个人救救他吧。
“还不快带人进来。”熊勇看他一副气得快昏倒的样子,连忙催促大总管。
唉,可怜的四爷呀。自从生了怪病之后,他的脾气愈来愈差啦,以前大概三四个月才会发一次脾气的人,现在照三餐发标,说话愈来愈刻薄难听。
不说话的时候又是端着一张臭脸,一整天连哼都不哼一声。
以前他可是笑容满面,待人还挺客气的呀。
都是那怪病害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四爷到底是生了什么怪病呀?!
摸摸用头发贴在上唇的两撇小胡子,潋夏其实是有些紧张的。
虽然说特地用锅灰抹黑了脸和手,两颗大门牙也没忘记用黑墨染黑了,可是她还是怕给人识穿了。
她骗姨娘说想家,要提早回去,车子还没出城她又假装忘了东西,自己跑回去拿,结果是溜到柴房去乔装改扮,准备混到宫家来。
现在她如愿的站在宫家接客的花厅里,心里紧张得要死,但是为了拿回她的南海明珠,她只得鼓起勇气完全豁出去啦。
宫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心里犯着嘀咕:这老头又干又瘪,看起来还脏兮兮的,更要留他在府里伤眼力吗?
可是话又说回来,不请他也没有别人了,都两个口用了,要是有别人肯来的话,早该把大门挤破了。
“叫什么名字呀?”
潋夏用东张西望来掩饰她的紧张,最后专在的把眼光放在桌上一盆观赏松上,拼命的深呼吸,因此没听到他的问话。
“喂!”他一掌拍上她肩头,不耐烦的问:“先生,怎么称呼?你是聋啦?!”
“妈呀!”她吓得跳了起来,伸手抚胸道:“小、小老儿叫、叫贾授业。贾是西贝贾、授是人手受……”
“随便啦,我又听不懂。叫你贾先生就是了。”这么胆小呀?随便一拍就跳了有三尺高,要是随随便便就吓死了,那他可麻烦了。
死白丁,没事站这么近,差点吓死姑奶奶。虽然潋夏在心里乱骂一通,但脸上可不敢松懈,拼命挤出几条皱纹来,“是呀,叫我假先生就好了。”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既然叫贾先生,那就是假的先生啦。
“那好吧,就用你了。包吃包住包穿,一个月俸银三百文钱。”他一副很大方的样子,“试用三个月,我要是识不了千字,你要倒赔一两。就这样了,有没有别的要求?”
“才三、三百文钱?”潋夏差点没给自己的口水呛到,不知不觉的就大声了起来,“你是土匪呀,哪有人这样的?娶媳妇也没包生儿子的呀,我教你识字也不一定教得会呀。”要是他比牛还蠢,那她不就亏大了?
况且老爹请先生教她念书,除了月俸三两之外,逢年过节都会加封红包沾点喜气。
这么苛刻的条件,难怪没人要来跟她抢这门差事。
“我比土匪还狠。怎么样,不能接受就拉倒。”哼,这种条件要是有人能接受,那就是见鬼了。
潋夏勉强的说:“薪俸是少了一些,不过小老儿就一人,也够用了。那就这样吧……对了,我还有一个要求,我要自己一间房,不跟别人混住。”
“可以。”他很干脆的答应了。
这老头有些古怪,这么严苛的条件都能答应,看起来实在有点可疑呀。
“四爷,要让贾先生住哪?”熊勇问道:“要不要住在你附近,方便点。”
“也好。”他点点头,“就睡我后院里那间小柴房吧。”
就近监视也好,不知道这家伙混进宫家想干吗?但绝对不是真的要来当教书先生的。
“柴房?”潋夏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贵府没书房吗?我看我睡书房好一点。”
叫一个大姑娘睡柴房,实在有些可恶了。就算她现在看起来是个老头,也不应该有这种待遇呀。
决定了,明天第一堂课就是教这个坏蛋,什么叫做敬老、尊贤。
“开什么玩笑,我家里怎么会有书房,你想让我输死呀?”
她诧异的说:“这……没书房,那我们到哪里上课呀?”
“我房间很大,你就带东西到我房里来吧。需要什么跟熊勇说一声就得了。”
“去你房里?”她更大声了。
“干什么,大呼小叫的。”他皱着眉头,斜看了她一眼,“去我房里会怎么样,会折寿三年是不是?”
“不是,当然不是。”哎呀,叫个黄花大闺女跟个出名的恶霸同处一室,好像不大好嘛!
她垂头丧气的说:“我是太高兴、太荣幸了。”
宫四懒得理她,随手一挥叫来一个下人,叫他带这个贾先生去安顿。
潋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希望没几天就能把南海明珠拿回来,否则跟这种坏学生同住,她迟早老命休矣。
“熊勇,派人去摸摸这老头的底,看看是什么来头。”潋夏一走宫四立刻交代了任务。
“四爷,这老头有什么古怪是不是?”熊勇严肃的说:“要不要我晚上去探探?”
“不用急,先弄清楚他的身家再说,至于他进府的目的……”他嘿嘿的笑了几声,“很快就知道了。”
他虽然是不能说谎,但精明和警觉可没跟着跑掉。
这老头鬼鬼祟祟的,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看起来就是有问题,他故意用这么严苛的工资和条件要逼退他,他都能一口答应下来,若不是铁了心的非找理由留下来不可,哪有这么笨的人呢?
第五章
“我不会。”宫四拿着一根白羽毛,跷着二郎腿,用一种不耐烦的口气说道。
“名字耶,你自己的名字耶。”潋夏难以置信的说:“没有人不会写自己的名字的。”
“我就是不会。”呼的一声,他把那根羽毛往她脸上一吹,“要是会写,找你来干吗?难道我花银子请你来当老爷的吗?蠢。”
干吗呀……潋夏在心里嘀嘀咕咕的,他需要说得这么刻薄吗?长得是叫人意乱情迷,偏偏一开口就没好话。
严格说起来,他那张坏嘴还真是救了她,没给那张脸骗了。
“那好吧。”摇摇头,她无奈的拿起笔先写了一个大大的宫,再写个大大的四字,“认清楚,这是你的名字。”
“我知道。”一看就明白喽,毕竟这两个字他从小看到大,虽然拆开还有些面生,但合在一起的时候,嘿嘿……那就是老朋友、熟悉得很了。
“那写写看吧。”
有没有搞错呀,大字不识一个,文房四宝倒是贵重得吓人!五彩龙凤纹的瓷管羊毫笔,墨用的是龙膏烟端,砚居然是珍贵的珠釉多足瓷砚,汝 的冰纹笔洗再加上虎皮金栗笺。
宫大爷练字砸下的银子不下十万两哪!
宫四大模大样的五指一抓,运气于指有如行云流水般的挥洒出两个大字。
可惜架式十足,成果却是惨不忍睹。
宫字两个口,糊成了一张嘴。四字两撇成了河流……潋夏无语。
“握笔的方法不对、笔画也错。”她示范起正确的拿笔方法,把他手指放到正确的位置上去。
“再试一次。”调整好了握笔的姿势之后,潋夏教他,“手腕抬高,不要用劲、轻轻的捺、一横、一竖……”
完成之后,潋夏依旧无语问苍天。想当年她学写自己的名字,也没花这么多时间过。
“可恶,这笔软绵绵的,才一点上去就糊成一团了。”他写得满头大汗,不自觉的坐正了身子,开始认真的跟写字战斗起来。
经过了数十次的失败之后,她决定让他临个帖至少先让字型出来再说,也不用临什么大家了,临她君家流就够啦。
她写好了宫四两个大字,轻轻的吹干了,拿过一张宣纸盖在上面,无奈又无力的说:“你先照着摹吧。”
“我就不相信会败给这两个臭字。”他一向好胜,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如今怎么能在两个字底下称臣呢?
不甘心,一定要写好才行。
潋夏看他拼命的写,认真得连额上的汗都不去擦,忍不住觉得好笑,“四爷,你握笔的方法又错了,要这样。你手别用力,我来带你。”
都讲了八百次了,他还是会不知不觉的用五爪掌来握,她干脆把他的手摆好,轻轻的握住他的手,引导着他一笔一画的写。
为了引导他写字,因此她半边身体轻轻的靠在他右背上手搭在他肩头上,姿势有一点亲密,但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入神,一点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妥。
潋夏赞道:“瞧,漂亮多了是吧?”
“真的,”他高兴的笑了,“我也是挺有慧根的嘛,写几次就会啦。”
失败了那么多次,好不容易成功一次,让他忍不住骄傲了起来,开始考虑要把这两个字拿去裱起来了。
他还更像个第一次吃到糖的小孩,瞧他高兴成那样,不过写了两个字而已,却活像考上了状元似的高兴。
“要再多练练。”她对他一笑,突然意识到距离太近了,连忙放掉他的手假意踱到旁边去,清了清喉咙,“你自己写写看。”
他兴高采烈的又练了练,随即叫道:“又不成啦,喂,贾先生再来帮个忙。”
真是奇怪,少了贾先生的手,字又不像字的,又开始像鬼画符了。
“咦?不要啦,你自己练就好。”她有点为难的说:“练字要靠恒心,得自己下苦功。”
刚刚她一时不察,才会抓个大男人的手练字,现在可是回了神,怎么能再来一次哩?
“少啰嗦,叫你帮忙就快点过来,别拖拖拉拉的,我可没工夫跟你耗。”他又不是吃饱了挡着,每天都这么闲的能跟这几个鬼字作战。
“好吧。”她勉为其难的答应,可是却不敢像刚刚一样,把身子伏在他背上,稍微拉开了一些距离。
宫四很满意的看着自己手里写出来的字,用力的点了点头,“不错不错,再学点新的吧。”
“这样呀,我从《三字经》、《千字文》开始教起好了。”看样子教书的日子会很漫长了,她的南海明珠呀,到底在哪里呢?
“小蝶儿!听说你在学读书呀,怎么不来问问你三哥呀!”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撞在门扉上,跌在地上还在嚷着,“跟三哥问一声不就得啦。”
潋夏踮高了脚尖,想瞧瞧来者何人,嘴里喊着小蝶儿又是谁?
“把门关了上拴,别理他。”醉了,麻烦会夹缠不清的。他最受不了如雪的就这一点,清醒的时候还算正常,一喝了酒可就跟疯子没两样了。
“喔。”她连忙跑去关门,跌在地上的人却猛然抓住了她的脚,害她尖叫了一声。
宫四骂道:“干什么啦,叫你关门鬼叫什么!”活像个娘儿们似的,没事就尖叫。
娘儿们?这么一想,倒还有些像呢。刚刚他抓住他的手时,他就觉得这老头的手又滑又嫩,侧眼看他虽然黑了一些,但皮肤光滑也没什么皱纹。
他尖叫的声音又细又脆,若不是个太监就该是个女人啦。
“他、他抓住了我的脚。”她踢了一踢,低声道:“快放开我呀。”
宫如雪抓着她的脚,一路往上到小腿,跟着抓住了她的手、胳膊,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挂在她身上,“站不住啦,老兄帮帮忙扶一下吧。”
天哪,这人醉得跟烂泥没两样,浑身都是浓浓的酒臭味,醺得她都快醉啦。
她连忙把他推开,慌乱之中跟他打了个照面,又是一声尖叫,“哇!”
居然是、是如雪大哥,妈呀……他怎么会在这里?对了,他也姓宫呢,不会那么巧,这是他家吧?生怕被认出来的潋夏,连忙背过身子去。
“又干什么!”宫四没好气的走上前来,先骂她鬼叫吵人,再揪住宫如雪的衣襟骂人,“这里没酒给你喝,要发疯找似风去。”
“小蝶儿,轻一点啦。你别晃我,我可是要吐啦。”说完还作呕了几声,一副真要呕出来的感觉。宫四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