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鸭变凤凰(蜜月佳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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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鸭变凤凰(蜜月佳期)-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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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爵夫人唯一坚持的是:她的两个女儿必须会说流利的法语。
  “所有教养好的淑女都能说法语。”她骄傲地说。“出国的机会越来越多,外国人到英国来的也一天天增加,能够说带巴黎腔的纯正法语,是绝对必要的。”
  一八五七年法王路易·拿破仑和皇后裘琴妮亚来访的时候,她和丈夫曾应邀参加盛大的欢迎宴会,这件事更使她认定,纵使她的两个女儿缺乏其他的才艺,说好法语这一点却是绝不能少的。
  安东妮亚发现法文很容易学,而且她很喜欢那位每星期从圣阿木斯来两次,教她和费里西蒂法文的、相当谦和的老法籍女教师。
  “我记不住这些烦死人的动词。”费里西蒂会绝望地大叫。
  但是安东妮亚不但对这些动词运用自如,而且很快就可以用法语和法籍女教师交谈了。从谈话中,她知道了许多自己想知道的有关法国——尤其是巴黎——的事情。
  其他的女教师都只关心费里西蒂,而忽略了安东妮亚,法籍女教师却正好相反。
  安东妮亚有天赋的好听力,因此法籍女教师很尽心地教她,而让费里西蒂静静地坐在一旁沉思——当然,绝不会是在沉思法文的问题。
  “对两件事,我知道得很多。”安东妮亚曾告诉自己。“第一件是马,那得感谢埃威斯;第二件则是法文,这可得归功于我的法国女老师了。”
  劳瑞先生从邓卡斯特花园找来一些跟这两方面有关的书,借给安东妮亚看。因为伯爵夫妇很少亲近他们的小女儿,所以,如果他们发现她的知识和阅读范围竟然如此广博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服丧期间,伯爵认为费里西蒂已长大成人,不需要再上课,就立刻辞退了家庭教师,把她们那点微薄的薪酬也省了下来。
  做父母的并没有考虑到安东妮亚比姐姐要小一岁。伯爵夫人已经明白表示过,她不会让两个未出嫁的女儿,同时出现在社交圈。
  他说话的语气,使安东妮正确信他这个小女儿会嫁不出去,而且即使嫁出去了,也一定是嫁个无名小卒。
  安东妮亚揽镜自照,对母亲的想法并不惊讶。
  她不象费里西蒂那样有一头金发,而是近于黑色的——不幸的是并非爱情小说作家笔下常爱描写的,浓密漆黑的头发。
  不顶黑的头发、睫毛,恰可配她灰绿的眼睛,可是她觉得不能把她的肤色衬托成上流社会年轻小姐们最流行耀眼的白。
  “真可怕”安东妮亚绝望地自语。“我真希望这头头发变成红色,眼睛变成鲜绿色……那样,或许有人会注意我!”
  她总是穿费里西蒂穿旧了抛弃的衣服,所以很难显得突出。安东妮亚自己也晓得,适合费里西蒂那种德瑞斯顿瓷器般外貌的颜色,并不适合她。
  不过她不习惯,也没有兴趣,去理会这件事。
  对服装,她唯一关心的,就是她的骑马装。
  她不能象费里西蒂在伦敦的裁缝师那儿做衣服,所以圣阿木斯一位当地的裁缝就尽力为她做:因为他很喜爱安东妮亚,而她也对他也体恤。
  他的妻子一到冬天就会有持续性的咳嗽,她就带给他一瓶蜂蜜,还和他谈关于他孩子的种种。
  当他告诉她,有一位猎狐的先生急着要一条打猎的短裤,他是位好主顾,而且付的钱比伯爵要高,所以她的骑马装还没做好;她也非常体谅他。
  “我了解,杰金斯先生。”安东妮亚说。“不过拜托你尽量把腰做小,而且夹克的肩膀部分要合身;我不是在替自己那么操心,而是因为这样才能显示出我所骑的马的优越,杰出。”
  “的确是那样,我的小姐。”杰金斯先生回答。
  后来安东妮亚发现,他花了比他所付的工钱还多的时间,来做她的骑马装。
  她没有告诉杰金斯先生——当然,也不会告诉她的父亲——埃威斯偶而会让她骑公爵的马。
  她和埃威斯以及小马夫一起带马运动;每一次,她都觉得内心的喜悦、震颤是那么难以言喻。
  “真是可惜,小姐,”埃威斯表示。“你不能骑这些马出去打猎。那样,他们就有得说啦!”
  “真的!”安东妮亚同意道。“这多让他们嫉妒!而且他们一定会告诉公爵的。那时候,我只好又回篱笆那边去偷窥了。”
  “偷窥”这件事是他俩之间的一个笑话,埃威斯笑了起来。
  “是啊,我的小姐。我永远忘不了你张着大眼睛,从枝丫间窥视我的那个神情。第一次,我以为你在刺探,觉得很懊恼,后来才感觉到你是真的有兴趣,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对啊,埃威斯,”安东妮亚回答她。“那是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一天。”
  她常想,只要她能和埃威斯及马儿待在一起,家中任何的不快,她都能够忍受。在家里,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不被需要的,这份缺憾在这儿获得了补偿。
  她在很小的时候,就了解到——父亲为了她不是男孩这件事,深受刺激;她曾因自己无法变成男孩来取悦父亲,而痛哭失声。
  长大一点后,她从保姆和其他仆人的口中知道:母亲生她的时候难产,不能再生孩子。安东妮亚开始明白,她父亲的失望有多深。
  “伯爵一直认为他一定会有个儿子,”老奶妈告诉她。“摇篮和所有的婴儿用品上,都扎上了蓝色的丝带;甚至连名宇都按家族辈份取好了。叫安东尼。”
  “这就是我之所以叫安东妮亚的来由。”
  “没有人想到你会是个女孩。当时,他们都以为你和你母亲会死,不过你终于平安出生了,几小时后,就给你受洗命名。”
  “‘给她取的是什么名字?’医生问我。”
  “‘本来取的名字是安东尼,大夫。’当时我看你母亲不能言语,就这样回答医生。”
  “‘那么就叫安东妮亚好了。’他说。”
  安东妮亚曾经尝试着让自己作个男孩,来弥补父亲的缺憾,她请求他带她去打猎、去骑马。
  可是她很快就发现,甚至连看她一眼都会让父亲恼怒,都会让他想起他永远不可能有儿子这件伤心事。自此,她总是躲开父亲,而家里的人也不再关心她的存在与否,只有当她在进餐的时候迟到了,大家才会注意,然后就严厉地惩罚她。
  因此即使她刚骑完马,或者正着迷地听埃威斯讲故事,一到了进餐的时间,她就得及时奔进屋里换上合适的长裙,屏息而端庄地走入餐厅,免得被伯爵发现。
  此刻,费里西蒂正伏在她肩上啜泣的时候,安东妮亚想——这位有魅力、令人无法抗拒的公爵,可能要成为她的姐夫了。
  象她这样长时间待在邓卡斯特花园里,难免会听到仆人们闲谈起他们的主人;此外,她母亲的朋友也经常提到。
  因为公爵是赫特福州这里最重要、也最有意思的人物,所以就成了邓卡斯特花园四周,每一个人谈话中永无休止的话题。
  虽然他住在宅邻里的时候,并不和当地人来往,却无法阻止他们喋喋不休地谈论、探究他多彩多姿的爱情事件。
  安东妮亚在母亲的朋友来喝茶的时候,总忙着分送三明治和蛋糕,传递茶杯,然后就退到客厅的一角,出神地听着有关公爵的一切;她是那么卑微,又那么安静、不多嘴,所以那些贵妇人都忘了她在旁边,围着茶桌滔滔不绝地谈起公爵的事来了。
  他知道什么时候一个爱情事件结束,她也清楚下一件是几时开始的。
  她听说那些嫉妒的丈夫虽然怀疑,却找不到证据;也一再听那些被公爵遗弃的女人向所有的人宣称:她的心碎了,生命再也不会和以前相同了。
  这些和她借来的一些罗曼蒂克的爱情小说一样迷人,那些书不是劳瑞先生借给她的,他绝不会容许图书室有那类中存在。安东妮亚是向家庭女教师们借的,她们以阅读那些她们从不曾经历过的爱情故事,来打发在书房中独处的漫长时光。
  安东妮亚一直认为那些书都是虚构的,不可能在现实生活中发生;可是后来发现,公爵的整个生活对这些小说情节的印证,竟远比她所想象的更真实。
  “我真怀疑,究竟是什么使女人对他如此趋之若骛?”她自问。
  她注视着他挂在邓卡斯特花园墙上的画像。
  画中人非常英俊,仪表堂堂,可是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虽然她也无法向自己解释,不过却相信那是画家表现不出来的。
  她见过公爵,那是他待在邓卡斯特花园里,在马场中骑马的时候。
  由于埃威斯事先的关照,因此她隐蔽得很好,没有让公爵发觉。她隔着两家分界的篱笆窥视,心里想:他骑马的姿态是那么雄伟,好象和马合为一体了。
  他总是飞驰而过,使她无法看清他的面容,以及他眼中的表情。所以安东妮亚一直希望能和他会面。
  现在,这个愿望很可能要实现了;不过不是明天,而是在宣布婚约的时候。因为她相信当他来看费里西蒂的时候,父母亲不会让她也在场的。
  想到婚约,安东妮亚不禁拥紧了费里西蒂。
  她知道这对姐姐是多大的伤害,而且她禁不住想:从自己对公爵所知道的事情来看,费里西蒂是无法跟他抗衡的。
  安东妮亚对姐姐太了解了——她是个很温柔甜美的女孩,可是在很多方面却相当笨拙,而且,如果不能被珍爱、照顾,是很容易受伤的。
  公爵会这么做吗?他有这种打算吗?
  “我怎么办?安东妮亚,我该怎么办?”费里西蒂绝望地呜咽着。
  安东妮亚发现自己在想着诺瑟侯爵夫人。
  第二章
  公爵正在吃他丰盛的早餐,管事走到他身边,恭敬地说:“对不起、打扰您了,大人。安东妮亚·温翰小姐求见。”
  公爵很吃惊,认为他一定是弄错了。
  “安东妮亚·温翰小姐?”他问。
  “是的,大人。”
  “这个时候?”
  “是的,大人。”
  公爵看起来更惊讶了。
  “她是一个人来的?”
  “是的,大人。有个陪她来的侍女,正等在大厅上。我把小姐领到图书室去了。”
  公爵放下刀叉,把咖啡送到唇边。
  早餐的时候,他总是吃得很多,因为他相信这对自己的健康很重要;同时只喝咖啡,不喝其他任何饮料。而且不论前一晚如何尽情喝酒,在早上,他绝不碰酒。
  他也一向早起。这些全是他的规则,他的生活都是按照他为自己订下的规则、计划进行的。
  往伦敦时,在海德公园骑马道还没有挤满去聊天的名门闺秀,和去炫耀自己的马的驯马师之前,他已经骑完了。
  即使对他再怎么顽固纠缠的女人,也从来没有在早晨七点半来拜访过他。
  喝完咖啡,他向支在面前的银表看了一眼,心里揣测着清早造访的用意何在。
  蓝斯福伯爵的女儿怎么可能不知道——一位淑女去拜访一位单身官员,是很不寻常,而且该受责备的!
  同时他很气恼地想,她这一来,就把他骑马的时间给耽误了。
  他吩咐马夫准备的种马,在前门等着了,时间如果一耽搁,小马夫就很难拉得住马。
  所以当他走进图书室的时候,面上带着意味深长而又不甚欢迎的表情。
  他刚进门,一个小小的身影从窗前转了过来。第一眼,他就明白这个女孩来看他的目的,不是象他所想的那样。
  他记得侯爵夫人形容过她有一头金发,碧蓝的眼睛。
  她不是说,这样的女孩是当公爵夫人的最佳人选,而且和邓卡斯特家的珠宝最相称吗?
  回忆那天的谈话,他突然想起,侯爵夫人说她为他选的女孩,叫费里西蒂。
  公爵注视着安东妮亚,觉得对她的印象并不好。
  因为她的穿着很糟糕,一件完全不合身而且褪了色的蓝色轧别丁料长裙,帽子小而且没有整理,象件廉价的装饰品,把他大部分的头发都遮蔽住了。
  她抬起头来望着他,尖尖的脸上有一双很大的眼睛。他看得出她非常紧张。
  “我希望您……能原谅我这么……一大清早就来拜访。”
  “我们这种认识的方法,的确很新奇。”公爵回答。“我想,今天下午我要会见的是你姐姐,对吗?”
  “是的,”安东妮亚回答。“是我姐姐费里酉蒂。”
  “那我没有把名字弄错。”
  然后公爵做了个手势。说:“请坐,安东妮亚小姐;能不能告诉我,对你这次意外造访,我有什么可效劳的地方?”
  安东妮亚在一张舒适的沙发边缘坐下,大眼睛看着主人。
  他比在狩猎场骑马的时候更好看得多,她想。此刻,他们相距这么近,她终于发现那些画家在替他画像的时候,究竟忽略了他哪一点。
  那是一种嘲讽的神情,或许,还带些无赖和饥诮。画家们竞相争画他轮廓分明的面貌、宽阔的额头和深凹的眼睛,却遗漏了他这一点。
  “他比他们画的要更吸弓!人得多。”安东妮亚告诉自已。
  公爵坐在她对面的一张安乐椅上,两脚交叉着。她看到他擦得很仔细的马靴,心里在考虑,如果问他那有什么用途,会不会太不礼貌、太唐突?
  然后她想起埃威斯可以替她问这个问题,就决定下次到邓卡斯特花园时,请他帮这个忙。
  “我在等你回答,安东妮亚小姐。”公爵的声调透着不耐烦。
  “我……我想,”安东妮亚有点吞吞吐吐。“我希望您不会认为我这种推测太无礼;我想,今天下午您去看家父的时候,会向我姐姐求婚。”
  公爵沉默了很久,才答道:“我是那么打算的。”
  “您会不会很介意……让我来代替姐姐呢?”
  公爵吃惊地坐直身子。隔了相当长的时候,他才弄清楚自己并没有误会她的意思;他回答:“我觉得你应该解释清楚一点,我完全不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向我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是很容易了解的,大人,”安东妮亚说。“我姐姐费里西蒂爱上了别人。”
  公爵觉得自己突然松了一口气。
  “既然是这样,你姐姐一定会拒绝我的求婚,那今天下午我去拜访令尊,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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