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眼贼,又称黄鼠,乃是老鼠的一种,在山里面很常见,所以我爷爷根本没有太过惊讶,反而乐了,虽然眼前这条大眼贼被火烧的够呛,看上去比一般的大眼贼要大一些,但是你再大不也是个耗子么?正好现在他又冷又饿,所以当机立断立马起身一脚将那个还在挣扎的大眼贼踩死,而就在这时候,只听那树洞里面的吱吱声不绝于耳,我爷爷大喜,感情自己一把火端了一窝耗子啊!
想到了这里,我爷爷也就没废话,他迅速的将已经死掉的耗子丢在一旁,然后转身把所以的树皮都丢进了树洞里面,火更旺了,大眼贼惨叫的声音也更响了,这般一直折腾了半个多小时,那声音才慢慢地散去不见。
我爷爷眼见着雪也停了,他忙活了一身汗也不冷了,便寻了根木棍儿,将那树洞里面的余火捣灭,这时,一股焦肉的气味才扑面而来,直激得我爷爷直皱眉头,因为他觉得这味道不对,哪怕就是生烤耗子他也吃过,但却从没闻过这么恶心的气味,又骚又臭,不知道怎么回事,于是我爷爷便用那木棍扒拉着,不多时,才叫他从那树洞里面掏出数十条动物的尸体!
“真丧气!!”我爷爷望着那些尸体大声地叫骂道,原来,这洞里面的东西根本就不是大眼贼儿,而是黄皮子。
黄皮子,学名为黄鼠狼,在中国的很多地区都有分布,是小型的肉食动物,因为自古以来东北民俗之中就有‘胡黄不沾’一说,讲的是这两种动物很有灵性,除非万不得已不得轻伤,而且又说黄皮子的报复心最重,况且肉瘦筋多又骚又臭,所以上山的猎户都不会去招惹它们。
看来这是一群猫冬的黄皮子,大大小小足有好几十只,而且还有很多只已经被烤成了焦炭,看来这枯树洞子下面应该是个地洞,上面被封了火,外加上天冷地冻使他们无法逃脱,这才都被闷死在了里面。
而之前跑出去的那只应该是黄皮子的幼崽,所以才被我爷爷错当成了“大眼贼”。
我爷爷纵然是多年的老猎户,但是见到当时那情景也不由得反胃,骚腥恶臭的,纵使他再饿也没了胃口,况且这好几十条黄皮子摆在面前,怎么能让他不想起那些民俗传说?越是琢磨,我爷爷就越觉得后脖颈子直钻凉风,于是便慌忙点了火把,匆匆忙忙的寻着道路下山去了,可他怎么也想不到,第二天竟然发生了这么恐怖的事情。
回过神儿来后,我爷爷瞧着自己吐出来的那些脏东西,怎么看怎么像是那树洞子里面烧过了的炭灰,还有那气味……
听他说到了此处,我太爷爷已经气得不行,他瞪着我爷爷,想骂,却骂不出口,而我爷爷也好不到哪去,之间他脑袋上得汗珠就开始往下掉,于是他便对着那老瘸子不住的哀求道:“大哥,大哥,求求你,救救我吧,我是不是被黄皮子给坑了?”
老瘸子思索了一会儿后,便有些无奈的回答说:“你也真够能耐的了,一般人上山躲都躲不急,你竟然给来了个大围剿……不过,这事儿倒也有些蹊跷。”
“大兄弟,你就明说吧。”我爷爷叹了口气,然后又望了望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一眼,他现在实在是没办法了,只盼这瘸子能为他们指一条明路。
老瘸子想了一会儿后,这才慢慢讲道:“据我所知,五路仙兵之中,黄家的心路最窄,如若招惹了它们,必定马上报复,不会等你第二天,而且它们的报复手段也不会这么轻,那可是数十条性命啊!而且……”
讲到了这里,老瘸子便转头又看了看我爷爷说道:“你说的那个姓乔的猎户,就是昨天帮忙拽你的那个人吧……他不是斗鸡眼么?怎么又斜视了?”
对呀!!
我爷爷这才注意到这一点,那乔猎户不早变成‘乔斗鸡’了么,怎么昨天看见他的时候他还是斜楞着眼睛?而且他那身衣服,好像是十几年前的衣服,天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忽然,我爷爷脸色煞白的说道:“难道……昨天的老乔就是脏东西变的,它要害我?”
邵瘸子见我爷爷这么说,就若有所思的想了一阵,然后才开口说道:“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所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能够确定的是,你这次招惹的东西是个大祸主。”
听他这么一说,我太爷爷这才回过神儿来,他是货真价实的农村人,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这些事的其中利害,眼下自家独苗遭此打劫,怎能不让他感到恐惧?于是他老泪纵横的对着邵瘸子哀求道:“求求邵先生救救我儿子吧,咱家就算倾家荡产也会报答先生……求求……”
没等我太爷爷说完,那老瘸子便摆了摆手然后打断道:“既然遇见了,我就一定会帮,我不要你家的钱,只要管我顿饭就行,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留在你们的村子里,我已经上了岁数,走不动,也不想再走了。”
说完这些让人有些听不懂的话后,老瘸子便转头望了望窗外,此时正是天色暗淡日落西山,而我太爷爷虽然不明白他这话有什么玄机,不过具体意思他懂了,毕竟这年头逃荒的人太多,这老瘸子是想在本村扎根。
于是他慌忙对那邵瘸子一拱手,然后感激地说道:“谢谢邵先生,邵先生放心,我在这村子里边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只要先生帮忙,明天我就找队长,让大家帮衬着盖间房子给先生,以后大家都在一个村住着,还都能有个照应什么的……”
别看我太爷爷是个老农,但是这话里面也有点玄机,意思再简单明了不过,只要救我爷爷什么都好说,前提是能救的情况下。
不过邵瘸子却没有太在意,他依旧望着窗外的天色若有所思,只听他用依旧十分平静的语气淡淡地说道:“能帮上得忙我一定会帮,但这还要看你儿子他自己的造化,而且……我说了别叫我先生……非要用土话的话,叫我‘二神儿’,或者‘帮搬’吧。”
第一卷 第五章 跳大神儿
所谓“二神儿”,在东北的民俗中,曾经非常有名,因为它与一个词语息息相关,那就是“跳大神”。
跳大神这种职业,在东北同‘阴阳先生’一样的出名,所谓跳大神,简单地说,就是一种让活人与‘死人’或者‘神怪’沟通的仪式,说起来这种仪式有着常人无法想像的历史,早在亘古时期,人们畏惧自然神明,经过摸索之后,便发现了能够与‘神灵’沟通的方法,而这种仪式便是其中之一。
更准确的说,这是萨满巫术的分支,也是仅存至今所剩无几的一种神秘之法,在历史和野史上我们也能时常寻见巫术的影子,古代帝王都信奉天命,凡有重大之事发生之时,都会祭祀上天祈求帮助。
到了清朝时期更甚,满族自女真时期便信奉萨满教,直到清太祖努尔哈赤得势之后更甚,就算今天我们在沈阳故宫内,依旧可以看当年萨满仪式所用之事物,可见当时皇族对萨满教的尊重及敬畏。
经过历史的磨合之后,虽然萨满教已经不复存在,不过这种仪式就以另外一种形态保存了下来,这就是我们现在所讲的‘跳大神’,它正是由当时的‘萨满驱邪舞’所演化而来,在满族的发源地东北(今山海关以北)更甚,甚至就连当地的戏曲形式二人转之中都有其身影。
跳大神,一般是指两个人,通常为一男一女或者两男,或两男两女所完成的一种‘请神’形式,在整个仪式过程之中,由一名体质独特的人充当‘神仙’来时的‘容器’,这里讲的体质独特,是指‘身怀邪骨’者,邪骨,可以理解成一种体质,再说简单一些,就是这些人天生八字不硬,或命格不全,火气不旺,也许你我身边都有这种人,他们的共同点就是体质不好,很容易生病,爱哭,夜里很容易忽然间的害怕,也许还会或多或少都会看到或遇到一些常人无法见遇之事。
其实说白了,在这个世界上,这种人很多,他们有的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体质之事,而这种人在‘跳神’的仪式中的名称,就叫‘大神’,除了个别骗子之外,‘大神’要做的事很少,他们大多的感觉就好像是睡觉一样,被附身之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仪式中另外一人所扮演的角色,就显得举足轻重,他们才是支撑整个仪式的行家,土话里面称之他们为‘二神’、‘帮班’,而他们对自己的称呼则通常为‘帮兵’。
整个仪式由帮兵主持,他们身带萨满遗风,仪式之时,大神身穿神袍花袄,手持金针银线,头戴百花穗冠,佩挂腰铃脚铃,而帮兵则手持单面八弦驴皮鼓,通过秘传唱词配合驴皮鼓点大声吟唱,以起到‘请神’或‘调清风’的作用。
要说这听上去虽然邪乎,但却并非空穴来风凭空社稷,这玩意儿建国以前农村里面还真挺常见,但是四九年以后,就基本上灭绝了一段时期,至于因为什么,这里就不再多说了。
当时我太爷爷一听这瘸子竟然是‘跳大神’的,心中不由得悲喜参半,他喜的是这瘸子很诚实,该是啥就是啥,不会忽悠他们,而悲的是……妈的跳大神一般都是俩人啊,现在这年月正是破除迷信打倒牛鬼蛇神,这要上哪儿去给他找‘大神’去?
老瘸子似乎看出来我太爷爷犯愁了,便对我太爷爷说道:“你也不用犯愁,我跟其他跳神的不一样,只要你们能帮我,我自己就行。”
“真的?”见到又出现了希望,我太爷爷慌忙问老瘸子:“怎么帮?”
老瘸子对我太爷爷讲,他跳神的方法跟寻常跳大神有所不同,他有某种手段,不管是谁,只要不是天生‘先生命’的人,都会被请来的东西附体,而我太爷爷听罢之后顿时主动请缨,希望老瘸子马上开整,不过老瘸子却摇了摇头,他对我爷爷说:“老哥哥你一把岁数了,真要请下神来你也折腾不起。”
说完后,他转头看了看我奶奶,我奶奶当时就明白什么意思了,她虽然害怕,但是又瞅了瞅自己的男人,虽然他平日里不务正业,但却也对她很好,正所谓夫妻情深,所以我奶奶想了想后,还是颤抖的点了点头。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老瘸子说,真正的跳神,必须得等黑天,这是‘它们’的尊重。
自古以来,阴阳定论,万物自有规则伦常,人从出生开始便要遵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便是规则,如若强行打破的话,必定腑脏受损,这也是为什么经常熬夜的人身体都不好的关系,科学上管这个规律叫做生物钟。
可以说,白天才是属于人类活动的时间,而夜晚,则属于那些肉眼所见不到的‘东西’的活动时间,虽然人与它们的生活不会交集,但刚才讲过,在古时候就有能与它们沟通从中获取某些利益的‘话事人’,正所谓进庙烧香,遇佛磕头,求它们办事,不能让它们迁就你,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我奶奶心情忐忑的又热了些饭菜,那老瘸子吃饱后,便闷头大睡,看来他一路逃荒到这里,确实糟了不少罪,而我太爷爷与爷爷奶奶哪里睡得着,只能怀揣着不安静静地等着,直到后半夜一两点钟,那老瘸子这才醒来,他醒了以后也没二话,直接打开了自己的破包袱,里面是一件干净的黑棉袄和一些什物,老瘸子洗了把脸,换上了那件黑棉袄后,又拿出了一件头冠和两串铃铛交给了我奶奶,他叫我奶奶把这三样东西戴上,并且吩咐了一些话给他。
老瘸子对她说,等一下闭上眼睛,最好什么也不要想,如果身上发冷的话也不要说话,最重要的是再害怕也别跑,因为你一跑,请来的东西就会跟着你跑,到时候你会被累死的。
我奶奶颤抖的点了点头,她见我太爷爷扶着我爷爷坐了起来后,便按照那老瘸子的话,脚踩着地坐在了炕沿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在我奶奶刚闭上眼睛的时候,之间那老瘸子又从自己的包袱里面取出了一根拴着细丝的细针,那针在油灯之下亮晃晃的,他牵起我奶奶的右手,用那针轻轻的刺了一下我奶奶的中指靠无名指的一侧,我奶奶皱了皱眉头,没敢说话睁眼。
针尖刺出了一滴血,老瘸子将那针又别在了我奶奶背后的衣服上,做完了这些后,老瘸子才从包袱中取了那单面八弦驴皮鼓,点上了三炷香之后他转头对着我爷爷和太爷爷点了点头,示意他们不要说话后,这才终于开始了。
咚,咚,咚,三声缓慢而略显沉闷的鼓点响起,老瘸子站在我奶奶的对面,忽然一低头,然后张嘴唱到:“娑林~瑞吉,请~~神儿~~来……”
老瘸子的嗓音很沙哑,但是唱出来的调子听上去极具震慑力,最后一个来字被他托的很长,在唱这个字的同时,他的手开始用力,驴皮鼓的鼓点也渐渐加快,咚咚,咚咚拢咚咚咚的声音就好像敲到人的心坎里一般。
当时我听老瘸子讲到这里的时候,并不懂他这‘娑林瑞吉’是什么意思,直到很久之后才弄明白,原来,这‘娑林瑞吉’是满语,即索林(soo…rin在坐座位),而瑞吉则应该读‘瑞机’(donji令听),娑林瑞吉是老瘸子的口音问题,这句话的意思是‘在座的听着’,乃是祭神的祝文用语,这种习俗早在清朝姚元之《竹叶亭杂记》卷三之中便有记载:‘满族跳神,萨吗诵祝文,旋诵旋跳。其三位神座前,文之首句曰依兰索林瑞机。’
书归正传,那老瘸子手里的鼓点愈发快速,只听他一边敲,一边唱道:“日落西山呐~~抹黑了天,遮掩住房门呐上了锁栓,行路的君子呐投奔客栈,鸟奔山林呐虎奔了山,鸟奔了山林呐,有了安身处,虎若奔山,才得安然,大路断了呐星河亮,小路断了呦行路难,这旮旯大的村庄也不例外,十家倒有那九家锁,只剩一家门没关,鸣炮三响请老仙呐,唉嗨唉嗨呀~!!!”
老瘸子越唱嗓音越大,一边敲鼓一边眯缝着眼睛继续唱道:“辽源黑土三分三,旮旯也有难中难,可怜苦主求帮班,可叹咱本领没学全,上焚三张请神令,下放三声大地红,三三见九长寿祝,各路老仙请视听,您或是‘胡’,或是‘常’,或是‘清风’或‘悲王’,或是‘灰’,或是‘黄’,或是‘白柳’或是‘张’,帮兵眼神儿不好使,还请老仙多多担当啊,唉嗨唉嗨呀~~!!”
听老瘸子讲,其实那天他跳神根本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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