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漾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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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漾琴心-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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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也只有一张垫着报纸的沙发椅,她无从选择。
  “我不会。”
  “你不会?”是他以为的意思吗?
  他的挑眉让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没做过家事。”
  “没有?!”
  “简单的料理我还能应付,可是整理家务方面就……不太行。”她的手是用来弹钢琴。
  柴、米、油、盐、酱、醋、茶从来不在她生涯规画之中,打从她接触到钢琴的第一天开始,她的生命里只有钢琴再无其它。
  人人赞她有一双完美无瑕的艺术家之手,弹奏出无数动人浪漫的乐章,她天生是为音乐而生,没人怀疑她不够完美。
  从小到大她的世界就只有完美二字,打三岁登台演奏莫扎特D小调第二十号钢琴协奏曲起,天才之名就紧紧跟随她不曾断绝。
  天才儿童,天才少女,天才钢琴演奏家,乃至于有
  “音符上的天使”之美称,争相聆听的乐迷往往一票难求,抢破头只为一席之位。
  睁开眼是她练习用的大钢琴,闭上眼道句晚安还是她心爱的钢琴,生活上的琐事自有专人打理。
  她有三个保母、两个助理和一名经纪人,他们对她的要求永远只有一项——弹琴,弹琴,弹琴……
  而父母则老是占着缺席的位子。
  “你和家人一起住?”
  “不,我一个人住。”是的,她只剩下自己,一个孤独无依的音乐飘流者。
  忘了指尖抚触键盘的快乐。
  微讶的魏天扬笨拙地看了她一眼。“喝啤酒吗?”
  “谢谢,我只喝开水。”含酒精类的饮料她一向不沾口。
  “我先说明我只有这一种饮料,你不是喊渴?”现在烧开水也来不及了。
  而且他不确定有没有瓦斯,好久没用了。
  方静湖有礼而含蓄的说道:“渴是一种借口,我有义务确保你的伤口未受感染和身体未发烧。”
  “我的身体很好,不劳你多心。”他表现出拒人于外的疏离感,不让她走进他灰暗的内心。
  没有开始就不会有结束,她绝不知道他必须用多少的气力抑制心底的渴望,不去想象她润艳的唇吻起来有多可口。
  “你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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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句多么挑逗的字眼,让男人平静的身体起了变化,一抹小小的火苗由下腹窜起,某种女人无法理解的饿控制男人的大脑。
  但是他的兴奋只维持三秒钟不到,她口中的饿是指真正的饥饿,而且是动词,立刻。
  在自己的狗窝待了十分钟,刻意和她保持距离的魏天扬发现他根本做不到,长江和黄河的水最后都会流向大海,难以逆流。
  不是他自私的想霸占她好汲取两人相处的一丝回忆,他已经尽力要与她画清界线,泾渭分明互不交集。
  可是他实在不了解女人是由什么成份构成,明明他拒绝了她不下十次,但是她只轻轻地挽起他的手对他一笑,当下决定了他的命运——陪她上街吃饭去。
  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是真的,犹如踩在不踏实的云层上担心粉身碎骨。
  嘈杂的人声入不了他的耳,晃动的人影如霓虹灯般闪过,思路复杂的找不到定位,他的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事。
  眼中只有她。
  清新高雅的女神。
  “我请不起你昂贵的法国料理,和我走在一起会丢你的脸。”她是红酒、香槟玫瑰环绕下的佳人,不适合他这种市井小民。
  勾着他手的方静湖优雅地一抚细颊。“我的脸还在呀!没丢。”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用不着为我保留面子。”魏天扬自厌地打算抽回手,不想她遭人非议。
  但他察觉有点困难,拥挤的人潮差点冲散了两人,他不得已地反握紧她的手拉近,以身护住她以免来往的人撞到她。
  一股淡雅的清香在此时潜入他鼻内,温热的女体跌入他怀中,在他理智回来前,手已自作主张的搂着她的纤细柳腰。
  是雀跃,也是不安,仿佛初尝情欲的青涩少年。
  他可以放任自己一时的冲动吗?她不是他所能亵渎的对象,他会污了她的纯净与灵性……
  唉!算了,只要她温柔的露出恬美笑容蛊惑,他的心就不再属于自己,像长了双翅似地臣服笑靥之下,毫无剥离的意思。
  “吃顿饭不需要面子吧!而且应该是我请你才是,你的伤因我而起。”法国料理吃多了也会腻,尤其是鹅肝酱和蘑菇。
  他的表情顿时蒙上一层阴影,像新月初升的夜。“不要提醒我的盲目,我正努力忘掉它。”
  愚行恼人,凌驾而上的行动力总快过思考,他太过在意她了,以致失去正确的判断力,让自己出了个大糗。
  “人之所拥有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回忆,你要珍惜而不是舍弃,人与人邂逅便是一种缘份。”像她和其它十一位住户的亲密。
  几千万,甚至是几亿中才有的一颗星球,有缘相逢在人的世界里是何等幸运,她从不抗议上天对她的安排,一切冥冥中自有定义。
  “即使是恶梦般的回忆?”停下脚步的魏天扬意味深长的说道。
  楞了一下,方静湖回想起那件令她逃离掌声的一幕。
  “这就是成长吧!有甘有苦,有涩有辛,幻灭后的事实才是我们所属的世界。”
  “你不快乐?”眉间那抹淡淡的愁绪令他心一揪,他以为她是那种生在无菌室的高贵花种。
  不受风雨侵袭,与世无争。
  “前几年我真的很不快乐,认为一项对我很重要的东西遗弃了我,我的手再也没办法去碰我最心爱的钢琴。”
  那阵子她痛苦到极点,茫然无依地不知自己为何而活,镇日傍徨要找回昔日的感觉,如行尸走肉般关在房里不见任何人。
  直到有个满脸胡碴,身穿蓬蓬裙的怪男人来敲她的门,她才勉为其难的走出自封的象牙塔。
  由维也纳来到台湾。
  “我认识几个有趣的朋友,她们开广了我的视野,让我对世界的看法有了不一样的解答。”顿了顿,她难为情的在他手臂上轻弹。
  “这些话我没向他人透露过,你会不会觉得很无聊?”
  摇摇头,魏天扬眼露爱怜地望着她,但夜色掩去他的眼神。“我很高兴能成为你倾诉的对象。”
  这是他的真心话。
  他所拥有不为外人知的她,为他所独有。
  开心一笑的方静湖带他走进一间古朴的日式料理店。“老板是我的房东可以打七折,偕伴同行打六折附送一瓶清酒。”
  “你不是不能喝酒?”她所说过的每句话他都牢记在心。
  “所以我是特例,荷花蜜酿鸡一盅,外加荷香糕一盘,不过你千万别当他的面喷饭。”在日式料理店吃中国菜可是一大侮辱。
  日本籍的师傅常常发出抗议声,可是人怪心性更怪的花忧从不理会,薪水照发照过日子,寿司夹油条照吃不误,而且还配豆浆喝。
  “为什么?”
  魏天扬的不解很快有了答案。
  在绘有硕大紫荷的屏风后有间隔局颇优雅的小包厢,点的菜才刚上到一半,一道妖娆娇媚的美丽身影袅袅而来,一把金扇遮住大半张脸。
  金风袭人玉生香,烹菊煮兰花笑春,瑶池不下三月雪,惊闻虫辈过墙来。
  一股浓郁的刺鼻香水之后,口含着生鱼片的他终于了解何谓惊为天人,身子一颤地像爬满蟑螂起疙瘩,筷子掉了好一会仍未有所察。
  他太惊讶了,以致久久找不回声音。
  光看背影他绝对不会怀疑“她”是女人,腰肢的摇摆姿态十分风骚,与一般女人无异,足以引起男人的狼性冲动。
  可是那笑声一出低沉宏亮,有如洪钟初响般震人耳膜,简直是史上最怪异的现象,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卡车刚辗过一头牛。
  等到近在眼前时,他的讶异根本无处躲藏,一口美食顿成发酸的牛肉难以下咽。
  原来喷饭的主因在于“她”是
  “他”,一个如假包换,而且不怕人家知道的男人,故意不刮干净青髭的他似在狂笑,好象以吓得人目瞪口呆为乐。
  “他……他穿这样不热吗?”浓厚的假发起码有三斤重。
  抿着唇轻笑,方静湖摇着手要花忧别过来吓人。“习惯成自然,你不觉得他很可爱吗?”
  张开血盆大口的花老大娇嗔的一翘小指,学女人使小性子的跺跺脚走开,金扇直搧地朝一群大学生拋媚眼,风情万种呀!
  只是吐的人也不少,又可多吃几样小点心,他算是赚到了。
  “是可怕吧!他脸上的妆很像我们工地所用的石粉。”一抖一抖地往下洒。
  “那是顶级珍珠粉,一小瓶不到一百公克要价三万,由日本进口。”她也有一瓶,房东送的中秋礼品。
  不过她从未用过,搁着当装饰品。
  “你别看他一副不正经的姿态四处勾搭客人,其实他才是身处红尘却不沾尘的高人,科技之神。”没他化解不开的机密。
  神?!
  神经病还差不多。
  视线一移的魏天扬不想因为人妖老板而坏了胃口,一身廉价的衣物让他背部直发痒,他感觉到凝结的血与布料紧密粘合,稍一摩擦便传来撕扯痛,叫他坐不安稳的想离开。
  可是一看到对面的佳人连吃相都优雅得像一幅画,梗在喉咙的硬结化成千丝万缕,沉醉的不知自己吃下什么,一脸痴迷。
  蓦地,一道似曾相识的身影飘然而过,他分心的瞟了一眼。
  咦!她是……
  “我们交往吧!”
  二度掉落的筷子滚向屏风,表情震惊的魏天扬忘了刚才走过的干练女子是谁,两眼发直的盯着那张柔嫩小嘴的主人,不敢相信她说了什么。
  是不是在作梦?
  他毫不犹豫地拿起串烧的竹签往大腿一刺,疼痛感立刻传到大脑,他的脑子里不断回荡着同一句话——
  我们交往吧!我们交往吧!我们交往吧!我们交往……
  一抹荷香覆上他张大的唇。
  他想他醉了,有点神智不清。
  摇摇摆摆的起身,他像醉酒的老客扶着屏风,眼神涣散地喃喃自语,作梦一般的拢起眉心不肯醒来,生怕那是自作多情。
  突地。
  眼中迸出精明镜光,他一个跨步捉住佳人纤细双肩,目光炯炯地如初醒的雄狮盯紧猎物,慑人的眸中充满侵略性。
  他听见了。
  那句梦寐以求的咒语。
  “我们交往吧!”
  然后,
  他吻了她。
  第四章
  魏天扬和方静湖交往了。
  这个消息如火如荼的传开,跌破不少人的眼镜,也揉碎一地男老师的心,痛心疾首的直呼乌鸦凤凰配,月老瞎了眼。
  一个是整天和砂土、砖石为伍的骯脏工头,一个是清雅如临水仙子的气质美女,两人怎么搭也兜不在一块,为什么他们会交往呢?
  这点魏天扬也猜不透。
  糊里胡涂的多出一个女朋友,他的心里有如吊了半瓶醋,酸酸地,却不难受,嘴角往上扬的时候与日俱增,近乎傻笑。
  他问她为何要和他交往,她的回答让他如坠五里雾中,因为他有双令人感动的手。
  什么样的手令人感动?
  左看右看仍是一堆粗茧,横瞟纵眺粗糙得很,仔细瞧来不过是一双劳动的手,值得她柔情似水的一再轻抚,感动不已的红了眼眶吗?
  一直有作梦的感觉,他还是不敢相信她会走向他,并提出交往的决定,恍如踩在软绵绵的云上倍感惊惶。
  如果这是上苍怜悯他的一场梦,那么他希望永远不会醒。
  田中毅手一拍,“喂!你可以停止傻笑了吧?我的图呢?”真叫人愤慨,他几时成了隐形人,能让人视若无睹。
  一回神,痴迷的神情骤然冷沉。“不要拍我的背。”
  “啧!你好象搞不太清楚谁是工地老大,敢对顶头上司狼咆你是第一人。”哼!给他个死人脸干么,他又不收尸。
  差别真大,枉费他的用心良苦,独排众议力保他为工地监工,不因他身上曾背负的污点而受人歧视,他真是太不知感恩了。
  养条狗会看家,教只鹦鹉会说人话,但是他连禽兽都不如,回以冷漠当是报答,多看一眼都嫌挡光。
  到底是谁做人失败,用心为朋友两肋插刀,到头来薄情寡意将恩情闲置一旁,以后谁敢施恩乱担保,惹来一身臭。
  “滚开,别挡路。”魏天扬工程帽一按,推了一车的砖便要往他身上压。
  连忙跳开的田中毅直拍胸口压惊。“你呀你忘恩负义,不过要你帮我画张图而已,你小气个什么劲。”
  又不是他要占为己有,明年的春季大展快到了,他是好意要为他占个名额好翻身,别老当个没没无闻的脏工头。
  文凭不代表一个人在建筑上的成就,十年前天扬可是哈佛建筑系的高材生,曾获名建筑师贝聿铭的赏识,极力邀约他合作建筑全世界第一座日光塔呢!
  可惜发生了那件憾事毁了他的光明前程,一扇铁窗阻隔展翅巨鹏凌空,以至于建筑界的天空少了一颗耀如日光的璨星。
  不只是他,很多建筑界的前辈都希望看见天扬再度扬翅,重新将荣耀披挂上身,为低沉的建筑界带来新的活力。
  但还是那句可惜,可惜他不思振作甘于马后,凉凉的闲差不干非要日晒雨淋,当年校园中那位骑着白马的二世祖都成为一块木炭了,真不知天扬要折磨自己到几时。
  要他田中毅扛捆钢条爬上爬下走单板,他肯定得先去吊两瓶点滴再说,绝不拿生命开玩笑。
  “话说完了没,哪边凉快哪边蹲。”他没工夫和他闲嗑牙,这批工程有进度要赶。
  白眼一翻,田中毅寸步不离的跟着,“打个商量好不好,你先画个草图给我,等你有空再润润笔。”
  “二一OO年再来。”到时他的时间都给他。
  到地府讨。
  “呵呵呵!真幽默呀!你要我坐着轮椅来还是抬棺?”抹着汗,他苦哈哈的哀求。
  有谁听过建筑师还得看工头脸色,有史以来他是第一人。
  “闪开。”妨碍工程进度。
  “我闪,我闪,本来我想向你透露一二的,可是你不领情就算了,反正你的方老师人人爱,总有人搬着板凳来求我说……”
  恶!想勒死他呀!
  前脚刚一转身,话还没说完的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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