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特用手一指大殿的高墙。南惊天循着他的手去看,墙上刻满了蝌蚪般的六甲文字。这些文字不是静止的,而是在缓慢蠕动,远远看去,还真像蝌蚪在爬行一样。
皮特紧紧抓住南惊天的手,一字一顿,声音里充满了惊骇:“地狱之门要开了。”
南惊天皱着眉头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皮特从怀里掏出一根土烟,颤巍巍地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呛得直咳嗽,叹声道:“惊天,你知道那是什么声音吗?”宫殿深处咚咚的响声依然不绝于耳。
第84节:圣女之心(5)
南惊天摇摇头:“我猜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皮特叼着烟说:“说来话长,我还是领你去看看吧。”
两个人朝声音发出之处进发。皮特说:“这座宫殿的最深处,有一个绝密的所在。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循着声音找到了那。有座桥直通内室。内室我没敢进。因为我看见大门上写着四个字:地狱之果。”
南惊天闷哼一声:“这种把戏就把给你吓住了?古坟墓碑,上面一般都刻着什么关于诅咒之类骇人听闻的话,都是为了吓唬外来者。我就不信这个邪。”
两人走在宫殿内,周围布景正如南净天的梦中所见,一丝一毫不差。
气势恢弘的大殿的墙壁上雕满了高耸巨大的雕像,张牙舞爪,全身俱是红色。南惊天看得稀奇,被眼前的奇景给震撼住了,他对皮特说:“这些石像才应该是六甲人的祖先。”皮特笑道:“也是你的祖先。”一句话,把南惊天噎得差点没了气,浑身忽然开始烦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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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声,就好像铁锤撞击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宫殿内愈发昏暗,显得极为阴森,七转八拐,南惊天跟着皮特走到一处深不见底的断崖前,崖上挂着一条铁桥,一直插入对岸。对面是一堵高大的铁墙,冷森森,巍巍然。在对面桥岸上是一道铁门,门上布满了铁丝细网,网上挂着四个大字,为篆文“地狱之果”。
咚咚的怪响就从门里发出。
南惊天和皮特对视一眼。他虽说天不怕地不怕,但这时候心里也有点毛了,这宫殿本来就处处透着古怪,给人感觉邪得厉害,现在又出了这么一个地方。
南惊天犹豫一下,还是踏上了桥,一步步向前走,不一会儿就到了悬崖上空,往下一看,下面是巨大的黑洞,似有黑水流动。这是到哪了?真的走到了黄泉之路?
皮特也跟了上来,拍拍他的肩膀:“惊天,决定了就干吧。我和你在一起,胆量壮了不少。我们既然来了,就把这个谜底给揭开吧。”
南惊天看看对面的铁门,严严实实地关着,里面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呢?
两人在桥上一起向前走,气氛十分压抑,不多时就来到铁门前。南惊天用手握住铁门把手,皮特说:“南净天梦见的船长会不会在里面?”
南惊天一笑:“听天由命吧。”说着,手上用了力。
铁门没上锁,嘎巴一声,开了,顺着门缝瞬间闪出一道光来,照得两人脸上马上亮了起来。南惊天“嘿嘿”笑着:“开吧。”再一用力,大铁门整个给拉开了,里面的场景令两人目瞪口呆。
里面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四面墙壁布满了闪烁着奇异光芒的玻璃小球。在房间的正中是一池黑水,黑水里浮着一个巨大的石球,球体表面坑坑洼洼,这个球体足有两层楼高,此时正在慢慢旋转,从球身里传出一阵阵咚咚的巨大响声。
南惊天看得心惊肉跳:“这……这是什么?”
皮特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墙上这些玻璃里通的都是电,这个石球莫不就是……宫殿的动力源?”
南惊天奇怪地问:“动力源?”
皮特点点头:“整座宫殿飞在空中,如果没有源源不断的动力做保证,这是不可能发生的。这个球体隐藏在宫殿深处,心脏位置,这肯定非人类所能为,就是神物啊!”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鬼斧神工。”他慢慢走近那球体,站在黑水边缘,张开双臂,眼睛里一片迷离:“伟大!拥抱我吧,我的上帝。”
咚咚声骤然停止,房间里马上死一般的寂静。
南惊天就有种不祥的预感,过去拉住皮特的手,就往外跑。皮特似乎没了知觉,呼吸变得沉重起来,任由他拉着。球下的黑水开始沸腾,石球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在球身前出现一道黑水瀑布,无头无尾,漂浮在空中,不断颤抖着。
皮特猛地挣脱开南惊天的手,一下跪在地上:“地狱……开了。”说着,磕磕绊绊地往瀑布那跑去。南惊天一个没拉住:“皮特,回来,危险!”皮特连滚带爬跑到那瀑布前,嘴里“麻呢麻呢”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眼里一片白色,喉头随即发出“啊啊”的怪声。
南惊天急忙跑过来拉他,谁知皮特用力推开他,然后一纵身跃入了黑瀑布里。
黑瀑布也就薄薄的一层,但皮特进入里面之后,竟再也不见了。它就像一道大门一样,后面不知通往哪里。
南惊天吓得瘫倒在地,呆呆看着。黑瀑布幻化成一张模糊的人脸,隐约可见五官,缓缓向前移动,朝南惊天过来了。南惊天低声道:“难道这个就是……地狱之门?”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黑瀑布已经来到眼前,如同一张大嘴随时都要吞噬他。巨大的石球开始响起咚咚的声音,墙上的玻璃小球流光溢彩,动得更快了,南惊天感觉被一种不知名的邪恶所包围,气都喘不过来。他转过身,连滚带爬往外跑,黑瀑布就在身后紧紧跟随。
第85节:圣女之心(6)
南惊天跑出铁门外,刚把门关上,那门随即发出一声巨大响声,黑瀑布正在撞击着铁门。他紧紧抵着门,但感觉门那边力大无穷,一个没站住,铁门被撞开了。一股浓浓的黑水在空中弥漫,慢慢涌了过来。南惊天扶着铁桥的栏杆,腿直打哆嗦,手颤得厉害,再也走不动了。
黑水越来越近,南惊天看见里面幻化出许多人的脸,有皮特、葛平、石笛,最后出了一张大脸,似笑非笑,阴森得可怕。正是被自己害死的雷九。南惊天彻底丧失了逃跑的欲望,脑子一阵迷糊,黑水蔓延过来,逐渐把他包容在里面。
南惊天看见许多的人脸在自己身边闪过,然后附着在自己身上,像浮游生物一样爬着。满身都是。他耳边嗡嗡作响,只有咕嘟咕嘟的声音,好像自己落入深水之中。意识逐渐模糊,一些人脸开始顺着他的耳朵和嘴巴往里爬。他眼前一片昏花,脑子一片空白,耳边只有水声和风声,只剩一点潜意识:我死了吗?这里是地狱吗?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南惊天从黑水里被拽了出来,肩膀上是一双利爪,抓着自己在半空中飞行。南惊天看见自己下方不远的铁桥上,那团黑水还在不停蠕动着。谁救了我?他抬头去看,只见一个戴白色面具的人,展开身上披着的大红袍子当翅膀在空中飞行,抓住自己的正是他那双呈鸟爪状的手。
面具人抓着南惊天不断向上飞,下面那团黑水看起来越来越小。不多时,两人就飞到宫殿最上面。
这里藏了一间密室,面具人抓着他飞了进去。虽说是密室,但空间也挺大。四周是阴沉木做的柱子,正中放着一把高背铁椅,椅子上端坐着一人。此人有三米高,皮肤呈暗红色,皱皱巴巴,就好像干尸身上的陈年老皮一样。身上还长满了又长又细的触须。一张脸更是怪异,极为瘦长,没有嘴唇,满口利牙露在外面,最为骇人的是那双眼睛,小如黄豆,一动不动,已经没有了神采,但仔细去看,里面似乎还透出那么一股寒光。
面具人松开爪子,把南惊天扔在地上,然后在天上盘旋了两圈,直直地落了下来,袍子一裹,低垂着头站在怪人旁边。
南惊天本来挺害怕,但看那怪人一动不动,心里就胆壮不少,心想说不定只是一具尸体罢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左右打量了一下,冲着面具人和怪人一抱拳:“两位,多谢救命之恩。”说着,转身就走。
密室里不知从哪突然传来一阵瓮声瓮气的声音:“你想往哪走?这里根本就没有路。”
南惊天吓一跳:“谁?”
那声音“嘿嘿”笑着:“我就坐在你对面,难道你看不见吗?”
南惊天紧张得喉头直响:“你就是红皮鬼?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那声音正是从怪人那传来的,但令人奇怪的是,这个怪人并没有张嘴。
南惊天直直看着怪人,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
怪人说:“我用的是读心术,直接和你用思想交流。”
南惊天笑得很难看:“你到底是谁,这到底怎么回事?”
怪人发出一阵尖利的笑声:“我的属下都管我叫船长,你也可以这么叫我。南惊天,我能看见你在想什么。对我而言,你没有任何秘密。细说起来,你还是我们繁殖出来的后代。”
75
南净天收起桃鲜留下的卷轴,看着雨点,轻声问:“你的……”说着,用手指指她的胸口。
雨点低垂着头,慢慢解开胸前的衣襟,女孩白如凝脂的肌肤裸露出来,在白皙的胸前,有一道红到发艳的伤疤,从肩膀直接滑到乳下,触目惊心。
南净天颤巍巍地伸出手,慢慢地放在女孩的胸前,手指顺着伤疤滑动:“还疼吗?”
雨点摇摇头:“不疼了。
南净天说:“胸痹症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雨点把衣服穿上,脸色还是绯红,略带羞涩,低声说:“人家还会读心呢。小时候,我经常自己和小动物们说话,它们说的话,我都能听懂。”南净天想起被雨点收服的食尸鬼。雨点眼里突然涌出了泪水:“我真没想到,事情会变这个样子。桃姨她……”
南净天心里突然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拉住雨点的手说:“我们走,离开这个岛。”
雨点看看他,眼角的泪还没净:“那桃姨……”
南净天说:“她已经快死了。你救不了她,我也救不了她。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我们必须马上走。”
雨点说:“现在花岛已经封闭,而且晚上没有船,只能等到明天早上。”
南净天拉着她往外走:“上哪都行,就是不能在这呆。”
走到门口正要拉门,门突然自己开了。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红红紫紫,艳丽到诡异的女人。这个女人眼角眉梢带着重重的杀气,此时她手拿一根细细的烟,嘴里吐着如白丝一般的烟雾。
第86节:圣女之心(7)
雨点一看这个女人,尖叫一声:“妈妈!”
来人正是老鸨。在月光下,她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她一步步走进来,一张嘴,满口的黄牙,声音好像乌鸦叫似的那么难听:“雨点,好久不见了。”
南净天把雨点拉到身后,厉声道:“你想干什么?”
老鸨“嘿嘿”怪笑着:“你们来了,还想走吗?”话音刚落,她身后钻出来五六个穿着黑衣的彪形大汉。
雨点脸色苍白,但口气很平静:“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老鸨拍拍手,从门外进来一个老女人,踩着小碎步,正是凤仙。雨点惊叫道:“凤姨,是你?”
凤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和妈妈达成了一个协议。我对你们说,我终生守护葬花冈,以此来换取桃鲜的命。事实上,我撒谎了。其实这个协议就是,你们什么时候到了花岛,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葬花冈。”
老鸨吸了一口烟,问旁边的打手:“外逃花岛者,抓着了是什么惩罚?”
那打手笑:“剜眼,断手脚,最后挖心。”
南净天把随身匕首拽了出来:“你们谁敢碰她,试试看。”
老鸨又问:“这个人又该怎么办?”
打手说:“凡是协助外逃者,抓住以后,同罪。”
老鸨把烟扔向空中,烟头还是红红的火,在空中翻腾了几周,她一声尖叫:“你们还等什么!”
打手们“嗷”的一声狼叫,朝两人奔了过来。
南净天一看,头皮就有点发麻。还好雨点提前瞄准了后门,待打手蜂拥而来时,她拉住南净天的手就往后门跑。
老鸨脸都扭曲了:“我看你们能跑到哪?”
这时候,天上开始下起毛毛细雨。南净天和雨点手拉手跑在湿淋淋的大街上,街道两旁一色的古代红漆庭院,每间屋子前都挂着蒙着红色网罩的灯,在细雨中前后摇晃,十分凄迷。
两人身后就是一帮打手,脸上有着斜疤的歪老七,把腰里的盒子枪掏出来了:“妈的,再跑,开枪了。”说话间,就把枪栓拉开了。
雨点已经跑不动了,脸红得像要滴血一样,她“哎呀”一声倒在地上。南净天一把把她背在背上,边跑边问:“雨点,你没事吧?”
雨点喃喃细语,声音极为虚弱:“净天,我好像不行了。”
南净天眼里全是泪水:“雨点,你要撑住,我们马上就要出去了。”话是这么说,可他哪认识路啊,就只是钻胡同,有路就跑,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摆脱追捕。
雨越来越大,两人身上全湿透了,南净天浑身发冷,他摇摇背上的女孩说:“雨点,我们该往哪跑?”
雨点已经没声音了,头搭在南净天的肩膀上,头发散落下来,她紧紧闭着眼睛,脸色惨白,一动不动。南净天站住了,任由大雨瓢泼,任由狂风吹面。他把雨点抱在身前,把脸贴在她的胸前,听不见一点心跳声。
雨点死了。
南净天看见雨点的眼角还藏着一滴眼泪。
此时,打手们已经追到,呈半圆形把他和雨点困在中间。
雨哗哗下着,一点也没有停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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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长说:“这个戴面具的人就是我的身体,好像你的手和脚一样,他完全受我的思维控制。”
南惊天喉头咯咯直响:“这……受你控制?”
船长说:“不但是他,宫殿前的盔甲护卫,甚至整座宫殿都是我的身体,你们刚一踏上我的土地,我就知道了。”
南惊天感觉脑子发涨,一时想不清其中道理,只是喃喃地说:“你把皮特抓哪了?能不能放了他?”
船长说:“不是我抓他。他已经被地狱之果给吞噬了,如果不是我及时救你,你也要消失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