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片刻后,大夫缓缓的道出诊断结果。
“白冉云没有怀孕——”立在他身后的一名随侍走至房门外,将看诊结果高声诵读一遍,并迅速在名册上纪录结果。
白冉云被这等看诊阵仗吓了一跳。
她没见过有人会将诊断结果这般高声大喊的,教她觉得既怪异又难为情。
她收回诧异的神色,看着大夫准备离开而悄悄吁了一口气。
“你的面色泛白唇角略干,近日胃口不顺?”老大夫经过她身旁时,望着她问道。
“是!”白冉云愣愣的点头,为他光是看气色就能诊断病症而惊叹不已。
“看你的气色似是怀孕之兆,怀孕之人最忌劳心劳神,你自己要注意调养身子。”大夫嘱咐后即领着随侍离去。
她真的怀孕了!大夫的一席话更加印证她的猜测。
她心底是欢喜的,可更多的却是担忧。
这个时候有了孩子是好还是坏?他无故消失了这么多日,而她则仍坐困在这个容不得女人怀孕的馨园里。
她该如何是好?
烦忧的思绪在脑中翻腾一整夜,扰得白冉云彻夜辗转难眠。
好不容易挨到天快大亮时睡意渐转浓,门外的喧嚣吵嚷却硬生生将她的睡虫给逼退。
“唉!”叹了口气,她无奈的起身,睁着因一晚没睡而泛黑的睡眼往大厅而去,希望喝杯茶后能让发胀的脑袋舒缓些。
也不晓得今天是怎地,天方大亮整个园子就嘈杂不堪。
“喔!求求你们安静些。”她觉得头似要给吵得炸开般的难受,眉头不禁打了个死结,她抚揉着疼得快裂开的前额。
“冉云小姐不舒服吗?”女仆将一杯清茶轻轻推至她面前。
“嗯,昨晚没睡好。”白冉云虚弱的笑了笑。
“小姐的脸色不大好,需不需请大夫过来瞧瞧?”
“不用了,不用了。”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大夫。“头疼罢了,不用小题大作还请大夫走一趟,喝杯茶应该就没事了。”
“那好。”女仆也不勉强,“如果真的很不舒服,小姐可要告诉我哦,我再请大夫过来给小姐瞧瞧。”
“我会的,谢谢。”白冉云端起茶杯时又道:“今儿个是怎么一回事?一大早怎么这么热闹?”
“冉云小姐还不知道吗?贝勒爷今晚宴见一些封疆大史,特办了个夜筵,还破例允许馨园的姑娘们参加呢!”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难怪这些女人一早就这么忙碌!
“冉云小姐不觉得兴奋?”怎么她看起来一脸淡漠?
“这是大事吗?”她为什么要兴奋?
“当然是,所有小姐都当这是件天大的喜事呢,贝勒爷从来不请馨园的小姐上主屋的,今晚倒是破天荒头一回,这算不算是大事?”女仆扬着笑脸。
“这么说来的确算是大事。”白冉云揉着额角道。
虽然她不了解十贝勒是怎样的人,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万万不会、更不可能让侍寝的女人出现在他床上之外的其他地方。
她没忘记第一次在桂花树下见到他时,他是如何冷情地对待那名与他温存燕好的女人,那残酷的神情分明当女人是玩物、视女人为无物,女人之于他的作用仅止是暖床温被罢了,这样的男人当然不会让他的侍寝出席任何宴会。
不过这不啻是个逃走的好机会,想到这儿,她因头疼而混沌的脑袋霎时清明。
“你知道哪里有适合夜宴的衣裳?”要离开这座插翅也难飞的馨园,非得趁着这个难逢的机会不可,不然不知何时才有机会逃出去。
女仆以为她终于对夜筵感兴趣,于是扬起笑说:“瞧,前头不就是了吗?贝勒爷请绣纺的人拿了些制好的衣裳让小姐们试试,大伙儿都在前头试衣裳,冉云小姐你也快去看看。”
“谢谢。”白冉云飞快的往前厅奔去。
一入前厅,她着实吓了一跳,终于有点了解为什么这些女人会甘心待在这座园子当十贝勒的侍寝。
有能力同时为十几个女人置装确实不是普通男人可以办得到的,更遑论还包括珠宝首饰等所有配件,这一定要花上相当大的金钱才行。
十贝勒单只为了一个夜筵,就可以花这么一笔对一般人来说是天价的数字,她相信他的财富一定令人咋舌。
“看看谁来了。”一个娇滴滴的女人施施然走来,拔尖的嗓音引得众人停下手边正在挑珠宝试衣裙的动作。
“不就是将我们姐妹们统统比下去的白妹子吗?”迎面而来的女人走到白冉云跟前尖酸地道。
白冉云对她的挑衅置若罔闻,侧了个身闪过挡在前方的她。
另一个女人忽地一闪,又将她挡住。“怎么?不想和我们说话?你还真以为自己比我们强吗?告诉你,贝勒爷对你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
这些女人何苦为难她呢?
“你们用不着把我当成劲敌般排挤,我对十贝勒一点也不感兴趣。”
“哼!说得倒好听,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这狗屁倒灶的谎话?”一名女子嗤道。
“是呀!你当我们是呆子还是傻子?”又有人附和。
“若你对贝勒爷没半点兴趣,到这馨园是为何来着?难不成还是贝勒爷将你绑来的不成?”另一名女子也加入讨伐阵容。
她的确是被绑来的。白冉云掀动杏唇讽刺地苦笑着。
“哎呀!有话好好说,别吵别吵。”馨园的总管事接到仆人的通报,迅速赶来。“你们这么闹下去,衣裳到底要试还是不试?我等着向贝勒爷交代呢!”她搬出贝勒爷将闹得不可开交的小姐们压下来。
“来挑个簪花消消气吧!”总管事使了个眼色,一旁的仆人连忙将一盒珠宝呈上前。“瞧这银簪子多漂亮。”
众人见总管事出面,识相的没再继续闹下去,免得传到贝勒爷耳中。
第6章(2)
待一伙人各自散去后,管事挨近白冉云身边。“冉云小姐,您不用在这儿试衣裳的,您的衣裳我们已经替您送到房里了。”
白冉云狐疑地拢起秀眉,她没向任何人要过衣裳,该不是送错人了?
瞧见她的表情,总管事接着道:“是贝勒爷差人送来馨园的。”
“他?”她惊讶不已。
“冉云小姐真有本事。”总管事对她竖起拇指,“我在馨园待这么久,还没见过贝勒爷亲自差人送礼物给这里的任何一个小姐,你是头一个呢!”
他为什么要送她东西?白冉云在心里揣度着。
这些日子也不见十贝勒再出现,她以为他不是忘了她就是对她失去了兴趣,难道他又想到新招数戏弄她?
“冉云小姐,你可要把握机会再加把劲讨贝勒爷欢心,说不准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呢!”总管事继续说着。
凤凰?她才不希罕!白冉云嗤之以鼻的想着。
这样一个有十几个侍寝的风流种,她才不要接收哩!
要真成了那只凤凰,是不是一个月只能分得他一天的注意,一年只分得十二天的垂怜?
不!她一点也不希罕,她连当只被他豢养的金丝雀都不希罕了,更遑论当凤凰!这馨园里的人都不了解她的心思。
“谢谢你,我回房去试衣裳了。”她收回心神,向总管事道了声谢,便转身离去。
“冉云小姐,你可要记得向贝勒爷道谢,贝勒爷对你真的不一样。”总管事在她身后道。
真不同吗?要真不同她就不会是这十几个女人当中的一个了。
回到房里,白冉云一眼就瞧见放在床铺上那件折得整齐的衣裳。
她走近床沿,伸手将衣裳拿高抖开。
“好漂亮。”她由衷的发出赞叹。
粉嫩的鹅黄色让人一眼就爱上这件典雅的衣裳,长长的裙摆绣上朵朵细碎的桂花,绣工的细致从桂花的生动可以看出,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穿上它。
眼角瞥见另有一个小木盒置放在一旁,她不假思索的将它打开,一枝耀眼的金簪和一对耳饰光灿灿的呈现在她眼底。
她轻轻将簪子拿高至眼前,灿烂的光芒煞是吸引人,她看得有些着迷。
这枝金簪子一定所费不赀,别说簪子本身的重量,光是上头雕工抽花想必就让制造的师父花上好一番工夫才完成。这般贵重的东西穷她一辈子不吃不穿想必也买不起吧!
该说十贝勒是挥金如土还是温柔多情?他就这么眼睛眨也不眨地送了两件价值不菲、可让普通人吃穿一生都不愁的礼物给一名侍寝。
教她看来他是既浪费又滥情。
她从未佩带过任何首饰,光洁的颈项十数年如一日,连十指也从未套上戒环,更遑论穿耳洞戴珠花了,头上插的也仅是简单的木簪子。
“这些首饰注定无用武之地的。”她轻轻将金簪子整齐地放回木盒里。
“十贝勒到底又在打什么主意,怎会无缘无故送我衣服首饰?”她以为他应该是忘了她或对她没了兴趣才是,否则怎会将她撇在馨园个把多月理也不理,今天却忽然记起有她这个人似的送她礼物,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想起第一次在桂花树下瞧见他时,他全身外放的邪气和冷残,还有那双闪动着邪气嗜血的眼神,她不禁为之一颤。
他送礼的行径绝不会是一项示好的表示!她非常肯定。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之际,夜筵终于展开。
白冉云跟着馨园其他女人一起踏入宴场,紧张的游目四望,防备十贝勒的出现。
“夜筵怎会是这么着?”白冉云身旁的女人压低声音,悄声的咕哝。
“怎么是这样?”白冉云定睛往偌大的厅堂里瞧,有丝诧异今晚的宴会出乎她的意料。
宴会该有的奢华排场,丝竹乐声、美酒美食无一不缺,只是为何独无喧哗的宾客?
在这置满盛开玫瑰花的宴会厅里,除了馨园来的十几个女人外,多的不过是十贝勒和几名陌生男子。
“看情形,要溜走可有些困难。”白冉云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尤其身上这身黄还真是醒目得很。”
放眼望去,整个宴会场上只有她一身浅粉嫩黄,要不注意到她还真有些困难。
可恶的十贝勒分明是算计好的。
“为什么没将我送你的金簪子插上?”颛顗忽地出现在白冉云身后,以长指爱抚着她光洁的颈项。
他的眼光果真不差,这身绣服穿在她身上的确将她清灵的气质衬托得益显灵动,就像……那日在桂花树下的妖精。
他的突然出现让白冉云吓一跳。
他何时过来的?她秀丽的眉峰打了个结暗忖着。
方才他分明还在大厅的另一头,她为了避开他特意站在人群后,没想到自己失神的片刻竟让他有机会欺近。
白冉云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避开他的触碰。
“金簪不适合我。”她从来都不喜欢那些亮晶晶光灿灿的珠宝首饰。
“哦!”颛顗挑眉,这个女人分明是个贪心的人,竟会不喜欢那枝昂贵的金簪子?他可半点都不相信她的话。
“这么巧,连耳饰也不适合?”他注意到她连耳环也没戴上。
“我没穿耳洞。”
“少有女人快及笄了还没穿耳洞。”他打量着她圆润饱满的耳垂有趣的道。
“我不喜欢在耳朵挂上那些叮叮当当的珠花。”美则美矣,但稍嫌麻烦。
“不喜欢耳饰没关系,你喜欢什么?”
“怎么?难道你又要说‘只要我开口你就给得起’那句老话?”她讨厌他说这句话时一副施恩的样子,好似她是个贪得无厌的女人。
“那你准备开口了吗?”今晚他心情正好,是以可以对她的挑衅置若罔闻。
“只要你开口,无论是什么我都愿意给,而且也绝对给得起。”
这是第一次他愿意这么宠爱一个女人,他对她算是特别了。
“我要我的自由,你给不给得起?”白冉云一字一字缓缓的道。
颛顗倾身贴近她的粉脸,脸上徐缓地扯出一抹无害的笑,但笑意却未达眼底。
“别一再挑战我的耐性,对你我已经给了太多特例。”
“我不要你给的特例,我只要你还我自由!”白冉云拉开两人太过贴近的脸,退开到看不见他眼底怒焰的距离。
“或许有一天我会把你要的自由给你,但绝不是现在。”他一把将她扯进怀里,“再说,你真的想要自由那种不值一毛又不切实际的东西吗?别心口不一了,你贪婪的心渴望的不会是你嘴上说的自由。”
贪婪?他竟说她贪婪,这可恶至极的男人怎么可以这么说她。
她从来都不希罕他的钱,要真希罕她早紧巴住那个侧室的地位不放,还会弄到现在这种被他关住、要走却走不成的陪寝女人?
“放开。”她气怒的吼叫,扭动身子想挣开他的一双健臂;奈何她的力量之于他犹如螳臂当车,丝毫无法摆脱他的钳制。
就在她使力抗拒他的蛮横之际,一道温和的嗓音自她身后扬起。
“美丽的人儿是需要疼惜的。十贝勒你这样粗鲁,一不小心可是会将人家姑娘一身白嫩肌肤弄得到处青青紫紫的。”
“左大人。”颛顗礼貌的唤道,双眸却因他的多事隐隐藏怒。
左谦无视他眼中闪动的微怒幽光,迳自伸出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执起白冉云一双被颛顗钳制住的手,似有意却无意的逼迫他放松钳制。
“啧,都红肿成这样了。”他的长指轻抚着白冉云被扯得泛红的细腕,“既然十贝勒不懂得怜香惜玉,我看还是由我代劳好了。”他忽地一个使劲,将白冉云从颛顗怀中带出,纳入自己怀里。
突然被这陌生男子一个拉扯,白冉云尚未来得及反应就落入他的怀抱,她微愕的抬起螓首。
好……好美的男子!她怔怔的瞧住他的脸。
他美得几乎胜过女人,若不是清楚感受到自己身子倚靠的的确是具健壮的男性身躯,她几乎要以为他是女人。
“收起你那双眼。”颛顗压下怒火沉着声道。
这女人怎地如此浪荡?当着他的面就这么一瞬也不瞬的瞧着男人,到底将他置于何处?
“呃……”没想到自己竟会看着那男子发怔,白冉云羞得迅速垂下螓首,却掩不住酡红的一张粉脸。
“美丽的眼睛理所当然会贪看美丽的人。”男子修长的指挑高白冉云羞红的粉脸,令她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