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还不快向王爷赔罪。”安王妃有些看不下去,在一旁提醒想尽快息事宁人。
“父王母亲教训得是”,言逡月眉睫低垂,声音微微哽咽,少顷望了望司空差爵:“妾身向王爷赔罪,还请王爷体谅,逡月今晚便同王爷回去。”
“月儿……”
***
“逡月逡月,你听本王解释,本王见爹爹对大姐小妹都是关爱有加,只想开个玩笑让他好言劝你几句,完全没想到爹爹他会动手,逡月,我……”言逡月说是晚上动身,其实不到傍晚已经打点好行装,司空差爵始终没时间和她说话,等到上了马车才有机会开口。
“父亲一向对逡月比较严格,这件事是逡月的错,王爷不要放在心上。”
“月儿你别这样说啊。”她越是轻描淡写的语气,司空差爵越是忐忑:“我、我其实没那么急,你想住在家里,我们就再住几日吧。”
言逡月摇摇头:“只是……王爷能否先陪逡月去个地方,然后再回诸幽。”
“好好好,逡月想去哪里都可以。”
言逡月对车夫说了个地方。
司空差爵越想越郁闷:“爱妃,我这样是不是又惹到你了。”
他皱成包子的样子,言逡月竟然觉得有点好笑:“嗯。”
司空差爵:(⊙_⊙)她居然嗯了……他还以为逡月现在是一点点都不想理他的,虽然答案很那个,但是居然有反应,简直神奇。
“那你还会比现在更讨厌我吗?”
“不会了。”
司空差爵:生无可恋
“既然这样我今天索性一并惹够了吧。”小王爷完全就一种“反正你已经够讨厌我了,我就不怕你更讨厌我了”这样破罐破摔的心态:“逡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和卫钦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收回不会更讨厌你的那句话。”
“呃……”
言逡月忽然将脖子上的玉坠取下:“这个给你吧,现在还留着它,是我不对。”
“不不不,这是你和卫将军的定情信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呃(; ̄д ̄)我在说什么……
言逡月表示她这是嫁了个什么奇葩。
“是定情信物,但是已经不重要了。”
还真是定情信物啊……司空差爵想吐血。
他伸手接过那个玉坠子:“逡月,我问你几句话,你回答是或不是就好,可以吗?”
“可以。”
“你和卫将军分开,是不是因为我才棒打鸳鸯?”
“不是。”
不、不是?司空差爵好意外。
“那你还喜欢卫将军吗?”
“……我不知道,但是……”言逡月顿了顿:“你说为他守身如玉想做将军夫人那些,我没想过。”
一句话又勾得小王爷懊悔不已:“逡月我跟你发誓,我再也不说那些混账话了,我、我当时是太嫉妒卫将军了,又喝了很多酒,稍微清醒一点我都不会那么说的!真的!”
“不要发誓了。”言逡月按下他举高的手:“我信你。”
(⊙_⊙)逡月突然这么温柔,是不是中邪了。
“那……你会给我机会吗?”
“我……”
“好了好了这个问题先不要回答了,我、我会等的。”小王爷瞬间觉得自己怎么那么痴情。
“还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没有了!”
“我还以为你想知道我和卫将军以前发生过什么。”
“我是很想知道,不过看他那个态度,一定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我不想害你再伤心一次。何况你现在嫁的人是我,我喜欢你,是你的丈夫,就要大度一些,你不想说的那些事,我不会逼你说的。”
“你好……肉麻。”
司空差爵:(; ̄д ̄)
可不能辜负爱妃这评价啊,更肉麻的说来就来:“爱妃,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想你呀,其实我早就想来找你,可是偏偏你一走我就染了风寒,一个多月才好,然后就立刻赶过来啦,逡月,我觉得我再见不到你,一定会死的tat”
“你确定你好了吗?”
爱妃关心我了?!小王爷特别鸡冻!“好了!你看,我多有精神!”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是不是把风寒传染给我了。”
“啊?”
车里光线暗,司空差爵一直没注意到,她这一说,他才觉得她声音虚弱得很,伸手放在她额头上:“逡月,你好烫。”
司空差爵真以为她是染了风寒,言逡月自己却清楚,她常年练武鲜少生病,这次大概另有原因。
☆、第40章 番外:视梦(1)
鬓蝉似羽;江山如画。铁血心未许;红颜终迟暮;茫茫人海;恰与你相见。
功名似羽;美人如画。刀剑冰且冷;夜月圆又缺;烟涛微茫;幸而再相逢。
浮生似羽;沧海如画。心事成龃龉;风云谱残曲;曲终人散;相别不相欠。
前程似羽;往昔如画。仙鹤良久立;风姿多绰约;不愿归去;惟望意相同。
***
言逡月要去的地方距王府并不算远,只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程,终点是一处淡水湖,叫做涵清湖。司空差爵他们到时天色已晚,仍可依稀看出周围叠烟架翠软红十丈,只是小王爷一颗心悬在爱妃身上,景色什么的统统没心情欣赏,抱了人下车又一路抱进湖边客栈。
“我可以自己走。”
小王爷把怀里人掂了掂:“这个时候就别逞强别害羞啦。”
见这男子步伐急促如斯,店家还在想这是哪来的小两口,猴急成这样。不过看看他怀中的女孩子面色苍白,显然病得厉害,怪不得做丈夫的要如此焦急。
“店家,麻烦您为我娘子找个大夫。”
郎中来看过,说只是重伤风,开了些药又嘱咐了些该注意的便走了。
“爱妃你感觉怎么样?”司空差爵坐在言逡月床头:“还是很难受吗?”
“我没事。”
他将手覆在她额头上,发现热度没有退,心始终放不下来:“逡月,你早些休息,我就在你身边守着你,免得你夜里不舒服的时候来不及叫我。”
“可是……”言逡月皱着眉轻咳几声。
“你放心,我只是坐在这里,不会对你动手动脚的。”
“不是那个意思。”
“好啦快点睡,等明天你做完要做的事我们就回王府,好大夫一大堆,爱妃你很快就会好的。”
“那你怎么四十几日才好?”
居然还有心情取笑他?司空差爵把她身上的被子替她裹紧些,笑眯眯的:“本王那是风寒加相思病,好得慢,嘻~爱妃你生了病怎么反倒活泼了不少?这样本王可舍不得你好起来了。”
……
“麻烦王爷了。”
“没有的事。”
言逡月昏沉睡去,小王爷无事可做,忽然想到她方才给他的那个玉坠。他把玉坠拿在手里,盯着看了半晌。
说不想知道她和卫钦钊发生了什么当然是假的,可是如果他想知道,其实也并不需要问她。
司空差爵受宠到无法无天的地步,其中原因虽不为外人道,终归因他身负异禀,其中之一,即是视梦之术。
所谓视梦,是指利用一件与被问者两人有关的物品,借由梦境得知两人过往的上古秘术。司空差爵极少动这门心思,因为他几乎从未对任何人有过这种一探究竟的冲动。
只有言逡月。
只是他没想到,得到这件物什竟是不费吹灰之力。床上的人眉峰紧锁,睡得不甚安稳,司空差爵握住她手:“逡月,我好想知道。”他不敢想象如果这样做了,他会看到何种画面,只是能让逡月心甘情愿喜欢的人,究竟是怎样的呢……
“原谅我,好吗?”
***
六年前,言逡月才只有十四岁,堪靖皇帝言淳考知晓他义叔安王家的二女儿文武双全,善轻功、会袖箭、剑法高超且冰雪聪明胸怀韬略,驭远骑射无一不精,既能提笔安天下,亦可上马定乾坤,便钦点她做了堪靖的殿前都点检,兼事刑部。
殿前都点检虽是武将官职,可统率亲军并总管左右卫将军,只是她实在年轻,过早从戎终是难以服众,因此多负责在举行大阅时从亲军中挑选武艺高强之人充任殿前侍卫,因事刑部,也偶尔在都城内协管整顿。
都城内协管整顿,说白了,城管。
言逡月整日做男装打扮,与上千武夫过招试身手,倒也落得个身手敏捷英姿飒爽的印象,可是每日傍晚时分同刑部上级巡看各处小贩、集团之流,言家姑娘还真有些吃不消。
“大伯,不可以在这里如何如何,小妹妹,不可以在这里怎样怎样”是言逡月最常用的句式。
用她上级崔贤的话来描述:毫无力度、敷衍至极。
上级要求改,言逡月只好照做,力度不够的话……“大伯,摊子收一下,我要带你去刑部。”无辜的大伯表示我只是位置稍稍过界了一些啊,这样就要关押我吗☉▽☉
后来更是变本加厉,索性不说话了,见哪个老百姓做得不对,基本靠几路小擒拿手三两下制服,颇有种让人闻风丧胆的气势,虽然她辖区的治安一度变得非常好,不过……
言逡月果然被投诉了。
言逡月觉得自己实在做不来,好在言淳考是她姐夫,她如实禀告,言淳考却说:“朕让你做这件事,自有朕的道理,逡月你什么都好,只是性子太冷,不善与人打交道,要朕如何放心将驭外之事交给你。”
辞职没辞成,临走前皇上倒是给她留了句箴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要动用武力。”
因为之前这位面瘫小公子给辖区内百姓留下的印象并不好,于是崔贤又给她换了片辖区重新做人。
这一带有个爱闹事的人,叫做卫钦钊。
“这不是大将军府家的公子么,还有领着小混混闹事的爱好?”
崔贤闻言大笑:“爱好?卫家这位公子不仅爱好,还搞了个‘陀羊铃火会’出来,他自己倒是不怎么出面,手下小弟们却仗着有他撑腰气焰嚣张极了,专和朝廷对着干,郡主可知此人天赋异禀绝非寻常之人?因此是敢怒不敢言,我们也很头痛。”
陀羊铃火会?所谓陀、羊、铃、火,是指擎羊、陀罗、铃星、火星这四颗凶星,紫微斗数中合称“四煞”。
大将军的儿子,又值施展抱负的好年纪,却在自家地界组这些无聊帮派,还取了这么幼稚的名字。言逡月满心就两个字:好蠢……
无奈圣上嘱咐过谨慎动武,如此这般,强龙倒有些压不住地头蛇了。
“陀羊铃火会”这些人倒不至为非作歹黑白颠倒,多数只是地痞流氓好个打架斗殴,见言逡月细皮嫩肉白衣翩翩,只当是个面若冠玉的公子,何况又是朝廷的人,就更不放在眼里了。
从某种程度上,言逡月是个乖小孩,对国对家很有些愚忠的意味。她谨记皇上的教诲,不能动手要讲道理,于是这方百姓经常看到的画面就是,两伙人火拼起来,一个白衣公子冲进去拦住,面无表情地呼唤爱,希望他们自行停手。当然基本上是没成功过的,倒时常引得两边势力合伙对付她。
言逡月不敢动手只能防御,三番五次下来,这一带的小混混就给她定了性:只会躲的弱鸡……
“钦钊哥你看,那只小弱鸡又在那里。”小弟笑呵呵地指给卫钦钊看。
难得卫钦钊听弟兄们讲到某个人会有这么大的兴趣,居然亲自来看,不过他这些兄弟不懂,卫钦钊自小长在将军府里可是一目了然,这位只会躲的小公子,绝对是上乘身手。
他嘴边噙着笑意:“走,过去看看。”
听见这话,身后小弟默默为小弱鸡捏了把汗,钦钊哥要亲自收拾你了,你自求多福吧。
“住手。”
后方响起一道慵懒嗓音,然后言逡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苦口婆心劝了半天的人,就这么听话地停了下来。
言逡月回过头,眼前一个赭色长袍的高大男子,她幼时开始便多在外习武,去岁才回都城长居,安王府与将军府往来又不深,因此她并没有见过卫钦钊,只是面前的男子气宇不凡,在这些人前又是凛然有威,她猜想应该是卫钦钊吧。
她亮出腰牌然后作了个揖:“参见少将军。”
“你叫什么?”
“回少将军,下官姓言。”
不想说名字?卫钦钊勾唇,那便先算了罢。
“这位言公子,你……”
“少将军,我们可否换个地方说话。”不能怪言逡月不知礼数强行打断人家,只是在菜市场搞这么大排场,周围又这么多人围观,她脸皮薄挂不住,委实尴尬。
卫钦钊盯着她看了一会,忽然耸肩淡笑,做了个请的动作:“借一步说话便是。”
小弟们有些惊到,钦钊哥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卫钦钊屏退其他人,把言逡月带至僻静处。
“听说言公子经常来找我手下的麻烦?”
“是下官职责分内之事。”
卫钦钊挑挑眉,忽然不说话了。
他不说话,言逡月可是暗暗盘算起来了,就算这人带头组了陀羊铃火之众,总还是将军府的大公子,应该能讲些道理吧。
“少将军,下官有几句话想说。”
“说吧。”
“您的……兄弟们经常在集市或是街头闹事,虽然有时是因打抱不平,总归乱了纲纪治安,又有您的纵容照拂,只怕会越来越无法无天。”
“你平时就给他们讲这些?”卫钦钊直接转移了话题。
“会再委婉些……”
卫钦钊轻抚眉心,好像有点被她打败了,心里只想到两个字:好蠢……
“你这样没用,索性动手吧,解决得比较快。我倒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动手?”
“因为……不能以暴制暴。”言逡月觉得总不能说是因为皇上不让吧,只好找了个自认为最冠冕堂皇的理由:“何况他们不是少将军您的兄弟吗?您居然还让下官动手。”
“那我现在让你动手又如何?”
“下官不明白。”
卫钦钊靠近两步:“你和我比试十招。”
“和您比试……”
“没有别的意思,只想看看朝廷派来的人中用不中用。”
言逡月深知人外有人,因此极少自傲,只是……虽然你是少将军,但我怎么样也是堂堂的殿前都点检,过十招会不会太看不起她了。
不过事实证明,卫钦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