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边一打开缺口,那人的目光正好从别处收敛回来,与我相遇,然后寒光一闪,流露出了一股凶悍莫名的光芒。
他举起了手中雪亮的苗刀,横刀立马,扼守其间,而这个时候的我却晓得此乃唯一的一线生机,紧紧抓着了手中的小宝剑,感觉小肚子里一股热烈蕴积,就好像爆炸了一般。
我身似流星,脚一蹬,整个人就化作了一团风,与那家伙撞到了一起。
铮!
小宝剑与雪亮苗刀对撞,我感觉到了一股巨力袭来,手腕一阵酥麻。然而与此同时,先前一直宛如毒蛇般游走在我身周的冷气却骤然收敛,我没有停顿,那小宝剑宛如流水,连抹带挑,朝着这个家伙的下阴处鼓捣而去。
我打得凶悍,出招又阴损得很,招招致命,那个带着白脸曹操面具的男人有些猝不及防,三两招之后,连连后退。
身周那带着田野泥土芬芳的气息传入鼻中,让我晓得自己已经脱离险境,重回现实,然而我并没有因此有多高兴,那个莫名其妙的法螺道场,让科考队中我最熟悉的两个人就此殒命,无论是消无声息就已经死去的张知青,还是慷慨而别的小鲁,他们都是我记忆组成的一部分,有着我难以割舍的情感所在,他们的死亡让我整颗心都沉浸在无尽的悲恸之中,一咬牙,恨不得跟敌人同归于尽。
这打法,何止是拼命三郎,简直就是拼命十八郎,白脸曹操有点儿扛不住了,一边后退,一边朝着旁边大声招呼道:“毛爷,老八,平哥,那个小疯子跑出来了,凶得很,你们谁过来帮一下!”
临阵厮杀,最忌怯弱与分心,而此人却是两样都占了,自然不得好下场,我瞧见戴巧姐突然出现在他的后方,飞起一脚来,这人反应迅速,扭身躲开,然而刚刚一回头来,我却把小宝剑送到了他的心脏那里。
白脸曹操身子猛然一震,一双眼睛瞪得硕大,几乎都要挤出来,接着像蛮牛一样,剧烈地扭动着。
我在巫山学校,学的都是军中一击必杀之术,哪里还容他再生事端,于是错身上前,将他给紧紧抵住,后面的戴巧姐也扑了上来,将拼死反抗的他给紧紧控住。剧烈的挣扎让这白脸曹操失去大量的生命力,而我插在他胸口处的小宝剑则将心脏搅成了碎肉,他吐着血,不甘地说道:“我王光琦……”
他纵有千般豪言壮语,结果却都淹没在了喷涌而出的鲜血之中,双眼一闭,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去。
将此人给捅倒在地,我才有闲情打量左右,只见我们正身处于村口不远处的土路上面,不远处摆着一个香案,有人端坐于后,双腿跪地,轻声念诵着,而旁边则有两个垂髫少女,手持碗口大的海螺,无声地吹着,而在路口那儿,围着七八个家伙,为首的正是黑袍人毛旻阳。
白脸曹操一声喊,立刻有人转了过来,遥遥围住我们,不过还是有人堵在了路口,在他们的对面,还有三个人,正在与其对峙。
在我与白脸曹操交手的时候,所有人都朝着我们这边看来,也有人朝着这边赶,然而当白脸曹操被我果断地捅死倒地的时候,跑过来的人却反而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了为首的黑袍人。
安内必先攘外,黑袍人没有理会我们这边,而是朝着村外的三人拱手说道:“三位,我再说一遍,法螺道场在此办事,有什么不周到的,还请海涵,不过现在,希望能够回避一下,以后定当酬报……”
村外三人,一个三十来岁的干瘦汉子,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还有一个虽然穿着常服,但却挽着一个道髻,年纪也不大,估计也就二十来岁。能够让手段毒辣的黑袍人如此相待,说明对方也不是好相与的人物,不过法螺道场的这般礼遇,对方却并不在意,只见那干瘦汉子嘿然笑道:“大路不平众人铲,这儿都死了人,自然不是小事,有什么情况,无妨说来,我们适逢其会,做个见证也好。”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让黑袍人一阵火大,特别是那干瘦汉子如此好事,这让他顿时就愤怒起来,喊声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进来!好,好,我法螺道场门下从来不杀无名之辈,报上名号来。”
一言不合便要杀人,这气派若是常人,也就吓着了,然而那干瘦汉子夷然不惧,一步踏前,傲然说道:“巴东万三,这是我徒弟赵中华,而这位道兄,是……”
他话音未落,旁边的那道人却上前抱拳说道:“武当方离,见过诸位,瞧见这阵势,原来是江湖上久闻大名的法螺道场吧,既然碰上了,倒是要跟诸位讨教一番。”
这道人话语温和,然而平淡之中,却有着一股刚烈之气,而他的名号一报出来,虽然这些法螺道场的人都戴着面具,但是却有人抽了一口凉气。我也有些惊喜,因为这武当乃三丰道人之道场,曾经也是顶级的修行门派,虽然这些年来逐渐没落,并不如茅山、龙虎山和青城山盛名,但是就内丹派来说,却是一流。三人依次报上名号,还待说几句场面话,突然间那黑袍人手一挥,旁边几人立刻动了,朝着这三人围了上去。
旁人都朝着前方冲去,而黑袍人却双脚一蹬,如一只夜蝙蝠,朝着我们这边横扑而来。
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利苍古墓之中的收获,那三个半路杀出的多事者再可恶,也终究不是他的目的,而外人介入,更应该速战速决,所以他才让手下的人挡住来客,尽力将我给拿下。
黑袍人乃法螺道场供奉堂的高手,当初孙老师曾言不如他,而我则根本打不过状态良好的孙老师,双方并不是一个等级的角色,结果似乎不言而喻,然而就在此人袭来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却不断地闪过了张知青和小鲁的脸。
他们欢笑的脸、平静的脸,痛苦的脸和哀伤的脸,无数的音容笑貌充斥在了我的脑海里,鲜活无比,然而此时此刻,他们却永远地离我而去了。
因为某一个缘故,因为我的原因,他们都躺倒在了这个亲人一辈子都没有听说过的小山村里。
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我的脑海如火在烧,心中却似铁坚硬,仇恨将我全身的潜力都给激发出来,面对着黑袍人横空袭来,小宝剑在手,我不避不退,反而朝着对方大步冲去。
啊……
一声厉喊,两人错身而过,我瞧见了黑袍人那骷髅一般的脸上,流露出了诧异的面容。也对,或许在他的想法中,我应该是往后退,或者往旁边仓惶闪避才对,然而我却偏偏硬着头皮往前冲锋,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而就是这样的差池,使得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以泰山压顶之势将我给击败,然而就在回身而来的时候,那个挽着道髻的武当山道士却接过了他的攻势,嘿然笑道:“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来,我方离与你一战!”
这话儿刚刚说完,我这“小孩子”的小宝剑,就扎在了法螺道场的一个家伙后背上,狠心一拉,喷出的鲜血瞬间就将我的脸给染红。
宛如恶魔一般。
第六十二章受伤的狼
“好黑手的小哥……”
那个闯入人群之中的干瘦汉子万三瞧见我以这狠厉手段,再杀一人,脸色也变得有些凝重,朝我劝道:“这位小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不管有多大的仇恨,万事皆留一手,方能活得更久啊!”
此乃充满诚恳的真理,也是好心之言,然而当时的我已经被张知青和小鲁的死亡给冲昏了头脑,哪里管得这些逆耳忠言,僵硬的脸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以示友好,而握着小宝剑的右手却更加用力一搅,将那人的内脏搅得一塌糊涂,接着一脚踹了过去,那人悲鸣一声倒地,便再也没有起来。
这时戴巧姐也加入了战团,她刚才受了黑袍人一掌,又是中了胸部,多少受了些内伤,佝偻着腰过来,与这三人禀明身份:“宗教局戴巧姐,这个是我们局的同志陈二蛋,多谢三人的援手之情。”
这身份一表明,那个少年便咕哝着说了一声:“哦,原来是六扇门的人啊……”
他是少年郎,说话浑然无忌,而那干瘦汉子则一边与旁边之人应付,一边含笑说道:“哦,原来是官家的人,那就不用多说了,这乃应有之事,且莫多礼。”
短短三言两语,我们便已然结成同盟,法螺道场在此间的人手十来个,不过复仇心满满的我杀掉两人,而还有三人在香案那儿维持那法螺道场,剩下八个,对我们倒是形不成压倒性的绝对优势,彼此一纠缠,我便发现那个自称武当出身的道士虽然算不得一流,但是却也能够与黑袍人形成僵持,而这个干瘦汉子万三也不是弱者,他也不是赤手双拳,而是手拿一根红线,不断地结绳,一旦有人冲上前来,他便做出复杂的绳技,炫目至极,来人三两下,便给捆住手掌,施展不得。
他这是仁术,不伤人,只制敌。
相比自家师父,那个叫做赵中华的少年郎就显得戾气许多,他才十来岁,个儿也不大,也就一小孩儿,不过一对脚却仿佛踩在了弹簧上面一般,前后踢、侧踢下劈、勾踢旋踢、推踢跳踢……那花样多得很,简直就让人眼花,凡事觉得他小好欺负的,都莫不被他那花样迭出的脚丫子给踹中,跌倒而去。
双方一交手,便陷入了胶着,黑袍人暗觉不妙,与武当道士方离交了几回合手之后,突然朝着香案边的那个红脸面具的人喊道:“老黄,转虚为实,法螺道场,超脱物外,起!”
此声一吩咐,那个端坐香案之后的红脸面具突然一跃而起,踩在了香案之上,掏出了一把小匕首,朝着自己的手腕一抹,鲜血飚射而出,旁边两个小娘皮则大声的娇喝着,脑袋一甩一甩,整个人都陷入了癫狂。
这三人一有异动,万三立刻有所察觉,朝着自家徒弟喊道:“中华,阻止他们!”
这边一吩咐,那少年立刻冲天而起,朝着香案那边冲了过去,我和戴巧姐也想过去支援,然而立刻有两人拦在了我们面前,一脸狞笑地说道:“好小子,杀了我们两名兄弟,老子可得把你的皮给扒下来,给他们作祭奠……”
旁边一个眉目清秀的汉子却桀桀笑了:“平哥,别介啊,这小子细皮嫩肉的,要不然先给我玩玩,容后再谈?”
两人彼此调笑,说得十分轻松,不过却是严阵以待,我脸上没有任何愤恨,然而却是招招搏命,一副亡命徒的样子,这状态简直就是发了魔怔,那两人也是一方高手,无论是面对万三还是戴巧姐,都是应付自如,然而跟我一开搞,却有些手忙脚乱,步步后退。
然而就在此时,突然周围一阵阴风刮起,我们的头顶处一阵旋涡生出,接着好多脸上涂着圆形腮红的小娃娃便从天上掉落下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长舌头的吊死鬼,以及身披兵甲、骑着大马的武士,这些东西极多,一下就将村前的整个土路给堵满,有的甚至没地方站,给挤到了两边水田里去。这模样实在吓人,特别是那些脸色惨白、却涂着腮红的鬼娃娃,有男有女,一双眼睛怨毒得让人相对一眼,便浑身发毛。
纷纷掉落的纸灵之中,有一个灵巧的声影也在翻滚,却是那个叫做赵中华的小孩儿,他被那两个小娘皮给逼退了,一脸气急败坏地说道:“师父,她们搞鬼,把衣服给撕开了,我根本不敢碰她们!”
我听到了,下意识地抬头望去,没有瞧见那两个撕衣服的少女,而是瞧见那个红脸面具挥动着一方沾有鲜血的令旗,朝着我们这边挥来。
这一挥,所有的纸灵都纷纷朝着我们这边冲来,而法螺道场的人却抽身往后退去,任这些纸上凶灵消耗我们,我的小宝剑犀利无比,连挑带抹,斩落好几个纸面娃娃,然而对手确实无穷无尽,宛如炮灰,根本就抵挡不住。对方援引了法螺道场的纸灵而来,不到一分钟,我们五人都挤到了一块儿来,望着满天满地的纸灵汹涌,而法螺道场的人则都退到了幕后看戏,那武当道士方离苦笑道:“今天真的是要栽了,贫道我名字里虽然有一个离字,却没有修习离火之法,应付不得这种场面啊……”
我们节节败退,戴巧姐也是一声苦笑,说道:“即便有火,也没法子——你看这纸灵,从那法螺道场之中,源源不断而来,唯有斩断其根本,方能与之拼命……”
“斩断根本?”干瘦汉子一愣,突然笑道:“我倒是有一样东西,可以将这玩意给弄掉……”
他说完,从怀中往外一掏,朝天撒去,但见是一张银白色的金属小网,不过它一腾空而起,便化作了一张透明而泛着亮光的大网,朝着云雾连绵的上空罩去,而这一笼罩,空中那些纷纷落下的纸灵便都被隔断,另一处端口,原本静寂无声的凶灵竟然都发出了巨大的惨叫,显然是被伤到了根本。万三此举一出,那个挥舞着令旗的鲜红面具立刻浑身一震,他带着面具,所以鲜血倒也没有喷出来,只是全数流到了胸口,一团晕红。
截断此阵,我们所有人的士气大震,凭空又生出了几许气力,而就在此时,我前方突然一片混乱,那些汹涌而来的纸灵却都纷纷散开,我眯眼一瞧,竟然是胖妞寻得了我的气息,从村中杀来,搅动一番风云。
胖妞昨夜方才睁开额头上的眼睛,损耗严重,此刻却不能再次将身体里面的魔猿逼出,也使不得脖子上面挂着的法器,不过它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根木棍,却也是凶悍异常。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胖妞不知道是有着什么气质,它并不强大,但是一出现,却将场中的纸灵给搅得一阵惶惶,那些悍不畏死的纸灵竟然不敢与其交锋,让开一旁。
这情形让我们所有人都大为振奋,五人齐出,终于冲到了香案之前,戴巧姐抓住其中一个小娘皮的辫子,拽到了地上,而我则是一腔愤恨,也顾不得心软,冲上前去,一剑给了那个红脸面具封喉而杀。
香案一倒,那纸灵立刻变得软弱无力,有人上前而来,将那法螺给踱去,然后往后面退开,村子里也开始有了动静,砰的一声响,却是工作组鸣枪示警了。
这大势已去,黑袍人不再纠缠,而是吩咐手下撤离。
不过他们想走,我却是不依不饶,感觉杀了好几个人,不但没有力竭,反而是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一声叫喊,发足狂奔,朝着那些家伙追去。这一追一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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