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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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强人-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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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哟喂呀……”向莞揉揉额角,痛得她眼泪都快飆出来。“你在干嘛!”
  “跟你一样。”逃难啊!商凡庸这厢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他没有向莞躲得快,额头被饮料罐丢出一颗小笼包,痛得他龇牙咧嘴。
  “是不是男人啊!”她推他,会议桌下面塞两个人怪难受。“保护女人是男人的天职。”
  “别开玩笑了,是谁不时把两性平等挂在嘴巴上的?要平等就大家一起躲,别奢望谁来保护谁。”在要求男人尊重女权的时候,还要男人帮忙拉开椅子请坐,不觉得矛盾吗?
  她瞪他。“你这时候跟我吵两性平等?”都什么时候了,性命交关哩!
  “不要推啦!”商凡庸拒绝让出防空洞。“你忍心让得力助手我死在暴徒手下?”
  碰!一张椅子砸上会议桌。
  “你死又不是我死,助手可以再找,向莞只有一个。”
  尚凡庸瞪大眼。这是什么主子!
  “我多年来的忠心就只换得这个代价?”
  匡!玻璃破碎发出铿锵。
  “要是忠心,在这时候就应该挺身护主,誓死捍卫领袖!”她说得理直气壮。
  啪!游行中不可或缺的主角──蛋,发动另一波攻势。
  那好办。“我马上辞职。”
  “我不准。”
  哔哔──保全警卫冲进来发出警告控制混乱的场面。
  “哎哟……”
  “啊──”
  “妈呀──”
  男低女高的叫声络绎不绝,现场人推人挤,有人跌倒、有人被踩、有人无辜被打、有人可怜被砸,好像把平时不时不对盘的怒气乘机一鼓作气爆发,说出“裁员”两字的始作俑者被遗忘在桌下,混乱中,人人忙着报平日工作的一箭一箭之仇。
  反正已经是暴动了,混乱中谁也不知道谁打谁──或许就是这样的侥幸念头让人暂把身体交给冲动掌理,让场面失控。
  惨叫声最多的,是竹科一厂的屠姓负责人。
  哔哔哔──
  “哎哟喂呀……”
  一片混乱不知道持续多久,惨叫声及保全哨子作响的急躁频率逐渐减少,一直到退潮般还沙滩原本宁静的风貌。
  带头暴动的员工被保全“请”到另一个会议室,带伤、情绪平稳的则留在原处,或休息、或安抚同事,或者收拾残局。
  商凡庸是两人中首先嗅到风波渐息的气味的人。“好像平息了。”
  “是吗?”向莞还心有余悸,半晌却眨眨眼。“有意思,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没伤没痛,好里佳在。
  “好了伤疤就忘了痛。”他翻眼。是谁一开始就以疾电雷驰的速度往桌下钻的?“经过这件事后我考虑呈上辞职信,从此退隐江湖。”他发现自家老板没办法共患难。
  “别这样嘛。”向莞拉扯他袖子,皮皮吃笑:“还想在这蹲吗?”她也注意到外头声息趋稳。
  “不想。”商凡庸率先走出来,同时还是不忘展现绅士风度伸手拉起女上司。
  一出来,向莞还来不及拍开裙上的灰尘,周围立刻冲上一圈人墙,争相递上名片。
  “向小姐你好,我是研发室的XXX,我对公司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他乾脆唱出“板荡忠臣”算了。姣好的脸上柳眉微蹙。
  “你好,我是程式工程师XXX,敝人对公司的贡献罄竹难书……”
  罄竹难书?总公司派来的一男一女互相看了眼。
  那是用在罪多得不可数的时候吧?这个工程师到底有没有念过书?
  “我我我,我是……我是……”结巴男连话都说不清楚,双手奉送名片。
  擅于与电脑沟通的工程师们难免有不擅与人沟通的弱项。
  “如果你敢裁员裁到我身上,我就制造电脑病毒破坏……”
  威胁者来不及说完话就被保全架离现场。
  “你还好吧?我是XXX的XXX,刚才一直很担心像你这么么漂亮的小姐万一出了什么事……”
  诸如此类杂七杂八的话像一群蜜蜂围绕向莞,有的怕裁员名单有他,有的是乘机讨好献殷勤;有的还乘机揩油吃豆腐──当然,最后这个目的在商凡庸高竿的防阻下铩羽。
  “屠厂长,我已经尽到告知的义务,接下来的裁员计画就交给你去做,半个月之内把裁员名单交给我。”
  “是,是是……”屠厂长拿面纸擦擦额头的蛋汁,尴尬地忙点头。
  “我看你──”向莞左看右看,经过一番比较之后,说出感想:“人缘不是很好。”才会被乘机蛋洗泄恨。
  屠厂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厚唇困窘开合,找不到话为自己辩驳。
  “我等你的名单。”工作结束,回台北。
  转身离开的同时,会议室大门走进匆忙身影,撞上向莞的肩。
  如果不是站在后头的商凡庸出手扶稳,向莞跌个狗吃屎是想当然耳的结果。
  “抱歉。”撞人的男子淡淡说了声,头抬也不抬往里头走。
  向莞转头回顾凌乱现场,发现那男人蹲在一名坐在地上似乎被人遗忘的女性员工身边,在她耳边说了一些可能是在安抚的话,因为那女人从一开始的咆哮变成无力的柔弱女子小可怜,噙着泪撒娇。
  她不禁停下脚步多看好几眼。
  特别注意那张侧脸,向莞试着想像那名男子的五官。
  “你在看什么?”
  “那一对情侣,现在欣赏内在美的男人不多了。”她感叹。“今天来的值得,看见一个好男人。”
  商凡庸朝她指的方向看去,才注意到那有个瘦得几乎让人忘记他存在的女职员,衡量再三,残酷地说:“那个男人很有同情心。”
  向莞不满地瞟向他。
  “现在愈来愈多像你这种只看外在美的男人,虚浮无实,真让人失望。”男人的品质日益下降,教她们这些优质女人怎么看上眼?
  日渐定下坡的品质还要反过来指责女人的眼高于顶,真想问问他们指控女人的时候会不会心虚?
  “我也没办法,男人是视觉动物。”他必须承认。“人的眼睛只看得见外在的形象,看不见内心的美丑,再说为了保持迷人的外貌,我也尽了不少心力;另外,我不是空有外表的草包男。”他有自信不光光是因为外表。
  除却外表,他也有傲人的内在。
  “的确,你是有俊帅的外表、没有豪门子弟的碌庸;你长相斯文俊俏、你才能出众,但是你的品味跟豪门公子哥一样──下等,我祝你最后爱上一个出乎你意料之外的女性同胞。”
  “那很难,我的人生到目前为止还没出什么大楼子,除了认识你之外。”
  就这一点,让他后悔到今天。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为保小命,还是否认的好。
  “总之,内在美才是最重要的事。”她重申。
  “那阁下为什么上个月宣告至少要减重三公斤?”
  被一阵抢白,向莞咬牙狠瞪。
  商凡庸连忙装无辜。“我什么都没说!”
  “见风转舵,你乾脆去当水手算了。”她冷冷说。
  属下回她嘿嘿皮笑:“可惜我会晕船。”
  这件小插曲很快被忙碌取代,在被记起之前就被向莞抛在脑后。
  擦肩相遇、萍水相逢,常有的事。
  第二章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就这么一句话,让单行书不得不上台北,临行前同事幽怨的眼神还记忆犹新。
  在宣告裁员计画的会议过后,屠厂长这半个月来忠实扮演名副其实的屠夫角色,一刀刀在背地里挥下,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黑名单中的一员、死神手下的一魂。
  以往巴结屠夫厂长的人,当然阿谀得更起劲,跟厂长不对盘的同事,有的见风转舵、有的硬起脾气依旧故我,甚至抱着一股犹如义士般豁出去的壮烈,针锋作对的态势更甚之前。
  裁员准则有三──
  己好者不除,留之以布势设阵。
  作对者必裁,务求斩草不留根。
  无才者除之,无才无能无利图。
  到台北的一路上他估算自己飞力和工作成绩,不是第一种阿谀奉承讨屠夫欢心的人,也下当第一种锋芒尽露与心的人,也不是第二种锋芒尽露与屠夫作对的勇敢烈士。
  他是第三种,表现平平,楚河汉界哪边都不站,谁也不刻意去讨好;不是墙头草两边倒,也不是两边都称好的乡愿型人物。
  充其量,可能就是一个人天天走同样的路线回家,突然有一天脚酸才发现原来路边一直有把路人专用的公共座椅──他的存在感,大概就跟那把长椅差不多吧。不多,但也不会太少,很中庸。
  依照准则,他也是屠夫黑名单下的一员。
  这世界哪有死刑犯亲手送呈死刑判决给执行的人的道理?
  古今中外也找下出几个像他这么尴尬的角色,既是屠夫手下的刀俎肉,又是同事眼中的裁员帮凶,真冤。
  今后如何打算?他扪心自问。平民老百姓如他,没了工作第一关心的就是失业期问的现实问题。
  上台北发展?
  不不,他乡下住惯了,新竹的环境对他来说已经算紧凑,再到台北,他肯定会得胃溃疡。
  还是回乡下种田?上个月双亲捎信来,说秋收在即,家里将开始农忙、无暇他顾,要他好好照顾自己,念农经的小妹会回家帮忙,要他不必操心。
  或许可以回家帮忙秋收,这几年忙于工作也很少回家,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回去看看也好。他想着,心底也踏实了些。
  走进总公司,依照柜台小姐的指示,单行书走到一扇挂着“专务办公室”名牌的门前。
  食指成勾,轻敲“叩叩”。
  “给我滚!不准再过来!”里头的咆哮几乎同时响起。
  单行书先是一愣,接着又听见里头一阵砰砰碰碰。
  该不会──他想起屠夫厂长曾经对女职员性骚扰事件。
  门没锁!把手一转,单行书冲进去。
  “住──噢!”天外飞来一笔黑压压的物体,神准砸上他脑袋。
  瞬霎间,满天金光小星星,接着眼花一片黑。
  “救”难变“落”难,英雄成狗熊。
  好痛!
  抚额蹲在原地,单行书等待疼痛和晕眩的感觉消失。
  疼痛是消失了,却开始有幻听的症状。
  他听见呻吟声──很惨的呻吟声,像被人毒打一顿。
  他没叫,所以应该是幻听才对。
  但又这么真实。
  从双掌中抬起脸,蹲下来的他矮人一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左侧有个人却比他更矮,整张脸贴在地上,面目狰狞。
  他瞧着趴在地上中年人的脸,正好亲眼目睹、亲耳听闻那男人的龇牙咧嘴、惨叫连连。
  目光不由得拉远焦距扫见中年人朝天的腰背停着一只红棕色高跟鞋,外露的脚背呈现牛奶般白皙的色泽,再往上瞄曲线纤秀的脚踝连接匀称的小腿;再往上瞧,─截约莫三公分乳白色大腿之后,是米黄色窄裙。
  再再往上是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的俏臀、窄腰、纤手、美胸、细颈……美艳夹带傲然神气的姣好五官──因为怒气显得有些狰狞。
  但,美人之所以美矣,就算怒气冲天、摆出茶壶泼妇样,还是只能用一个“美”字形容。
  一时间,单行书看傻了眼。
  一时间,向莞注意力旁移,看见蹲在门口的男人。
  好像在哪看过……记忆中有个模糊的人影蹲在地上……
  “你放开我哎……”脚下的求饶声打断她思绪,拉回她注意。
  “王总哪──”嗲声嗲气中暗藏杀机。“你不是说我的腿又白又细,比萧美人还要光滑诱人?”
  “不不不……”面对夺命脚,再怎么美形也跟他没有关系。
  夺命高跟鞋的鞋跟此时来上轻重适中的一转,下头很配合地唉叫连连。
  “你不是说真想跟我来上一回,让我见识见识阁下的床上功夫炉火纯青到什么地步?”
  “没没没……”她不要真的踩下去,断了腰骨没了腰力,纵情酒吧的莉莉、银崇俱乐部的露比会伤心的。
  “你不是说只要我点头答应跟你玩玩,你就愿意帮我向银行要求暂缓抽银根?”
  “不用不用不用,我……我马上办!”
  就等这句话。“门口的,你听见了吗?”
  “嗄?”反应不过来的单行书一脸呆茫。
  “这色老头刚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赶紧点头。“听见了。”
  “很好,将来要是他反悔,你要作证人。”
  “啊?”
  “就这样。”向莞独裁地决定,这才放脚。“出去!看你以后还敢下敢把我当酒店小姐看。”
  打死他都不敢!王总狼狈起身,抱头鼠窜冲出门,中途还撞到愣在门口的单行书。
  向莞拍去手上的灰尘,整理凌乱的办公桌,忙了五分钟的时间才正视办公室除了她还有另一个人的事实。
  “你还没走?”
  “我?我吗?”单行书指着自己。
  “不是你还有谁?”这人真呆。
  “我是来送东西的。”
  东西?“这年头送花小弟都要穿西装啦?不错不错,你家老板给的薪水不少吧?不过麻烦你直接送到外面的垃圾筒,谢谢。”
  呃……“我不是来送花的。”他像送花小弟吗?男人的自尊心隐隐作痛。
  不是送花?“快递员?穿西装也是很特别。”她以为快递员清一色都是写着三个大大的英文字的土砖色制服。“你穿西装还挺像回事。”
  自尊心淌血。“我不是快递员。”
  “不是送花小弟也不是快递员,你到底是谁?”
  单行书好脾气一笑,笑中有点苦瓜味,“我是竹科一厂派来送文件的。”
  “你是说裁员名单吗?”她朝他摊手。
  他会意,双手将东西送上白皙泛有淡淡粉红的掌心,毫不恋栈,转身就要走。
  “慢着。”向莞叫住人,一边翻阅。“你在竹科一厂的职务是──”
  “SE。”System  Engineer。
  “我以为那个姓屠的会派心腹,要不然就亲自送上来。”
  双肩一耸,见怪不怪的。“他大概想看死刑犯亲手送上置自己于死地的执刑书的表情,刚好我雀屏中选。”想了好久,单行书总算猜出自己中选的原因。
  八成是还记得他曾经打断他骚扰女员工的好事这笔帐吧。
  但是──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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