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英培跨上本田摩托车,立刻发动了车子。
当上官英培的摩托车吼叫着冲出车道跑到街上时,司徒秀尊跑回了皇冠车,一把拉开车门。她气喘吁吁地看着车里。“我就知道我一离开这辆车想走近房子看个仔细就会发生这种事。他一定是从后门出来的。他连车库的灯也没开,直到摩托车开过来才看见他,我们怎么办?走还是追车?”
——别担心。张小鬼朝路上看了一眼。“上官英培不见了。那辆摩托车比这辆破车快多了。”
——我想只剩下房子和栾蓓儿了。
——你说怎么办?张小鬼突然显得忧心仲仲:“我们推测她仍在屋里,其实,我们根本不知道她是否曾经在里面。”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她最好在里面。假如我们让上官英培跑了而栾蓓儿又不在里面,我就追到天上去。而你也得跟在我身边。来吧,张小鬼,我们得到房子里去。
张小鬼从车里出来,拔出手枪,心神不安地看着四周。“我不喜欢这么干。这可能是个圈套。我们可能会中埋伏。而且我们没有后援。”
——我们没有什么选择,只能这样!
——好吧,他妈的,你呆在我后面。
他们一边隐蔽着一边朝房子靠近。
B
海滩上有三个穿着灰色运动衫和运动鞋的人正在奔跑,身子压得很低。虽然黎明即将来临,事实上,他们穿着灰色的衣服在海洋的背景下是没人注意的,滚滚的波涛声压住了他们的行动发出的所有声音。
他们在1小时前才到达这个地区,又刚刚收到一些十分令人心烦的消息。上官英培离开了别墅。栾蓓儿没有和他一起走。她一定还在房子里。或者说他们至少希望她在里面。他们还被告知司马效礼可能也在里面。他们要先把这两个人干掉。上官英培可以再等一等。他们最终会找到他。其实,他们在找到他之前是不会停止追捕的。
每一名成员都装备了自动手枪和一把专门设计的刀,一刀就能完全割断颈动脉。每个人都极擅长完成这种致命的攻击。他们的命令很清楚,房子里的每个人都得死,这是一次一网打尽的行动。上午晚些时候他们就能回到梁城市。
他们是自豪的人,是合格的专业人员,长期为欧阳普良服务。在过去的二十年中,作为整体,他们凭借自己的才智、技能、体格和耐力训练。他们不怕献出生命,但也使自身确保安全,并努力确保梁城市成为全省安定团结的一个比较繁荣的城市。这就意味着对多数人来说是一个更公平、更公正的世界。像欧阳普良一样,他们加人刑警队的时候是为了服役,是为了完成公众所托付的职责。对他们来说,没有这种更祟高的职业了。
这三个人也是上官英培和栾蓓儿在上官英培的公寓所遭遇的那群人的一部分。那段插曲使他们丢了面子,使他们几近完美的荣誉显得暗淡。他们一直希望找机会挽回面子的机会,现在他们可不想浪费这个机会。
其中一人留在台阶上警戒,另外两个人沿石板路迅速跑到房子的后面。计划是迅速出击、直截了当的,不受任何细节的影响。他们要猛烈而迅速地袭击这所房子,从一楼开始向上攻击。如果遇上任何人,他们不用提问,也不用识别身份,装有消音器的手枪要一枪打倒一个,然后就继续行动,直至房子里所有活着的东西不复存在。是啊,他们在午饭前赶回梁城市确实是可以实现的。这种计划周密而又细致。
C
上官英培减低了摩托车的车速,随后停在了马路中间,他的双脚轻轻点在柏油路面上。他扭头往回看,漫长的街道一片黑暗,空空荡荡。黎明即将来临,他看到天际露出柔和的晨曦,就像快相照片的画面慢慢现出来。
他为什么不能再等等呢?他可以等到车子来接栾蓓儿和司马效礼去飞机跑道。这最多不过使他到达外地的时间延误几个小时。而这确实能使他更加心安理得。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急着要走呢?小芳受到了保护。那栾蓓儿呢?
他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敲着摩托车的油门手柄。这也能让他有机会跟这个女人再详细地谈谈,让栾蓓儿知道他也非常喜欢她。那怕她曾经做过别人的情人,但她的本质并不坏。
他掉转车头朝回开去。到了那条街,他减低了车速。把摩托车停在街面的另一头。有一辆大轿车停在那儿,完全表明是围剿他的。确实是在街的另一头,刚才去主街道的时候他没有与它擦身而过呀,可他那有经验的眼睛怎么会没看见呢?坏了,他真的那么老了吗?或者说眼花了?
他直接朝那辆车开去,心里想着如果是他们的车,他能轻而易举地妙近路甩掉他们。他离得更近了,但车子显然是空的。他感到恐慌,掉转车头驶向离栾蓓儿的房子两个停车位距离的一幢海滩住宅车道。上官英培跳下车来,扔掉头盔,拔出手枪,快速奔主后院,然后上了后面的石板路,石板路与住宅后面的公用区呈十字交叉,将所有住宅与通往海滩的主台阶连接在一起,就像人的血管通向心脏的动脉。他的心脏也在急剧地跳动。
他从石板便道上跳下来,弯腰躲在锯齿草的后面向栾蓓儿的海滩住宅后院望去。他一看,顿感毛骨悚然,两个全身穿着黑衣的人正在翻越栾蓓儿院子的后墙。他们是刑警队的吗?他们是那些在机场准备暗杀栾蓓儿的人吗?噢,天哪,千万可别是他们。两个人已从墙头消失了。几秒钟之后他们就会进入房子。他出门后栾蓓儿又重新设定报警系统了吗?没有,他想,她大概没有。
上官英培一跃而起,冲向房子。当他越过石板便道时,意识到有什么东西从左侧过来了,此时,夜色已渐渐淡去。惟一能挽救他性命的就是直觉了。
由于他低头做了个滚翻,刀子刺入了他的胳膊而没有刺中他的脖子。他跳起来时血流如注,但摩托车服结实的布料吸收了不少血。攻击者毫不犹豫地直接朝他扑来。
然而,上官英培抓住了时机,他抬起粗壮的胳膊用力一推,那人从他头顶越过,掉进了草丛中,这就像锋利的刀子割进肉里一样难受。上官英培冲过去抓他的枪,那家伙刚才攻击他时把枪掉了。上官英培并不在乎对那家伙开枪并引起骚动。他倒乐于利用当地警察愿意提供的任何帮助。
他的对手迅速回过神来,以令人惊讶的速度冲出草丛,上官英培还没有拿到手枪他就猛扑过来。两个人到了台阶的边缘。上官英培看见利刀又一次刺过来,但刀刃碰破了他的胳膊,他用力一缠就抓住了那人的手腕。那家伙很强壮。当上官英培抓住那人的胳膊试图把刀从他手中弄掉时,他可以感觉到那人很有力气。可上官英培也不是那种不堪一击的人。多年来成吨的杠铃也不是白举的。他曾经受过特殊训练的历史,这么一个人他能够对付的。
应该跟他搏斗的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炼家子,因为他用另一只手对他的腹部有效地猛击了好几次。第一次被击中后,上官英培收紧了腹部的肌肉,对另几次击打只感到轻微的疼痛。他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做腹肌训练,曾经用铁球击打腹部。经历过这种折磨之后,人的拳头对他不会造成太大的麻烦,无论出拳多么有力。考虑到另外两个人可能也加入了这场搏斗,上官英培松开了他的上臂,对着他的上腹来了一记上钩拳。他感到那家伙喘着粗气,但手里仍然握着刀。随后上官英培又对着他的后腰猛击了三拳,是那种用尽全身力气,仍让你的对手头脑清醒的击打。刀从那人的手里掉下来,叮叮当当滚下台阶。
两个人都站了起来,气喘吁吁,但仍抓住对方。那人一记漂亮的扫堂腿踢中了上官英培的双腿。上官英培哼了一声倒下了,但一个后滚翻起来之后看到那人在抓枪。面临死亡,上官英培的身体恢复了活力,这在不那么危险的时刻是完全做不到的。他猛击那家伙的下部,像教科书上所描述的后卫队员为防止对手跑回来冲撞所做的动作。俩人都越过了台阶的边缘,胳膊、腿和身体缠在一起从台阶滚落到沙滩上,身体在每级台阶被弹起时都发出剧痛,然后又滚到海水中,嘴里灌满了咸涩的海水,涨起的海潮几乎到了台阶上。
滚落台阶时,上官英培看到手枪掉在一旁,于是他拳打脚踢挣脱出来站在没过脚踩的海水中。那家伙也站了起来,但不及上官英培那么灵巧。上官英培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那家伙会空手道,在台阶上他抬腿踢的时候上官英培就感觉到了,他从那家伙防守的架势中看明白了,他缩成了一团,没有留下进攻的角度,没有可乘之机。上官英培的大脑比意识的思维转得还要快,他估计自己比那家伙高出两公分,可如果那致命的脚踢中自己的脑袋,他就会倒下。那他、司马效礼和栾蓓儿就死定了。但如果他不在一分钟内结果了这家伙,那么自己也得死。
那人对准上官英培的身体猛地从侧面踢过来,然而,他不得不从水中抬起脚为上官英培赢得了时间。上官英培得靠近,抓住他能抓住的地方,不给他留下空间来施展他的武术神功。上官英培是一名拳击手,近战时的扫堂腿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而他却占有绝对的优势。上官英培迅速做好了进攻的准备,承受了他把自己肋骨踢得咯咯响的一踢,然后用血流如注的胳膊像钳子一样把他的腿紧紧抱祝他用另一只拳头对准那人的膝盖发出了能使软骨折断的重拳,迫使那家伙的膝盖弯到了生来就不能弯曲的程度。那人发出了一声尖叫。接着上官英培又对着那家伙的脸出直拳,他一拳击在他的脸上,感到在重击之下对手的鼻子塌了下去。最后,在一瞬间,几乎是用事先设计好的舞蹈动作,上官英培放下那条腿,缩回身体,以自己的体重加上纯粹的愤怒带给这场搏斗的各种复杂因素突然出拳,就像一发脱膛的炮弹。他的拳头打在对方的面颊骨上,这可怕的一击砸碎了他面颊骨。上官英培知道自己击败了那个人。
那人像头部中弹一样倒下了。上官英培立刻把他的身子翻过来,把他的头按进水里。他没有时间把他淹死,于是他用胳膊肘对准那人脖子后面致命的中心点用尽全身力量砸了下去。发出的响声是明确无误的,即便四周都是海水拍击的声音,似乎老天也想让上官英培确切地知道他干了什么,并且想让他永远也不要忘记。
躯体软了,上官英培从尸体旁站起来。他在拳击圈子内外都进行过无数次搏斗,但此前他从来也没有杀过任何人。他低头看那尸体时,意识到这没有什么值得自豪的。上官英培庆幸的只是躺在那里的尸体不是他。
他胸中一阵恶心,突然感到受伤的胳膊发出了剧痛,上官英培抬头看着通向海滩住宅的台阶。他只剩下两个野兽要征服了,然后他就可以结束这一天了。显然他们不是梁城市检察院的。梁城市检察院的人不会四处乱跑,试图用模样古怪的刀和空手道的腿功杀人,他们会一手拿着警徽一手拿着枪让你站在那里别动。如果你聪明的话,就按他们的话做。
——不,他们是另外一些人。公安局刑警队像机器一般的杀手。他冲向台阶,很快找到自己的手枪,奋力奔向海滩别墅,他气喘吁吁,没有停就匆匆跑了起来。还有一场搏斗在等着他。他要救出栾蓓儿。
D
栾蓓儿听到摩托车的响声已经消失了,似乎进入了巨大的真空。她四下打量一番房间,上官英培好像从来就没有来过这里,他好像从来就不是真实的。她曾经耗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试图甩掉这个人,现在他走了,上官英培给她留下的只是精神上的空虚。
起初她以为她在寂静的房子中听到的声音是司马效礼在翻身。然后她想也许真是上官英培又回来了。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后门。她从床上起来的时候突然想到这不可能是上官英培,因为她没有听到摩托车开进停车棚的声音,想到此,她的心脏难以控制地猛烈跳动。
她锁上门了吗?她记不得了。她知道她没有打开报警器。这难道是司马效礼在摸索着走动吗?出于警觉原因,栾蓓儿知道不是。
她蹑手蹑脚地来到走廊向外瞟去,她侧耳聆听。她知道这声音不是幻觉。她肯定有人进入了她的别墅。有人现在就在这所房子里。她低头看着门厅。上官英培使用的卧室也有一个报警控制开关。她能走到那儿打开系统,打开行动探测器吗?她跪在地板上,朝门厅爬去。
张小鬼和司徒秀尊已经从侧门进来,摸索着来到门厅。张小鬼的手枪对着前方。司徒秀尊紧随其后,没有枪感到赤手空拳,毫无用武之地。他们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楼的每一扇屋门,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他们一定在楼上。司徒秀尊对着张小鬼的耳朵低声说道。
——我希望有人在这儿。他轻声答道,声音里有一种不祥的预兆。
突然从屋子的某处发出一阵声响,他们俩愣住了。张小鬼用手指指楼上,司徒秀尊点头同意。他们到了楼梯口开始往上走。幸运的是楼梯上铺着地毯,吸收了他们的脚步声。他们到了楼梯平台,停下来,侧耳静听一片沉寂。他们又朝前走。他们看到家庭成员活动区没有人。他们贴着一面墙往前悄悄走,他们的脑袋几乎同时左右移动。在他们正上方的二楼走廊上,栾蓓儿正趴在地板上。她朝下瞥了一眼,发现是司徒秀尊,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当她看见另外两个男人从一楼沿楼梯上来时,她立刻又感到恐惧。
——当心。栾蓓儿惊叫起来。
张小鬼和司徒秀尊转身看她,看到了她指的地方。张小鬼晃动他的枪对准了那两个人的方向,他们也已经掏出了枪对准了那两个人。
——刑警队的。司徒秀尊对两个黑衣人大声喊道:“放下你们的武器。”往常这样说时,她感到信心十足。现在,两把枪对一把枪,她不那么自信了。
两个人没有放下他们的武器。当张小鬼左右晃动他的手枪分别对准那两个人时,他们继续向前移动。其中一人抬头看着栾蓓儿。“下来,栾蓓儿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