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我不爱管那些没营养的闲事。”
林至诚说完,若无其事地开着车,看都不看我一眼。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轻视我。
可是那时候我只觉得憋屈。
而现在,是浓淡相宜的失落如同涟漪成一片的海浪一样朝我扑上来,我就跟一条被拍上海岸的游鱼一样,张了张嘴不过是像要一口海水,却总是奢望。
眼眶变得微红,我捏紧了拳头,不知死活地说:“停车。”
然而,林至诚又是淡淡来了一句:“把一个女的丢在荒山野岭这事我做不出来。”
他的话音刚落,我转过脸去狠狠瞪了他一眼,把每个字都咬得很重,提高声音说:“坐着一个极度轻视我的男人的车回去,我还不如自己被丢在荒山野岭。你停车,不然我跳车。”
017站着说话不腰疼
林至诚愣了愣,却很快应了一句:“我不喜欢被威胁。”
说完,他提了车速,飞快地闯进了隧道里面。
在隧道的灯光忽闪忽现极尽璀璨的时候,我的拳头捏得更紧。
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他知道什么?
一看他的穿衣打扮说话方式,就知道他自小就养尊处优,没为钱发过愁。
我经历过的事情,他没经历过,他凭什么就按照他的想法觉得我是怎么样怎么样的人?
一想到我竟然还有点喜欢他,就觉得这一切太可笑。
可是我没有笑出声来,而是换上冷冰冰的表情,冲着他就说:“林先生,请你停车。”
正在这时,刚巧是红灯,林至诚把车停了下来,却没有应我话。
我从口袋里面掏出出门之前就准备好却一直没找到机会还给他的钱,随意地丢到车头那边去,然后说:“林先生,感谢你之前给我的帮忙,感激不尽。对于之前的打扰,我很抱歉,也希望你谅解。我这样的小人物,确实不该拿那点没营养的小事去麻烦你这样的大人物。你的名片我早就丢了,而欠你的医药费也还你了,两清了。”
“还有,哪怕我是在你看来的那种女孩子,我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确实需要钱,但我的自尊还在,你也犯不着动不动就把它扯下来踩踏几脚,才能彰显你有多牛逼。你这种人,在我看来,就是命好投胎得好,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没什么好牛逼的,也没多了不起。”
说完,我粗暴地拉了拉车门,然而它却岿然不动,就跟压着孙悟空的五指山似的。
回过头去,我继续冷冷地说:“开门。”
正说话间,红灯很快变成了黄灯,又转变成了绿灯。
林至诚冷着脸把车穿过那个十字路口,车依然开得飞快,不咸不淡地继续说:“看你之前的反应,我以为你喜欢我,才跟你说这些有的没有的,不然你就算被弄死在那种地方,我也懒得说上一句。现在算我多嘴,你就是那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角色,根本不值得可怜。”
我的脸腾一声又变得通红。
我表现有那么明显吗?
还是他阅人无数,一眼就看穿了我?
尴尬与难堪夹杂着羞赧,再看他那一脸的无所谓,我那该死的自尊作祟,让我赶紧张嘴就呛回去说:“谁说我喜欢你了?你是有被喜欢妄想症吧。我宁愿跑去路边抓个四只腿的青蛙来喜欢,也不会喜欢那些爱在夜总会流连的男人。因为他肤浅又自以为是,还爱装逼,明显就是人傻钱多还缺爱。”
估计是大学那阵憋坏了,现在的我啥呛人的话都能信手拈来,说的时候痛快,说完了看到林至诚的脸突兀的冷下去,就跟南极海岛上面千年冰似的,也跟大雨将至乌云密布似的,心忽然就跳得更快,心想卧槽他生气了会不会弄死我,然后将我抛尸山野?
事实证明,我估计是国产剧看多了导致想象力太丰富。
林至诚只不过是在一个站台后面一点停住了车,冷冰冰地说:“不识好歹,滚下去。”
正好本大爷也不想跟他呆在一起了,让我滚我乐意至极。
于是我加大手劲拉开门下车,下了之后还用力给他扣上了车门。
就跟之前那样,车就跟一条任性的鱼一样绝尘而去。
我看着越来越小的车影,刚才虚张出来的声势就跟被松开线的气球一样,慢慢地缩成小小的一团,我努力忍住不知道因为什么就要奔腾的眼泪,整了整衣服,朝着站台走去。
我完全没有想到,我跟这个男人还是会见面。
而且,还是我主动凑上去的。
018不做就滚
其实,回程的路上,我坐在公交车,内心的草泥马早林至诚拆皮剥骨了,我还发誓就算他后面给我送上他的膝盖,我也懒得正眼望他一下,似乎只有这样我的内心才能达到平衡。
这样想想也算是自我暗示自我安慰,我终于按耐下自己的内心,好好地跑回去睡了几个小时,然后回去夜总会开工。
可能是我还得益林至诚的庇护,接下来的这一个多月,杨姐没逼我跟客人出去,我下了班回去还能做点小手工,拿了工资之后给李叔他们还了一点,算是树立了他们的信心,没再催得我太厉害。
可是,就在我以为生活的万丈光芒就要朝我砸过来了,工作那边却出了一点事。
3月初的深圳,到处是青翠的草绿,弥漫着春天的生机气息。
而我上班的夜总会,却有点像走进了寒冬里面。
因为,对面开了一家娱乐场所,不仅仅有艳舞,跳舞的姑娘还跟客人互动,一边跳一边在客人身边扭来扭去,还任摸。
半个月下来,大部分客人都被抢了,我们这边只能拍苍蝇。
公司的管理人员开了好几天的大会小会之后,直接找人把舞台拆了,把之前的舞衣也换了,而是新做了一批更性感的,回头就发到了我们手上。
有两个女孩子觉得一边跳一边跟男客人互动尺度太大,哪怕加了工钱,也没再干了。
我想了想,每场给加了60块,那就相当于一个月至少可以多拿1800块,一个心动,我就没提辞工的事。
可是我没想到,仅仅是第一晚,我就熬不下去了。
因为,那个肥头大耳的男客人他不仅仅是摸我的腰,还直接把手伸到我的下身想要摸,我觉得太恶心了,就直接往后退了好几步,躲开了他的魔爪。
就这事,把他得罪了,直接把杨姐喊过来,叫嚣着他花钱买气受。
杨姐动用她在夜场混了那么多年的本事,把那个胖子哄住了,转而把我拎到休息室去了。
关上门之后,我还没从刚才的事里面缓过劲来,一想到被这样丑陋的男人胡乱摸,我就浑身不自在。
这时,一直瞪着我的杨姐忽然张嘴就说:“你到底是要清高到什么时候?”
我小心翼翼地望了一下杨姐喷火的眼睛,小声巴拉地说:“杨姐,那个客人他摸我…。”
我话还没说完,杨姐却再狠狠地瞪我一眼说:“选了这个地方,就算客人当场把你上了,你也要忍着!你要当你的白莲花摆出一款只能看不能操的架势,那你就趁早滚蛋。经理早就不爽你了,是我觉得跳舞就你身段最好,培养培养还能拉点回头客回来,但是你他妈的,整天给我赶客!”
她说得太难听了,比之前的还难听好几倍,估计是最近绩效不好,她压力也大。
我把头埋下去,内心有两个小人打架,没法一下子就确定要为那点可怜的自尊撂摊子不干了,就这样沉默着。
然而,杨姐却继续说:“总之我今天把丑话说这里,你要么就现在出去贴上那个客人把他的票子哄出来,要么就明天过来结清工资滚蛋。年轻漂亮还要吃这碗饭的女孩子多得是,也不差你一个,你不做就滚。”
我的眼泪差点就出来了,却被我硬生生地逼回去,绞着手指站在那里,我抿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杨姐伸出手来戳了戳我的胸部说:“当了婊子还要立贞节牌坊的我见多了。”
就因为“婊子”两字,我忽然颤抖了一下,脑海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声音在说,原来我是在当婊子,原来我是。
一个冲动,我捏紧拳头,盯着杨姐就说:“我不干了。”
019怕鬼就见鬼
说的时候痛快了,可是结清工资,跟陈美娟告别出来之后,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急辞,被扣了好几百块,扣掉这个月答应还债的金额和房租水电,我要不赶紧找个工作,过不了多久我不仅仅得露宿街头,还得饿死。
不过,这样挣快钱的绝对不能干了,总觉得干下去要出事,我还是老老实实找个公司上班,周末再找点临时工做,挣多少算多少。
回到家里,我连衣服都没换,直接开电脑投简历,差不多投了一百份,手都发麻了才停下来。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一直奔走在各种公司的面试之间,可是那些人力资源的一看我大学读的是舞蹈,都不大想要我。
想想自己从小到大努力读书,就因为后来想着能多挣钱读了舞蹈,却因为这个专业被做人事的鄙视,这人生的滋味太让人抓狂了。
随着口袋里面的钱快见光了,我急了。
这一天连下去买个馒头做晚饭的心情都没有,一直坐在那里就投简历,最后还写了个心情发上去,工作真难找啊啊啊!
才发上去没多久,那晚没接我电话也没给我打回来的张磊说他公司宏德在招业务员,问我去不去。
没啰嗦问他怎么不接电话后面也没给我回,我赶紧问做业务员工钱多不多,聊了几句下来,张磊说什么做的好的一个月有好几万的提成啥的,我长得还行,要跑华强北那些男人混杂的地方也是一道风景线,放个电眼再哄哄,说不定订单就能来了,这就是我的优势巴拉巴拉的。
我承认我被他说心动了,一拍即合,也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给他投了简历,然后很快宏德那边就有电话约我去面试。
也不知道是宏德用人本来门槛就低,还是因为张磊打了招呼,跟那个人事主管王绍鹏没聊几句,他直接让我第二天过来办入职上班。
工作的事一下子就拍板了,而且宏德给的待遇也不错,试用期无责任固定底薪都有2500,还有餐补话补500块,医保社保啥都买。
工作的事搞掂了,我晚上回去美美睡了一觉,还祈祷上班的时候别遇到那个黑面神林至诚。
可是,真是怕鬼就见鬼。
我上班第一天,就跟他见了个正着。
上午倒没事,中午人力资源就发了邮件,通知下午开会。
我把手上的资料收好,整整齐齐地码好,最后跟着业务部的大军从四楼转战到五楼。
扫了一眼五楼的会议室之后,我不禁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卧槽宏德真土豪,连会议室都那么豪华与众不同。
吐槽完,按照之前的一贯做派,我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没多久全坐满了,看着黑压压的后脑勺我恍惚了一阵,忽然有个声音从麦克风传了过来。
那太耳熟了。
我拉长脖子望了望,只见张磊穿得整整齐齐人模狗样的在上面发言,说得还特流畅特文采飞扬,说了一大串,大意是说过多少天就是宏德五周年庆什么的,各部门要安排出节目啥的,赢了还有现金购物卡等等奖品之类的,有意的可以找陆小曼报名。
一听出节目还能拿奖,我就两眼发亮了,想着之前就见过陆小曼,等下找她拿个表啥的。
正在这时,就跟拍电影似的,舞台上突兀换了人。
而那个人,正是黑面神林至诚。
我当时正削尖了脑袋往那里看呢,一个不小心就接触到了他的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看到他凌厉地扫了我一眼,最后把脸转了过去。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不管林至诚在上面说什么都好,也不管气氛有多热烈,我愣是不敢再把头抬起来,还暗暗骂自己太忘形。
就跟火星撞地球那样让人难熬,期间又换了个领导说话,会终于开完了。
随着刷刷起身的那些同事,我夹杂在其中想要趁乱快溜,却没有料到陆小曼急急忙忙赶来覆在我耳边说:“小周,林总找你。”
我用了大半的智商,才将林总这个高大上的称呼跟那个黑面神结合在一起,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硬着头皮跟着陆小曼就走。
坐电梯的时候,我问了句:“陆小姐,你是林总的助理吗?”
陆小曼扫了我一眼,挥挥手说:“什么陆小姐,好歹咱们也一起在华强北做过问卷,那么客气干嘛。我哪里能是林总的助理,我是张副总的助理的助理。换句话就是,我是总务部的小杂工。”
我噢了一声,瞬间觉得宏德好特么厉害的感觉,像陆小曼那样风风火火独当一面的女孩子,原来是助理的助理。
一路沉默了一阵,电梯停在了七楼,陆小曼带着些少好奇,却不敢问的欲言又止冲我说:“你去等着呗,我下去干活了。”
我抱着那种七楼才是林至诚的办公室,那上次过年我来面试时他在四楼晃悠啥的心情,磨磨蹭蹭地敲了敲门。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飞上来的,总之他在里面低沉地说:“请进。”
020凭什么
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我挪了进去。
他对着电脑不断地打字,整得好像他林至诚就一专业打字哥似的。
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他说:“坐下。”
拉了一张椅子,我端端正正地坐到了他的对面。
大概等了10分钟,林至诚这才合上电脑,然后慢悠悠地开口:“我想你有必要向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他的语气缓慢,气场却惊人,哪怕隔着一米多远,我还是微微颤抖了一下,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
抿了抿嘴,我隔着办公桌双手交叉在一起拧了几下,最后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说:“上班。”
林至诚把手提电脑往旁边一推,弓起手指就在桌子上不紧不慢地敲了起来。
偌大的空间里面,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