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了抿嘴,我隔着办公桌双手交叉在一起拧了几下,最后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说:“上班。”
林至诚把手提电脑往旁边一推,弓起手指就在桌子上不紧不慢地敲了起来。
偌大的空间里面,空气里面似乎有点不太和谐的东西在发酵爆破,我的手终于分开,捏紧了起来,心里面的草泥马就跟吃了兴奋剂似的各种奔腾,生怕林至诚是那种小气吧啦的男人。
我害怕,一方面是害怕又要失业。
而更重要的是,我怕想象幻灭的感觉。
哪怕我再不愿意承认都好,这个看似自以为是冷傲毒舌却还算善良的男人,他确实对我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没从夜总会离职之前,我跳舞的时候戴着面具不知道往下扫了多少次,每一次都没看到他,那种失落的滋味越堆越浓,无从吞咽。
可以有人骂我犯贱,被一个男人这样践踏自尊之后,还放不下那一丝一缕的情愫。
但或者这就是人性,越遥远越向往。
我还在神游,林至诚却突兀收回手,动作自然地拉了拉自己的衣袖,用不咸不淡的语气说:“我不管你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但是我希望明天不要再看到你。”
他的表情还是一贯的无所谓,于我而言,却惊天动地。
他凭什么?
为了今天上班,我一大早起床出门坐车,还花了6块多钱的公交费。而且我没走后门,是通过正规面试进来的,人事部也给我办了入职给我签了保密协议,凭什么他就是因为轻视我看不起我,就不问青红皂白赶我走!
我确实走投无路了,还有点心酸。
这些情绪全部交集在一起,有点不甘,我腾一声站起来,强作镇定地盯着他说:“林总,首先我是大专毕业,符合宏德招业务员的第一标准。然后我是通过网上投递简历约见的面试,并且人事王主管已经面试通过我,给我办了入职。今天是我上班第一天,我没犯任何错,为什么我不能留在这里?”
面对我的质问,林至诚连眼神都没移开,也反过来直视着我,轻笑了一声之后,懒洋洋地说:“你犯了一个最低级的错误,那就是你无法讨得老板的欢心。”
我的手差点就拧到了一块去,小腿都有点软绵绵的,有点破罐子破摔,我最终脱口就说:“如果一个公司的老板需要我懂得讨好他才会任用我,那我觉得跟着这种老板基本没啥前途了。”
随着我这句话掷落在地,气氛越显剑拔弩张。
然而,对峙了好一阵,林至诚忽然笑了。
他带着让人看不透的笑容,上下打量了我好几下,把我看得心里都发毛了,他才慢腾腾地说:“你是自恃着自己长得还不错,以为我会跟那些肤浅的男人一样对你多些宽容么?”
反手推了一下椅子,我后退了一步,迎上他的目光,淡淡地说:“不敢。”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了。
021客气与疏远
林至诚的眉头忽然蹙起来,朝着门那个方向说了一句:“我说过,进来要敲门。”
随着他的目光,我微微转过头来扫了一眼来人,竟然是张磊。
大步朝这边走来,他把手上的文件直接放办公桌上面,最后说:“这个是第12分厂上个月的财务报表。”
说完,他也没等林至诚应一句,而是转过身来,就用责怪的语气说:“周沫,你确定来这里上班了,也不给我吱个声?”
我不主动给张磊吱声的原因是,我跟张磊以前算是有点小故事的。
应该说是恋爱未遂。
那时候联谊之后,他经常从深大跑来深职院找我玩,还请我吃饭,还是去很高档的地方,一吃就吃好几百,我吃得很不安,却没钱回请那么好的地方,最后他就让我在宿舍给他煮顿面条,我就同意了,谁知道煮到一半他凑上来好像要亲我,被那时候青春荷尔蒙没长好不解风情的我给揍成狗了,当时那事都快成了学校的头条了。
在那之后,他就比较少找我了,他毕业之后听说混得也比较牛掰,而我还是觉得有点对不起,就比较少联系。
现在,看他的表情,估计是陆小曼八给他听说我被林至诚拎到办公室来了,他就凑上来看看啥回事。
我挺感激他适时出现给我解围了,却觉得场合有点怪异,只得含糊地笑笑说:“今天才来。”
我的话刚刚说完,一直静默在一边的林至诚,冷不丁地开口对张磊说:“文件我收到了,出去帮我带上门。”
张磊却若无其事地拉了我一把,将我护在身后,淡淡地应了一句:“我上来,是想将周沫带下去做入职培训的。至于给你把文件送上来,是顺道而已。”
林至诚的脸一冷,斜视了张磊一眼就说:“这点小事还需要你做,那你该考虑你在副总的位置上合适不适合了。”
张磊依然是笑,其实他笑起来挺帅的。
笑完了,他说:“教训一个小业务员的事,也不应该由你来做。人我带走了。”
说完,张磊还直接伸手过来一把拽住我的手,拉着我就慢腾腾地走出了林至诚的办公室。
给林至诚带上门的那一刻,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我飞快地摊开了张磊的手,低着头客气地说:“谢谢张副总。”
被我这样一甩手,张磊的表情有点异样,可是是啥我也说不清道不明,估计是他掩饰得太好。
撇了撇嘴,他说:“周沫,你总是要那么客气和疏远吗?”
我赶紧摇头说:“没有啊。”
张磊嗯了一声,走过去按了一下电梯,然后有点跳跃地说:“你还记得,你以前拒绝我的时候,跟我说过啥话不?”
他不提那事还好,一提我就尴尬,我干笑了一声说:“最近我得了健忘症。”
张磊嘿嘿笑了一声,无所谓地摊摊手说:“其实我也忘了。”
之后就是各自沉默。
直到电梯在六楼停住,张磊嘿嘿笑说:“我这边有客户送了点好茶过来,喝点再下去。”
拗不过他,更何况来了宏德他就是我领导,我总不能头一天把两个领导都得罪了,于是我就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张磊在泡茶的时候,我用眼角的余光瞄了好几眼他的办公室。
跟林至诚那里的简单布局不同,这里显得错落有致,还有点小趣味,显得很特别。
来了这里都能联想到林至诚,我瞬间觉得自己有点走火入魔。
正神游得紧,张磊忽然伸手过来在我面前晃了几下,更跳跃地说:“周沫,你跟林至诚是怎么认识的?”
022你搞不定他的
回想刚才两个男人的对话,哪怕是再反应迟钝,我也终于明白过来,刚才张磊为了我跟林至诚叫板了。
没回答他的问题,我反而问:“张副总,刚才因为我的事,没给你跟林总之间造成什么误会吧?”
张磊随意地摊摊手说:“没事。”
我噢了一声,带着一点怀疑的表情。
张磊随即笑说:“真没事,我跟林至诚挺铁的。只是男人嘛,在美女面前都爱面子爱表现,就说话急了点。”
我又噢了一声,小声嘀咕了一句:“你还能跟那种酷上天的人做朋友啊。”
掏出烟盒,张磊问了句能抽烟不,我觉得这是他的地盘,别说他要抽烟,就算他要裸奔我也管不着,所以我敷衍地点了点头。
把烟点燃吞云吐雾了一口之后,张磊把灰烬按在烟灰缸里面,又是重复刚才的话题说:“不介意我问问吧?你跟林至诚是怎么认识的?也是因为大学时候联谊吗?”
我当然不敢说张磊啊我在夜总会的时候林至诚是那里的客人还带我出去过我当然认识了。
也必须是得脑子被驴踢坏了,我才能那样说。
搓了搓手,我为了转移注意力,端起了刚才张磊倒好的茶。
哪怕是大冬天的,那茶杯也真烫手,但我不敢随意放下,就硬着头皮抿了一小口,然后含含糊糊地说:“不是,是因为其他事认识的。”
张磊哦了一声,又是乐呵呵地笑了好一阵,带着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问:“你丫喜欢他啊?”
明明觉得自己掩饰得挺好的,却被张磊一语说中心事,我吓了一跳,端着茶杯的手一抖,那些滚烫的茶水飞溅而下。
说时迟那时快,张磊一个伸手过来,将那些急急下降的水花全数挡下。
哪怕他再皮糙,手背上面也是被烫得微红。
我一个内疚,急急忙忙站起来问:“这里有烫伤膏吧?告诉我在哪里我去拿来给你涂涂。”
然而,张磊却无所谓地挑挑眉,伸手一把将我拽坐在沙发上,淡淡地说:“我皮厚烫不坏。我们先说正事。”
“你是不是对林至诚有点意思?”
张磊接二连三说完,依然是那种看不透的表情看着我。
卧槽!我的脸上应该没写着我对林至诚有点意思的字样吧!
吐槽完,我张了张嘴想说他胡说什么,可是脸却腾一声变得通红。
张磊看我的反应,把脸转了转,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放下茶杯之后,才慢悠悠地说:“果然男人也是有直觉的。虽然说男人别太八卦的好,但是周沫,作为朋友,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搞不定他的,趁早死心吧。”
他言之凿凿,眼睛里面透露出来的真诚如同繁星一样,我绞了绞手指,含糊地点了点头。
这时,张磊又继续说:“他大二的时候跟我们学校艺术学院一个女孩子谈,他都把人宠成女王了,为了那姑娘他还跟家里都闹翻天了。谁知道大学一毕业就在他创业艰难期,那姑娘在夜总会搭上一个有钱男人跑路了。他以前性格挺好的,经过那事之后就变了个人,老是流连烟花地,啥女人不都见过了,你搞不掂他的。”
在我认识张磊以来,哪怕以前对他的印象就是,拿着爸妈给的钱吊儿郎当吃喝玩乐,但是他真不是一个喜欢八卦别人的男孩子,现在他给我说这些,大概是在内心真把我当成好朋友,想要我及时止损才说了这番话。
自小到大除了我婶婆,没人对我太好。
所以只要有人对我好一点点,哪怕只是口头上面的,我都会有所触动。
那些感动就跟水龙头被拧开了一样,我放轻声音说:“知道了,谢谢提醒。”
似乎还有啥话要说,但是张磊却吞了下去,而是拿了张卡片给我说:“我的手机前段时间丢了,现在没你号码,等下你给我发来一下。好了,先去忙吧。”
023难民收容所
从张磊的办公室里面出来,我的脑海里面挥之不去的都是刚才他给我说的林至诚的事。
那几句平凡简单的话,被我用丰富的想象力,连串成一个悲情的故事。
我终于知道那个一直困扰在我心里面的孙茜茜到底是谁了。
不用说,她肯定是林至诚的前任,并且是她甩了林至诚。
一想到原来林至诚曾经被女人甩过,他的前任就在夜总会跟有钱男人跑了,我忽然有点明白过来为啥他没事找抽带我出去还拿难听话呛我了。
估计他是一朝被蛇咬,好了伤口之后找不到那条蛇了,就随便找一条来骂骂舒缓下压力,而我刚巧倒霉摔了一跤还用手捂脸,他看着我还要点脸就找我刷存在感来了。
正想得带劲,快走到自己的卡座的时候,我一下子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原来是陆小曼说我们业务部的老职员都说要跟客户太忙,周年庆没法做节目,问我有没有啥特长。
就冲林至诚对我那态度,我不想太高调要拒绝,但是陆小曼说演得好的有奖金拿,就连安慰奖都有两百块超市购物卡。
一听有奖拿,我又心动了。
然而一听报名了就得晚上留下来排练,我又郁闷了。
从金地花园坐车回去宝安71区,不塞车的话都要一个多小时,太晚了我怕没车坐,打的我又没钱。
明白陆小曼是大大咧咧的性格,我也直言说了自己的顾虑。
我话刚刚说完,陆小曼就大呼小叫问我跑那么远上班不累吗,还说她在沙尾那边租了个一房一厅,厅是空着的,有床,拎包入住,每个月只要320,问我要不要合租。
早上坐了大老远车,还刷了我6块多的公交费,我当时就有打算等这工作稳定点了,我就找个近一点的房子。现在听陆小曼这样一说,再盘算下比我宝安租的房子还便宜,我一个心动,也不管别跟同事合租那破原则了,就这样应了下来,并且跟陆小曼说好周末搬。
接下来的几天,我就按照业务部主管朱大奇的安排,上午就呆在公司看资料,下午就跟着其他同事跑华强北,走得脚底走起泡了,周末终于来了。
找了房东,按照前几天跟他谈好的那样结算清楚之后,我就动手收拾东西了。
原本我的东西就不多,可那台旧电脑太重我拎着吃力,但也舍不得花钱发同城快递。
最后帐篷衣服被子鞋子什么的装成两个行李袋加上电脑,我拎着就出去挤公交。
快到站的时候,陆小曼的短信发来说,她有点事,现在在公司,让我到了就去公司等她。
我拎着大包小包灰头灰脸地按门铃的时候,陆小曼跑出来给我开了门,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循着她的目光,我老远就看到好几天没见到的林至诚,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手上拿着一份表单,正在讲电话。
一看这阵势,我挺疑惑的,就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陆小曼有点无奈地压低声音说:“我前天做周年庆预算的时候,太忙乱了,把分厂的人数统计错了,少订了十五座桌酒席,追订的时候,那个酒店说满了,没办法了,只能求林总帮我想办法了。”
正对话间,林至诚挂了电话,慢腾腾地走过来,将他拿着的单据递给陆小曼说:“好了。周一上班你补个单过去给酒店。还有,以后做事细心点。”
把事交代完了,他皱着眉头扫了我一眼,最后冷冷地说:“这里是公司,请注意点形象,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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