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苏瑾撩起身上的薄被坐起来,双腿耷拉在床沿,笔直而有力,双眼炯炯的好像黑夜里的白猫,“我没有关系,我要去!”
“这是单向玻璃,那边看不到你,你放心。”这个案子上头很是重视,郑旬总局长亲自带着叶琢和唐苏瑾。
郑旬是唐苏瑾在A大的师兄,当唐苏瑾刚刚踏进大学校门的时候,郑旬已经当上了北关警察局的局长,现在是堇城警察局总局长。
“谢谢师兄。”
唐苏瑾的身体在颤抖,好像是地震之后的余震一样,终于将那些尚未松动的建筑物渐渐击垮,从歪歪斜斜的高处,坠落下来,从来无法抵抗地球的重力或者是大自然的暴怒。
叶琢牢牢地扶着唐苏瑾的腰,让她把全身的力量都倾斜到自己的身上,“没事儿,别怕。”
他恨不得将那个男人碎尸万段,亲自一刀一刀地剐了他都不解心头的恨意。但是现在,他需要压制下自己的怒火,顾及到身边的这个病号。
“左数第二个就是那个惯犯,前面几个女性都是指证他。”静谧中,郑旬开口说。
唐苏瑾已经忍不住地抽气,声音听起来已经不那么连贯,好像有咽炎一样,“不是,这里面没有一个。”
郑旬皱眉,“你看清楚了?”
唐苏瑾点头,已经将脸埋进了叶琢的肩膀,“那个时候有车灯,我看的清楚,真的。”
叶琢感受到脖颈传来的丝丝沁凉,对着郑旬摇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唐苏瑾的脊背,“好了,我们回去,车就在外面。”
但是唐苏瑾仍旧去录了口供,描述了那罪犯的相貌。
其实她心里怕的要命,全身的器官都好像叫嚣着要罢工。
但是叶琢掌心的温度,带给他一种安定。
车的后座上,唐苏瑾搭着薄被,好像熟睡了。
叶琢走下车,郑旬站在警局的大门前抽烟。
“来一根?”郑旬问。
“不用了。”叶琢摇头,香烟有太大的刺激味道,他恐怕唐苏瑾受不住。
郑旬忽然岔开话题,“你知道么?唐苏瑾那个时候是A大校花儿,我那个时候和几个师兄弟打赌,唐苏瑾究竟能花落谁家,那个赌陈在瑜的赢了,但是现在看来,我们没有一个赢家也没有。”
叶琢笑笑,手中抛起一把弹簧刀,任由弹簧刀在空中旋转三百六十度,然后落体,“往前倒半年,我也没有想到。”
郑旬灵巧地抓住拿一把弹簧刀,“就是这一种么?”叶琢刚刚发短信告诉他,唐苏瑾最后用弹簧刀捅了那人的小腹。
叶琢点头,“是,还是我送她防身用的……”
“经过这种事儿,心里面有阴影是难免的,实在不行就去看看心理医生。”
叶琢嗯了一声,“我知道这个,我现在先陪着她……还有,如果抓住了那个罪犯,拿照片让她指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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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琢一直在想,究竟该用怎样的话跟唐苏瑾的父母圆谎。可是唐苏瑾压根儿没提过,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不用你瞎操心,我爸在外地,见不着面。”唐苏瑾闭着眼睛说。
她不睁开眼睛,只怕眼睛会暴露出内心的怯意。
在医院休养的这几天,唐苏瑾几乎每每醒来,都能看见叶琢俊朗的面庞,只不过清癯了许多,眼底有终日不消的阴影,颧骨微微突出,手指抚上下巴,粗糙地磨着指尖。
公司那里和医院这里都要兼顾,累,是真累。
“该刮胡子了。”唐苏瑾点了点叶琢的额头。
叶琢伸出手臂环住唐苏瑾的腰,在她额上轻轻啄了一下,“要不你帮我刮?”
唐苏瑾一笑,搂上叶琢的脖颈将他勾过来,抵着他的额头,“我不光要帮你刮胡子,还要帮你理头发呢,乱糟糟的。”
叶琢向唐苏瑾的怀里窝了窝,“我可等着呢。”
叶琢眼前是唐苏瑾脖颈连着锁骨的大片雪白,脸颊就贴着她胸前的柔软,心尖儿上都是痒痒的,顺势伸出舌尖舔了唐苏瑾的锁骨,惹来唐苏瑾的轻声抽气。
“叶琢……”
“小瑾,你在害羞了……”叶琢就是等着唐苏瑾开口说话,继而封住了她的唇舌,舌尖抵过去,邀她共舞。香香软软的,彼此的口腔中,味蕾全部绽放。
忽然唐苏瑾捶了捶叶琢的肩膀,呜呜了两声,叶琢吓的赶紧离开唇,双唇间两道暧昧的津液,亮晶晶的。
唐苏瑾舌根发麻地说道:“舌头抽筋儿了。”
叶琢立即感到头皮发麻。
下一秒,许医生十分无辜的声音,“咳咳,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有必要说出来吗?叶琢抚了抚额头。
身后的护士长捂着嘴笑了笑,“门外有个小帅哥要见唐小姐呢,他长的可真是好看。”
唐苏瑾认识的男孩子里,被她夸过长得好看的就只有一个。
她当时就对林商这么说过。
叶琢被唐苏瑾赶到了病房外,闷闷地点上了烟又狠狠摁灭在垃圾箱上。
许之桓走过来,“老七,你不至于为了一个小男孩儿吃醋吧?”
“至于那么贱吗我?”叶琢手中的打火机火苗一窜一窜的。
“那你气什么?”
“老子没有生气!”
“哟哟,老七你就嘴硬点儿,你这还不叫生气?指不定镜子都要一拳被你砸裂。”许之桓把打火机从叶琢手中夺下来。
叶琢双肘支在窗台上,什么话都没说。
“你与其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还不如想想该怎么给程言说,”许之桓顿了顿,“程言昨儿个给我打了电话,下个星期到。”
像是叶琢和唐苏瑾这种人,都是把朋友看成最重要的那种人。
譬如对程言。
又或者,譬如对林商。
门前的白光一晃,就蹿进来一个黑色的影子。
“苏瑾姐,我就看到是你,原来真的是你呀。”十分欢快的声音从门口响起,甚至还带着一点羞涩。
果然是秦兮辰。
“秦兮辰……”唐苏瑾轻声道。
“嗯,就是我,你还记得我啊。”秦兮辰的声音干净而清脆,像是一把珠子洒在大理石的地面上一样,掷地有声。
“你看起来可真好。”唐苏瑾看着面前这一张毫无瑕疵的面庞,浓黑的眼睛里闪烁着诗意。
“苏瑾姐你看起来也真好。”
“是谁教你说话这么甜的,你没看见我这半边脸吧,吓人呢。”唐苏瑾揉了揉秦兮辰的板寸,忽然记起林商曾经告诉她秦兮辰今年考的大学,“在哪儿上学呢?”
“C理工大。”秦兮辰顿了顿,睁大了眼睛,“苏瑾姐,你能告诉我林商去哪儿了么?我找了她很久了。”
“你很想她么?”
秦兮辰用力地点头。
唐苏瑾忽然笑了,“拿你的手机给我。”
秦兮辰掏出一只手机递给唐苏瑾,“我打过她的手机,总关机。”
“那是因为她一直在变手机号,”唐苏瑾按着秦兮辰的手机键盘,然后递给秦兮辰,“这是她现在工作的地方,这是那个地方办公室的电话。”
秦兮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忽然瞪大了双眼,“拉萨?!”
唐苏瑾点头。
半个月前,林商打电话告诉她,钱用光了,在拉萨的一所小学当了音乐老师,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唐苏瑾嘲笑她,“不知道谁说过的这辈子不当老师的。”
“废什么话!不要告诉别人,顾沐辛那傻丫头也不能说。”
唐苏瑾当即就笑了,如果林商真的不想让别人知道,也就不会告诉唐苏瑾了。
窗台上那一棵不知名的绿色植物正冒着蓬勃的生命力,尽管窗户外面已经是北风冷冽的冬天了。
绿油油的叶子,衬着窗外高大梧桐枯瘦的枝干,简直就像一部黑白的讽刺电影,整间房子和窗外的树叶天空都成了背景,镜头由远拉近,聚焦在那一盆绿色植物上。
其实温室的植物很好养活,真的,因为它们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水分就蒸发,它们其实很容易满足。
那个阳光一般灿烂的男孩子旋风一般地飞出去,好像北风肆虐中的一枚绿叶,唯一的一片绿叶,像是漩涡一样刮向西方。
********
又过了两天,叶琢咨询了专业的医生,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同意唐苏瑾回家休养,隔周前来复查。
叶琢坚持认为唐苏瑾需要人照顾,便搬进了唐苏瑾家中。
叶琢的东西不多,走了三趟就搬完了,开始了同居生活。
如果两个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却不睡在一张床上,那也就太对不起“同居”这个词儿了。
可是,叶琢从东户将被子搬过来,就被唐苏瑾直接扔进了客房的床上。
哎,任重而道远啊。
因为叶琢的陪伴,唐苏瑾在本该抑郁找寻心理医生来排解心情的情况下,恢复地很快,哪一个噩梦一般的梦魇,真的好像一场黑白的梦境,过去了,就过去了。
叶琢总是扯着唐苏瑾说一些不着调的话,甚至于将一些临时起兴的故事,表情还特庄重肃穆,好像参加葬礼似的。
唐苏瑾总是捏着叶琢的脸颊逼着他笑出来,“喂,你怎么话这么多啊!”
叶琢咧开嘴,侧头在唐苏瑾指尖咬了一口,“每一个男人身体里都住着一个话痨。”
唐苏瑾:“……”
唐苏瑾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叶琢坚持不让她下厨,而是自己进了厨房,叮铃咣啷了半晌,叶琢还是打电话叫了外卖。
唐苏瑾窃笑。
叶琢挑眉,趁着唐苏瑾高兴,在她唇边偷香了一口,“君子远庖厨。”
“歪论……你除了会煮方便面还会做什么其它的么?”唐苏瑾叶琢吃的方便面荷包蛋,终于忍不住问道。
叶琢黑亮的眼睛十分真挚地眨,“不会。”
唐苏瑾从沙发上跳起来,“我教你。”
唐苏瑾拿出两个茄子,因为是换季蔬菜,价钱比较贵,“先这样把茄子切成片,然后平铺……”
叶琢站在唐苏瑾身后,看着她将茄子切成片状,然后块状,目光却焦距在唐苏瑾好像荔枝一般莹透的耳垂,真想好好品一品啊。
唐苏瑾切过茄子,便把菜刀撂在案板上,打开火,倒上油,将切好的葱丝姜丝放进去,再放上两颗花椒茴香,噼里啪啦油热了的声音煞是好听。
“等葱丝变成金黄色的,就像这样一勺番茄酱,看到了没有?翻腾起来之后你就可以把切好的茄子放进去了……”
所谓教者有心,听者无意。
叶琢现在想着都觉得某处越发的疼起来了,连同心里面都在绞痛。
唐苏瑾是很认真的,仔细翻炒,整个厨房都弥散着扑鼻的香气,她用筷子夹了一块茄子,“阿琢,你来尝尝……”
她猝不及防地和叶琢撞了个满怀,旋即唇就被含住了,两片唇瓣被牙齿轻轻的蹂躏吮吸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前,就是另外一双漂亮的眼睛。
“啪”“嗒”两声,筷子吊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两声,随即她听见燃气灶“咔啪”关上的声音。
叶琢两颊渐染上迷蒙的水色,他的手臂在唐苏瑾腰后收紧,稍微用力,就将她的腰身向上提起了一点,脚尖垂落,离开地面。
这完全不同于第一次亲吻,欲望大于爱情的激烈药物的作祟。
这一次,唐苏瑾有一种比电流袭击更加猛烈的感觉,就像是第一次坐飞机时候,高空中无法找到支点的眩晕。
哦,原来这就是眩晕。
她双腿抵上叶琢的膝盖,细白的胳膊缠上他的脖颈,好像爬墙虎攀附着一颗苍松翠柏一样,以寻找脱离地球之后的支点和重心。
叶琢清明的双眼逐渐迷蒙,双手在唐苏瑾的腰身上四处游走,嘴唇亲吻着她侧脸已经结痂的伤痕,小心翼翼的,不让唇中的唾液浸湿。
听到过涛声么?森林尽处被狂风撕扯的树叶摇摆的声音。
叶琢此时此刻,心就像是一片广袤的森林,那里,林涛阵阵。
叶琢的唇要像是点燃的安全烟花,冒着火星儿在唐苏瑾的脖颈之间攻城略地。唐苏瑾的上衣被扯开,露出雪白的香肩,然而,胸前那一团骇人狰狞的烧伤疤痕,让叶琢眸中卷起惊涛,停下了唇。
唐苏瑾捧起叶琢的脸颊,“很丑很丑,是吗?”
叶琢将唐苏瑾放在餐桌上,腾出双手来细致地抚摸那饱满的胸脯上绽放的花朵,笑吟吟地看着她的双眼,“很漂亮。”
“花言巧语。”唐苏瑾咯咯的笑,将脸埋在叶琢光裸的胸膛上,“你知道我指的什么。”
叶琢能够看得出,唐苏瑾胸前的伤疤跟右脸上的伤疤是一个时候留下的,只不过胸前的伤疤更加狰狞的让他害怕,为什么会这样?
叶琢托起她沉甸甸的胸脯,唇在唐苏瑾耳边轻语,声音都有一些颤抖了,“是么,那你要告诉我点儿什么了?”
唐苏瑾用双肘在叶琢之间支开一拳的距离,“如果我们能到明年清明,东郊墓园,我告诉你。”
“胡说,”叶琢惩罚性地咬了唐苏瑾的下唇,加了几分力,鲜红嘴唇上一排浅浅的齿痕,“就是明天去民政局我都愿意,就怕委屈了你。”
唐苏瑾的眼神好像是庐山的云雾,若隐若现,其中隐秘着璀璨的星子,“阿琢……”
“嗯?”
“没事儿,就是想叫叫你……”
叶琢忽然弯腰,一只胳膊从唐苏瑾吊在半空中的腿弯处穿过,大步向卧房走去,“你没事儿了,我有事儿。”
唐苏瑾勾着叶琢的脖颈就吻了上去,嘴唇摩擦中饱含着几个模糊不清的字音,“阿琢,阿琢……”
结果,只走到卧房的门口,叶琢就将唐苏瑾压在了墙面上,唇好像暴风骤雨的倾盆雨点一样,密集地落在了唐苏瑾的脸颊和丰满的上身上。当他终于极尽所有的温柔几乎将唐苏瑾溺毙在狂暴的吻中,手掌犹豫地徘徊在她的后腰,只要手指轻轻一挑,那么便什么障碍都没有了。
终于,他的手指挑开了最后一丝屏障。
唐苏瑾却抓住了叶琢的手腕,眼神中俨然流露出一丝惊恐。
叶琢的手掌重新抚摸上唐苏瑾的后背,“对不起……”
片刻之后,唐苏瑾又吻上了叶琢的眼睑,纤细的手指抓着叶琢的手,向下游移,“没关系的……”
这是完全不同的。
唐苏瑾的动作以及柔媚的声音将叶琢的欲火从内到外迅速地点燃了,他忽然不顾一切地将唐苏瑾压在身下,然后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
呼吸逐渐粗重,而不远处,唐苏瑾的手机铃声欢快地唱了起来,带动着桌面上嗡嗡嗡的震动声。
叶琢正慌张地解着自己的腰带,听见手机铃声恨恨地骂了一声,然后对唐苏瑾轻声说:“别管它……”
唐苏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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