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轻捂着自己红肿的额角,而那双锋利黑俊的眼睛,则如同手术刀般冷冰冰地盯着她。
没错,身影的主人正是楚放。
第二卷 第十章 你以为我真的不想离婚吗
门边的地面上,正横躺着她高跟鞋的残骸,而距离那些残骸一米有余的地方,则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身影的主人一手按紧了手里的文件夹,一手轻捂着自己红肿的额角,而那双锋利黑俊的眼睛,则如同手术刀般冷冰冰地盯着她。
没错,身影的主人正是楚放。
双手紧紧地拧在一起,傅佳音咬咬牙,赶在他发火之前一瘸一拐地跳到他面前:“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谁知楚放竟没有生气,他只是淡淡瞥了眼她莹白雪润的脚,又淡淡地说:“36的码?”
“你居然能看出来?”傅佳音不由得怔在原地,忽然又莞尔一笑,“难道你经验很丰富?经历过不少女人?”
楚放没有多言,他转身从底下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鞋盒,递给她:“换上吧。”
“这是谁的鞋啊?”傅佳音打开鞋盒,里面是一双八厘米高的及踝高跟鞋,大约是四五年前的款式,虽然有些过时了,但看得出品牌和质地都是顶尖的,足见主人的品味。
“难道是你曾经的女朋友?”她刚才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他真的随便便就拿出一双女人的鞋出来,虽然看样子年代久远……
“我不需要一个多话的助理。”楚放冷冷瞥了她一眼,语气中毫不客气。可单这一眼,他的心就微微沉寂下来。他几乎还能看到,曾经的果果穿着这双鞋来办公室里找他,却因为逛街逛得太累,非要换穿他的拖鞋……
“好啦,我不问总可以了吧。”傅佳音悻悻地收回问话。看他反应这么大,一定是因为曾经被那个女人狠狠伤害了,所以从此不再爱女人,改爱男人了。
恩,一定是这样。
傅佳音正暗自唏嘘着,那边楚放的眉头却锁起来,双眼则牢牢盯准旁边桌案上的一沓子设计图纸:“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眉峰隐有不悦,傅佳音心虚地说:“刚才你不在,我闲着也是闲着,就画了会儿设计稿。这应该没什么吧……”
“你居然用我的法典来当镇纸?”楚放却蓦然打断她,说话时挑起一边的眉峰,“你知不知道它意味着什么?”
见他如此傲慢的态度,傅佳音也赌气似地抬起头,双目灼灼直视着他:“我不知道它意味着什么,我只知道它又沉又笨,当镇纸不是正好?”
楚放回眸,紧紧盯了她一眼,可是接下来,他非但没有发脾气,反而若无其事地坐下来,淡淡说:“新的离婚协议我已经派人向你的丈夫递送过去了。他还没有答复。”
他这样不计前嫌,倒让傅佳音有些做贼心虚了。她点点头,语气也变得温柔了:“这件事情,辛苦你了。楚先生,接下来的环节,还需要你继续陪我走下去。在这段时间里,我以前的那些小毛病,还请你多多包涵,我保证,我会一点点地改正。”
说着,她还恭恭敬敬地把那个**典搬到原位上:“你的宝贝法典,还给你,我以后不会再碰它了。”
楚放倒不推辞,直接吩咐道:“那好,我渴了,你去买咖啡。”
“你桌上的收纳盒里明明有冲剂的。”傅佳音下意识地反驳道,说完又捂了捂自己的嘴。真是的,她怎么一面对这个男人,就忍不住想跟他拌嘴呢?
此刻的她,眸子睁得圆圆的,双颊微微熏红,就像一个犯了错又不好意思承认的小孩子,楚放看着她,冰霜似的黑眸里竟也衍生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我不想喝这个。”
“那你想喝什么?”见他这样,傅佳音的神情也松弛下来。
楚放随手翻开桌上的文件夹:“出了大门,往东走八百米再向南拐,过一条小街后,在第二个街口像西走一个路口,之后再往北走一点,有一个叫做‘waiting’的咖啡馆。我只喝那里的咖啡。”
傅佳音听得头大如斗,忍不住嘟起嘴说:“这么麻烦,你真把当使唤丫头吗?”
楚放也不抬头,拿起笔在纸上匆匆挥洒着:“你又呆又笨,当丫头不是正好?”
居然取笑她!
傅佳音白了他一眼后,抓起自己的包,走出办公室的门时,她却慢慢弯起唇角。
算了,看在他帮她买烧伤药的份上,她就大人有大量,让他一回好啦。反正,跑个腿而已,又不会累死。
傅佳音没有被累死,却差点被气死。
她按照楚放说的路线在街上绕了一大圈,最终发现,那家咖啡馆就在办公室大楼正对面的小街道里。
这个楚放,真是恶性不改,居然在整她!亏她还以为他们已经冰释前嫌了呢!
他不仁她不义,他既然耍她,那么,她干嘛还回去给他当苦工?
这个咖啡馆环境这么好,留在这里画设计稿一定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带着一腔怨气,傅佳音理直气壮地拿着公款要了杯摩卡,而后堂而皇之地坐下画开了画稿。其实,不得不说,楚放的品味还不错。
这家店是中世纪田园风的装修,每一个席位间,都藤木环绕,紫兰点缀,十分古朴幽静。窗明几净间,还摆着几盆染了浅木色的竹篮,竹篮里簇簇盛开的薰衣草。沉浸在熟悉的微醺香气里,难免令人心有戚戚。
薰衣草的话语,就是Waiting(等待),这家店名是根据这个寓意而起的吗?
傅佳音不由得停下画笔,出神地望着那抹柔和的紫色。刚才,楚放说,湛予没有回复。那就是说,她开的条件的确威胁到了他,难道,他真的是贪图名利之人吗?
“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正黯然神伤,身后,却蓦地响起一把熟悉的嗓音。
那样清丽的嗓音,像是清秋时节落下的雨,却又像是细密的针,绵绵不断地扎在傅佳音的心口上。
唇角微微一缩,她缓缓转过身,宋妈已经推着傅歆雅走到她面前一尺的地方,而在她们的身侧,正是她朝思暮念的丁湛予。
他还是老样子,脊背直挺,西装革履,子夜般的黑眸也淡淡地望向她,并没有一丝回避,也没有一丝退让。
那根扎在心口的针,缓缓地下沉,下沉,傅佳音不得不轻咬著唇瓣,来抑制住内心的疼。
见她牢牢地盯着丁湛予,傅歆雅微蹙起眉,示意宋妈把她推得更近些,直至挡在两人之间:“姐姐,你现在住在哪里?我和湛予哥都很担心你呢,昨天……Vivian的刁难你有对策了吗?”
傅佳音的目光瞬间寒下来,她侧眸,淡淡看着傅歆雅,半晌,才笑了一声:“你是希望我有对策,还是希望我束手无策?”
傅歆雅抿了抿唇,慌张地握住傅佳音的手:“我当然是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参加比赛了。我更希望我们能够冰释前嫌,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在一起。”
“我们已经冰释前嫌了呀,怎么你没听说过吗?”这碰触只让傅佳音觉得恶心,但她非但没有甩开歆雅的手,反而紧紧地反握上去,“我已经向你的湛予哥递交了新的离婚协议。只要他答应我的条件,你很快就能得偿所愿了。”
她说着,秀眸里的雪光,已直直地射向丁湛予。
握着她的手指略僵了下,傅歆雅尖细的眉端微微蹙起,一双眼睛也飞快地扫向在一旁安静站着的丁湛予。
看样子,丁湛予向她隐瞒了这件事。
可是面对傅佳音的挑拨,丁湛予并没有慌乱,他微弯下腰,望着傅歆雅的目光深深地,声音也轻柔坚定:“丫丫,她根本就想不离婚。那个协议上的条件也是故意在为难我们。”
“是吗?你以为我真的不想离婚吗?你以为你就那么得完美让我爱不释手?”
傅佳音忽然静静一笑,笑得几乎不以为意:“你该不会是以为,那些少不更事时我对你说的话,全都是真的吧?”
丁湛予的瞳孔微微收紧,傅佳音则目光盈盈地瞅着他:“我不想这么爽快地跟你离婚,只是因为,只要你我一天不离婚,她就要当一天的第三者,这一天她就必须得活在阴暗里,任她再怎么伪善再怎么装可怜,也始终抬不起头来。”
她说着,回头,纤长的手指点在傅歆雅柔嫩的脸颊上:“顺便,我也要让她、让爸爸,让所有被蒙在鼓里的人都明白。你丁湛予之所以要跟我离婚而娶她,只是为了金钱和地位,而并非所谓的真情。否则我开出的条件,你早就答应了,不是吗?”
丁湛予眉头微皱着,细细打量起她。
四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认真地打量她,曾经乌黑顺直的长发因为服刑已经剪短了许多,曾经有些婴儿肥的脸颊也因着岁月的洗礼而变得清瘦尖削,曾经……那双天真的、可爱的、甚至带着几分孩子气的黑眸里,此刻竟夹着丝戏谑、甚至威胁的笑意。
他久久地望着她,久久地,忽然又侧过眸子,将手微微扶在傅歆雅的肩侧:“无论你说什么,歆雅都不会相信你。”
第二卷 第十一章 醉后乱情
丁湛予久久地望着她,久久地,忽然又侧过眸子,将手微微扶在傅歆雅的肩侧:“无论你说什么,歆雅都不会相信你。 ”
傅歆雅的身子微微一震,她抬起头,同样深深地望着丁湛予,然后缓慢地点头,眼里似有星光。
纤细的十指在掌心里慢慢地蜷起,傅佳音不再看他们郎情妾意的模样,而是霍然站起来,喉咙里有着滚烫的痛楚:“既然协调无效,那么,丁先生,我们就等着法庭上见吧。”
她说完,人像一阵轻柔的风,如此轻柔地离开了他们的视野。
只是,风过并非无痕的。
一张设计稿如同蝴蝶般,在半空中蹁跹着,飞舞着,最终跌落在傅歆雅的脚下。
她低头,吃力地捡起了那张设计稿,黯然的黑眸里却蓦地闪过一簇星光。
**************************回到事务所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阳光很柔和,透过大幅的落地玻璃照射进来。其他的职员都去楼下的餐厅和小饭馆里就餐了,楚放则低着头,在座椅上一派宁静地喝着茶:“一杯咖啡,你买了三个小时二十分钟十八秒。”
他说着,将桌子上的报纸翻过一页:“你不打算说点什么。”
傅佳音神思恍惚地坐在旁边的办公椅上,也许是天气热,她的收心里湿湿的:“也许我在路上被车撞了,也许有一只狗把我给咬了,又也许我碰上了小偷,或者是强盗。”
楚放噢了一声,慢慢阖上报纸:“所以,咖啡呢?”
“我喝了!”
傅佳音突然狠狠瞪了他一眼。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他发脾气,她本没有理由这么做的。可是她的心里仿佛积压了千万种的情绪,碾滚着她,啃噬着她,让她急需一个突破的出口。
然而,意料之外的,楚放并没有如愿以偿地跟她吵架。
“去做自己的事情吧。”他只是站起来,拿着一份文件走到她身边,递给她。
傅佳音的脸上呆了一呆:“你为什么不骂我?我无故旷工,还藐视上司,喝了你的咖啡!”
“工作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没有义务去教训你,”楚放停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过,你如果还想继续这样蒙混过日的话,你还是请回吧,公司花钱不是请你这种人的。”
他的神情是那样淡漠,语气也冷得仿佛一泓秋水。
傅佳音垂下头,她的眼里缓缓泛起一层清浅的水雾:“以后不会了,楚律师。”
下午上班的时候,傅佳音明显心不在焉,先是把客户A的号码当成了客户B的,接着又把不同的案件资料搞混了,最后她叹了口气,干脆放下手头的事,给楚放煮了杯咖啡。
热腾腾的白雾,白雾袅袅着,绕出回忆的滋味。
在巴黎的时候,丁湛予在一家原木装潢的咖啡馆里打工,而她则常常光顾那里。记得进门的右手有一个偌大的玻璃橱柜,里面陈列着三十多种咖啡豆,旁边则是老式的压豆机。有好几次她去的时候,丁湛予都在为客人研磨咖啡,她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
开始是觉得新奇,因为她从没见过这种用蒸馏法煮咖啡的传统工艺,可是久而久之,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他的脸上。
她永远也忘不了,在徐徐升腾的白雾中,徐徐绽放在他脸上的笑容。
就像清晨薄雾里的白莲,那样静静地、柔柔的,又干净温暖,仿佛簇开在她的心中。
许久以后她才明白,这就是情窦初开的滋味。
后来第一次跟他分手,她从家里夺门而出,沿着欧椴林立的街道一直走一直走,也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了那家咖啡店。
那天客人很少,店长坐在吧台里打着哈欠,两个服务生倚在后厨的ru白色雕花门上,浅笑着不知说些什么。
傅佳音就握着手里的咖啡,怔怔地看着红色骨瓷的杯里,那皑皑升起的雾气。
周围明明那么静,他们留下的每一种声音却又是那么清晰。
“湛予,我要你唱首歌给我听!”
“湛予,我们偷偷喝酒去吧。”
“湛予,我们去兜风。”
“湛予,我画了一张你的画像,好看吗?”
湛予,湛予,湛予……
那时候她想,每一次,无论她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会微笑着,无比耐心地满足她,哪怕她根本就是在无理取闹。可是为什么这一次,他不理她了呢?
傅佳音不记得那一天自己是不是哭了,只记得店门口那扇玻璃门咣当一声响,丁湛予就冲进来,将她一把扯进了怀里。
那一瞬间,时光都好似静止。
犹如倒放的旧电影。
咖啡散发出浓郁的糊焙味,袅袅的热气氤得傅佳音的眼前涩涩的,她咬咬唇,转身,把咖啡搁在楚放的办公桌上。
“今天上午,到底怎么了?”楚放并没有抬头,拿着笔在纸上沙沙的不知写些什么。
心几不可知地酸了酸,傅佳音立在那里,就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我碰到小偷了,那个偷了我丈夫的女人,我还碰到了强盗,那个抢了我所有的男人。跟他们见面,我的感觉就像是被野狗咬了一口,被车撞了一下。”
“你哭了?”眉峰几不可见地跳了跳,楚放搁下笔。
“我没有哭!”
傅佳音深吸一口气,试图倔强地抬起头:“你说过,遇到一个能让你流泪的人,也需要运气。我怎么可能会为他流泪,他不配成为我的幸运。我不会为这种人哭的。根本不值得。”
楚放抿了口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