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妈心里诙谐又无情的这样想着、同时用力的往上翻着白眼的时候,台上的冯一一也哭了起来……虽然早就领过了证,“谢太太”也已经挂在了嘴边,但是当谢嘉树掀开她的头纱、珍重的亲吻她的时候,还是有一种“终于”的感觉。
我终于嫁给你。
在我们的十年之后,在如此艰难的当下,我像做梦一样,终于嫁给了你。
台下起哄着要看舌吻,谢嘉树开心又头疼的周旋着,冯一一依偎着他,泪眼朦胧的看向台下、她的父母。
她看到她妈妈在流眼泪。虽然翻白眼的样子很像是在嫌弃她,但是妈妈千真万确在哭。
冯一一哭的更加厉害,心想宝宝啊,你一定要坚强的来到这个世界上哦,这个世界可美好了,虽然有时候会的特别矛盾、特别令人感到悲伤,但是那些美好的东西你一定要亲自来一趟、亲身感知一回……妈妈可能也会像妈妈的妈妈那样做得不够好,但是妈妈一定也会像妈妈的妈妈那样、非常非常非常的爱你。
身边老婆哭得稀里哗啦,谢嘉树心里着急她的身体,想要赶紧结束婚礼,可是台下这群人已经被他们开始进场时的重口味宠坏了,这时候简直是炸开了锅,谢嘉树压不过他们的起哄声,招招手让司仪送了话筒上来。
“咳……事情呢是这样的,”他把哭成泪人的新娘子轻轻揽进怀里,笑眯眯的说:“我儿子在我太太肚子里呢,所以这胎教不好太火辣了。”
台下嘘声一片,连谢嘉云都在兴致勃勃的朝他翻白眼。
可谢嘉树才不管他们呢,一脸幸福的继续说:“我们夫妻欠你们大家一个舌吻,等到我和冯一一五十岁银婚,我们再邀请你们大家一起来看。为了这个舌吻,大家都要保重身体、健健康康的,别忘记我们有一个五十年的约定哦!”
谁特么跟他约定五十年?!恶心他老婆孩子还不够,用麦克风开外挂恶心全场了……宾客们顿时都不起哄了,赶紧的各自回到座位上——趁着恶心程度还算轻,赶紧吃菜吧!
搞定了,这会儿也已经没人看了,但谢嘉树依然坚持把冯一一抱下去。亲亲她满脸的眼泪鼻涕、妆糊透了的脸,他的语气令旁边人听到一点点都觉得特别幸福:“好了老婆!任务结束了!”
今天都已经这样了,冯一一也顾不上肉麻不肉麻了,靠在他肩头轻声的问他说:“娶我是任务呀?”
她存心找茬的,但是谢嘉树很开心很顺溜的接道:“嗯!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任务!”
……
你们夫妻能赶紧下台、找个没人的地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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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冯家人都说冯一一怀孕后作、谢嘉树吃苦了,但是谢嘉树知道冯一一其实特别勇敢,就是有点小害怕而已。
怕死和为孩子勇敢,对于一个妈妈来说是自然而然同时成立的呀!
办完婚礼之后他们没去度蜜月,谢嘉树把冯一一带去郊外别墅住了几天,等他们回到城里,直接就搬进了冯家住。
起先决定住在冯家是因为冯爸冯妈提出的要求,而谢嘉树考虑冯一一住习惯了家里、也吃惯了家里菜的口味,他想让她在一个熟悉而感觉安全的环境里待产,而且他有时候要去公司或者出差,家里有冯爸冯妈在,他能更安心一些。
但是渐渐的他发现自己这个决定或许是错的、冯一一现在住在这里并不合适。
冯爸冯妈对待女儿一向比对待儿子糙,现在就算主观意识上重视很多,但是一些细枝末节他们已经改不过来了。冯一一说起来是二十多年了、已经习惯了,但是谢嘉树太知道她心里面一直以来的委屈了。
冯一一的肚子四个月大的时候,有一天谢嘉树从公司回家,发现冯爸冯妈一个去买菜了一个在客厅里看电视,他照常寒暄了几句就回房间去了,一进去发现冯一一蜷缩在床上、闭着眼睛很累的样子。
“一一,”他轻声叫她,走过去在床边坐下,“你怎么这个点还在睡觉?很累吗今天?”
冯一一听到声音睁开眼睛,对他笑,谢嘉树敏锐的发现她哭过了,不是很严重的哭,但是她眼睛有点红。
她什么也没说,如常一般,谢嘉树就什么都不问。吃晚饭前后他旁敲侧击,总算打听出来了:也没多大的事情,不过是冯一一嘴馋想吃哈密瓜,而冯妈觉得香瓜和哈密瓜差不多嘛就买了香瓜,冯一一当然要嘀咕两句啊——被他宠坏了嘛。然后就被冯妈给骂了回去。
在冯妈来说那几句可能都不叫骂,但是冯一一肯定觉得委屈了,而且可能连她自己都觉得冯妈说得对、是她作呢,所以才连告诉他都没敢。
谢嘉树知道了事情原委以后,起先他觉得挺好笑的,这种家长里短的小事他从来没有经历过,不管什么时候,他想吃哈密瓜的时候要是谁给他香瓜,他早掀桌子叫那人滚蛋了。
可他又觉得心酸,还带着那么一点的愤怒。
谢嘉树什么也没说,不动声色了一个礼拜,等这事儿过去的一点痕迹都没有了,他借着冯一帆一次出差回来的机会,乐呵呵的提出要和冯一一搬回去住。
冯妈起先断然不同意:“她快五个月了,正是最关键的时候,这时候搬家怎么行?”
冯爸也不舍得他的嘉树:“住着好好的,嘉树你怎么了?”
谢嘉树从容的笑着,一条一条的说:“她月份大了身子重,这里上楼下楼不方便。而且我们结婚那房子,现在我让小区把我们旁边那扇侧门开放了,从那侧门走出来就是咱们这儿了,就几步路,等于前后院呢。主要是我想把手头事情全都交给一帆,我在家陪着一一、在家办公,那就经常会把人叫家里来开会了,咱们这儿不太方便,我怕吵着你们。”
这几条说下来,简直太理所当然了!冯爸冯妈再也没有意见,开开心心的就让他们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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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过去的第一晚,冯一一在宽敞的阳台上坐着摇椅吃哈密瓜,谢嘉树洗了澡出来找到她,不满的指责说:“你都不等我!你自己就先吃了!这瓜还是我切的呢!你有没有胎教啊?!”
冯一一好笑的拍拍身边空地方:“那你快过来吧,胎教!”
谢嘉树甩着根本没擦干的头发过去,摇椅是双人的,天气又这么热,可他偏偏贴着她躺下来。
冯一一坐起来一点,喂他吃一块哈密瓜,她拿起毛巾给他擦头发。
看他眯着眼睛十分享受的样子,她心里比哈密瓜还甜。
“嘉树……”她轻声叫他。
谢嘉树翘着二郎腿,懒洋洋的“啊?”了一声。
可冯一一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她就是觉得特别幸福嘛!这几个月住在爸妈那里,虽然享受的待遇已经比以前好多了,但她偶尔就会不开心,又觉得自己在闹别扭、太小气,连对他都不敢讲,怕那些小事烦扰他。
可他像是心有灵犀一样搬了家。
好幸福啊……冯一一依偎进他怀里。
谢嘉树拿手指戳戳她脸,眯着眼睛张开嘴,一脸“大爷我要吃哈密瓜”,冯一一幸福的把毛巾塞进了他嘴巴里。
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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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嘉树无耻的要求小区开放了靠近他们家这栋的侧门,还给配备了两个保安;这样冯爸冯妈平时溜达溜达几步路就过来了;老两口几乎每天都要来一趟;看看女儿的肚子、给小两口送些菜,有时也在他们这里给他们做一顿。
谢嘉云因为自己就快生了;不能常来关心弟弟和弟妹,就给他们送来了一个谢家老宅熟识谢嘉树脾气的阿姨;谢嘉树没让人住家里,那阿姨每天早晨过来,收拾屋子、做午饭;下午早早的炖上一锅汤再走。
有这么多人维持着一定距离的关心,有谢嘉树无微不至的陪伴,冯一一的情况比当初他们忧虑的要好很多,各项指标正常、心理情况良好。
去产检的时候,谢嘉树庆幸又骄傲的在沈轩面前嘚瑟:“你看!其实也没那么难嘛!当时你说得那么严重,纯粹吓唬我们呢吧?”
哪个女人生孩子不是危险重重?何况冯一一的情况比一般产妇还要高风险几分。可沈轩连斜他一眼都懒得,冷静的说:“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我就先回去了,等她生的时候我再过来一趟就行。”
“那不行!”谢嘉树蛮横的瞪起眼睛,一口拒绝还说:“我这就把你护照注销了去!”
沈轩:“滚你XX!”
谢嘉树一下子乐了:“好嘞!我一定替你转达到!”
他能转达的“妈”,无非就是冯妈了,沈轩恨的小胡子都痒痒,手指着他鼻子无声的威胁了一番。
谢嘉树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不过他倒是真不放心了:“开玩笑归开玩笑,你可千万别走啊!等我老婆平安生了我儿子,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以后不回来都没问题!这会儿我们一家三口的命可都在你手上!”
他还是努力开玩笑的语气,但是沈轩听得出来其中的慎重之意。
其实沈轩几乎是看着谢嘉树长大的,这个人有多骚包就有多重情,沈轩明白。
拍拍他肩膀,沈轩语重心长的说:“其实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有各种风险,不止你家特殊,你也别心理负担太重了。”
谢嘉树扬眉笑笑,没说话。
沈轩感慨不已的继续说:“现在想想,也真是命中注定。”
要是当初他真的成功娶了冯一一,也遇到现在这个状况,他是一定会坚持不要孩子的。像谢嘉树这样陪着冯一一风险未卜的熬着,沈轩自问做不到。
都是聪明人,话一点就透,谢嘉树也是感慨万千:“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输给我也不算冤?”
……
沈轩:“我输给你的厚脸皮,确实不算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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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轻松的产检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到了怀孕六个月以后,冯一一的肚子开始变得很大了,当一个好妈妈的那股勇气执念也正好进入了一个平缓期,人一下子就变得很累很疲惫。
无论坐着还是躺着都不舒服,每天睁开眼都觉得又是难熬的一天,冯一一开始尝到饱受煎熬的滋味。
坐立难安,连睡觉都噩梦连连,心情变得糟糕而抑郁。
谢嘉树自从她怀孕起就一直在家里陪着她,现在她状况不好,他更是连偶尔的去公司都不去了,两个人二十四小时待在一起,谢嘉树是觉得只有这样他才能有安全感,但是冯一一觉得受不了了,现在看到他的脸都觉得胸口发闷。
这是一件令谢嘉树完全接受不了、几乎是晴天霹雳的事情:“冯一一!你嫌弃我?!”
搞没搞错?他的脸是如此的英俊!
他一炸毛,冯一一顿觉精神一振!那股烦闷一扫而空!
原来谢嘉树还是发脾气的时候更迷人呀!
她喜滋滋的解释:“你别生气嘛……我可能是得了孕期忧郁症了!”
“你别说胡八道了!”谢嘉树气的都语无伦次了,指着她脸的手指直颤。
冯一一听得乐得不行,捧着大肚子仰在沙发里,笑得浑身颤。
可她也不想想,她现在胖了多少,罩杯整整升了两级呢!这么仰在谢嘉树眼皮子底下抖啊抖啊抖……什么意思?!挑衅啊?!当小魔王是死的啊?!
谢嘉树僵硬的扭开脸、更生气了!
迟钝的孕妇笑完了就舒服的歪在那里,而谢嘉树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深呼吸几次安抚了小魔王,他转过头愤愤的继续抗议:“太过分……这才多久啊结婚?婚礼上怎么发誓的你已经全忘了吧……忧郁症你就不想看到我了?忧郁症你怎么不嫌弃你自己呢?!”
沙发上舒服歪着的人,抱着抱枕,忽然呆了。
谢嘉树心想哼哼!知道错了?知道错了也没用!今天不主动让我抱着亲一个小时、老子跟你没完!
可孕妇忽然的就大哭起来!
“我嫌弃的!”她哭得毫无征兆,却眼泪滚滚、伤心极了:“我好嫌弃我自己现在……”
肚子那么大,显得四肢细细的,人就像只蜘蛛。脸蛋圆得真的像只蛋了。腰身变得好重,她都已经站不直了。
这一切都令她感觉怪异而恐慌。
她忽然的崩溃大哭,谢嘉树傻眼了,反应过来后连忙去抱她,“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又哭了呢……好了好了,你想想看你当时的勇敢呢?你是怎么坚持要这个孩子的?嗯?你回想一下!”
他意图鼓励她,谁知道冯一一反而哭得更加悲痛欲绝:“可是太难过了……我居然后悔了!嘉树,我不配当一个好妈妈……”
情绪是一团乱麻,冯一一眼下根本理不清,有时前一刻还觉得自己坚持得对,下一秒就会后悔的。
而这些情绪她谁也不能告诉,总觉得说出来她就不是一个好妈妈了。
她只能告诉谢嘉树一个人,因为只有他才不会嫌弃她。
谢嘉树的确没有嫌弃她,他哭笑不得的抱着她哄。
其实也只是一股情绪,过去了就好了。谢嘉树抱着她哄她睡着,把已经一百多斤的人抱到床上去睡,他陪了一会儿,轻轻掩上房门退出来,给冯妈打了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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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一一哭过以后睡得舒服了很多,这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听到外面客厅里隐隐约约的电视声音,她以为是谢嘉树在外面呢,就安心的在床上又赖了一会儿。
等到她扶着腰慢吞吞的出来,见只有冯妈仪态万千的横在沙发里看电视,奇怪的问:“妈,嘉树呢?”
“谁?”
“嘉树啊!”
“嘉树是谁啊?”
“……”冯一一慢慢的挪到沙发里坐下,小心的问:“怎么了?嘉树惹你啦?”
冯妈横了她一眼:“他可没惹我,是惹了你了吧?孕妇娘娘。”
冯一一以为冯妈知道了呢,不好意思的说:“我就是那一阵觉得难受,随口说的,我怎么可能真的不想看到他啊……就是真的太难受了。”
其实冯妈本以为是小两口拌嘴了、嘉树在气头上所以躲出去了,这么一听,得!是被赶出去的!
“冯一一你可真是……”冯妈都觉得没有形容词可以用了,“谢嘉树上辈子一定杀了你全家。”
所以这辈子才这么欠。
冯一一知道和她解释不清楚,扯扯她袖子有些着急的说:“你去叫他回来吧,我来跟他说。”
冯妈坐起来拢了拢头发,动作搞笑的给她福了福,故意捏着嗓子:“是,娘娘。”
冯一一被她亲娘这么给臊得慌,心里就对谢嘉树更加抱歉了。她等在门口,谢嘉树一进门就上去殷勤的给他脱外套、拿鞋子。
谢嘉树才不让她弯腰呢,拽着外套不松手、斜着眼看她。
冯一一态度十分诚恳的说:“你别生气了,我道歉,是我不好。”
谢嘉树抬手打断她的话,冲她挑挑眉,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