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那一刻里从他心里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恐惧。
骨灰坛的触感冰冷刺骨,那感觉他毕生难忘。
在意识逐渐模糊的刹那,他怕了,沧蓝之于他是那么的美好,在死后一定是前往天堂的方向。
而自己呢。
他细数起自己这一生所做的,更加肯定了,他会下地狱。
他突然醒悟,他根本到不了她在的地方,他或许永远也无法看到、触碰到她,她之于他是幻影,连在梦中也未曾出现。
那一刻里他如入疯魔,心中只余下一个念头,他想与她合为一体,他想将她锁在自己的身体里,哪怕是死他也要紧紧的抓住她的灵魂……
然后他做到了。
他又一次抓住了她。
他不想放手,他怎么能放手,他等了那么久,那么辛苦才抓到了她……
“小蓝,你再不起来,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展暮跪在床边,执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他能感受到她温暖的掌心,还有腕间跳动的脉搏。
两个月后,沧蓝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当时陈丽正在给她做日常按摩,沧蓝的手指在那时候轻轻的动了动,因为幅度很小,陈丽没太在意,像例行公事一般做完后便开门出去。
医院的工作餐味道不太好,陈丽只能驾车到隔壁路口的饭店,解决午餐的问题。
等到她再次回到医院的时候,也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开门进去以后,陈丽惊讶的对上一双清澄的眼眸。
沧蓝坐在床上玩着自己的手指,护士小姐跟在一旁,抓过她的手,试图要给她输液。
看着冷冰冰的针管,沧蓝黑白分明的大眼中虽然没有浮出害怕,可却不大乐意配合,她固执的收回自己的手,一次次的重复着戳弄手指的动作。
护士急了,强硬的抓过她的手腕,谁想却被沧蓝掀翻了手中的针头。
针孔连着塑胶管落到地上,从针眼中喷出水光。
沧蓝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一处,突然拍起手大笑起来,一边笑,口水便沿着嘴角往下流,痴傻的摸样,哪里还是从前那副恬静淡定的样子。
之后医生给她做了一次详细的检查,最后对沧忠信摇了摇头。
沧忠信瞪大眼:“我女儿的病能不能治好?”
“患者这次伤到的是脑部组织,并且病人在出事前患有较为严重的抑郁症,如果是牵涉到精神方面的话要治好,以当今的医学水平来说是比较困难的,我建议你们先用药物给她暂缓病情,多注意营养和休息……”
沧红看着病床上傻笑的沧蓝,一时间百感交集。
沧忠信一行人虽然一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事情兜头来袭时,却没人能够接受。
原本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傻了呢?
沧蓝因为伤到的是后脑,医生建议在她醒后留院观察一周,对此沧忠信没有反对,他也算认了,事情都到这份上了他还能怎么样。
沧忠信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事情发展成这样,他知道自己或多或少也有点责任,是以看着又一次睡去的少女,他无奈的叹息,最后出去跟护士交代了点细节。
临走的时候冯元照跟在他身后说道:“沧叔,我看小蓝变成这样一定是场意外,展哥人这么好,又是真心喜欢小蓝的,要不您在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谁跟你说这些话的,展暮让你来求情的?”沧忠信不悦的打断他的话。
冯元照吱吱呜呜的说:“不,不,展哥没这么说过,是我自己……小蓝都成这样了,我想既然展哥不介意……”
“姓展的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净帮着他说话?”沧忠信回头骂咧咧的说道:“我沧忠信的女儿就算一辈子不嫁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我还养不起了?你告诉他,沧蓝就算嫁猪嫁狗我也不会便宜了他。”
沧忠信一边说一边打开车门坐进去,他的话非常坚定,可目光却在暗处微微闪烁。
从骨子里他是个思想极度复古的人,沧家的大小姐变成了个傻子,这事要是传出去,以后出席什么上流社会的宴席,他面上也会无光。
而女儿不同于儿子,在沧忠信的观念中,女儿同等于一件能为自己换来财富的商品,沧红是这样,沧蓝也不会例外。
原本他还动着把沧蓝嫁给展暮,然后将那匹野狼拉拢回来的心思,可现在看着痴痴傻傻的沧蓝,他不得不从心里生出一股内疚。
沧蓝之所以会发生这种事,有一半是因为他的纵容。
区医院距离沧家不远,十来分钟的路程,当司机把车子停靠在别墅门前时,沧红、冯元照、陈丽相继下车,只剩下沧忠信一人靠在座椅上沉思。
晚上医院的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冯元照给展暮开了门,顿时一股酒气扑鼻而来。
“展哥,我今天跟沧叔说过……”
展暮摆摆手,目光紧盯着睡在床上的人儿:“元照,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沧伯那边我自己会处理,你先让我跟小蓝呆一会。”
现在外头下起了大雨,展暮没有带伞,身上被打湿了大半,他浑身带着点烟酒的味道,应该是在外面应酬完了之后匆匆忙忙赶过来的。
冯元照欲言又止,最后点点头走了出去。
病床上的人还在熟睡,因为昏睡了数月,一张脸更显得苍白。
展暮走过去,静静的伫立在床边,最后忍不住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小脸。
被人打扰了睡眠,沧蓝拧了拧眉,却没有动作。
可只是这点细微的反应,已经让男人的眼中浮出了一抹惊喜。
他加重了手里的力道,最后干脆捏上她的鼻子。
沧蓝轻哼了声,本能的拍掉他的手,可她那点力气就跟拍在墙壁上似得,最后疼的只会是她。
因为憋气,她面上浮出一抹晕红,最后不得已的从梦乡中醒来。
她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傻乎乎的看着他。
“小蓝……”展暮压抑着心底的激动,捧着她的小脸作势就要亲上去,可沧蓝却也有样学样的掐住他的面颊,在他错愕的目光下,捏着他脸上的肉往两旁扩张。
她嘴里不停的溢出傻笑,那纯真的模样映入他的眼中,像是被感染了,他也跟着傻傻的裂开了嘴。
作者有话要说:想要HE,就得狠下心,其实我是亲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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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 独家首发
两周之后,沧蓝出院。
沧忠信因为工作的关系;并未跟来。
沧红在病床前收拾行李;其实沧蓝的东西不多,听护士说她刚来的时候身上只披着一件男款睡衣;内里空荡荡的连件贴身内|衣都没有。
陈丽盯着沧蓝嘴边的口水;她犹豫了一会从包里掏出纸巾,一点点的擦去。
手术后;原本被剃光的黑发正一点一点的从头皮里冒出,密密麻麻的覆盖在上头;从身后露出的脖颈白皙得近乎透明;因为长时间没有见到太阳;当陈丽牵着沧蓝来到医院门口的时候。
面对刺目的阳光;沧蓝往角落里一躲;不肯走了。
陈丽看着被甩开的手,回头朝她走了过去:“小蓝,你怎么了?”
沧蓝低下头,默默的玩着自己的手指没有回话。
沧红撇了撇嘴,不高兴的说道:“丽姨,你问她有什么用,她又不会答你。”
沧蓝自从醒来后,整个人便痴痴傻傻的,有一次趁着护士小姐没注意,独自跑出了病房。
沧红轻哼了声,这傻子也不知道躲哪了,让人一顿好找,最后还是清洁大婶领回来的。
沧红厌恶的离她又远了些,沧蓝被找回来的时候,□的裤子湿了一大片,凑近一些甚至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腥味。
听大婶说是在厕所的隔间里找到她的。
想来她应该是困了,趴在马桶上睡了一个下午。
护士小姐欲言又止,拉着她去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沧忠信没有请私家看护,所以沧蓝的日常起居不是由家人看着,就是医院里的护工照顾。
她就跟个孩子似得,什么都得重新学,就连上厕所也得人手把手的去教。
甚至于,她的智力退化严重,很多很简单的事,比如说穿衣、吃饭、拿筷子、都要重复的教导许多遍,有好几次,失了耐性的沧红忍不住朝着沧蓝大吼,可这能有什么用?
沧红盯着沧蓝傻呼呼的小脸,冷哼了声,越过两人往外走。
陈丽拉扯了着沧蓝的手:“小蓝,听话,我们该回家了。”
沧蓝顺着她的手势往门口瞧去,只是一眼,又躲回了角落里。
陈丽意会过来,从包里取出自己的帽子,小心翼翼的给她戴上。
白色蕾丝在帽檐处围了一圈,戴在沧蓝头上,显得益发的洋气。
她眨眨眼,瞧着外头的阳光不是那么刺眼,便也没再闹脾气了,乖乖的任由陈丽牵起手,走出去。
这段时间,沧忠信忙着处理新产品上市的问题,因为资金不够的关系,把家里的佣人遣散了大半,剩下的一个老司机又给他叫了去,陈丽想回家,便只能带着沧蓝她们出去招计程车。
刚出了医院的门口,便碰上了展暮。
陈丽微愣,下意识的将沧蓝往后藏。
展暮扔掉手中的烟头,说道:“丽姨,我送你们回去。”
陈丽客气的笑道:“就不麻烦展特助了,我们可以自己回去。”
“这个时间段不好打车,上来吧,我送你们。”
展暮说着,将目光落在沧蓝身上。
沧蓝没有看他,径自摸了摸帽子上的蕾丝边。
嘶
她扯坏了帽檐上的白线。
虽然这顶洋帽的价钱不贵,可陈丽却很喜欢,看着沧蓝破坏狂似的扯下帽檐上的花边,她心疼的倒抽一口气。
“小蓝,快住手。”
沧蓝执拗的重复着手里的动作,哪里肯听她的。
陈丽没办法,只能从她头上抢回了自己的帽子,小心翼翼的收回包里。
而沧蓝少了帽子的遮阴,不乐意了,伸长了手就要去抢。
“小蓝,别闹!”陈丽躲着她的手。
托着行李箱的沧红冷哼了声,撇过脸去,没打算搭理这两人的事。
沧蓝嘴里咿咿呀呀的乱叫,自她醒来后,人格就发生了变化,少了从前柔弱,她变得偏执,暴躁。
她心智犹如一个稚龄孩童,稍不如意就会发脾气,有时甚至是动手打人。
陈丽虽然不悦,可作为一个成年人,她也不好跟一个痴呆病人较真,她觉得头疼,这后妈不好当,而一个傻子的后妈更不好当,打不得骂不得……
展暮走过去,高大的身躯挡住了不少阳光,顿时四周阴暗下来,沧蓝眨眨眼,觉得舒服了,便松了手本能的往他怀里靠去。
展暮顺势握住她的手腕,笑道:
“走吧。”
陈丽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扭头看了眼拥挤的马路,微微的叹了口气:
“那就麻烦展特助了。”
车子一路平稳的行驶,而每缩短一公里,陈丽内心便多生出一分不安来,眼见车子快要驶入沧家的小路,她急急唤道:
“展特助,就在这里停吧,我们走进去就行了。”
可不能让沧忠信知道是展暮送她们回来的。
展暮沉默着将车子停靠在路边,侧过身说道:“到家了要乖乖听话,别给人添麻烦,过段时间我再来接你。”
沧蓝呵呵傻笑,坐在副驾驶座上。
她摸了摸展暮朝自己伸过来的手,葱白的玉指隔着薄薄的一层皮肉,捏着他比自己要粗长许多的指头,当着众人的面塞进了嘴里。
沧蓝张着一口白牙,好奇的在他手上啃咬,从指头慢慢啃上指尾。
口水从微张的小嘴里流出,沿着嘴角一路往下滴落。
最后她像是咬够了,干脆将整根手指含入嘴中,濡湿的舌头贴上他的指腹,跟婴儿吮吸|奶|嘴似得,吮得“啧啧”有声。
“小蓝!”陈丽拉下脸,直起身就要去阻止。
“丽姨,让她咬。”展暮凝着面前的沧蓝,眼里藏着一抹柔情,非但没抽回自己的手,反倒从兜里掏出纸巾,一点点的擦拭着沾在她额角上的细汗。
这是重生以来,沧蓝第一次如此主动的亲近自己。
……
沧忠信一直忙到深夜才到家,没呆几分钟就又折了出去。
期间陈丽曾经叫住他,这么晚了,除了去别的女人那她想不到他还能去哪。
陈丽在两人间找了个话题。
她提议给沧蓝请一个看护,毕竟别墅里的佣人已经被沧忠信遣走了大半,只剩下一个司机和帮佣。
平日里家中的事宜都是她一个人在打理,而沧红又是三天两头的往外跑,她根本抽不出多余的时间去看着沧蓝。
而傻掉的沧蓝,也不是什么好照顾的主。
陈丽没有学过护理,当然没有人家的专业,在她给沧蓝洗澡,洗头发的时候,会不小心就把泡沫,热水弄进她的眼睛或者是耳朵里。
而在那个时候,沧蓝便激烈的挣扎起来,有时甚至会推开她,光着身子跑出去……
陈丽忍不住抚额,这小傻子如果只是洗澡的时候不安分也就罢了,连吃饭也不安稳,非得让她跟个老妈子似得的追在她身后跑,偶尔吃进去一口饭菜,一不高兴了就吐出来,喷得她一头一脸……
陈丽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以往她怎么就没看出来,那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这么会折腾人呢。
“请看护?”沧忠信回到房间里换了身便服:“请什么看护,有你看着她不就行了。”
“可是……”陈丽欲言又止,心中虽然不服,却也没敢在他面前放肆。
“最近公司事多,我实在抽不出时间,等事情稳定了,我再给她多请几个,这些日子先委屈你了。”
沧忠信嘴里放着空话,拍了拍陈丽的小脸,提着公事包走出房门。
既然公事繁忙,为什么他还有时间出去找别的女人?
陈丽看着他的背影,眼中藏着一抹恨意。
深夜,万籁俱寂,在走廊的尽头,隐隐约约的传来一丝呻|吟。
“不要射在里面。”陈丽躺在沧忠时身下,娇喘吁吁的说道。
“戴……戴上套|子……”
话落,她尖叫一声,攀着沧忠时的肩膀到达高|潮。
沧忠时满足的吁了口气,从陈丽身上下来,他从床头抽出一根香烟点上,靠着床头舒服的吐着烟圈。
陈丽睫毛轻颤,面上浮出一抹红晕,她撑起身有些埋怨的说道:“你不要每次都射在里面,要是怀孕了怎么办。”
“那就生下来。”沧忠时冷笑了声:“沧忠信不是一直想要个儿子吗?你正好给他生一个。”
陈丽沉默了好一会,开口说道:“忠时,我们走吧,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
沧忠时夹着烟管的手一顿,扭过脸斥道:“你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