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清洗，回来时觉得衾寒被单。没有女人的被窝让人闻不到温暖的气息。黯然躺下，闻着被间她残留的体香，知道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但是，当凌晨三点睡着的时候，他的唇角是翘着的。
乔小北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让身边的路瑶也睡不着，只得爬起来问：“小北，到底怎么了？”
“我想哭。”乔小北很干脆地告诉路瑶。
“那就哭吧，别这样憋着，白天浓情蜜意过度，晚上不想睡了是不？”路瑶取笑。
“他要复婚。”乔小北闷闷的。
“那就复婚吧！”听出了乔小北语气中的动摇。
“不，我不复婚。”乔小北摇头，眸子有些雾蒙蒙，愣愣地瞅着灯光。
“那就不复婚。”全依她，先安慰好这个女人，两人半夜两点不睡觉，看日光灯？
“可是事实上……”乔小北黯然，其实从知道他为了任务那天开始，已经很难恨他。家仇国恨，他已尽力，她通达明理，焉然不知。这些天憋着的，其实是另外有事。
“路瑶，我很痛苦。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我要疯了。路瑶，我觉得我做任何一种选择以后都会后悔。”
唉，那要怎么办？路瑶的办法是关了灯，在黑暗中命令：“我还希望我们的炫凤赚回我的老本呢！明天得继续努力，今晚得好好睡觉。”想得越多，钻的牛角尖越深啊，这妞儿心里乱，居然忘了她的拿手本事——冷处理。事情放两天再说吧！
“嗯。”她应着。果然不再作声，直到路瑶发出微微的鼾声，她才轻轻地叹息了声。
睡不着，拿起手机来看，居然关机了。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关的。打开，一条短信就跳了出来。云弈的。
“小北，蔡成风和东方明霞订婚了。路瑶应该不用再躲了。”云弈说。
不期然的，乔小北一声悠长的叹息沉沉发出。转身看着熟睡的路瑶，她唇角竟有淡淡的笑意。手机放到一边，乔小北还在看着她：路瑶到底对蔡成风有没有感情？
换了无数种姿势，就是睡不着，最后只得开了灯，半夜拿过电脑画圈圈。直到晨光初露，才缩进被窝，蒙胧睡去。
第二天睡到十点才起来。起来时朝楼下望了望，那个人应该已经离开。他请太长的假了，今天去上班。洗漱好，回头看看，杜啸正在看卡通。做书房的房间现在用作办公室。那四个设计师都有些年纪了，果然都是些有阅历的熟手。她们运气还真好，能招到这么好的设计师。
和四人打好招呼，隐隐觉得这四个人都有些面熟。可猛然间还真是想不起来。
转身走到路瑶房间，乔小北瞅着她微微一笑。这个立志做画家的飘逸女人如今竟如此拼命赚钱，真不明白：“路瑶，你生活压力比我和杜心心的还大了。怎么会？”
她还有一百多万呢！
路瑶微停，笑如春花：“小北，我决定了。我已经完全放弃画画。就从事现在这行业吧！”
“啊？”乔小北不明白。
“其实我现在只剩下二十万的身家。”路瑶微微一笑，“除了注册公司的钱，另外一百多万我在云南出资建了三所希望小学。小北，我现在养着许多孩子呢！”
“路瑶……”乔小北哽咽了，蓦地抱紧面前这个苦命的女人。
“早点走出阴影吧！”路瑶笑，“我们三人一起努力赚钱。真的，小北，当年我从云南那边穿过去**时，看着那些漏水的教室心里很震憾。回北京后我想了许久，才又去云南资助希望小学。”
“好。我也不管我如今的婚姻爱情什么的了，我也来赚钱。”乔小北含泪应着，轻轻地笑，“可是心心呢，我怎么没见到她？”
闻言路瑶笑了，朝她挤眼：“这妞昨晚去莫二那儿就没回来，嗯，掉入温柔乡了。八成好事近了。”
“真快！”乔小北脱口而出。
可不是，真地很快。因为中午的时候杜心心和莫二一起回来的，而且忙着让大家一起去酒楼：“我请客。”杜心心笑着。
“啊？”乔小北和路瑶一起傻给她看。然后疑问的眸子一起转向如浴春风的莫二。人还是要心情好啊，瞧这莫二从早笑到晚，硬是模样一点也没变，娃娃脸让他看起来还是当年那么年轻。
莫二还是莫二，那个风味独特的莫二，笑盈盈地让人觉得特别舒服：“小北，我们俩今天订婚。”
“啊？”这下完全傻了。这妞儿真是光速啊！不过和莫二一定会很幸福。话说了，和莫二过日子，谁都会觉得舒服。杜心心可谓苦尽甘来。
不管怎么说，中午大家确实一起去吃了订婚宴。包括颜如意和那四个设计师。杜心心是喜悦的，但还是瞒不过相交十余年的乔小北，杜心心的目光常常默默地落在杜啸的五官，眉间隐隐有着寥落。女人对于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永远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无法同人眷念。对司徒谦杜心心貌似放下了，可是心里不时会冒出个人影刺激她一下。
热热闹闹的一顿订婚宴终于结束。人都走了，单单乔小北说要去买东西，还没想动。神思飘浮，杜心心订婚了，她的心安稳许多。可是路瑶呢，还要这么孤家寡人地过下去吗？她舍不得路瑶这么孤单。人生来寂寞，将来告别人世也必然寂寞。如果盛年都没有好好享受，这一生不值啊！
那个蔡成风到底是什么意思？跟蔡成风应该告一段落了。可是她还没有告诉那个花心男人订婚的消息。而她觉得路瑶值得更好的男人相伴一生。
正想着，觉得隔壁包厢传来熟悉的声音。这声音让向来稳重的她面色大变。慌忙隐到一边。抓住个那门口吃了闭门羹的服务小姐问：“请问里面……”呀，她要怎么问才不显得唐突。
可是她一开口就已经唐突了。服务员奇怪地瞅了她一眼，笑：“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男人逗逗小女友，亲热亲热。那位小姐那么漂亮，是男人都按捺不住啦！瞧，都不是来吃饭的，连菜都不许放进去。”
天！一拍头，她咬牙，来回踱步，还是当机立断打电话。可是还没拨上两个数字，门开了。她赶紧闪开，能看到他们，却不会那么容易被他们看到。
如她所料，面前是微醉的汪苗苗以及——苏庭和蔡成风！北京的初冬十分寒冷，可是汪苗苗的衣领是敞开着的，微微可见雪白，上面有齿痕，显然被男人占了便宜。而冬裙穿得有些凌乱，看不出有没有被侵犯。
汪苗苗正说着醉话呢：“苏庭，你要帮我哦！说话算话。”
“乖，只要苗苗听话。我一定帮。”苏庭面无表情。
悄然合上双眼，不肯看汪苗苗。这个蠢女人！如果她没有主动找上苏庭，苏庭就是多长一只熊胆也不敢去一个刑警家里把汪苗苗绑出来。这个蠢女人！
这世上有一些男人就是惹不得她不知道吗？果然被保护得太好了，三十多岁的女人完全没有自保意识，都活到什么份儿了呀。
可是汪苗苗为什么要找苏庭？乔小北想到这儿脸色凝重，手中的手机差点儿掉到地上。
是时候该部部容澜了，苏庭到底是什么来历，一直不肯放过他身边的女人。
跟在三人后面，预备着随时报警。可是三人好象是朝外面走，乔小北悄悄地把手机收回了小包。可是三人走出门口的广场时，苏庭竟附下身去，吻上汪苗苗艳红的唇。只是那么小会工夫，乔小北还来不及反应，苏庭已经哈哈大笑着放开，把汪苗苗送进一辆出租车。
乔小北站在广场上半晌没有回过神来。一颗心慢慢地沉重起来。许久，她才打电话：“容海……”
“小北！”容海非常高兴，想不到乔小北会打电话给他。
踌躇着，乔小北还是说了：“我看见苗苗和苏庭及蔡成风在酒楼。”容海和汪苗苗毕竟有肌肤之亲了呀，生命里也有了这个女人的未来。苗苗这样，容海会心痛，也憋屈。但还是早早知道为好。
“哦？”容海沉默，显然也知道事情非同一般。
挂了电话，什么心情也没有了。乔小北转身回家。
“大嫂！”身后传来一个亲切的声音，非常熟悉。身子一僵，默默转身，乔小北浅浅一笑，伸出手去：“东方旭，好久不见！”听说东方旭已经是大老板了。只是资金来历不明。
果然是东方旭。这个年轻的男人还是当年那般瘦削，依然架着黑边眼镜，手还是不时做托眼镜的动作。只是神情较当初严肃许多，有了企业家的经典形象。
“大嫂如今在搞服装设计是吧？”东方旭问，貌似有些殷勤。
“哦？”没有直接回答，乔小北想起了云弈的告诫。云弈认为严重的事，那么一定是严重的事。所以乔小北淡淡一笑，“东方旭，我现在是个吃闲饭的。”近月时间没动手干活，不是吃闲饭是什么。
东方旭似笑了，轻问，竟有些温柔：“小北如今依然是孤身一人？”
可不，昨晚的求婚她没有答应。可是她只摇头不答。只轻笑。
可是东方旭已经练就了看人识事的本事，一眼就明白，这个严肃的男人笑了：“小北，明晚一起吃个饭吧？”
“啊？”乔小北一愣，赶紧拒绝，“不。”
“有什么不行的。”东方旭使劲地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严肃，“小北，我倾慕你。从见到小北第一眼开始就倾慕。”
什么跟什么呀，说得没姿色的她长得像万人迷了。摇头浅笑，乔小北婉拒：“东方先生这思想要不得。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再见！”希望永远也别再见。
“小北，东方澜与我并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不用想那些伦理道德。小北不用跑那么快。”东方旭依然不愠不火。
乔小北本来要步行回家，这会儿飞快钻进站台的一辆公交车，离开了曾经的小叔子。
她要去算算命了，二十九岁是不是特犯桃花，所以人见人爱？在她看来，这东方旭城府极深，而且并不是个容易被情感左右之人。严格说来他比容澜更无情。
下了公车，才走进花园她又赶紧往外撤。云皓天又在和乔浪一起玩，似乎两人一起在等她。
头痛！乔小北瞅着那个阳光清俊的年轻男人，想着，如果现在容澜求婚，也许她头脑一热，真地会答应。
可是这一次乔小北没有避开他，而是盈盈笑着朝一大一小走过去。
“嗨，皓天！”她轻喊，盈盈浅笑，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愉快轻松，不让人感觉到压力。
“小北！”云皓天立即转身，拉着乔浪小小的手儿，一大一小两人笑笑地看着阳光下的女人。
乔小北也在看着他们两个，居然说不上话来。大的阳光，小的快乐，这的确有点像天伦之乐图。
“身体怎么样了？”云皓天有些紧张。
“还行。谢谢皓天的关心。”她笑，有些窝心，更多的是纠心。有些事，如今不得不和面前这个俊秀得不染尘埃的年轻男人说清。
“小北走吧，喝点奶茶，对胃有好处。”云皓天拉了乔浪和她。
瞬间有了泪意。乔小北仰头，似乎想把眼泪倒回眸子里去。跟上：“好。我们多坐会儿。”
她有话要说。
、第一章
所谓的奶茶店，就在花园门口不到十米的距离。其实是学校门口的一处小风景，多的是孩子们喝这些。可是现在是上课时间，所以店里基本上没两个人，冷冷清清得可怕。
乔小北点点头，这地方看来挺适合说话。
店主是个年轻的女孩，看到三人进店，立即笑脸相迎：“三位要些什么？”
随意要了三杯。乔浪却对喝奶茶不感兴趣，反而对那些颜色感兴趣，一个劲儿在那里磨蹭着。惹得店主笑呵呵地：“你们的孩子真可爱！”
“哦？”知道女孩误会了，把他们当成了一家三口。乔小北要解释，云皓天已经抢先一步：“是啊，我们的孩子是很可爱。”
瞄他一眼，乔小北忍不住摇头，叹息停留在心内。忧伤亦是。却回头喊：“宝贝，过来这里。”
“妈咪，我想玩。”乔浪小朋友绝不过来。
“让他玩吧。”云皓天笑，灿如明星的眼眸弯着，其间的光芒让人不敢逼视。
乔小北默默地瞅着他。二十五岁的男人，半成熟半生涩。可是举手投足间已日益优雅，是个惹妙龄少女乱芳心的优质男人。更何况出身富贵，只要他要，可以千挑万选。可惜……
“小北，我今天是不是比平常帅些？”也许是乔小北打量得久了些，云皓天忍不住打趣她。
回神，轻咳一声。乔小北有着淡淡的疏离：“皓天今天不用上班？”
“哦，刚刚在旁边和一个客户聚餐。看离这儿近，顺便过来看看小浪。结果看见他一个人在外面玩，我们就搭伙儿了。”云皓天笑，咧开嘴儿，露出一口白晃晃的牙齿。
闻言有些出神，瞄瞄儿子，乔小北淡淡地：“小浪喜欢你。”
“那是。”云皓天又笑了。很是欣慰的模样，可是小心翼翼地让自己不是得意得太明显。
乔小北沉默了，以手端起高高的玻璃杯，看着粉红的液体，想着如何开口。
“小北……”她没说，他开始说了，“小北今天怎么了？不高兴？”说着，居然做新疆舞的动作给她瞧——脸不动肩头不动光脖子动。
他这模样倒让她想起，他当年拼命在她面前耍宝逗她开心，那种除了生计外什么也不用担心的日子，如今看来竟是无比的幸福。至少，心里其实没有什么难受的。
“工作怎么样？”她淡淡地问，本来不是要问这句，可是话到嘴边又改了。
“还好。小北，你瞧我黑眼圈都出来了。很拼命，成绩也不错，如果小北愿意带着小浪到我身边来，一定会过上幸福快乐的好日子。”云皓天笑。也许敏感的男人感受到了她心里的惆怅，所以不知不觉拼命想把气氛搞得活络些。
“哦？”乔小北愣了下，转而轻笑，“皓天，别开玩笑，我家小浪可不想送给你妈去骂野种。”
“她要骂我就让她没儿子。”云皓天不在乎地笑，“小北，夫妻齐心，其利断金。我们还怕我妈吗？何况我妈见识不多，小北要真肯用心，肯应付她，我妈哪里欺负得到你。”
摇头，乔小北收敛了笑容：“皓天！”
“哦？”乔小北的神情太过严肃，云皓天也严肃起来，但只是一瞬间，他忽然问：“小北，我只问一句，你好好回答。”
“什么？”她问。
云皓天掐着玻璃杯儿，眼睛从奶茶上移到她隽永的清水脸上。他眼眸如秋水般清澈，还是那个纯真的男儿，他在笑，温和地笑，像一朵可爱的向日葵：“小北，我们认识九年了。”
“是。”乔小北点头。九年真快，亦如弹指一瞬间。当年那个穿着绿格子的少年的形象悄悄地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