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紧跑过去,搂住了乔浪,这才松开了孩子眼睛上的毛巾。
“妈咪,迷藏还没开始呢!”乔浪睁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问。可是问不到一句就跑开了,“外公,快点帮妈咪抓坏人……”
乔小北看见父亲一把抱起了外孙,一个劲儿地点头。她的眼睛慢慢湿润了,孩子心灵上没有留下阴影就好,太好了。
可这会儿苏庭竟大摇大摆地走到这边来,面无表情地求清白:“容澜,我就说不关我事,非得把我绑来。现在你不给我个说法,看来这事情不好办。”
容澜眯起了眼,唇角微翘,一手懒懒支起下巴,笑着:“苏庭,为什么你就能保证这个司机一定不会出卖你?为什么你就觉得,我们一定要这个司机招供才能拘捕你?”
面无更让苏庭居然也有了笑容,双臂抱拢,也眯紧了眼,与容澜相对决:“我苏庭是世上最清白的人。那什么司机的,我看,你们的确可以好好审审。”
“苏庭,你不是人!”做了坏事的人还这么气定神闲?乔小北咬牙切齿,第一次遇上男人中的极品,也忍不住骂了。
苏庭摇头:“我是个好人!尤其一直想对小北好,从七年前在婚礼上看到小北起,就想着对小北好。”
呸,乔小北瞪圆了眼睛。她果然太善良,永远看不透坏人骨子里是什么东西,那些细胞是什么做的。这人……她得想出世上最恶毒的语言送给他……
容澜默默地搂过她,感受着从来没有这么气愤的女人正一身颤栗着,她胸脯起伏得厉害,显然情绪太过激动。在她发丝间落下安慰的一吻,他淡淡地笑了:“苏庭,自负的人通常都死在自己的自负上——苏庭,你为什么还不明白,就算不用这个司机的招供,你依然可以判处终身监禁。”
“容澜……”哈哈大笑,苏庭志得意满。可是笑到一半,看到容澜比他更气定神闲的笑容时,慢慢地没有了笑容。直到面前明晃晃的东西出现,他平静的脸终于不再平静。
一双手铐干脆在铐住了他的双手:“苏庭,你的百安医院涉及多项罪名,我们需要调查。现在开始请你和警局合作。”
苏庭被带走了。
黑白分明的眸子瞅着苏庭的背影,第一次变得萧条的背影,乔小北慢慢浮起一个可爱的笑容。她的清秀的脸儿慢慢移向容澜。
“小北……”他轻唤着,为她眸光中的光彩所慑服。
“容澜,我累了。想借你的肩头靠靠,好不好?”她柔柔地请求着,笑着,慢慢地晕倒在他怀中。
、第二章
乔小北再醒来的时候,眼前全是一片白。这种白她熟悉,是她坚决不想看到的白。
胸口有些痛,那是胃溃疡的症状。折腾了一天,她的意志没服输,她的胃最先投降。悄然捂着,好象压压就舒服了许多。
晕倒前的镜头回放,无力地浮起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她真以为她坚强地面对一切呢,谁知道如今这么脆弱了。
她笑,旁边的人也笑。发出低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喜有些小心翼翼,却难掩其间的释然。
听到这笑声乔小北就翻过身子,背对着发出笑声的人,黑白分明的眸子眨呀眨,想事情。
笑声停了,换成说话:“看来休息得还不够,我才跟首长建议,我的小北需要再休息两个月……”
腾地转过身来,她忽然有些凶巴巴的:“凭什么你替我做主张,我休不休息关你什么事。别老扯上我爸。”本来她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听了那笑声没火气,可是动不动拿她爸来压人,她不成小母老虎才怪。
最恨以权压人了,江仕城的先例让她刻骨铭心。从那以后她就对当官的心情复杂,想当初回北京时知道父亲也是其中一大员,还纠结了好一阵子,甚至不愿意回家来住。
“啊?”那个向来统观全局的男人没想到向来温柔雅致的小女人也会发飙,微微惊诧。可不,如星黑瞳牢牢锁着她,闪过令人费解的光芒,俊美的脸庞如大理石一样纹丝不动,一双手本来牵着她的手,这会儿也伸在半空停住。
乔小北瞪他,她说的是中国话,他听不懂吗?
可是容澜还是马上回过神来了,她发飙,他也板起面孔给她看:“接下来要不要准备休息三个月?”
无力!瞪了他好一会儿,她蓦地转过身去,咕哝着:“我又不是身体不好,休息什么?笨蛋!”后面两个字可能只有自己能听到。有些人有些话还是不能乱说的,否则会有人给她好看。
他却又笑了:“倔丫头。”都晕倒了还说不是身体不好。这世上嘴硬成铁的也只有那个几个,偏偏她就是其中一个。
又是倔丫头?看来很难清静了。她这才正视这个人的存在,慢悠悠转过身来:“我妈呢?”爱她的继母不照顾她,反而让个大男人来,一点都不方便嘛!
“阿姨休息了。”刚刚明明在笑,可这会儿面孔很严肃,“阿姨年纪大了,你忍心让她熬夜?”
当然不忍,可是……她摇头,咬着唇,忽然小女人起来——半幽怨半嫌弃地瞄他。
“啊!”细长的眼睁大了一倍,看过不知多少种神情,可这种……杀伤力还真大,他张口瞠目了好一会儿,就是对着那张脸感到莫名的心动。许久才回神,放缓语气,虽然不够温柔,可容颜间绝对的真诚,“好好休息,睡一觉,明早就恢复了。”
说得亲密,可是那张过分俊美有型的脸让他看起来总是让人有疏离感。
“明早我还会晕倒,我发誓。”她咬牙,起身,“我要回家,没病躺什么医院。”说的是真话,没病躺这鬼地方来,她才不喜欢。不止她,相信人人都不喜欢。何况乔浪今天让她放不下,她得好好和孩子沟通一番。
“喂?”他严厉起来,蹙眉,出现深深的“川”字,面容有些微寒。她瞅着一顿,肩头有些萧瑟,这声音她当年听得多了,听了自然有些畏惧。可是她才不管,斜睨他数秒,摆明不想被他控制,居然猛地掀开被子,非常俐落地下床。
可站在那儿,依旧摇摇晃晃。
他脸色变了,有些阴鸷:“真要你妈来照顾你?”就说倔,摇摇晃晃地还硬撑着不说,还要和他争个高下。
她偏还应着:“我要找我妈。”边说边朝前走,她没有妈这身体强不起来。
“小北……”他终于放弃恫吓,这女人如今不那么怕他了,居然吼不动。有些惆怅,又有些释然,堂堂一个大男人也纠结起来,咬咬牙,瞪眼睛吹胡子,声音反而和气了些,“小北,乖,睡一觉。明早就出院。医生说检查不出病因……”
就是什么问题也没有,连贫血都不是,突然就这样晕倒,才让乔家二老及杜心心和路瑶都担惊受怕。他——狰狞的目光差点把医生吓出心脏病来。
她也咬牙,黑白分明的眼睛对上他幽深似太平洋的黑瞳:“你不让我回家我再晕倒给你看。”说得很流畅很严肃,绝对不是说是玩的。
“小北。”大男人无法可想,只得紧走几步,用他的老办法,直接抱了她往回走。
“你这个笨蛋。”乔小北有气无力地捶他肩头,这蛮人的肩头宽宽的,厚实,捶得一点效果也没有。她放弃了,有气无力地问,“容先生,你知不知道人民医院的医生其实也很笨。”
“小北别胡闹。”没想到乖妞儿不合作时这么让人头痛,那个叱咤风云的容澜的耐心宣告消失殆尽,直接把她放床上,见她还想爬下来,他伏下身去威胁,“再动一下我要亲你了。或许我现在该去关门要了你。”
他从来没有开过玩笑。她眼角抽筋,好一会儿才记得打击他:“如果我告诉你,我晕倒了只是因为我饿晕了呢?”天知道肚子就有那么合作,此时刚好唱出一句“空城计”。
俊脸凝住了,慢慢地像结了冰,他黑瞳慢慢锁紧她的腹部,脸上的表情十分奇怪。先是惊讶,再是怀疑,最后似乎憋不住笑,怪异地笑:“饿晕?”
她没力气,可是拼命点头,只想看到他的别扭。也如愿看到了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确实很别扭地放开了她。他的脸似乎从白到黑到绿再变红,这么多表情要在这个男人身上同一次出现,当真不可思议。心中隐隐一动,乔小北忽然别过头,不再看面前这个男人。
这一瞬间她相信了他的心,对她就算没有十分也一定有七八分。这一刻她可以断定这个男人第一次在人前完全显露自己复杂的神色,这种神色只有在自己绝对信任依赖的人面前才会显现。
而他向来城府太深。
可是这样他就惨了。容澜,女人的身体是敌不过男人,可是女人的心哪有这么容易就擒呢!一个淡淡的可疑的笑容在她唇畔扬起,无比神秘无比隽永。
“好一个饿晕!”他重复着,似乎在咬牙,又似乎有着隐隐的心痛,后者他是不会让人瞧出来的。
“早晨没吃早餐。”她说,说起原因来倒是有点心虚了,都是赖床惹的祸,“中午高兴,光喝酒了,吃了点菜,没吃饭。晚上……”
忽然间觉得没必要跟他解释,有些气恼自己在他面前这么乖,于是垂了头,什么也不说了。只是肚子里又唱了句“空城计”。才要无力地躺回去,只觉得身子轻飘飘起来,原来已凌空。听着有男人气闷得很:“哼,女人……亏得没把乔浪给饿死。”
“小浪才不会……”低喃,儿子被外婆带得胖嘟嘟的呢。
被紧紧地抱着,他应该沐浴洗漱了,身上不是那种浓郁的沐浴液香,而是发出清新的香皂味。据她推测,这种香皂应该是舒肤佳……她喜欢闻这种香味,淡淡的,几乎让人闻不到的清香。当年她在东方家时,每次就用香皂,和富贵的东方家格格不入。
不知不觉中,她贴紧了他的胸膛,闻着那股让人心安的清香。一边默默地想着,什么时候他才知道尊重她?
虽然这怀抱不那么可以信任,可是真的沉稳有力。而且明知挣不开,她只得默默地让他抱出了医院,只是保安差点把容澜当匪徒抓。
医院离他家更近,所以他自作主张抱回了自己家,放她在沙发上,人就出去了。乔小北瞪着门疑惑,这么晚他出去做什么?四顾,发现她被歹徒劫走的小包居然躺在他沙发上。一看,凌晨一点。
真的很晚了。
好一会儿他又推开门进来,一手拿了小袋大米,一手拿了包麻辣鱼……
麻辣鱼?乔小北眼角有些抽筋。这个男人下不了厨房,可是还是会投机取巧,直接买了包熟食回来。半夜一点买吃的,能买到这些也算是神了。
好歹这人还会煮饭,虽然有些笨手笨脚,可程序还走得正常。在她快饿断气的时候,白米饭终于热腾腾地盛到她手上。
“吃吧!”他说,吩咐的语气,黑瞳斜睨。冷男人想变亲和些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常常让人觉得很别扭……
当然不能客气,人家说饿到一定程度就不会想吃了,可是她现在想吃得很。知道为了保护自己的胃不能吃得太快,她慢慢地吃着。虽说她胃现在不适合吃麻辣鱼,可是这味道该死的对胃,很好吃。她不客气地一扫而空。
偶一抬头,面前的男人居然又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正盯着她不怎么斯文的吃相皱眉,仿佛头一回知道他的前妻原来也有不斯文的时候。
瞪他,不管他胡思乱想什么,她接着吃。
民以食为天。
她吃饱了。放下碗,大男人主义的他居然立即收起碗,起身离开,可是才走两步又回头,似笑非笑地:“小北,如今我怎么服侍你,过后一定要服侍回来。”
“啊?”貌似这个男人不是这么斤斤计较的。黑白分明的眸子一扫他,瞄到了黑瞳中别样的光芒。微微一笑,缓缓摇头,她当没听见。这个男人不笨,在索要她的承诺呢!
她才不给承诺给他。他们现在什么关系也没有。他要照顾她,是他自愿,关她何事!
晚了,睡了。坚决不和他睡,自个儿主动睡客房去。只是熟睡时感觉到自己的床沉下了一半。饱饱的她睡意正浓,根本无视身边发生了什么事,只随意拨开一只手,侧过身去接着睡,似乎听到身后一声悠长的叹息。
感觉初冬虽然寒冷,可是睡觉却是件舒服的事。乔小北再一次地起迟了。而且迟得有些可笑,她居然中午才起来。一瞄窗外,太阳正在头顶。有些脸红,赶紧整理好衣服。
一起来的第一件事,居然又是觉得饿。
洗漱完,走出客厅不见人,客厅地板的正中仍是那幕残局。今天不是周末吗,怎么会没人?不过……她浅浅地笑了,笑得眉眼弯弯,他不在更好。他在的时候她哪有自由嘛!
愣愣地瞅了会地板上的残局,终是沉默地跨过,乔小北拿了沙发上的包,出去了。
那残局还在,打扫地面有什么用。
其实想回乔家,继母做的饭菜真心好吃,既营养又可口,正好犒劳她敏感的胃。可是她忽然邪恶了,不想这么快被那个志在必得的男人找到。所以她没有回家,而是沿着街道慢慢走着。
好象手机响。拿出来一瞅,挑高了眉。上面居然有云皓天的三十个未接电话,全是上午打来的,从早上七点到刚刚都有。
想了想,可能昨晚的事已经登报,云皓天担忧她。才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打,可是她手机声音向来调得低,放在客厅的包里没人听得到。她出神了一会,终是默默地放下手机,还是顺其自然吧。
至今不能给任何人任何承诺,那么她保持沉默。她坚信船到桥头自然直。
才放手,手机又响。皱眉,还是拿起,深呼吸,打开,她柔柔地应着:“是皓天吗?”
对方笑了,爽朗的笑声传过来,有些温暖有些大气。她也笑了:“云弈,是你呀!”云皓天真该憋屈,打了大半天她一个都没接到,可是云弈才打一个她就接了。
“当然是我,以为是皓天?”云弈笑问,有着别样的意味。然后不等乔小北反应,他笑,“过来吧,基于老朋友的份上,我替你压惊。就在XX酒楼,不见不散。”
“我不来……”乔小北赶紧说,哪里敢要堂堂的云翔总经理来替她压惊呀。可是手机里什么声音也没有了,放下一看,得了,手机没电了。走到公用电话亭想打给他,却半天也想不起他的手机号码。
其实她现在谁都不想见,只想清静一下呀。不过最主要的是找个小店填饱肚子。
可是她就爱讲信义。有些懊恼,只得坐上了公车,直接去那儿与他会合。
令乔小北大吃一惊的是,云弈居然果然是为她压惊,只请了她一个人。眨眨眼,有些踌躇,可最后还是大方地上前,笑:“云总